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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兔死狗烹,政客末路         ★★★ 双击滚屏阅读

第九章 兔死狗烹,政客末路

作者:黄鹰    文章来源:本站OCR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5/4/2

  萧展鹏知道司马长风必然会这样做,出了晋王府,立即赶向飞燕的屋子。
  一路走来他都尽量保持轻松的步伐,也没有回头望。他知道回头望,一定会引起司马长风的怀疑,也知道未必会发现司马长风的踪影。
  才转过街口,他便看见了飞燕。
  飞燕手牵着两匹坐骑,静立在那里,远远看见萧展鹏走来,面上不由露出了笑容。
  萧展鹏一眼瞥见飞燕,心头亦一阵激动,但步伐仍然不变,往飞燕那边走去,好像早已知道飞燕在那里,一些也不觉得意外的。
  飞燕也是聪明人,看见萧展鹏那种神态,亦压抑住那份惊喜,尽量显示出轻松的神态。
  萧展鹏来到飞燕面前,若无其事的道:“我告诉司马长风天衣没有死。”
  飞燕应声道:“我明白。”随即按鞍上马。
  萧展鹏亦骑上了坐骑,道:“也许这样做会很无聊,但最低限度,司马长风已没有时间来算计我们。”
  飞燕道:“他没有将你留下,可见他根本没有打算怎样对付你。”
  萧展鹏道:“只因为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同时我亦已表明态度要离开这里。”
  飞燕说道:“你告诉他死在你手上的人不是真正的天衣,所以我们才能够活下来。”
  萧展鹏道:“天衣无缝,这个人已接近神话,没有人会这么容易相信他这么容易倒下。”
  飞燕道:“看来我来得也是时侯。”
  “我明白你为什么不等在家里。”
  飞燕笑了:“方才我真的害怕。”
  “你就是不怕我由另一个方向离开晋王府?”
  “不会的,你由大门堂堂正正的走进去,也一定会再由大门堂堂正正的走出来。”飞燕很有信心的:“你不是那种活在黑暗里的人。”
  “所以我根本不适宜再留在这里。”
  飞燕接问:“到那儿去?”
  “你我喜欢留下来的地方。”
  萧展鹏轻喝一声,策骑疾奔了出去。
  飞燕紧伴着萧展鹏,由始至终,保持轻松。
  事实到现在,她的确放下心头大石,很轻松的了。
  司马长风看在眼内,他没有追前去再问清楚,要找一匹马在他来说并不难,只是追前去有什么作用?一想到此,他便不由呆下来。
  然后他想到天衣。
  什么时候天衣会采取行动?司马长风不知道,也推测不透。
  再想到天衣将会以什么身份出现,将会采取什么行动,不由他不大皱眉头。
  要杀司马长风在萧展鹏来说当然是一件难事,他也考虑过这样做反而便宜了司马长风,万一反过来死在司马长风手上,更令飞燕难过。
  也正如飞燕所说,蟋蟀的死司马长风固然有责任,但萧展鹏也一样有,而蟋蟀却是死在天衣的手上。
  蟋蟀临死的时候并没有怪责任何人,只嘱咐萧展鹏好好的照顾飞燕。
  萧展鹏也答应的了,他也事实多少都清楚司马长风的为人,也所以才有那种谎话。
  他不像是说谎的人,所以司马长风才会相信,飞燕也来得正好是时候。
  现在他的目的可以说达到了。
  司马长风像是惊弓之鸟,只等天衣的出现。
  天衣算无遗策,易容更是一绝,周围的每一个人可能都是天衣的化身,司马长风一想到这个问题,连坐食也难得舒服。
  最后他还是决定北上,他要见燕王,在他见到燕王之前他相信天衣一定会出现,只有杀掉他天衣才会有再立足的可能,在天衣来说,应该是不会放弃的。
  人死不能复生,天衣到底是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再出现,司马长风却看不出萧展鹏说谎。
  萧展鹏这么多年下来也就只有这一次说谎,虽然没有说谎的技巧,却反而更令人入信。
  飞燕的出现当然有一定的帮助,连飞燕也可以活下来,蟋蟀当然不会例外,萧展鹏亦是毫无损伤的,倒在他们手下的人又怎会是真正的天衣?
