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快乐门主
2019-07-29 23:19:41 作者：独孤红 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梅剑秋心知金婆婆会不高兴，他知道这两位老太太的脾气都不好，万一弄僵那是大麻烦，是故他忙抢先说道：“老人家跟赵大人究竟有什么仇怨？”
阴婆婆道：“事到如今，告诉你也无妨，赵德正他对我女儿始乱终弃，弃我女儿与外孙女于不顾，回乡另娶，你说这是什么仇怨？”
梅剑秋听得怔住了，旋即定了定神道：“我明白了，那凤钗主人就是老人家的女儿……”
阴婆婆道：“不错，赵梅傲就是我的外孙女！”
梅剑秋现在总算明白了，怪不得那位赵夫人会武，怪不得赵梅傲让他拿枝凤钗见阴婆婆，他沉默一下道：“老人家，这种仇我不便置喙，只是老人家有没有考虑过，赵大人既是这么一位万民爱戴的好官，他又怎会在这种事上负人？”
阴婆婆道：“事实上他负了我那个不孝的女儿是实。”
梅剑秋道：“或许这件事有不为老人家所知的内情……”
阴婆婆道：“这我不管，我只知道他对我女儿始乱终弃，我那女儿自做自受，她活该，只有我那可怜的外孙女梅傲，她不该自小就受那没爹的罪！”
梅剑秋道：“老人家，这样好不，您怎么对赵大人，事关这种仇怨，我不便阻拦，不过请老人家等我把赵大人交付官家之后，而且也请老人家先问问赵大人，这件事是不是别有内情。”
阴婆婆道：“我老婆子不是不讲理的人，这倒可以！”
梅剑秋一抱拳道：“多谢老人家……”
转望金婆婆道：“老人家请动手吧。”
他心里笃定得很，阴婆婆既为外孙女自小没爹叫屈，她又怎么能让外孙女一辈子没爹，只冲赵梅傲，阴婆婆也就不会过于难为赵德正。
金婆婆难得一清二楚，她现在也不再不满意阴婆婆不通人情世故了，当即扬起右手一招，阴婆婆身周地上跟起了阵小旋风似的，一连转了好几转才趋于平息。
她道：“这是金花娘亲自布的埋伏，相当厉害，这是遇到了老身，换个别人绝毁不了，阴婆婆，看样子你比我小几岁，我托大叫你一声老妹妹了。老妹妹，告诉我你哪儿难受，我要知道你受制于什么，好对症下药救你！”
阴婆婆居然变得相当柔顺道：“多谢老姐姐，我说不出哪儿难受，只知道什么时候一不听他们的，我的头疼得就像要裂开似的。”
金婆婆“哦”地一声道：“我明白了，老妹妹，你坐好了，也咬紧点儿牙！”
阴婆婆说：“老姐姐只管动手就是，我受得了。”
一阵轻快步履声传了进来。
梅剑秋向外一看道：“老人家，他们救出方姑娘来了。”
金婆婆道：“梅少爷，让他们在外头等等，别过来。”
梅剑秋转身迎了出去。
高天龙等正在往里走，方若竹随在高大龙身旁，高大龙现在心定了，却有点忸怩。
梅剑秋抬手拦住了他们，方若竹上前见了一礼，梅剑秋忙答一礼，之后把金婆婆的意思告诉了他们。
既是金婆婆不让进去，大伙儿自当停步。
梅剑秋话刚说完，一眼瞥见洞口进来个黄衣人，他想出手制住那黄衣人，可是跟前有高天龙等拦着，不方便。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黄衣人已脸色一变惊叫转身跑去。
高天龙等闻声回顾，却已看不见那黄衣人了，梅剑秋道：让他们发现了，青姑娘请跟我守住洞口！”
只听身后传来金婆婆的话声：“不用了，梅少爷，咱们迎出去吧！”
大伙儿扭回头来看，金婆婆跟阴婆婆已双双来到跟前，方若竹忙过去叫了一声，拜了下去。
阴婆婆伸手扶起了她道：“二妞儿，你没事儿吧？”
方若竹道：“多谢您老人家，若竹没事儿。”
阴婆婆吁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别的待会儿再说，咱们出去吧！”
大伙儿出了洞，只听四周茫茫雾气中步履纷乱，而且忽见几线金光摔开雾气，射了过来。
