暗室搏杀
这是剑气! 无忌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 剑锋还没有到,森寒的剑气已直逼他的眉睫而来。不但迅急准确,功力也极深厚。无忌还没有看见这个人,已经知道自己遇见了一个极可怕的对手。 如果他手上也有剑,以他出手之快,并不是接不住这一剑。 可惜他手无寸铁,就算能闪过这一剑,也躲不过第二剑。 这个人的剑上既然能发出如此森寒的剑气,剑法之高,不难想像。 不管无忌怎样闪避,他的动作绝不会比这把剑的变化快。 幸好他还没有忘记那根桌子脚。 他的人忽然向左滚了出去,挥手砍断了那根桌子脚。 只听“哗啦啦”一声响,一张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东西的大木桌已倒了下来。 这张桌子替他挡了第二剑。 无忌伏在黑暗中连喘息都不敢喘息。 但是以这个人武功之高,还是很快就会觉察出他在什么地方的,等到第三剑、第四剑刺来时,他是不是还能够闪避? 他实在没有把握。 这种森寒凛冽的剑气,犀利迅急的剑法,他赤手空拳,根本无法招架抵御。 这地室很可能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经过了那么多困苦挫折之后,眼看着事情已经有了希望时,如果竟真的要死在这里,连对手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他死也不会瞑目的。 现在他只有等,等着对方的第三剑刺过来,他准备牺牲一只手,抓住这个人的剑。他不惜牺牲一切,也得跟这个人拼一拼。生死搏杀,已经是瞬息间的事,这一战的凶险,绝不是第三者所能想像到的。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等了很久,对方竟完全没有动静。 ——这个人明明已经占尽了先机,为什么不乘势追击? 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无忌又等了很久,冷汗已湿透了衣裳,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见一个人说:“是我来了,我早就想来看看你。” 声音是从地室上方传下来的,温柔而娇媚,仿佛充满了关怀和柔情。 又有谁到这里来了,来看的是谁? 无忌还是伏在角落里,没有动,可是他已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 来的是娟娟。 雷震天新婚的娇妻唐娟娟。 她当然是来看雷震天的,她生怕雷震天在黑暗中误伤了她,所以先表明自己的来意。只可惜雷震天已永远听不见了。 黑暗中的地室中,忽然有了灯光。 娟娟手里提着个小小的灯笼,坐在一个很大的篮子里,从上面慢慢垂落下来。 篮子上面显然有辘轴,轴木滚动篮子垂落,灯光照亮地室,娟娟失声惊呼。 地室中一片凌乱,就在刚才被无忌推翻的桌子下倒卧着一个人。 人已死了,咽喉上的鲜血已凝结,无忌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死的是雷震天! 是谁杀了他? 当然就是刚才在黑暗中出剑如风的那个人。 桌子上的剑痕犹在,无忌身上的冷汗未干,刚才这地室中无疑另外还有一人。 可是这个人现在却已不见了。 他杀了雷震天,为什么不索性把无忌也杀了灭口? 他明明已将无忌逼入死地,为什么不乘势追击?反而悄悄的退了出去? 灯光正照在雷震天脸上,他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惊讶和恐惧,仿佛至死还不信这个人会对他下毒手!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不杀无忌? 娟娟手里提着灯,照着雷震天的尸体,虽然也显得很惊讶,惊讶中却又带着欢喜。她到这里来,很可能就是为了要杀他的,想不到已经有人替她下了毒手。 无忌慢慢的站了起来,淡淡的说道:“你好像已经来迟了一步。” 娟娟骇然转身,看见无忌,苍白的脸上立刻露出春花般的笑容。 “是你。” 她吐出口气,用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拍着心口:“你真把我吓了一跳。” 无忌道:“我真的把你吓了一跳?” 娟娟眼珠子转了转,嫣然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是你的。” 无忌道:“哦?” 娟娟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当时虽然没有答应我,可是一定会来替我做这件事的,对你来说,多杀一个人,简直就像多吃块豆腐那么容易。” 她已认定了雷震天是死在无忌手里。 无忌没有否认,也无法辩白。 娟娟又轻轻叹了口气,道:“看起来现在我好像已经是个寡妇了。” 她看看无忌,媚眼如丝:“你准备怎么样来安慰我这个可怜的小寡妇呢?” 夜更静。 娟娟睡了,睡着又醒。 她睡着时在呻吟,醒的时候也在呻吟,一种无论谁听见都会睡不着的呻吟。 无忌当然也睡不着。 因为无忌就睡在她身旁,不但可以听见她的呻吟,还可以感觉到她的心跳。 她的心跳得好快,快得仿佛随时都将停止。她实在是个很容易满足的女人。 虽然她满足之后还要,但却很容易又会满足,直到只能躺在那里呻吟为止。 有经验的男人都知道,真正最能令男人动心的,就是这种女人。 因为男人满足她时,她也同时满足了男人——不但满足了男人的需要,也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和自尊! 现在娟娟已醒了。 她轻轻的喘呻着,用一只柔若无骨的手,轻抚着无忌的胸膛。 她的呻吟声中充满了幸福和欢愉。 “刚才我差一点就以为我也死了,”她在咬他:“你为什么不索性让我死在你下面?” 无忌没有开口。他也觉得很疲倦,一种极度欢愉后,无法避免的疲倦。 可是一听见她声音,他立刻又振奋。 