  司马长风当然想像不到那一战的惨烈,也想像不到魏大中起了一定的作用,蟋蟀也是拼了命才能够将天衣击倒。
  他也没有依萧展鹏的指示到现场去看看,这在他来说,是一种浪费。
  萧展鹏飞燕的远去他也不怀疑,他只看到他们表面的欢乐,没有看到他们的内心。
  等待天衣到来的日子固然难受,北上也一样是提心吊胆,但司马长风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带着晋王搜集的所有文件,在他来说,越能够证明自己的能力越有利。

×      ×      ×

  燕王立即接见司马长风,这立即的接见令司马长风更加开心,这最低限度可以看出燕王对他的重视。
  已经夜深,大堂灯火通明,燕王除了两个近身侍卫,其侍卫都请出了大堂外。
  他没有迎上前,司马长风也不以为怪,作为一个君主总该有君主的尊严。
  司马长风奇怪的只是放在大堂正中的一副棺木。
  燕王仿佛看不透他的心意,着他坐下,完全不提棺木的事情,第一句便道:“你的确没有让我失望。”
  “尽我所能。”
  “根据可靠的消息,晋王经已被杀,王府中的侍卫忠于晋王的无一幸免。”
  司马长风道:“这是事实。”
  “其他不敢现身的你也当作不见,没有杀掉他们。”
  司马长风道:“王爷的意思是我应该鸡犬不留,杀一个干净?”.
  “这是为了你设想。”燕王叹了一口气:“你可知外边已经有消息,说是你恩将仇报,杀掉晋王爷。”
  “我不知道。”
  “皇上一定会调查这件事,到时候一定下旨将你通缉归案"”司马长风笑了,道:“皇上不是在我眼前?”
  燕王一怔,大笑:“这句话你现在饭还是早了一些,时机尚未成熟。”
  “我可以等的。”司马长风亦笑了:“反正司马长风这四个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
  燕王道:“既然你可以放弃姓名也就没有问题了。”
  司马长风目光一转,到底忍不住问:“这棺材是哪一个的?”
  “天衣——”燕王没有隐瞒。
  司马长风一怔:“天衣已经死了?”
  燕王道:“死在萧展鹏他们手下。”
  司马长风疑惑道:“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燕王道:“你若是知道那一战的惨烈,就不会觉得容易的了。”
  司马长风道:“可是萧展鹏告诉我他们很容易便解决天衣。”
  “魏大中与所属无一幸免,蟋蟀也难逃一死,这你说是否容易?”
  司马长风一怔,到这个时候他又怎会不知道是萧展鹏虚构故事,没有告诉他事实真相。
  萧展鹏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又怎会猜不透,不由得为之失笑。
  他笑的是以自己的经验聪明,竟然也看不透萧展鹏在说谎,也感觉不到萧展鹏的悲哀愤怒。
  燕王看着他,接道:“其实我也不敢太肯定,一直到找到了他的无首尸体,他的右腕有三颗红痣,可以说是我所知道的其中一个秘密。”
  “尸体的右腕上也有?”
  “还有就是那套能够发射暗器的衣衫,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他是不会轻易给别人穿的,”燕王说得很详细:“能够打造那套衫的江湖上不出三个人,其中两个仍然健在,以他的性格,是不会留活口的,所以我只是调杳已死的那一个,果然是他打造的。”
  司马长风奇怪的看着他。
  “当一个手下连主人也不信任的时候,做主人的难免会有些心惊胆战的,非要弄清楚他的身份不可。”
  “这就是天衣最失策的地方。”司马长风摇摇头:“他若是清楚告诉王爷,需要帮忙的时候,王爷也可以调动人手帮助他。”
  “这也难怪他,到目前为止,他都是一个人去解决应该解决的问题。”
  “他有一批忠心而又本领很不错的手下。”
  “其中部分是由我的人当中挑选的,也许就因为这个关系,所以他并不太信任他们。”
  “王爷没有在那些人当中动脑筋?”
  “没有,我是希望他发现我的苦心,知道我完全信赖他,有所表示。”
  “这个人也许曾经因为什么问题,对任何人都不加以信任,尽量保持身份的神秘。”
  “现在要调查天衣的身份和秘密,当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王爷还有兴趣做这件事?”
