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网站首页 | 古龙考证 | 解读古龙 | 古龙影视 | 武侠名家 | 原创文学 | 古龙全集 | 武侠全集 | 图片中心 | 侠友留言 | 古龙武侠论坛 |
导航: 武侠小说全集 >> 倪匡 >> 血掌魅影 >> 正文  
第二章 红衣少女           ★★★ 双击滚屏阅读

第二章 红衣少女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2
  邱天河道:“多年以前,令尊得了一分秘图,说是在大漠之中,有一古城遗址,在那里藏有许多珠宝,得之者可以富甲天下,无人能及。”
  谢千骏扬了扬眉道:“我父亲可不是贪财之人!”
  邱天河苦笑一下,道:“或者令尊不是贪财之人,但令尊既是一帮之主,自然想帮务昌盛,若是有了大量财富,行事之际,却是方便得多了。”
  谢千骏无可反驳,道:“这又如何?”
  邱天河道:“这次,有故友自大漠回来,令堂令尊,又立时北上,可想而知,自然是已经找到了那古城的遗址,是以行踪才如此秘密的。”
  谢千骏对这一切,可说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吸了一口气,道:“那么我父母究竟是如何死的?”
  风扫落叶邱天河背负着双手,在院子中来回踱行着,像是对谢千骏的这个问题,感到十分难以回答一样,最后道:“据我看,你父母根本未到大漠,便已出了事,我见到他们时,他们已然死了好几天了。”
  谢千骏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拳,令得指节骨也在“咯咯”作响,道:“他们……真的……死了?”
  邱天河叹了一声,道:“你到现在还不信么?我是无意间路过府谷县,在城西的一所荒宅之外,看到他们两人的尸体被倒吊在大门外的一株枯树之上!”
  谢千骏心头一阵剧痛,他本来是不想在众人面前流泪的,可是这时,泪水却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一面泪如泉涌,一面道:“他们……他们……”
  可是他连说了几次,却都未能讲得下去,邱天河又长叹一声,道:“我当时是在地上,拾到了这两柄巳断的短剑,我还曾命人去收殓他们两人,但是连官府的差役,也不敢接近那所荒宅!”
  谢千骏沉声道:“那荒宅中住的,是什么人物?”
  邱天河道:“据我看,那荒宅之中,根本无人居住,官役也不敢前去,是因为怕鬼,后来幸得城里西大街上,盛家老铺的老板,带了十来个壮汉,将尸首运出,就葬在城外的荒地之上。”
  谢千骏听得全身发抖,他颤声道:“那么,我父母究竟是死在何人之手,前辈确然不知了?”
  邱天河却沉吟了一下,道:“若说全然不知,那也未必,我看令尊和令堂,既然死在那荒宅之前,那荒宅便一定大有古怪,据说,那荒宅之中,还有一个人在看守,如果不是我身有要事一一”邱天河说到这里,谢千骏突然向他深深行了一礼,道:“先父母的遗体,能蒙邱大侠料理,晚辈已是感恩不尽,至于杀父母的仇人是谁,理应由晚辈自己去查访,才无亏人子之道。”
  邱天河的声音十分之沉重,道:“你说得对,可是你父母都遭了毒手,你一人能替父母报仇么?”
  谢千骏紧紧地抿着嘴唇,这一点,他并不是没有想到,他父亲武功不弱,母亲更是足智多谋,他们两人竟然一起遇害,仇家之凶恶,是可想而知的!自己一人,能否报仇,那实在难以预料!
  可是不论怎样,谢千骏也是非北上去走一次不可的。
  风扫落叶邱天河忽然向红衣胖子一指,道:“小兄弟,这位是星宿海吉木岛主摘星仙翁,他的摘星指功夫,堪称天下无双,想必你是听说过的了!”谢千骏听了,又呆了半晌,刚才他在树上,就是被这胖子抓下来的,此际知道了对方竟是摘星仙翁,他不禁又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
  邱天河又指着那戴斗笠的汉子道:“这位,也是位武林怪杰,来去飘忽,如神龙见首,不可捉摸的高人,连我们也不知他的姓名,只知他自号雨叟。”这时候,谢千骏除了苦笑之外,实在是再也讲不出一句话来了,因为眼前六个人,无一不是武林之中顶尖儿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平时是只有在传说之中才能听到。
  但如今,这样六个高人,却就在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得了父母的噩耗,谢千骏这时真不知要多么兴奋了。
  只听得邱天河又开口道:“小兄弟,我们六人有一件事想托你去办一办。”谢千骏一听,不由自主,便摇了摇头,他摇头的意思,并不是不答应邱天河的要求,而是在刹那之间,他的脑筋根本转不过来,他绝不信这几个高人居然还会有要他帮忙的事情!
  因为眼前这六个人,除开风扫落叶邱天河、摘星仙翁、普智禅师、晶道长和双拐丐仙不说,单是一个无名无姓、行踪飘忽的雨叟,便已足以令人心惊胆丧的了。
  谢千骏在长龙帮的总坛之中,常听来往的武林朋友提及武林中的奇人异事,“雨叟”之名,自然也听到过,谈到“雨叟”,大家都说他神出鬼没,武功髙绝,曾以一人之力,连挑青莲帮三十七个分舵,威震长江!
  试想,这些人物,在谢千骏的心中,一直是高不可攀的,如今居然说是有事求他,这当然叫他无法想象,是以他才会不由自主,摇起头来。
  他一摇头,邱天河不由一怔,道:“小兄弟,你还不知我们要请你做什么,也不知我们准备如何谢你,便这样拒绝了么?这未免一”邱天河这么说,谢千骏仍然是摇头不巳。
  他这次摇头,是表示他并无拒绝之意,只因为心中惊讶、焦急、悲痛交集,一时之间,难做决定,但邱天河却不容易弄明白他的意思。
  邱天河只知道自己一开口,谢千骏便摇头不已,那自然是拒绝自己的话了,他向其余五人望了一眼,只见那五人像是都知道他的意思一样,各自点了点头。
  邱天河忙又道:“小兄弟,我们叫你去做的事,实在十分简单,我们六人自己不去做,并不是做不到,只不过因为……因为其中另有曲折之故,而我们六人给你的好处,却是十分可观的。”
  谢千骏直到此时,才停止了摇头,道:“邱大侠一一”可是他才讲了三个字,邱天河便一挥手,道:“你别多说,先听我告诉你,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千骏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怔怔地望定了邱天河,这时候,他的心中,可以说乱到了极点!
  在这不到半个时辰之中,他所经历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只怕比他过去十几年的经历还要多,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听得邱天河又道:“我们六人各有所长,在武林之中,也算有点小小的名头了,是不是?”