他年轻、健壮。 他已经有很久没有接触过女人。 ——她也是唐家的核心人物,征服她之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得多。 ——她既然已开口,他就不能拒绝,否则她不但会怀疑,还会记恨。 ——一个女人的欲望被拒绝时,心里一定会充满怨毒的。 ——一个像“李玉堂”这样的男人,本不该拒绝一个像娟娟这样的女人。 无忌有很多理由可以为自己解释,让自己觉得心安理得。 可惜他并不是个伪君子。 既然已经做了,又何必解释? 娟娟又在轻轻的问:“现在你是不是在后悔?” “后悔?”无忌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后悔?我做事从不后悔的。” “那么明天晚上我是不是还可以到这里来?”娟娟的手又在挑逗。 “你当然可以来。”无忌推开她的手:“可是明天晚上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为什么?” “明天一早,我就要搬走。” “搬到哪里去?” “搬到上官刃那里去。”无忌道:“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上官刃的总管。” 娟娟笑了:“你以为我不敢到那里去找你?你以为我怕上官刃?”她忽然支起身子,盯着无忌:“你为什么要到他那里去?是不是因为他有个漂亮女儿?” 无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娟娟冷笑,道:“如果你真想打他那宝贝女儿的主意,你就惨了。” 无忌道:“哦?” 娟娟道:“那个小丫头是谁都碰不得的。” 无忌道:“为什么?” 娟娟道:“因为她已经被一个人看上了。” 无忌道:“这个人是谁?” 娟娟道:“是个无论谁都惹不起的人,连我都惹不起的。” 无忌故意问:“你也怕他?” 娟娟居然承认:“我当然怕他,简直怕得要命。” 无忌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怕他?” 娟娟道:“因为他不但本事比我大得多,而且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她叹了口气:“我虽然是他的妹妹,可是我若得罪了他,他一样会要我的命。” 无忌道:“你说的是唐缺?” 娟娟又在冷笑,道:“唐缺算什么,唐缺看见他,也一样怕得要命。” 她又道:“他从小就是我们兄妹中最聪明,最漂亮,最能干的一个,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也没有人敢去跟他抢,如果他知道你想打上官刃那女儿的主意,那么你就……” 无忌道:“我就怎么样?” 娟娟道:“你就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你!”她伏在无忌胸膛上,轻轻的接着道:“所以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你,让你全心全意的对我,让你根本没有力气再去打别人的主意。” 现在无忌当然已知道她说的就是唐傲。 唐傲的剑,唐傲的无情,难道真的比唐缺更可怕? 司空晓风的机智深沉,老谋深算,也许可以对付唐缺。可是唐傲呢? 大风堂里,有谁可以对付唐傲? 就算上官刃已被消灭,留下唐傲,迟早总是大风堂的心腹之患! 无忌心里又动了杀机。 不管他是不是能活着回去,都绝不让上官刃和唐傲两个人留下来。 就算他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去,也要把这两个人一起带走。 娟娟忽然道:“你的手好冷!” 无忌道:“哦?” 娟娟道:“你的手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冷?” 无忌笑了笑,道:“因为我害怕。” 娟娟道:“怕什么?” 无忌道:“怕你刚才说的那个人。” 娟娟道:“他的确很快就要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说不定真的会去找你。” 无忌道:“可是我并没有想去打上官刃那位千金的主意。” 娟娟道:“他还是一样会去找你!” 无忌道:“为什么?” 娟娟道:“因为你也是学剑的,而且大家好像都说你剑法很不错。” 无忌道:“所以他一定要击败我,让大家知道,他的剑法比我更高?” 娟娟道:“他一向是个宁死也不肯服输的人。” 无忌道:“他若不幸败在我剑下,难道真的会去死?” 娟娟道:“很可能。”她握住无忌冰冷的手:“但是你绝不会是他的对手,你只要一拔剑,就死定了,所以……” 无忌道:“所以怎么样?” 娟娟道:“他来找你的时候,你若肯服输,他也不会逼着你出手的!” 无忌道:“如果我碰巧也是个宁死都不肯服输的人呢?” 娟娟忽然跳起来,大声道:“那么你就去死吧。” 娟娟已走了很久,无忌还没有睡着,小宝的死、雷震天的死,都让他没法子睡得着。他们很可能是死在同一个人手里,这个人看来并不是唐家的子弟,所以行动才那么诡秘。这个人本来有机会可以杀了他的,但却放过了他,所以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个人对他并没有恶意。 前天晚上,替他引开了埋伏,很可能也是这个人。 这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无忌想得头都要裂开了,还是连一点头绪都想不出来。 他只有先假定这个人是他的朋友。 因为,这个人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是他的朋友,那么就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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