金婆婆冷哼一声，抬手一挥，那几线金光立时投入了她衣袖之中。
陡听对面雾气中有人“咦”地一声道：“他们之中有人能收蛊……”
金婆婆冷哼说道：“这有什么稀罕，有多少尽管统统放出来就是。”
对面雾气中传来一声惊叫：“峒主？”
四周步履儿又乱了，显然是有人吓跑了。
就在这时候，一声冰冷轻笑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女子口音说道：“我不信她敢擅自跨越祖宗留下来的令符……”
金婆婆扬声说道：“金花，你听听我是谁？”
那女子惊声说道：“果然是你，竟居然敢跨越……”
金婆婆截口说道：“谁说我跨越了祖宗留下来的令符？是长白世家的梅少爷取去令符把我放了出来。金花，你这么敬重祖宗留下来的令符，为什么做出欺师灭祖，违背门规的事？”
没听那女子口音说话，却听一个苍老口音的苗语传了过来。
金婆婆脸色一变道：“大家快退往老身身后。”
大伙一见金婆婆这样，谁也不敢怠慢，忙退往金婆婆身后。
梅剑秋掣出了无刃刀，单臂凝功，以防万一。
金婆婆伸手从一个口袋里抓出了一条“一尺玉”。
就在这时候，一阵沙沙异响从身周雾气中响起，转眼工夫之后，大伙儿都看见了，满地赤红色的毛蛊也似的东西，蠕动着从四周涌了过来。
金婆婆立时把那条“一尺玉”放在了地上，顺手又抓出另一条放出了手，奇事倏生，那两条“一尺玉”游蛊如风，飞快地窜入那满地红蛊之中，所到之处，红蛊立僵，吱吱异响大作，一转眼工夫，地上的红蛊都不动了，而那两条“尺玉”也不动了，显然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大伙儿心里正在暗暗称奇，一声厉喝传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阵让人听不懂的苗语。金婆婆也用苗语说了一阵，她的话刚说完，满天黑光跟张网似的当头罩了下来，大伙儿马上闻见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金婆婆伸手从另一个口袋抓出了一只红冠黑羽的大公鸡，抓住鸡头张嘴咬住了鸡脖子，然后她仰头张嘴，一片红光从她嘴中喷出，那片网也似的黑光立即为之一顿。
金婆婆忙又从鸡脖子上吸了一口鸡血，仰脸又喷了出去，只鸡血尽了又换一只，一连五口，满天的黑光立时不见了，大伙眼前为之一亮，那令人作呕的腥气也没了。接着便听有重物坠地似的，“砰”然两声。
金婆婆满嘴是血地笑了：“金花，两个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老东西完了，我看你还有谁撑腰？还不快到我面前来跪下认罪！”
那女子口音冰冷说道：“你这是痴人说梦。”
大伙儿都以为金花娘会不惜一切，孤注一掷，谁知道这句话说完之后，半天没听见动静！
金婆婆忽然圆睁两眼，道：“她跑了，我看她能跑到哪儿去！梅少爷，大家请跟在老身之后撤出去，老身要一个个地逼他们出去，谷里雾太大，对咱们也不方便。”
梅剑秋一点头道：“老人家好主意。”
金婆婆一声走，大伙儿立时跟在她身后往谷外撤去。
大伙儿行动很快，有金婆婆带路，也不怕谷口金婆婆自己设下的埋伏，很快地便撤出了亡魂谷。
亡魂谷外“重见天日”，金婆婆命大伙儿站好方位之后，她立时扬起双手，满头白发跟着竖起，神态吓人。
刹那间，谷里吱吱异响大作，紧接着惨呼盈耳，鬼哭神号，听得所有人悚然而栗。
突然，亡魂谷内跌跌撞撞地跑出了人来，黄衣人，蒙面黑衣人，一个连一个，出谷便都摔倒在地上。
梅剑秋道：“老人家，金花娘跟那位快乐门主不会从别处跑掉么？”
金婆婆道：“梅少爷，你尽管放心，跑了他俩，你唯老身是问！”
梅剑秋道：“老人家，他俩不会不出来吧！”
金婆婆冷笑一声道：“他们想寻死都不行，金花或强忍得了，那个快乐门主绝忍不了，老身敢说一定会跑出来。”