  谢千骏由衷地道:“邱大侠太谦虚了,六位前辈名头响亮,普天下无人不知。”
  邱天河忽然苦笑了一下,道:“小兄弟,你或者不知我们六人浪得虚名的那种苦处,但这且不去说它,我们六人的武功,确也各有专精。”
  谢千骏忙道:“自然,自然,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邱天河一字一顿,道:“你若是答应替我们去做那件事,你是一定可以做得到的,只要你答应了我们六人,每人就各将自己最得意的武功授你一招!”谢千骏的身子陡地向上一挺,他整个人都呆住了,张大了口,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每人……授我一招武功?”
  邱天河道:“不错,我授你‘风扫落叶’掌中的那一招‘残叶飘飘’,他们五人也各选他们武坊中最得意的招法,传授给你,小兄弟,这可是难求难遇之事啊!”
  听完了这句话,谢千骏不禁长长地透出了一口气来,那可真是稀世难逢的事啊!
  谢千骏的眼光,在对方六人身上,一个个地望过去,在这刹那,他心中思潮起伏,真不知道是惊还是喜!
  有这六人各授他一招,那么他的武功,自然和如今不可同日而语了!他有父母血仇在身,正是迫切需要武功陡进的时候,他如何不喜?
  但是,这六人给这样的好处,要他去做的事,当然也是困难之极的了,只怕会送了性命!
  然而他刚想到这里,立即又想到,能有这种梦想不得的好处,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值得的,是以他忙道:“邱大侠,是真的么?”
  邱天河道:“小兄弟,我们六人不是说谎之人吧!”'
  谢千骏忙道:“六位前辈自然不是说谎之人,但~:,,他话还未曾讲完,便听得雨叟冷冷地道:”小娃子,话可得讲在前头,我们虽各人授你一招,但和你绝没有任何关系,你也绝不能借我们的名字在外招摇!"
  谢千骏的神情十分严肃,道:“六位只管放心,我还不是那样的人,前辈未免言重了。”
  雨叟道:“那最好,我授你一招‘雨点蔽天’,那是一招掌法中兼藏暗器的上乘功夫。”
  晶道长手按剑柄,道:“武当剑法,最神妙的一招是‘灵鹤归去’,我绝不保留丝毫。”
  双拐丐仙大喝一声,道:“十三路外门擒拿法中的那一招‘虎爪龙钩、你可想学一学么?”
  普智禅师的声音低沉,道:“善哉,老僧无甚出众的功夫,但佛门内功,精奥无穷,老僧可授小施主七句入门口诀,由小施主自己去勤练。”
  摘星仙翁沉声道:“小娃子,我那摘星指法中的一招‘星沉月落\你满意不?”
  这六人每人都将自己要传授给谢千骏的功夫讲了出来,一时更听得谢千骏目瞪口呆,他只觉得如果能有机会学会这几般绝技,那当真是什么样的凶险,都值得去冒的了!
  他立时大声道:“好,你们要我做什么事情?”
  邱天河面有喜色,忙问道:“你可是答应我们了?”
  谢千骏略一迟疑,暗忖他们要自己做的,不论是什么事,既然自己认为代价够高,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那又何必先问?
  是以他只想了一想,便道:“是,我答应了!”
  只见那六大高手,人人都大是高兴,邱天河注目打量着谢千骏,道:“看来你人极聪明,资质也好,有两个月时间,我们每人的一招绝招,你就都可以学会了,不过,那只是皮毛而已,要有大进境,这六招招式,只怕够你练七八年的了!”
  谢千骏道:“晚辈知道,你们究竟要我去做什么事?现在该可以……”邱天河道:“这个一还是等你学会了我们的功夫之后再说,嗯,你到白马寺来,可有人知道么?”
  谢千骏道:“有两个帮中高手,是与我同来的。”
  邱天河点了点头,道:“那么,你现在还不能留在此地,你且先离去,找到你的同伴,回去料理一下帮务,今晚三更,我们再在此处相会。”
  谢千骏本来也觉得如果自己就此在这里不回去,帮中人一定会到处找寻自己,说不定会生出大事来,这时听得邱天河这样说,正中下怀,忙道:“前辈说得是,晚辈这就告辞!”
  他向众人行了一礼,转身便向院外奔了出来,奔出了院子,身际还听得邱天河的声音嘱咐道:“今晚午夜相会,你可别忘记了啊!”
  谢千骏心知邱天河的声音能远远传到自己的耳中,那是因为他内功高超之故,自己就算回答,对方也是听不见的,是以他并未出声,只是继续向前狂奔。
  转眼之间,他已回到了大殿之上,迎面撞见了长龙帮中的那两个髙手,那两人已急得面色发青,齐呼道:“小帮主,你跑到哪里去了?”
  谢千骏道:“我……还不是在白马寺?只不过白马寺可大得紧,我随便走走,便几乎找不到出路了。”
  那两人吁了一口气,又道:“那么少帮主可看到什么异样的情形?白马寺中可真藏着强人?”
  谢千骏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发现什么,我们快回总坛去,别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那两个长龙帮的高手,心下均十分疑惑,因为来的时候,他们两人曾竭力劝谢千骏不要来的,是谢千骏执意不听,现在,谢千骏又急于要回去了,这真是令人十分纳罕的事情。
  不过他们尽管心中奇怪,却也未说什么,而谢千骏早已匆匆地向外走去,一直走出了寺门。
  一出了白马寺的寺门,谢千骏抬头向前望去,只觉得自己刚才在白马寺中,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向前疾奔,转眼之间,便奔下了山坡,上了大路。
  那两个帮中髙手紧跟在谢千骏的身后,一到了大路上,便可看到一路有长龙帮中人来往,帮众看到谢千骏,都纷纷下马敬礼,谢千骏也不和帮众多说什么,只要过一匹马,向总坛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他已回到了长龙帮的总坛,那是一所相当宏伟的大宅,谢千骏才到了门口,便有四名大汉,迎了上来,替谢千骏按住了马头。
  谢千骏翻身下马,一面向内走去,一面向左右道:“蔡老镖头呢?快去请他,并击鼓召集各堂堂主,及各分坛的头目,我有要事宣布!”
  那一直跟在谢千骏身后的两人,也不知道何以谢千骏在路上一言不发,而一回到了总坛,又要召集帮中所有高手,只有暗暗感到莫名其妙。
  但是谢千骏既已吩咐了下来,他们却是不敢不从,跟着四个手下一齐答应着,而后退出,谢千骏则一直向内走去。
  谢千骏刚在一个小花厅中坐定,便见一个老者,垂头丧气,走了进来,道:“少帮主,那一单镖是谁放的,可是有了线索了么?”
  那老者正是在白马寺附近失了镖的蔡镖头,谢千骏一看到了他,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
  他心中绝没有责怪蔡镖头的意思,而是,这一刹间,他觉得世事实在是太难以预料了,而且,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十分巧妙地安排着―'切!