  “没有,人已经死了,无论他本来是什么人,都是一样。”燕王笑了笑。
  司马长风接道:“我是绝不会给王爷这种麻烦的。”
  “你是一个聪明人。某方面比天衣更聪明,所以你成功,天衣失败。”燕王又笑笑:“魏大中当然也帮了你不少忙。”
  司马长风看着燕王,很奇怪他知道了不少,燕王笑接:“这个人一身本领,对相术很有研究,可惜就是不自量力,企图与天争命。”
  “天命不可违。”司马长风亦笑笑:“顺天知命,活得总会舒服一些。”
  燕王又道:“晋王手下的人我大都仔细调查过,魏大中是武官出身,可是一身武功那么厉害,却是现在才知道。”
  司马长风道:“我早便已知道。”
  “看来,对付天衣,他也花了不少心血。”燕王试探着问。
  “不少,最低限度,在挑选晋王府的侍卫方面他挑的都是忠心耿耿的。”
  “奇怪他没有看出你会背叛晋王?”
  “他看出,也做好了应该做的预防设施,可惜我棋高一着。”司马长风又笑笑:“看来王爷知道的事情实在不少。”
  “一切本来都不大明白,可是天衣一出现,每样事情都变得清楚了。”
  “王爷在各方面都已经安排了线眼监视?”
  “能够做的我都已经做了,等候多时,到现在才能够有收获。”
  “能够有收获总是好的。”
  “天衣绝无疑问是一个人才,以他的身手及组织能力应该是大有作为的,问题只是在他太过不信任别人,空有一群得力助手也不能够发挥最大的杀伤力。”
  司马长风接道:“而且为了保密,他将手下分成多组,彼此之间毫无联系,虽然不至于互相发生冲突,也不能够同心协力,并肩作战。”
  燕王道:“若是我早些知道,也许还有补救的方法,可惜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
  “王爷除了天衣本人之外,相信与天衣的手下一向都没有多大的来往?”
  “就是与他本人也没有多大的来往,任务交给他之后,完全不知道他是如何执行的。”
  “可是他一直都没有令王爷失望。”
  “也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过问,疑人勿用,用人勿疑,这个原则我是有的。”
  “他就是连王爷也不信任。”
  “他不信任的不是我,而是我身旁的人。”
  “那是担心王爷透露给身旁的人知道,那与不信任王爷有什么分别?”
  “没有。”燕王苦笑了一下:“其实我可以尝试劝服他改变这种作风的。”
  “王爷现在才说这番说话,难道不觉得太晚?”
  “实在太晚了。”燕王叹息:“所以连这种话我也不该说,这也许会给你一种感觉,你在我眼中没有天衣的重要。”
  “王爷难道没有这个意思?”
  “有的。”燕王道:“但天衣有一件事实在不如你,就是你的心计。”
  司马长风道:“王爷若是知道整件事的经过,就会觉得并不是这回事。”
  燕王又叹息:“所以我实在替晋王可惜,这一战应该是他稳操胜券的,魏大中与你联手,天衣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
  “人算不如天算。”
  “天意既然是要我为皇,就是怎样也改变不来的,魏大中应该看得出来。”
  “王爷已经说过了,这个人就是不甘心,企图与天争命,乃达至这个地步。”
  “那他应该连你也争取,再与天一争高下。”
  “这些到底已经过去了。”司马长风道:“我明白王爷的心意,这也的确是叹息的时候,大局已定,没有人能够再威胁王爷的了。”
  “错了。”燕王摇头:“最低限度还有一个人。”
  司马长风道:“哪一个?天衣后面难道还有什么人?王爷其实还未能够肯定死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天衣?”
  “不能够肯定,有些话我是不会说出来的。”燕王笑接:“无聊的事情我也不会做。”
  司马长风道:“那么,我就真的放心了。”
  燕王道:“你放心我也放心。”
  司马长风微笑道:“天衣若是知道王爷与我合作,应该不肯罢休,王爷相信也不容易对他解释清楚。”
  燕王笑笑:“他不是一个喜欢听解释的人,却一定会听我解释的。”
  “哦——”司马长风道:“我只知这个人有仇必报,器量并不大。”
  燕王道:“这只是道听涂说,真正是怎样,只有我清楚。”
  司马长风道:“他追随王爷多年,王爷若是也不清楚他的性格,还有什么人清楚?”
  燕王道:“这只能说我清楚一些别人不清楚的事情,知道他们投身官场,目的只是争权夺利,并没有其他原因。”
  “既然是争权夺利,当然不会开罪王爷,除非已到了无可挽救的地步。”
  “所以他即使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只是如何在你手中将失去的夺回。”
  司马长风道:“这也是等于向王爷展示实力,若是他能够将我击倒,王爷还是会重用他的。”
  “到那个地步已经没有我考虑的余地。”燕王道:“这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他若是觉得无可挽救?势必玉石俱焚,以他对燕王府的熟悉,如何防备得来?”