梅剑秋道：“请老人家留他活口！”
金婆婆道：“你放心，这个我知道！”
高天龙忽然问道：“老人家，赵大人跟我那位五叔，确实不在谷里么？”
金婆婆道：“不会的，要有他们早带出来要挟咱们了。”
突然，亡魂谷里冲出一个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他出谷便颤声说道：“行了，梅剑秋，你赢了。”
梅剑秋双眉一扬道：“快乐门主？！”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一点头道：“不错！”
高天龙兄弟跨步便要过去。
梅剑秋伸手一拦道：“大叔，不忙，他跑不了的！”
只听金婆婆冷冷说道：“你就是金花那个男人？”
那瘦高黑衣蒙面人厉声说道：“不错，金花嫁给我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不好？你这个不通情理的老太婆竟从中作梗，百般阻挠……”
金婆婆怒笑说道：“你死到临头还敢跟我逞蛮逞横，你勾引金花背叛苗疆八峒，冒用我名在中原兴风作浪图谋不轨，我让你死……”
她抬手便要挥出去。
梅剑秋伸手又一拦道：“老人家，慢一点，我还有话跟他说。”
金婆婆道：“梅少爷，你还跟他啰嗦什么。”
梅剑秋道：“老人家，他要是死了，我找谁要人去？”
金婆婆呆了一呆道：“老身险些忘了，梅少爷，你先跟他要人吧！”
梅剑秋转望那瘦高黑衣蒙面人道：“阁下可愿跟我换个地方说话。”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换个地方说话，什么意思？”
梅剑秋道：“这儿有很多人欲杀阁下而甘心，我是为阁下着想。”
瘦高黑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你用不着拿这话吓我，我早豁出去了，要怕的话，当初我也不干这件事了。”
高天龙冷笑一声道：“看不出你还挺硬的。”
“住嘴。”瘦高黑衣蒙面人叱道：“你没资格跟我说话，我恨不得生吞了你兄弟，原指望擒得你兄弟之后，让你兄弟为我卖命，一个一个地死在别人手下，却不料功亏一篑，令人好恨。”
高天龙道：“我兄弟跟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恨？”
瘦高黑衣蒙面人颤声说道：“仇比山高，恨比海深。”
高天龙道：“到底是什么仇，你倒是说个明白，高某人弟兄行事为人，自觉问心无愧……”
“呸！”瘦高黑衣蒙面人满口牙咬得咯咯作响：“问心无愧，真亏你有脸说出口，你弟兄几个卑鄙阴狠，欺世盗名，一手掩尽天下耳目，别人不知，我最清楚……”
“住嘴！”高天龙大喝一声，望着梅剑秋道：“三少，高家人可不容他污蔑……”
梅剑秋道：“你且忍耐……”
目光来回略一扫动道：“诸位都请忍忍，这件事交由梅剑秋处理，哪位有异议？”
阴婆婆道：“梅少爷处理我们还有什么话说，一切听任梅少爷就是。”
梅剑秋抬手一指密林道：“阁下请跟我到那边说话。”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不必了，有什么话在这说也是一样。”
梅剑秋道：“阁下明白，我是为你……”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用不着，我不领你这个情。”
梅剑秋双眉一扬道：“阁下请自问，是不是能当着这么多人扯下你那覆面之物？”
瘦高黑衣蒙面人道：“有什么不可以的？”
抬手扯下了他那罩面之物。
罩面之物扯下，不但梅剑秋看得立时怔住，就连金婆婆、阴婆婆跟高天龙兄弟也都为之心头猛地一震。
这位“快乐门主”好可怕的一张脸。
他那张瘦脸上布满了疤痕，凸凹不平，一个疙瘩，一个疙瘩的，肉都翻了起来，既像被人一刀一刀地划过，又像被什么东西啃过，肉色红红的，简直让人分不清五官了。