  如果不是蔡镖头失了镖,他绝不会到白马寺去,而他如果不到白马寺去,他便也不会遇到邱天河等六个一等一的高人。
  那么,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父母的死讯,当然也更不会有机会去学那六大高人的绝顶武功了。
  但如今,由于蔡镖头一来,一切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全发生了,他今后的一生,将因此大大改变,他无法知道再发展下去,会生出什么样的结果。
  是以他的心中,实在感慨万千,一时间真难说得出来,而就在这时,沉重的鼓声却已响了起来。
  蔡镖头一听得鼓声,面色不由发白,道:“可是贵帮有什么大事么?和我失镖之事,有无关连?”
  谢千骏这才开了口道:“蔡镖头,你放心,我有事远行,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但是你所失的镖,我仍当设法命人继续替你追寻!”
  蔡标头哭丧着脸,道:“可是……如果过了限期一一”谢千骏道:“那也不要紧,我会交代他们,若是到了限期,仍然没有结果时,便开长龙帮银库,替蔡镖头补足所失镖银,不叫蔡镖头吃亏。”
  蔡标头一听,满脸皆是感激之色,千恩万谢,若不是因为谢千骏实在年纪太轻,只怕他会跪了下来。
  谢千骏话一说完,便站了起来,蔡镖头也自告退。
  这时候,小花厅中,只剩下谢千骏一个人,他心中思潮汹涌,背负双手,不住地在踱来踱去。
  而前面大门上的皮鼓声,一下接一下,传进了他的耳中,这种皮鼓声可以传出老远,而每隔里许,便有鼓站,各鼓站听到了总坛的皮鼓声之后,会将鼓声再向外传去。
  这样一站一站传了开去,二十里之内,皆可相闻。
  而只要是长龙帮中的高手,一听得鼓声,便知道帮中有事,帮主在做紧急召集,不论身边有什么事,都会立即赶回总坛听命。
  谢千骏一面踱着步,一面想,父母已亡,那六大高人虽然答应传授自己绝技,但却是有条件的,他们不知要自己去做一件什么事?
  他越是想,越是觉得前途茫茫,不禁长叹一声。
  长叹中,他一转身形,脚下不免停了一停。
  也就在此,他突然听得,在梁头之上,似乎极其低微的“啪”的响了一下。
  谢千骏究竟是十分机伶之人,这时他的心中虽然很乱,但是一听得那一声轻响,他的心中,仍然起了警兆!
  他几乎立时便要抬头向上看去,但结果却忍了下来!
  在这一刹那间,他想到了一点,梁上可能有人躲着,而那一声轻微的声响,一定是那人在不注意的时候所发出来的,如果自己装着不知道的话,那么对方一定还以为自己未曾发觉此事!那要比自己立即抬头去看,让对方警觉好得多了!
  所以,他又走了几步,才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千骏一坐了下来之后,便微微转头向侧望着,看他的样子,像是正在沉思,但是事实上,他却是望定了椅旁几子上的一只水晶雕成的狮子。
  那水晶狮子放在几子上,本来,是作为摆设的,这时谢千骏特地在那水晶狮子之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是有原因的,因为在那水晶狮子的反光面上,他可以看到梁头上的情形,看清梁上是什么人!
  他的目光仔细地在那水晶狮子上搜寻着,在水晶狮子的反光面上,整个屋顶都是圆形的,一根一根的梁,也全是弯曲的,是弧形的。
  当然,如果梁上有人的话,在光面上看来,其人也不会比黄豆更大多少。
  谢千骏不动声色地搜寻着,不消多久,他果然发现了绯红色的一个小点。
  那一个小点,在一根横梁之上,靠近大柱的尽头,伏着,一动也不动。虽然那一点,真的只不过如黄豆般大小,但是谢千骏却可以肯定那是一个人,而且,还可以肯定那是一个女人!
  因为在认定了目标之后,再仔细看去,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穿着绯红色衣服的人,而且还有一把长发,自头上披了下来,红黑相映,十分夺目。
  谢千骏一看到了梁上果然有人,他的心中,不禁又惊又怒,这里乃是长龙帮的总坛所在,但是梁上竟然有人匿藏着,其人的武功绝不会低,那是可想而知的,那么,来人究竟意欲何为呢?而自己又应该如何对付这个不速之客呢?
  谢千骏思潮起伏,他呆了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看来,他和刚才一样,仍然是心事重重,来回地踱着步。但是,他的手,缩在衣袖里,暗中却已扣定了三枚暗器在手,而且,当他来到了那人躲藏的梁下之际,他伸手抓住了一张椅子的椅柄。
  只见他身形猛地一停,突然之间,“哈哈”一笑,手扬处,三枚暗器,电也似疾地向上射去。
  三枚暗器才一发出,便听得梁上传来一声娇呼,接着,是“铮铮铮”三声脆响!
  从那三声脆响听来,他所发出的三枚暗器,显然已被对方一齐砸飞了,直到此际,他才抬起头来,而在抬头的同时,他又发出了一下暴喝,道:“下来!”右臂同时向上一振。
  手臂一振间,一张紫坛木的椅子,已飞向半空!
  椅子抛向半空之际,只见一条绯红色的人影,自高处掠了下来,眼看要和那张椅子相撞了,那人影突然来了一个回旋!
  好身手,竟在半空之中,避开了那张椅子的撞击!
  那人一让开之后,那张椅子“吧”的一声,撞在梁上碎成了七八片,一齐落了下来,而那人也翩然落下地来,站在谢千骏对面。
  谢千骏这时心中十分紧张,他后退一步,定睛向前看去,一看之后,他不禁为之呆了。
  那自梁上飘然下地的,的确是一个女子,但是谢千骏在事先,却未曾料到那会是一个年纪十分轻的少女,只见她至多不过十六七岁,这时正微带薄怒,两颊生红,更衬得她美丽非凡。
  一见自梁上下来的,竟是这样美丽的一个少女,谢千骏顿时有点手足无措,道:“你,你一”他刚讲了两个“你”字,还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那少女却巳一顿足,道:“你这个人好坏,早已知道我在梁上躲着,却出声,来暗算我!”
  谢千骏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想发怒,可是那少女的双眼之中,像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令得他发不出怒来。
  他只是勉强笑了一下道:“姑娘,你倒说得好了,须知此处,乃是长龙帮的总坛!”
  那少女一撇嘴,道:“长龙帮的总坛,那又怎样?”
  这一句话,实在已是迹近无赖了,谢千骏却还是忍住了气,道:“你偷人本帮总坛,我发现你躲在梁头,不知是敌是友,你说我该如何?”