  “王爷洪福。”
  燕王展颜大笑:“天衣对这个地方的一切固然很熟悉,否则也不会来去自如,他喜欢卖弄自己的本领,出其不意的出没,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
  “这种讨厌的所为我是不喜欢的。”
  “我也不喜欢,却不能不装作喜欢,只有这样才能够令他解除敌意。”燕王一顿:“有时我甚至怀疑他就是住在燕王府内。”
  “王爷见过他的真面目,现在应该可以肯定了?”
  “他是的,可是我不知道他之前到底在干着什么,王府的地方实在太大,每天进出的工作人员也实在太多,有谁能够一一认出来。”
  “看来他不单止以王爷的侍卫出现,可能还以其他人的身份出现。”
  “极有可能,真面目偶然也会出现,所以王府的人才会认出来。”
  “我也认出来,这个人的样子虽然平常,也甚至令人一看便会忘掉,但再见便会省起来。”
  “这是平凡中的不平凡。”司马长风道。
  “话是这样说,他实在费了不少苦心。”燕王道:“其实我也曾考虑过你过去追踪他的所在,但每一次都倒在地上,就是没有生命危险,也就像在给我一个反省的机会,别再追下去。”
  “他没有当面跟你说?”
  “没有。”燕王笑了笑:“由于还要依赖我有所作为,所以他是不会当面拆穿的。”
  “也所以王爷看得很准确,他是以名利为主,并非以个人的尊严为主。”
  “一个连真面目也不肯示人的人根本就没有尊严可言。”
  “到他认为成功,可以以真面目示人的时候,他还是会出现在王爷面前的。”司马长风笑了一笑:“但王爷则一定不会习惯。”
  “还未成功的时候也就是我最需要别人帮助商量的时候,如果他能够以真面目相见,有很多事我用不着一再重复,浪费时间。”
  “王爷的心情我是明白的。”
  “我也没有放弃监视。”燕王微笑着:“这一次我们的人很接近,天衣却仍然没有反应,与魏大中一伙的恶战继续进行,所以我更加肯定。”
  “现在王爷的心完全放下来,我也就更放心了。”
  “我是明白的,你若非对天衣仍然有怀疑,也不会这么快便跑到这里来。”
  “这是在王爷意料之内。”司马长风淡然一笑。
  燕王道:“说到底我还是喜欢你这种人。”一顿又一笑:“我可以猜测到你的行踪心意,用不着对天衣那样,总是摸不着头脑。”
  司马长风淡然道:“我们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王爷又何妨直说我本领不如天衣?”
  燕王道:“我好像已经说过了,但除了天衣之外,要找一个可以与你一较高下的人,也是难事,我绝对承认,你是一个杀人的好手、老手。”
  司马长风道:“王爷夸奖,我明白在王爷心目中不如天衣便足够了。”
  燕王道:“也许我的话很难入耳,但老实话通常都是这样。”
  司马长风道:“能够听到老实话总是好的。”
  燕王道:“天衣就是不明白。”
  司马长风道:“我以为王爷可以忘记这个人了。”
  “不容易,这个人到底是一个天才,即使他穿的那袭衣服,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想像。”
  司马长风心头不由一动:“那袭天衣现在还是穿在他的身上?”
  燕王道:“将死人珍惜的衣服脱下是一种最不敬的所为,既然我要加以厚葬这个为我出生入死的手下,当然要令他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司马长风道:“我与他敌对多年,唯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燕王道:“你的意思是要看一看?”
