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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边城到天涯──记那个苍白的跛子
作者:墨一  文章来源:豆瓣网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5/2 21:51:21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那时候加班,加的我躁狂不已,直想找个人打一架。可我自知谁也打不过,而且打架不是文明人的行动。又想玩一个打打杀杀的游戏,但一回家就想睡觉,什么也不想干,而且眼睛疼的要死,也玩不了游戏。最后决定看一部打打杀杀的小说,虽然也很摧残眼睛,但好歹能顺了我的心。

  于是我挑上古龙,我一向大爱的古龙。

  于是我选了《边城浪子》,又顺理成章看了《天涯 明月 刀》。

  于是那个苍白的跛子就深深地烙在我的脑海里,再也抹不去了。

  《边城》中的第一男主应该是叶开吧,但我却一直拿他当路人甲看的。要不是有人一再向我保证他是个好人,我会忍不住认为他最后是要暗害傅红雪的。因为他好的太没来由,太假。我不是肉肉那种心地纯良的小孩,所以我不能理解叶开那没来由的爱。

  但是傅红雪,这个苍白的跛子,这个只会杀人不会救人的复仇者就简单的多,也可信的多。我相信他的仇恨,尽管他的身世是虚无的,但他的仇恨是真实的。如果有人十七年都对你灌输同一种信念,那你一定对这信念深信不疑。傅红雪的信念是仇恨,所以这仇恨是如此真实。

  所以这个苍白的跛子一出场,就如此吸引我,不是因为他的刀法,不是因为他的冷酷,甚至不是因为他的英俊,只是因为他的真实。当你知道一个人要杀人的时候,他反而是最可信的了,因为他的可怕之处已经摆在眼前,你已全部看清。而你看不到的,反而俱是他的可爱之处了。

  我一直都很为傅红雪揪心,因为他虽有天下无双的刀法,却是个可怜的病人。折磨他的并不是与生俱来的癫痫,而是他的心病。因为他的癫痫只会在他最紧张的时候发作,而他却常常把自己绷成一张拉满的弓。

  他那么要强,自尊,磊落,却不是因为自己的武功,而是因为报仇的信念。他是为信念活着的,所以才能坚定而无畏。但他实在是太单纯,所才对人毫无防备,所以才屡屡涉险。若非叶开,估计已经死了很多次了。但我却一点也不感谢叶开,因为如果他早一点告诉傅红雪真像,他根本不必去冒险。

  叶开说他一直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我却觉得恰恰相反,他一直有机会,却一直不想说。所以叶开在我心里,非但不是个大好人,反而是个阴险的路人甲。

  只有小傅才是我惦记和同情的,我不在乎他杀错人,我只要他好好活着。

  但他活的并不好,因为他最爱的女人为他而死,他唯一能感受到的爱,为他而死。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爱翠浓,但我知道他爱她。尽管他一再伤害这个女孩,但有些爱岂不是就是要通过互相伤害来表达。

  翠浓最后帮傅红雪挡住毒剑而死,死时嘴角挂着幸福的微笑。我也觉得她是幸福的,虽然死前一刻她和傅红雪还在相约永远,但她这一刻若不死,接下来他们免不了还是要互相伤害的。因为此时的小傅,还没有学会去爱。

  最后的结局一点也不让人意外,这场仇恨本就与傅红雪无关,他是被换来的婴儿,真正该去复仇的是叶开。这个我也不意外,这世上没有没来由的爱,也没有没来由的恨,当然也没有没来由管闲事的,所以这是必定与叶开有关。

  肉肉说古龙还是很好的,最后还是给了小傅一点温暖,让他没有自暴自弃。我却觉得这远远不够,何况最终的大彻大悟根本就是这孩子本身的单纯,既然那仇恨与他无关,他自然不会再恨任何人。

  不迁怒,不二过,本是圣人门生的境界,但在这个孩子身上,就那么自然而然的体现了,他还是他单纯,太善良。

  

  十几年的光阴忽的就过去了,再次见到傅红雪的时候他已在天涯。仍旧是那个苍白的跛子,只不过不再是单纯的少年人。对于一个37岁的男人来说,单纯实在不是一个褒义词了。

  有人说《天涯》中的傅红雪和《边城》中不像同一个人。确实,他从一个受伤的小兽长成一个能保护别人的野兽了。他本是魔教的大公子,江湖中各种正的斜的手法他本就懂得不少,何况这十几年的光阴还让他拥有了他本来欠缺的经验。现在他已经足够保护自己,还可以保护别人了。

  然而他毕竟还是傅红雪,他虽不再单纯,但依然善良。所以他才会轻信燕南飞与卓玉贞的谎言,所以他才会把小婷打到在地而不去侮辱他。所以小婷才会爱上他。

  小婷,一个喜欢戴一串茉莉花的小妓女,一个为了五钱银子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小妓女,爱上了世界上第一个不侮辱她还平白无故给她钱的男人。她爱他,她为了五钱银子就可以出卖自己,却不肯动他身上掉出来的价值连城的银票和珠宝;她爱他,她肯为了给他买酒而出卖自己,却不肯在他走后再让任何人碰自己;她爱他,她肯免费出卖自己,却不肯让别人惊扰正在病榻上养伤的他;她爱他。

  全书最柔软而温情的部分来源于这个带着一串茉莉花的小妓女。她爱他,她不认得他的人,她不认得他的刀。她不怕他,他不敬畏他,她不嫌弃他,她爱他。

  所有人都不明白一个婊子怎么会为了不肯脱裤子而杀人,傅红雪明白。

  他又一次失去了爱他的女人,他又只剩下酒了。但这次他没有丧失在酒里,他的手更稳,他出手更残酷。他17天杀23人。公子羽认为他必定癫疯,因为他一次次的挥刀只会把自己逼入绝境。于是他让俞琴奏琴,暗示他生活已了无意义。

  公子羽也许说的全对,但他却犯了最大的错误,他的对手是傅红雪。

  “活着不是耻辱,死才是!”说这话的傅红雪不是神,他只是一个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人,但这话却足以摧毁一切神,公子羽也是一样。

  于是公子羽必败,一切阴谋必败。

  那个苍白的跛子又开始走了,他走到河边,一个系着一串茉莉花的女人在洗衣服。她靠这个养活自己,清苦而干净。她并不需要洗涤自己的过去,因为活着不是耻辱,但现在她却需要洗涤,因为她要生存,因为她已不能接受用原来那种方式生存。

  至此,古龙才是一个善良的人,他折磨了他那么久,最终还是给了他一个好结局。

  他们互相凝视,我想,傅红雪的目光是温柔的,因为苍白和跛脚与温柔并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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