  他一面说,一面还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那少女忽然“嗤”的一声,笑了起来,道:“可是你暗箭伤人的功夫却差得很,未能伤我分毫!”
  谢千骏摇头道:“幸亏未曾伤你分毫!”
  那少女的脸上一红,伸手向谢千骏一指,道:“你叫谢千骏,是不是?”谢千骏见那少女身形婀娜,极其动人,心头已无缘无故慌乱起来,而且这时,他也看出对方虽然是偷人长龙帮总坛来的,但并不像存有恶意,而且,她居然还叫得出自己的名字!
  照这样看来,她极可能是自己父母那位朋友的门下了!
  是以他忙道:“是,我叫谢千骏,姑娘的芳名是……”
  那少女未等他讲完,便抢着道:“嗯,现在你来问我名字了,刚才为什么不会开口,却用暗器来对付我!”
  谢千骏笑道:“那算是我的不是,姑娘是何人门下?”
  那少女仍未作答,只来回走了几步,道:“我来这里,是有人托我带一句话给你的。”
  谢千骏的心中,大是疑惑,侧着头,打量着那少女,道:“敢请姑娘告诉我,是谁托你传话的?”
  那少女眼睛忽闪忽闪,道:“有一个男人叫谢明望,一个女子叫什么冰雪仙子,他们两个人是你的什么人,是他们叫我来传话的。”
  谢千骏一听,心头立时狂跳了起来,忙道:“他们,他们是我的父母,他们说了些什么?”
  那少女像是绝未想到谢明望和冰雪仙子成天娇,会是谢千骏的父母一样,听了之后,“啊”的一声,脸上现出了十分同情的神色来。
  谢千骏忙又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遇到他们的?我听得人说,他们……他们两位老人家……”
  那少女摇头接口道:“他们两人已经死了!”
  父母巳死的消息,谢千骏已然在风扫落叶邱天河的口中得知了。本来,谢千骏的心中,多少还存着万一的希望,因为那只是邱天河一个人讲的。
  但是如今,又一个人说他的父母已死,那么,事情已然确实,连万一的希望也没有了!
  谢千骏只觉得一阵昏眩,连退了两步,坐到椅子上。
  那少女连忙向前两步问道:“你,你怎么了?”
  射千骏喘着气,他想站起来,但是却觉得全身乏力,他苦笑着,道:“我……很好……”
  那少女摇着头,道:“看你,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还硬说很好,可要叫你的手下人进来么?”
  谢千骏连忙摇手道:“不,不,姑娘,我父母巳遭不幸,我也早知道了,这件事,请你千万别在敝帮帮众面前提起。”
  那少女点着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谢千骏又喘了喘气,道:“那么,我父母有话托你,他们在遇到你时,自然还未一死了?”
  那少女笑了起来,但是她突想到,在人家听到了父母噩耗,十分伤心之际,自己若是大笑,那是失礼的,是以她只笑了一声,便连忙掩住了口,道:V“那当然了,不然,他们如何与我说话?”
  谢千骏道:“他们当时在何处,怎么个情形,请告诉我。”
  那少女道:“他们满身是血,被人倒吊在树上!”
  谢千骏听了,又不禁全身一阵抽痛,痛苦莫名,因为这少女说的话,和风扫落叶邱天河所讲的,一模一样!他道:“那……那可是在陕西府谷县城西,一座被荒弃了的大宅之前么?”
  那少女的脸上,立时现出了惊讶莫名的神色来,道:“咦,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的?”
  谢千骏道:“有一位大侠,他经过那里看到,告诉了我。”
  那少女急急追问道:“谁?那位大侠是谁?”
  谢千骏呆了一呆,心想那个人是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何以她问得如此之急,像是非知道不可?本来,这件事是风扫落叶邱天河告诉自己的,那该不是什么秘密,但现在却有点令人可疑了。
  谢千骏人十分细心,这时他心中乱成了一片,居然仍能看出对方的神情有所不对来。
  是以,他顿了一顿,未曾立时回答。
  可是那少女却又急了起来,道:“你不告诉我,我……我也不告诉你父母临终时的遗言,你快说!”
  谢千骏的心中,更是惊讶,但是他却立时道:“我怎会不告诉你?事实上,那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这还是两个时辰前的事,我在路上走,见了他,他便说我的父母已经死了。”
  那少女似乎不信,道:“那人是什么模样,你讲来听听,你可别骗我,骗了我,我绝不饶你。”
  谢千骏信口开河,道:“那人么,穿着一身旧衣,像是一个落魄书生,却又戴着头巾……”
  那少女一怔,道:“莫非是天涯剑客文穷工么?”
  这“天涯剑客文穷工”七字,一传人了谢千骏的耳中,谢千骏不由吃了一惊,他双手连摇,道:“姑娘可别乱说,若是他,我怎么不识?”
  那少女一笑,道:“看你,怕成这样,文穷工有什么了不起,人家都怕他,我可一点也不怕!”
  谢千骏这时对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的身分,已在心中不知作了多少设想,但是却始终得不到结论来,他便试探着道:“姑娘你是名门传人,自然不会怕文穷工剑客的。”
  那少女大眼翻了一翻,道:“你怎知我是名门传人!”
  谢千骏道:“看你的武功,看你的气度,看你的谈吐,便知你定然和武学宗师有关的了!”
  这句恭维的话一送了过去,可是人人爱听,那少女自然不能例外,只见她微笑了起来道:“算你会说话,我问你,当时你没问过他是谁么?”
  谢千骏索性编谎编到底,道:“我听了这消息,自然又惊又伤心,想要问他,可是他身形一闪,便混人人丛之中,我追上去,他巳不见了!”
  那少女沉吟道:“照你这样说’法,这人和乾坤双老,或许有点关连,他使的是乾坤挪移大法!”
  谢千骏听着那少女的话,点头道:“是啊,后来我也曾这样想,可是他人都已经走得不知去向了,他还说,还是他葬了我父母的遗体的呢。”
  那少女不住点头,显然已将谢千骏的话全当做真的了,而谢千骏这时虽然是在信口雌黄,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内疚惭愧的感觉。
  因为那少女究竟是什么来历,他根本不知道,而且,那少女问话的神态,着实可疑,他父母死得不明不白,那少女又出现得如此突兀,江湖险恶,实I
  在令得他非处处小心提防不可!
  那少女又道:“那他遇到你父母,显然在我之后。”
  谢千骏道:“这个自然,不知我父母遗言如何?”
  那少女来回走了两步,道:“你母亲叫我转达于你,在听到他们两人的死讯之后,千万不能兴报仇之念,千万不能!”
  谢千骏又呆了片刻,道:“唉,姑娘,这虽是我母亲的遗言,但是我却无法遵守,我父母双亡,为人子者,怎能不替父母报仇雪恨?”