  司马长风道:“王爷若是不介意,相信他也不会介意的。”
  燕王笑笑:“你们敌对多年,始终没有会面的机会,这的确是很可惜的一回事。”一顿接着说道:“我相信他也不会介意的。”
  “还有传说他身上无缝的天衣,能够一开眼界,到底也是一件乐事。”司马长风也的确有这个意思。
  传说中天衣那袭天衣乃是鬼斧神工,出神入化,所以能够无敌于天下,也有传说,只要那袭天衣在身,也能够变成一个非常人。
  天衣现在虽然倒在魏大中萧展鹏高欢等人的手下,司马长风也不知道那一战的惨烈,但对那袭传说中的天衣仍然有很大的兴趣。
  燕王看在眼内,把手一挥:“棺盖还未合上,你随便看好了。”
  司马长风不觉一颤,接着道:“王爷海量——”
  燕王笑了:“这是什么话,你是我的什么人,若是你高兴,那袭天衣你考虑好了。”
  司马长风一怔,他实在想不到燕王有这个主意。
  燕王随即微喟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将天衣带到九泉下,固然心息,但你若是有天衣为助,如虎添翼,对我却是帮助更大。”
  司马长风道:“王爷说得有道理,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权衡轻重一下。”
  燕王点头道:“也许你再费些心思,那袭天衣就更加无懈可击。”
  司马长风笑道:“这要看过才能够确定。”
  一面说他一面移步走过去,对那袭天衣他的确有将之据为己有的野心,他也绝对相信,天衣之所以那么可怕,完全是因为穿上了那袭天衣的关系。
  天衣在棺材内,面色有如白垩,双目紧闭。
  司马长风之前没有见过天衣,若是他见过,一定一眼便看出,这个卧在棺材内的绝不是真正的天衣,是另外一个人。
  真正的天衣不过是一个很平常的人,并无特征,卧在棺材内的这个多少都有些气势。
  那袭天衣穿在他多上,鱼鳞也似的喑器全都一片片嵌好,非常完整。
  司马长风到底是识货的人,一看那袭天衣便知道是一件好东西,也立时发觉到如果那袭天衣穿在身上,真的如虎添翼,难有敌手。
  他面上不由露出了笑容,也不由伸手往那袭天衣上摸去。
  天衣没有动,到司马长风的手接触那袭天衣才动,双手齐起,一下子扣住了司马长风的双腕,鱼鳞也似的暗器同时逆张,疾射而出。
  棺材中,这个死人并不是真正的死人,乃是燕王准备对付司马长风的一个厉害杀手。
  天衣的尸体他事实已经搬回来,否则他也得不到那袭能够发射暗器的天衣。
  那袭天衣并不难控制,燕王却一直到那个杀手完全纯熟才放心安排这一着。
  这一着当然出人意料。
  燕王也实在安排得颇费心思,先用说话消除司马长风的戒心,再用说话勾起司马长风的贪念,引诱他堕进这个可怕的陷阱。
  若是平日,司马长风是绝对可以避开这双手一扣,现在他的心却是在那袭天衣那里。
  他也算反应敏捷,立即挣扎,也很快被他挣开,鱼鳞也似的暗器却已大半打在他身上。
  他的真气迅速走遍全身,企图将暗器逼出来,头在暗器射到的时候已仰起,总算避开了眼睛。暗器也迅速被他逼出,他的右拳头同时击在棺中那个杀手的胸膛上。
  那个杀手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胸膛扁塌下去,棺底同时被撞碎,要活命也没有可能的了。
  司马长风连随转身。
  燕王仍然站立在那里,面带微笑,看样子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
  司马长风瞪着他,双手握拳,鲜血已染红衣杉,有如一个血人。
  他将暗器逼出,也同时将血逼出来,却也随即运转真气,将血压着,不让血液再外流。
  燕王亦瞪着他,一会才开口:“你果然一身内外功高强。”
  司马长风冷笑:“区区一些暗器,还未能要我的命,王爷枉费苦心了。”
  燕王道:“能够死在天衣的暗器下,你也应该感到荣幸。”
  “这真的是那袭天衣?”
  “若非真正的天衣,我是很过意不去的,这种事我不会做。”
  “天衣无缝,也不外如是。”
  “能够闪避得开那些暗器的人也不多,也许我这儿就只有你一个。”燕王笑笑:“相信你也不能不承认,那袭天衣的确不简单。”
  司马长风不由点头:“能够同时发射出那么多的暗器实在难得。”
  燕王道:“可惜不是穿在真正的天衣身上,否则威力又岂止这样?”