只听他道：“你看见了么，我扯下了罩面物又怎么样？”
梅剑秋定过神来，心神一颤道：“阁下这张脸……”
快乐门主道：“我自己毁的，这样就是有人扯下我的罩面物，也认不出我是谁了。”
梅剑秋道：“你用不着这样。”
快乐门主道：“那你就不用管了！”
梅剑秋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好吧，别的我不管，我只问赵大人现在何处。”
快乐门主道：“我只能告诉你高文奇已经死了，高天保的尸体已让我喂了狗。”
高天龙兄弟悲愤填膺，心胆欲裂，暴喝一声便要扑过去。
梅剑秋无刃刀一挥，一片凌厉的刀风挡住了高天龙兄弟，沉喝说道：“大叔，刚才我怎么说的？”
高天龙叫道：“三少，这仇我不能不报。”
梅剑秋道：“难道我还会袒护高家的仇人不成？赵大人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您几位就不能先公后私？”
高天龙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快乐门主冷笑一声道：“梅剑秋，我不妨告诉你，赵德正也早横死了，高天龙你兄弟几个报什么仇？这么多人连个年老的长辈都护不住，连手足弟兄的棺木都丢了，你们还好意思说报仇，即使你们杀了我，你们心里的愧疚又岂能消除了？即使你们杀了我，赵德正从你们手里丢的，官家仍然不会放过你们，到头来你兄弟仍然难逃一死！”
高大龙一声不响，左手一把匕首往自己右腕砍去。
梅剑秋眼明手快，掠过去一刀背砸在高大龙的左手手背上，一下把高大龙左手里的匕首砸掉了。
“大龙哥，你这是干什么？”
高大龙颤声说道：“三少，他说得对，我居然连二叔的灵柩都丢了，我，空有这双手，还要它干什么？”
梅剑秋霍地转向高天龙道：“大叔，您几位没能救出五爷，是不是引以为疚？”
高天龙低着头没说话。
梅剑秋道：“您几位要是这么想的话，您几位错了，赵大人的生死我还不知道，但至少我知道五叔爷目前还健在。”
高天龙猛拾头道：“三少，你怎么知道？”
“是啊！”快乐门主道：“高文奇有没有死，难道我还不清楚，他要是没死我乐得拿他来要换你们，又怎么会说他死了？”
梅剑秋转过身去冷冷道：“在人心里造成一种愧疚，要比杀人还厉害，反正你已经豁出去了，何用拿谁来要挟人！再说用你一个人的命来换取那么多条命，你也很划得来，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毁自己的脸了，现在我明你为什么怕人认出你是谁了，你的用心好歹毒啊！”
快乐门主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梅剑秋吁了一口气道：“我本不打算让高家人知道你是谁，我所以让你跟我到别处去谈话，用意也在此，可是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你的用心太歹毒了，事到如今你还留下这么一着，要杀尽高家的人，我要当着他几位的面指出你是谁来。”
快乐门主道：“你知道我是谁？”
梅剑秋道：“我当然知道。”
快乐门主仰天哈哈大笑道：“你知道我是谁，一天到晚跟在在一起的人都不知道我是谁，你会知道我是谁，梅剑秋，你……”
梅剑秋道：“五叔爷，你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
“五叔！”
“五叔爷？”
高天龙兄弟跟高大龙都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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