  那少女道:“我将话带到就算了,肯不肯听,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父亲则叫你无论如何,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都绝不能踏进府谷县的西角大宅半步,绝对不能!”
  谢千骏又呆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多谢^”
  他话还未曾讲完,忽听得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接着,便听得有人道:“上禀少帮主,各路堂主,都已经到齐了,静候少帮主吩咐。”
  谢千骏忙转过身去,道:“好,我立即就来^”
  话未落尽,猛觉得身后“嗖”的一声起了一阵风声,谢千骏心中一凛,暗忖:这一定是那少女不告而别了!
  他一想到这里,立刻转过身来,可是等他转过身来,眼前已一个人也没有了,那少女的身法之快,快得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谢千骏看到有一扇窗打开看,那少女想必是从那一扇窗中掠了出去的,于是他连忙跟了出去。
  可是他蹿出窗子之后,却仍然不见那少女的踪影,恰好有两名帮众走了过来,谢千骏忙问道:“你们可曾见到一个红衣女子么?”
  那两人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道:“没有啊,什么红衣女子?少帮主可是说一”谢千骏不暇多言,纵身向外掠出,转眼之间,他来到了长龙帮总坛,一座庄严的大厅之上。
  大厅上已然坐满了人,在谢千骏未到之时,大厅上人声哗杂,谢千骏才一出现,却立即变得鸦雀无声,人人都望定了谢千骏。
  谢千骏径自向正中的三张交椅走去,那三张交椅,两大一小,两张大的,本来是他父母所坐的。
  这时,他虽已知道了父母的死讯,长龙帮如今是以他为尊,他理应坐到那张他父亲生前所坐的交椅之上,但是他目前尚不打算宣布他父母的死讯,是以他仍然走向自己的交椅之前。
  他在椅子之前一站,所有的人,便一齐站了起来,然后,在他坐下之后,众人才又跟着坐下。
  谢千骏扫目一望,只见长龙帮中的好手,全到齐了,于是缓缓地道:“帮主夫妇远行,本来是为了一件对帮务十分重要的事情一”他讲到这里,已看到不少人面上,现出了疑惑之色来,他也不去理会,只是自顾自地讲下去,道:“现在,他们派人传信回来,要我他去做个帮手,我立时就要起程赶去,帮务暂交三大堂主会商办理!”
  坐在最前排的三人,异口同声,道:“不知帮主夫妇和少帮主,何时可以回来?尚请示知。”
  听得三大堂主如此一问,谢千骏的心中不禁大是茫然!
  他离开长龙帮的总坛之后,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呢?那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他根本不知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是谁,他要去找,谁知要找多久呢?他想起了在白马寺中的六大高人,想起了刚才那神出鬼没的绯衣少女,想起了父母临终的遗言,心中简直乱成了一片,难以形容的怅惘!
  但是,在这许多下属面前,他却不想表现出他心境的复杂来,他只是略为呆了一呆,便道:“我此去……少则半年,多者要年余才能回来!”
  三大堂主又道:“少帮主可有什么特别的吩咐么?”
  谢千骏摇了摇头,但随即又道:“有,在我和帮主夫妇未曾归来之前,长龙帮若临大敌,各位不必拼死护帮,先各求自保,必要时各自东西可也。”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的奇怪神色更甚,因为从这句话听来,分明是不要长龙帮这个讲法了!
  而事实上,谢千骏在听到父母的坏消息之后,对于长龙帮是不是能存在,也的确不关心了!他也看到了众人面上的疑惑之色,他霍地站了起来,道:“我这就走了,各位不必相送。”
  众人大有依依不舍之状,谢千骏的心中,也难免一阵难过,他大声喝道:“开总坛正门!”
  随着他的喝声,立时有四名大汉,上前将两扇大门一齐推了开来,谢千骏大踏步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转头一看,只见所有的人几乎都想跟上来,他一步踏了出去,忙又喝道:“关门!”
  那四名大汉当即又将两扇门拉上,将他和众人隔了开来。
  谢千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足尖一点,身形向前“刷”地直掠了出去,他一掠出之后,一口气不停,奔出了五七里,才停了下来。
  当他回头再看时,身后黄土连绵,岗岭起伏,并没有一个人在他的身后,直到此际,他才长叹了一声,转而向白马寺,疾奔而去。
  他再度来到白马寺,天色已是十分黑了。
  他到了寺门口,只见寺门巳然紧闭,他呆了一呆,心中暗想,自己是敲门求进呢?还是径自从围墙上跃进去找那六人好呢?
  他想了一想,心忖那六人住在寺中,寺僧也未必全知道,自己若是敲门求见的话,那反倒支节横生了,还是自己从墙上跃进去的好。
  于是他沿墙走了十来步,来到了一个阴暗处,一提真气,拔身而起。白马寺的围墙甚高,而谢千骏的武功,着实平常,是以他并不能一跃而进,拔起之后,双手抓住了一根大树支,然后,身子一翻,才又使了一式“鹞子翻身”,才上了墙头。
  他一上了墙头,身形一蹲,便待向下跳去。可是就在此际,他却突然听得有人就在他的身后叫道:“喂,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一声叫,虽然极低,而且声音轻软,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但却也吓得谢千骏陡地一跳!
  他身子一摆了一摆,几乎从墙头之上直跌下去,等他稳住身子,向后看去时,更是一呆!
  只见在墙外的一株大树上,坐着一个少女!
  在星月微光之下,那少女脸如敷粉,肌肤赛雪,穿着一身绯衣,正是躲在帮中总坛梁上的那个少女!
  谢千骏一呆之后,也失声道:“你……你来做什么?”
  那少女笑着,向谢千骏招招手,道:“你过来!”
  谢千骏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过去好,还是不过去的好。
  那少女笑废可人,令人心醉,而且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她怀有什么恶意。可是,她的一切,却又实在太以诡异莫测了!
  现在,怕巳是午夜了吧,她一个人,伏在白马寺墙外的大树之上,究竟想做什么呢?
  谢千骏正犹疑着,不知是不是过去,那少女又嗔道:“我叫你过来,你听不见么?”
  谢千验从小养尊处优,只有他对人颐指气使,几曾受过人家的气来,是以他一听那少女这样讲,心中便有气,立时便要发作。可是他一转念间,想起父母双亡,自己不知有多少事要做,目前何必和人去争什么闲气呢?
  这少女既然行动如此神秘,自己又何妨过去,听听她究竟讲些什么,于是他忍住了气,道:“别急,我这就来了!”
  他身形一耸,向前跃去,落在那少女所坐的横支之上。
  他人一落了下去,那横支突然向下一沉,他身子向后一仰,几乎跌下树去,那少女忙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小心!”