  司马长风道:“真正的天衣却一定不会活着卧在棺材里,这样送死。”
  燕王点头道:“不错,这虽是突然,棺材中身手舒展不开,也是要命。”
  司马长风道:“以他那样缜密的人,是不会将自己安排在绝境的。”
  燕王道:“也没有这种需要。”
  司马长风道:“就因为棺材是绝境,所以我才会上这个当。”
  “你绝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可惜平生所应付的大都是高手,只清楚高手的行事作风。”
  “错了,我所以上这个当,只因为太信任王爷,想不到王爷会暗算我。”
  燕王道:“就是想不到才暗算你,想得到我反而不敢动手了。”
  司马长风道:“王爷处心积虑,手辣心狠,我这个粗汉当然是防不胜防。”
  “你若是粗汉我也用不着这种手段,就因为不是,才要我费煞苦心。”
  “那倒是我的罪过了。”
  “不知者不罪。”燕王叹了一口气:“老实说,我这正是用人之际。”
  “王爷却对我用这种手段,可见我这个人原是没用的人,不必挂心。”
  “你能够助我除去晋王,又能够巧施连环计,消灭魏大中天衣,怎能说没用?”燕王又叹息:“有你在,我若是要进行一切计划,总是一个大障碍,魏大中不错武功心智不凡,到底也不方便露面,而远水难救近火,作用到底还是不太大。”
  “他的女儿在晋王身旁,虽然与我不和,但联合我们两人之力量,天衣也不管用。”
  “这就是了,你若是真的没用,魏大中也不会让你留在王府里。”
  “我是说现在。”
  “现在也不是没用,大事未成,我树敌也多,总要人在左右用的。”
  “我也是这样想。”司马长风道:“所以我根本不去提防。”
  燕王道:“还有我对你的态度。”
  司马长风道:“你先对我的所为表示反感,接而又表示实在需要一个我这样的手下,我更就不去提防你了。”
  燕王道:“我是考虑到在我知道你杀掉晋王之后的反应。”
  “你们到底是兄弟。”
  “本是同根生,但面临的问题,却是只有死亡才能够解决。”
  “所以我根本不用考虑,直截了当,将他杀掉,省得麻烦。”
  “你就是做得太直接了。”
  司马长风必头一动:“哦!我现在明白了。”
  “你可以杀晋王,就是不能够让别人知道是你杀晋王的,你没有考虑到晋王的身份。”
  “我只想到你已是皇帝,权倾天下,没有人敢过问你的所为。”
  “你就是没有想到我还不是皇帝,手下兵微将寡,机会有待。”
  “你应该说清楚的。”
  “这其实简单,我以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这种事不是我这种人明白的。”
  燕王不由点头:“人就是这样,以为自己明白别人一定也明白。”
  司马长风接道:“我若是明白,总有很多办法让晋王死于非命,而最低限度,动手的时候也会蒙着脸庞,不让别人认出来。”
  燕王道:“现在很多人都知道,晋王是你杀的,所以我说你要是心狠手辣便该更彻底,鸡犬不留,那即使你离开的时候,路人看见,也不敢多作废话。”
  司马长风道:“甚至我应该将屋子烧掉。”
  燕王道:“现在来说当然是迟了,我也曾考虑如何补救。”
  “你就是不能够。”
  “这是我至为抱歉的地方。”
  “你应该抱歉的,因为这件事你实在欠我太多。”
  “的确太多。”
  “我杀晋王,别人只以为是我背叛,我到底都是晋王的人,不可能与你拉上关系。对,天衣才是你的手下,但是晋王府内死的人,没有一个是死在天衣的暗器下。”
  “还有,顺天侯府中也是你的人跟魏大中的人拼命,跟我拉不上关系。”燕王不由又一笑:“天衣最后出手,乃是在荒野。”
  “总之,你是完全置身事外,只要将我杀掉,一切便成为秘密。”
  “所以你怪不得我。”
  “伴君如伴虎。”司马长风长叹:“人无犯虎意,虎有杀人心。”
  燕王道:“机会我是给你了,你不懂得掌握,还有什么话好说?”
  司马长风点头:“我现在真的死心了。”目光一转,又落在那袭天衣上:“以我的本颂,暂时已无须害怕任何入,又何必这样贪心,打那袭天衣的主意?”
  燕王道:“天衣无疑有它的吸引力,尤其是对你们嗜杀成狂的人。”
  司马长风道:“我不能不承认若是那袭天衣穿在身上,的确如虎添翼。”
  燕王道:“看我花了多少时间才清楚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嗜好。”
  “那是因为你当我是天衣的大对头,准备以我取代天衣的地位。”司马长风冷笑:“所以你不能不清楚。”
  燕王道:“你却是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
  司马长风道:“这实在抱歉。”
  燕王道:“现在不用了。”
  司马长风长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场,情形却是更坏。”
  燕王道:“每一个人都有错,你当然也不例外。”
  司马长风道:“原则是很重要的,现在我还是难免一死,却死得既没有价值,还落得一个反叛之名。”
  燕王道:“这些话我听着难过,所以以后我更加会坚持原则。”
  “为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燕王只是笑,司马长风接道:“你以为这一次的事有没有人知道?”
  “你意思是你已经作好了安排,一有不测便有人将事情公布天下?”
  司马长风接道:“这并不需要多大麻烦。”
  “问题只是你是否有可信的人,那个人又是否会替你卖命?”
  “你说呢?”司马长风反问。
  “没有。”燕王回答得很爽快:“我清楚你的出身,也清楚你的为人。”
  司马长风道:“晋王也是这样说。”
  “这当然有分别的,所以他失败。”燕王叹息:“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希望在你倒下之前,留下几句惊心动魄的话,令我不得安枕。”
  司马长风面上冷笑,心头却是在发寒,他的确是想象萧展鹏那样,哪知道燕王却是不肯上当。
  燕王叹息着接道:“我也不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因为你未必相信我会替你实行,九泉之下,无论如何也是一股冤气,不得安息。”
  司马长风道:“看来我什么也不需要说的了。”
  燕王道:“你当然是绝对不会甘心的,可惜除了动手之外,你已没有什么能够做。”
  司马长风道:“你预早安排的人可以出来了。”
  燕王道:“需要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出来。”
  司马长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啸声中,挺直了身子,鲜血随又从他的伤口冒出来,他浑身浴血,一步一步往前走。
  燕王毫无反应的,在他身后的幔幕却在这时候分开,大群侍卫从幔幕后走出来,为首的几个一看便知道都是内外功兼修的高手。
  司马长风看得出,若是平日他绝不将他们放在眼内,可是现在,任何的一个都足以对他构成威胁的。
  他也感觉到死神迫近,心里一阵又一阵的恐惧,却是不能不接受下来,只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真正的走到了末路,只有等候死神降临。
  他没有停下来,继续向燕王走去,一步紧接一步,每一步都是那么的沉重。
  燕王的手下脚步与司马长风的呼应,到司马长风接近,他们已全挡在燕王的面前。
  刀出鞘,刀尖闪着光,司马长风感到刀锋的寒气,却没有停步。
  燕王那些侍卫也没有退缩,一直到司马长风来到了面前,他们突然有一种感觉,走到面前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行尸。
  他们仍没有出手,一直到司马长风的胸膛与其中的一柄刀的刀尖快要接触的时候。
  司马长风脚步继续,胸膛终于抵在刀尖上,那个侍卫只等他出手,他没有出手,那个侍卫反而有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到司马长风出手,那个侍卫要用刀也来不及了。
  刀尖已插进司马长风的胸膛,司马长风一些感觉也没有,就好像是来送死的,事实上他浑身伤口,加多一点儿的伤痛,很难有感觉的了。
  那个侍卫的感觉却是非常尖锐,司马长风的拳头就像是铁打,他的心脏也立即给打碎了。
  他惨叫,一个身子倒飞,撞倒了后面三个侍卫,滚做一团。
  司马长风长剑随即出鞘,毒蛇般飞卷穿插,迎着他的两个侍卫立即倒下来。
  更多的侍卫左右拥上,乱刀齐下,司马长风没有退缩,直往前冲,硬封硬挡。
  挡着他的侍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脚步不停,却越来越慢。
  气力随着鲜血迅速从他的体内排出,那些侍卫由封挡不住到封挡得住。
  司马长风知道支持不了多久,也知道燕王座下的高手尚未出手,等待出手。
  他当然也知道那些高手除非不出手,否则必定是厉害的杀着,绝不是以他目前的体力所能够应付得来,甚至不堪一击。
  他的心不住往下沉,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同时由心底涌上来。
  他实在不想死,对死亡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可是他也清楚燕王的决心,是绝不会让他有活命的机会,离开燕王府的了。
  他虽然知道一口气难以咽下,死不瞑目,却也知道要杀燕王是没有可能的事,但还是要一试。
  他的身子终于往上拔起来,拔得并不高,却仍然能从那群侍卫头上掠过。
  那群侍卫乱刀往上插,都没有赶及,刺不到司马长风身上。
  燕王身前的几个高手立即出手,兵器齐展,迎向凌空扑前来的司马长风。
  两下接触,司马长风一个身子被震飞,倒摔出数丈外。
  那几个高手跟着动身,一批接一批,始终都是与燕王保持一定的距离,那是小心不让司马长风有出手袭击的机会。
  司马长风身形着地,勉强站起身子,已经有些摇摇欲堕,但仍然支持不倒。
  燕王远远看着摇头:“司马长风,我看你还是自行了断。”
  司马长风道:“黄泉路上寂寞,能够多找几个伴总是好的。”燕王道:“唉!你还是这个性子,多少也要占些便宜,不肯吃亏。”
  司马长风道:“我已经吃了那么多亏,还要我吃亏,怎成?”