  谢千骏也紧握着那少女的手,两手相接,只觉得对方的手,滑如凝脂,柔若无骨,他从来也未和一个女子这样肌肤相亲过,加以他的年纪究竟也不小了,所以在肌肤相亲之际,心中起了一阵极其异样的感觉!
  刹那之间,谢千骏的身子,非但未能稳住,反倒更跌了下去,那少女用力一拉,才将他拉了起来,嗔道:“你这人,怎么站也站不稳?”
  谢千骏被那少女一说,满面通红,道:“我”…、我……只是……我……“他语不成句,结结巴巴,看得那少女”嗤“的一声,笑了起来,道:”算了,你先在我身边坐下来,别怕,我不会吃你的,只是有几句话问你。"
  谢千骏在那少女的身边坐了下来,他心头仍然跳着,而且,靠着那少女的身子,似乎有火在烘烤着一样,令得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自在,但是又有更靠近对方的冲动。
  那少女在谢千骏坐下之后,旋即转头向白马寺中打量过去。
  那株大树相当高,他们坐在横支上,可以望见白马寺中很多地方,白马寺中黑沉沉地,只有很少地方,才有微弱灯光透进来。
  那少女望了一会儿,转过头来,道:“喂,我问你!”
  这时,他们两人是并肩而坐的,那少女一转过头来,檀口便几乎碰到了谢千骏的脸,她讲话之际,一口暧气,也呵到了谢千骏的脸上。
  谢千骏在刹那之间,只觉得自己不像是坐在树支之上,倒像是坐在云端上一样,浑浑然,也根本未曾听得那少女问了他些什么。
  那少女连说了几遍,得不到谢千骏的回答,用力推了他一下,道:“我在和你讲话,你听不见吗?”
  谢千骏被她一推,如梦初醒,面上又红了起来,他勉力镇定心神,道:“我……在听着。”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他心下暗忖:我怎么了?竟这样失魂落魄起来?莫非这姑娘会使什么邪法不成?他的年纪究竟还轻,不知道少男少女,初次亲近,总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想到了那少女可能会邪法,心凛之下,倒宁静了不少,身子移了一移,离开了些。
  那少女道:“我问你,你半夜三更进白马寺做什么?”
  谢千骏一怔,心想自己来白马寺,是来找六大高人的,而六大高人又答应各将他们的绝招传授给自己,这是不是应该直说的呢?
  这件事,不但自己不愿别人知道,只怕六大高人也一样不愿被人家知道的,看来还是不提的好。
  他一面想,一面已然道:“我到白马寺来,是为……为了看看寺中可有劫镖的黑道中人!”
  这正是他今日下午到白马寺来的目的,此际讲了出来,倒也不勉强,那少女像是极感兴趣,急又问道:“你怎么以为寺中有黑道中人物呢?”
  谢千骏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有一位姓蔡的镖头,在白马寺附近失了镖,他是我们帮中的相识,是以我要来白马寺看看。”
  那少女点头道:“原来如此!”
  诮行骏按不住好奇心,问道:“那么,你来做什么?”
  那少女侧着头,做出一个十分俏皮的神情,道:“我么?我是来找几个人的,虽然不能确定,但是我一路找下来:那几个人,却很可能是在洛阳白马寺中。”
  谢千骏一听,心中不禁一动,道:“你要找的,是几个什么人?”
  那少女道:“这倒好,我才不过问了你两句,你倒像是审犯人一样地问起我来,我非答你不可么?”
  谢千骏不敢过分强逼,忙道:“我随便问问罢了!”
  那少女一笑,道:“好,我讲给你听也不妨,你也算是学武之人,我找的人,你可能也知道的。”
  “你也算是学武之人”这句话,使谢千骏的脸上又热辣辣地红了起来!因为这显然是极其轻视谢千骏的说法,他正感慨丛生^
  那少女已接着道:“我第一个要找的人,外号风扫落叶,名字叫邱天河,你可曾听说过么?”
  谢千骏的为之一震,暗自“啊”的一声,心忖她果然是来找六大高人的,不知她究竟什么来路,要找邱天河,又是为了什么?
  他点头道:“邱天河邱大侠之名,谁人不知?”
  那少女撇了撇嘴,道:“什么大侠,他可不配。”
  谢千骏又不禁愕然,这少女年纪很轻,人也俏丽,可是口气之大,却是无以复加,在长龙帮总坛时,她曾说武林怪杰文穷工,没有什么了不起,这时,又说邱天河不配称为大侠!
  他呆了半晌,道:“武林同道都说他行侠仗义,是不是配称大侠,我……未见过他,也不确知。”
  那少女昂起了脸,“哼哼”地冷笑着,像是因为谢千骏称了邱天河一声“大侠”,她还在不髙兴。
  谢千骏有点尴尬,忙道:“你说第一个要找的是风扫落叶,还有呢?”
  那少女撇了撇嘴,道:“我要找的人,一共有六个之多,第一个风扫落叶,第二个人也大大有名,是个牛鼻子道人,叫晶道长,第三个名头也不小,叫作双拐丐仙!”
  谢千骏越听越是吃惊,连声音也变得十分异样,道:“那么,第四、第五、第六个呢?”
  那少女猛然侧过来,望定了谢千骏,道:“咦,你那么关心做什么?莫非你知这六人有什么干连?”
  谢千骏又吃了一惊,忙道:“你说的六人,全是武林一流高手,我只不过是无名小卒,怎会和他们有干连,姑娘……别和我说笑!”
  他自以为辩白得十分高明,可是那少女本来只是偶而动念问了他一问,这时听了他的辩白,反倒更加生疑,又望定了谢千骏不稍一瞬。
  天色虽然黑暗,但是总有点星月微光,谢千骏也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少女的大眼睛中闪耀着一种异样的光芒,而那种光芒,似乎有一种看穿人肺腑的力量,令得他好不自在。
  那少女望了他半晌,直望得他坐不安稳,她一字一顿,缓缓地道:“你说你和他们六人一点关系也没有,不认识他们,是不是?”
  谢千骏道:“是啊,他们乃是武林奇人,我一一”他的话没有讲完,那少女已然陡地面色一沉,道:“住口,他们六个人,我只不过才告诉了你三个,你怎地就知其他三人也是武林高手?”
  谢千骏一听,顿时一呆,暗忖那当真是自己口疏,未曾留意,而对方竟然是如此之细心!’
  他手心已在隐隐出汗,可是却还在力持镇定,道:“哦,我本不知道还有三个是什么人,只是听你所讲的三个人,全是武林高手,所以我以此类推,想来那另三个人亦是一等高手了。”
  那少女冷笑道:“你倒算是聪明得很啊!”