  燕王道:“那你找伴好了。”身子一转,往内堂走去。
  司马长风大喝:“别走——”
  燕王回头一笑:“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司马长风道:“难道你不要看着我倒下?”
  燕王道:“我信任我的手下,除非你真的倒下,否则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司马长风道:“我也不会罢手的,在倒下之前,总要几个的命。”
  燕王道:“那你要好了。”
  司马长风目光一转:“你们总要记着,你们的主人视你们的性命如草芥。”
  燕王不由又笑了:“这种话不是你说的。”
  司马长风道:“要他们清楚你的为人总是一件好事。”
  燕王道:“他们不是都看得清楚?”
  司马长风道:“有些人总是要说才明白的。”
  燕王道:“他们一向都明白一件事,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司马长风不由怔住,接又道:“他们现在更明白一件事——你的心狠手辣。”
  “错了——”燕王沉声道:“是一个叛徒的下场。”
  司马长风又是一怔,说不出话来了。
  燕王又接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做叛徒其实并不可耻,但一定要够聪明。”
  司马长风道:“我承认是一个笨蛋,只因为我对政治是一个门外汉。”
  燕王道:“你的确是。”
  司马长风道:“看来我在你面前无论说什么也是废话的了。”
  燕王又道:“还有一件事大家都要引以为戒的,就是疏不间亲。”
  司马长风不由大笑:“对,我完全不知道你平日怎样对你的手下,却想到在你的手下面前离间你们的感情,实在笨得可以。”
  燕王接道:“你是晋王的手下,可是到你杀晋王的时侯,晋王座下的其他人仍然全力要保护晋王,这是什么道理,你若是明白,便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
  司马长风道:“不错。”随即又大笑起来。
  燕王接道:“魏大中晋王的选择其实没有错,你并非一个做事的人。”
  司马长风道:“你不用多说,我完全明白自己的弱点所在。”
  燕王道:“有些话我是不用说的,对一个将死的人一切也是废话,可是我总要让其他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做事的原则。”
  司马长风说道:“那你做事是什么原则?”
  燕王道:“无毒不丈夫。”
  司马长风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你将来会有什么结果,但我可以肯定说一句,你能够说出这一句话,到底是一个英雄,纵然做不成皇帝,也绝对会创一番大事业,扬名千秋后世。”
  “这是必然的了。”燕王说得很有信心。
  司马长风目光再转,说道:“我也不用再多说什么了,反正大家都不会听入耳的。”
  根本就没有人理会他了,那些侍卫长刀在手,在监视司马长风,同时还兼顾着燕王。
  司马长风看出这些的确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手,即使武功不太好,但要从他们的保护下伤害燕王,确实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他们都看着可马长风,眼神带着同情,就像在看着一条负伤待毙的狗。
  司马长风有这种感觉,也受不了这种目光,可是他仍然压抑着,冷冷的接道:“那大家上前来杀我好了。”
  燕王笑应:“应该主动的时候他们会采取主动的。”
  司马长风听着心头一凉,他们若是不采取主动,那是要看着他血尽而死,若要找几个伴一同上路,便只有自己采取主动的了。
  那些侍卫显然都明白燕王的说话,齐皆倒退一步,严阵以待,看他们的样子,是打算看着司马长风支持不住倒下,省得无谓伤亡。
  司马长风目光一转再转,冷笑,说道:“我可是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样恶毒的人。”
  燕王道:“我只是为我的手下设想,不想他们作无谓牺牲。”
  司马长风道:“对付不是你的手下,你却是未免太残忍。”
  燕王笑了一笑,道:“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吗?”
  “无毒不丈夫。”司马长风长叹一声,剑展开,一步一步向那些侍卫迫去,他受不了那种目光态度,唯一的解决办法便是一战。
  没有侍卫冲前,刀却已尽展,燕王座下武功最好的几个亦蓄势待发,他们知道司马长风强弩之末,起不了多少作用,但他们仍然小心防范,他们宁可白费气力,也不想事后后悔,
  司马长风每走一步心头便沉重一分,他知道所走的是绝路,但已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终于大声呼叫,冲前,长剑尽全力劈出。
  燕王的属下长刀尽起,一片刀光涌前,将司马长风裹在刀光里。
  惨叫声呼喝声此起彼落,司马长风刀光中浮沉,也终于在刀光中消失。
  燕王看得很清楚,无动于衷,这个人绝无疑心够狠、手够辣,有足够的条件做大事。
  所以历史证明,这个人始终是一个大人物,完成做皇帝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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