  谢千骏苦笑道:“那里,我……只是个蠢人而已。”
  那少女的声音,越来越是严峻,只听她道:“你若是聪明的,快将事实真相详细告我丨”谢千骏忙道:“什么事实真相,我不知道。”
  那少女一字一顿,道:“你到白马寺来,究竟为了什么?还有你父母的死讯,是谁告诉你的?”
  谢千骏见她不但问自己到白马寺来做什么,而且,连日间对她所说的,她也表示了怀疑,可见一穿百穿,自己的谎言,是再也难以圆得住了!
  他本来就不是善于撒谎之人,他在对那少女信口开河之际,因为不知道那少女是什么来历,所以能问心无愧,可是此际,谎言被人拆穿,却顿时使他狼狈之极,窘得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
  那少女面色又自一沉,“哼”的一声,突然出手,闪电般向谢千骏的手腕疾抓而来!
  这一抓,当真是出手如电,谢千骏一见少女已动了手,刚一侧身,想避了开去时,手腕上一紧,脉门已被少女扣住!
  谢千骏脉门一被扣住,顿时全身无力,他失声道:“你……抓住我做什么,我与你并不相识!”
  那少女道:“这才可恶,我与你素不相识,好意来向你传送父母遗言,你却对我胡言乱语?”
  谢千骏道:“我……实在不是有意对你乱说的……”
  那少女叱道:“现在你讨饶也迟了,你竟敢对我撒谎,我非叫你吃点苦头不可,哼!”
  她一面说,一面扬起了眉,像是在想着应该叫谢千骏吃些什么苦头才好,谢千骏的心中,又惊又怒,可是偏偏他脉门被制,一点力道也使不出来,看来,只好由得对方给他吃苦头了。
  他紧闭着嘴,不发一言,那少女望了他一会儿,突又笑道:“你向我讨讨饶看,若是求得我心软了,我便饶了你。”
  谢千骏一声长笑,道:“姑娘,我得罪了你,就由得你吧,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我向你讨饶,那却是万万不能!”他本来想说“向你这种黄毛丫头‘讨饶办不到”的,话到了口边,又改了语气。
  谢千骏究竟不是莽汉,他性子倔强,固然不肯向那少女讨饶,但是也不会蠢得再去得罪对方。
  那少女一声冷笑,道:“哼,倒是一条硬汉啊!”说着,一面扣住谢千骇脉门的五指,已然运了几分力道,谢千骏只觉得一股极其阴柔的力道,自右背传了上来,迅即遍布全身!
  他本已全身乏力,这一来,更是全身酸软,说不出来的难过,但他仍然咬紧了牙关,不肯屈服。
  过了不多久,他额上汗珠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那少女道:“你讨不讨饶,这还只是开始哩!”
  谢千骏一咬牙,道:“你别废话了,我绝不会一一”他的话还未曾讲完,忽然听得白马寺中,一个极其阴暗的角落中,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道:“向姑娘,可是你到了么?何不入寺相见?”
  谢千骏一听得这声音,心中不禁大喜,因为那正是风扫落叶邱天河的声音,他忙叫道:“邱大侠!”
  只听那少女接口道:“不错,是我到了,你们鬼头鬼脑,躲在白马寺中,算是什么?叫我找了好几天!”
  旋见人影移动,风扫落叶邱天河已自那阴暗角落中走了出来,看情形,他像是站在那里很久了!
  而这时,谢千骏心中的疑惑,实也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第一,他听出那少女对邱天河十分无礼,而邱天河对她却像是十分忌惮!其次,那少女竟真的是要找这六个人,她年纪如此之轻,总不成她可以独力敌得六大高手么!
  谢千骏心中狐疑之极,只听得邱天河又道:“向姑娘,那可怪不得我们啊,离约定的最后期限,还有四个月,他一向讲话作准的,难道有变卦么?”谢千骏人极聪明,他一听邱天河这样讲,便已知道眼前这个少女还不是主要人物,而幕后另有其人,那便是邱天河口中的“他”。
  然而,这个“他”,究竟又是何等样的一位髙人呢?
  那少女冷笑一声,道:“当然不会有什么变卦,我也知道还有四个月,只不过四个月时间,一转眼就过,我先来提醒你们一下,好做准备。”
  邱天河道:“多谢向姑娘一番美意,我们巳在准备了,到时定然有人赴约,请姑娘放心!”
  那少女撇了撇嘴,冷笑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何干?哼,到时若是失了约,你们也该知道后果!”
  邱天河连声道:“自然,自然,只是向姑娘,这位谢朋友,却请你别难为他,我们是好朋友。”
  那少女突然震动了一下,立时回过头,向谢千骏望来,谢千骏只觉得那少女这次向自己望来,脸上的神情,和以前大不枏同,十分异样,但却又令人难以捉摸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望了谢千骏半晌,才道:“嘿,原来是这样!”^
  谢千骏也全然不知道她说的“原来是这样”,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以只有愕然以对,那少女一面说,一面也已然松了五指,放开了谢千骏。
  只听得她连声冷笑,道:“姓谢的,你自己保重!”
  这是一句十分关怀对方的叮咛语,但是出自那少女之口,却任谁也听得出含有极大的饥讽之意。
  谢千骏自然也听出了这一点,心中陡地一动,暗忖眼前不但这少女的每一句话,都透着诡异,便连邱天河的神态言语,也好生可疑,而自己却全然不知他们在捣什么鬼,莫非自己会有不测的凶险?
  他一想及此,立时张口想问那少女,可是还未容他出声,那少女身子突然向下一沉。
  她是和谢千骏一起坐在树枝上的,她向下一沉,谢千骏身形一晃,几乎跌落树下,连忙伸手握住了另一根树枝,而也就在此隔,那少女的身子,却又向上“嗖”的一声直弹了起来!
  日间,这少女在长龙帮总坛,突然离开之际,谢千骏只知道她离去的身法十分快绝,但由于当时是背对着她,所以并不知快至何种程度!
  这一次,谢千骏却是亲眼目睹那少女的身形拔起的了!
  只见那少女借着树枝上向上一弹之力中,身子飘然直上,足足升高了丈许,才见她双臂一振,如同一只怪鸟似的,斜飞滑下,一闪不见!
  前后当真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根树支,兀自仍在上下颤动不已。谢千骏失声叫道:“好快的身法,邱大侠,她一”然而他话没有讲完,邱天河已然疾声道:“快下来,别多说话!我问你,你是如何和她在一起的?”
  谢千骏身形一耸,从树上跳到了墙头上,再从墙上跳了下来,道:“我不认识她,日间是她去找我,刚才我要进寺来,又遇见了她。”
  谢千骏又将和那少女会面的经过约略地说了说,邱天河聚精会神地听着,像是事情十分严重一样。
  谢千骏讲完之后,又问道:“邱大侠,这位向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和^”
  不容谢千骏讲完,邱天河突然偏过头去,沉声道:“小兄弟,江湖上的事,奇诡莫测,与你自己没有相干的事,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邱天河这样说,谢千骏的心中,纵然有千般疑问,也是难以问出口的了,只有在心中暗自纳闷。
  邱天河已转身向前走去,道:“你跟我来,你要在三个月之内,学会我们每人的一招绝招,那不是容易之事,怎么可分心去胡思乱想!”
  提起学武之事,谢千骏心中也不禁倏然而惊,忙道:“邱大侠说得是,我知道了!”
  他想到自己的父母,死得不明不白,以他现在的武功而论,根本连提“报仇”两字的资格也没有。
  要报父母血仇,第一步,至少要将这六大奇人的绝招学会,要不然,是什么也谈不到的!
  而在时间上,他们六人只准备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要再不发奋,还有什么机会去替父母报仇?
  他一想到了这里,便立时将心中的杂念一起抛开!‘
  风扫落叶邱天河在前面走着,谢千骏在后跟着……
  他们一直来到了后院,才听得雨叟的声音问道:“老邱,那小子可来了么?外面有什么事?”
  邱天河道:“谢老弟来了,还有向姑娘也来了!”
  他一面讲,一面推开了门,只见一间不十分大的房间中,点着一盏灯火如豆的油灯,雨叟五人都围着一张桌子坐着,除了雨叟的脸面被斗笠遮住之夕卜,其余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晶道长抬头问道:“邱兄,你已将她打发走了么?”
  邱天河道:“是的,她不过来提醒我们时间已经近了!”
  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嘿了一声,谢千骏本来已下定决心,事情再可疑,自己也决计不去理会了。可是此际,他看到人人在叹了一声之后,又都不约而同,一齐向他望了过来!
  如果只是人人向他望来,那还不足为异,偏偏每一个人向他看了一眼之后,全都立时转过头去,好像是怕被他发现在望他一样!
  谢千骏并不是蠢人,如何会看不出这其中大有蹊跷?
  究竟是什么蹊跷,谢千骏自然还不知道,但是他却可以隐隐感到那少女和这六大高人间的纠葛,并不是完全和自己没有关系的!
  可是,有着什么关系呢,他也一样说不出来。
  谢千骏心知自己这时候纵是问他们,他们也绝不会说的,倒不如装着不知,慢慢设法打探的好。
  于是他装着若无其事,而那六大高人也立时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气来。这六个人虽然全是武林中一等一的能手,但是他们装假的本领,却是十分之差,令谢千骏看了只觉得好笑。
  只见普智大师站了起来,道:“谢檀越,你未来之际,我们已商量过了,他们五位准备传授给你的,全是十分神妙的招法身法,而这些招法身法,内功若是不济,也是学不好的,因此决定由老衲先授你半个月的佛家内功口诀,你意如何?”
  谢千骏道:“大师,佛门内功,何等深奥,岂是我在半个月中,能够学得到的么?”
  普智大师低念佛号,道:“谢檀越请跟老衲来,自知分晓。”
  他引着谢千骏,出了院子,在黑暗中向前走着,转弯抹角,走了半晌,谢千骏也不知道究竟来到了什么地方,只见普智大师伸手推开了一扇门,走进了一间十分窄小的房间。
  那房间中除了两只蒲团之外,别无他物,但是墙壁上,却嵌着七颗极大的照夜明珠。
  那七颗明珠发出一种柔和之极的光芒,令人一进了房间,心中便生出了说不出的宁静之感,谢千骏刚深深吸了一口气,旋见普智大师关上了门,道:“谢檀越,自现在起,你要摒除一切杂念……”
  谢千骏深知这是自己开始踏人极高武学境界的第一步,是以表现得十分恭谨,立时答道:“是!”
  普智大师道:“你且坐下,我这就对你讲授佛门内功口诀。”
  谢千骏在一只蒲团之上盘腿坐好,普智大师坐在他的对面,用沉缓而柔和的声音道:“要以半月时间,修习上乘内功,本来是没有可能之事,但你如能勤练口诀,十日之后,也就可以随诀运气了。”
  谢千骏点头道:“我一定尽心学习,不负大师。”
  普智大师接着道:“而当你可以随我所授的口诀运转气之后,我便可以用引气大法,将我本身的真力渡入你的体内,令你在最后五日,功力陡增。”谢千验听得普智大师讲出了这种话来,心中不禁又惊又喜!
  他自然知道,若是普智大师肯将其本身功力用佛门引气大法渡入自己的体内,那么,自己所获裨益就大了!
  但是,这样做,普智大师本身元气却会大为损耗!
  虽然自己并不是白得人家好处,是以答应替他们做一件事,来作为交换条件的,可以受之而无愧的。
  可是,所受好处太大了,他却不免又多了一层考虑。
  是以他忙摇手道:“大师,这我……却是当受不起。”
  普智大师两道银眉一扬,道:“谢檀越,讲好了的事,莫非你想反悔么?如果真想反悔,那趁早决定!”
  谢千骏的心中,这时实是为难到了极点!
  他这时只要一点头的话,那么,在十几天之后,他的内功便可以突飞猛进,至少可抵七八年苦练之功!
  但如果对方要自己去做的事,是极为凶险的事,那么,就算内功好了,武功高了,也只有送了性命!
  两相比较起来,命都丢了,武功好了又有什么用处?
  谢千骏沉吟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大师,恕我多言,我可以先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么?”
  普智大师双掌合十,道:“善哉,檀越有话只管问。”
  谢千骏道:“大师,你们六人待我如此之厚,要授我绝招,大师更不惜要将本身功力注入我的体内,敢问你们究竟要我去做什么事?”
  普智大师苦笑了一下,以普智大师的胸罗而论,自然是早已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问题了!
  他在苦笑了一下之后,缓缓地道:“你问得好,出家人不打诓语,我也不会骗你,我们要你去做的事,十分凶险,但我们若是自己去做,却更是有死无生,你去做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谢千骏早就知道这六大高人肯将各人绝技授与自己,他们要自己去做的,绝不会是等闲之事,但在他听了普智大师这番话后,仍不免抽了一口凉气。
  小室之中顿时静了下来,谢千骏在呆了半晌之后,道:“我还是不明白,不论如何,四个月之后,我的武功,自是仍难与你们相比。”
  普智大师道:“不错,但这件事,仍然只是你能去办,如果你不肯去的话,我们只好另找他人了。”
  谢千骏长叹一声,为了要替父母报仇,他实在太需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学会最高的武功!
  而现在,这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可能再也不会有同样的机会出现了!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那么请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 下一个文章:

  • 上一个文章:
  • 发表评论】【加入收藏】【告诉好友】【打印此文】【关闭窗口】  文章录入:凌妙颜 编辑校对:凌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