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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修罗血掌           ★★★ 双击滚屏阅读

第六章 修罗血掌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2
  这时,那疾掠前来的那人,已疾掠过了老聋子,来到了他的身前,离他不过三四尺。
  谢千骏就着星月微光,向前看去,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身上,穿着一件血也似红的红衣服,虽在黑暗中,那衣服也夺目之至!
  而那人的脸面,却是白得出奇,简直就像是在脸上,涂了一层白漆一样,白潦潦地,极其骇人,再加上他瘦得出奇,双眼深陷,面无肌肉,以致看来,那十足是一具已成白骨的骷髅!
  在那人深陷的双眼之上,则是两道浓眉,那两道浓眉,又浓又黑,恰是两把刷子一样。这等长相,看来实在是骇人之极,就算谢千骏以前从未曾见过,但只要听人提过,也认得他!
  这时,谢千骏就是一看到他,便立时想起来,那人正是苗疆三大恶人之一,粉面骨妖阿古郎!
  他时时听得人提起苗疆三大恶人,那三大恶人,其中倒是只有粉面骨妖阿古郎一人是苗人,其余两人,只不过是在苗疆中学会武功的而已。
  那三大恶人,武林中人,称之为凶、阴、残,这粉面骨妖,正是最阴险可怕的一个恶人!
  谢千骏在长龙帮的总坛之中,听人讲起苗疆三大恶人的恶行和凶残行径,已是心中生寒,但再也想不到自己会见到这三个大恶人中的一个的!
  而他更未曾想到,竟在这样情形下见到了粉面骨妖!
  据说,这粉面骨妖阿古郎,乃是苗疆千蛇老魔的唯一传人,不但武功稀奇古怪,出神入化,而且,使毒的功夫,也已臻化境,早十多年,昆明镇南彳镖局不知怎地得罪了他,他上门兴师问罪,镇南镖局七十余口,在一夜之间,!尽皆死去。:武林相传,那便是阿古郎下的毒,但是却又一点没有证据,而当人问起‘时,阿古郎也是笑而不答,是以益发显得事情十分神秘!;
  像这样的一个可怕人物,谢千骏就算只是站在他的前面,背脊上也不由"自主感到一股寒意!
  阿古郎一到了谢千骏的面前,裂嘴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来,简直就像是^个厉鬼,要择人而噬一样,可怕之极,谢千骏在不由自主间,又向后退出了一步,道:“你,你是……”
  阿古郎笑道:“我是阿古郎,这名字有点古怪,是不是?但却比不上你古怪,小兄弟!”
  谢千骏苦笑了一下,道:“我……我有什么古怪?”
  阿古郎“桀桀”地笑了起来,道:“明知要死的事,还不顾一切闯了来,这还不够古怪么?”
  谢千骏乍一见阿古郎的时候,实在为他那种可怕之极的外貌和恶声名吓得呆了,但这时候他开口说话,似乎还有条理,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是以又胆子大了些,哼了一声,道:“我一”然而,他只讲了一个字,阿古郎却一扬手,道:“别多说,你是早答应了人家的,是不是?”
  谢千骏摊了摊手,道:“你说得对,正是如此!”
  阿古郎一伸手指,指向谢千骏的鼻尖上,他出手异常快疾,那一指,竟在谢千骏猝不及防之间,手指在谢千骏的鼻尖上,疾按了一下!
  他那一按,并没有用什么力道,可是他的手指,却冰也似冷,按得谢千骏在刹那之间,遍体生寒,不由自主,直抖了起来,吃惊非凡。
  阿古郎却已缩回了手去,笑道:“难得,难得天下有你那样的大傻瓜,人家发觉受了骗,总是及早回头,而你却还要勇往直前,岂不可笑?”
  谢千骏正色道:“尊驾这话不对了,我并不是受骗,他们六个人也不曾骗我,我明知事情极其凶险,仍然答应下来,却是自愿的!”
  阿古郞翻着眼,手托着下颌,身形疾闪,绕着谢千骏,转了一转,突然一伸手,按住了谢千骏的肩头,看来好像是他和谢千骏十分熟一样。
  但是他一伸手按住了谢千骏,谢千骏却是吃了苦!
  他那只手简直就像是一块十年寒冰一样,虽然谢千骏穿着好几件衣服,但是一被他伸手按住,自他掌心中所发出的寒意,转眼之间,便已传遍了全身,谢千骏忙运真气,与之相抗。
  开始之际,还勉强可以抵御,但是,自阿古郎掌心之中所传出的寒意,像是无穷无尽一样,不到半盏茶时,谢千骏已然冻得打颤了!
  他竭力忍着,面色已发青,只盼对方快些缩手。
  但是,阿古郎却慢条斯理,好整以暇,缓缓地道:“喂!小玉姑娘是我们好朋友,你知道么?”
  ‘
  谢千骏心中一怔,道:“这个^…”我……不知道!"
  他本来是竭力忍着的,身子尚且不免发抖,这时一开口,上下两排牙齿,顿时相打起来,发出“得得”的声响,他想止也止不住了。
  阿古郎笑道:“你以前不知道,但现在讲给你听,你总知道了,是不是?你说知道了!”
  谢千骏牙关打震,道:“我……知……道……了!”
  阿古郎又缓缓地道:“你知道了,那就好,你可别做对不起小玉姑娘的事,若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便等于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
  谢千骏苦笑道:“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你……快将你的……手拿开!”
  阿古郎冷笑一声,道:“你还说没有?你曾答应过她,不到西角大宅去,后来却又后悔了?”
  谢千骏一听得阿古郎讲出了这样的话来,他已然立时知道阿古郎敢情也是向小玉请来的。
  他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如果那样便算是得罪向姑娘和尊驾的话……那我也只好得罪了!”
  他挺着胸望着前面,丝毫也没有畏惧的意思。
  阿古郎又望了他片刻,才缩回手来,谢千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只听得阿古郎道:“向姑娘说你是不知好歹的蠢驴,果然一点也不错,但盼你到了西角大宅之后,别后悔才真是好汉!”
  谢千骏的心,不禁向下一沉,他还未曾到西角大宅,但是在到了西角大宅之后,所会遇到的凶险,似乎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但是,谢千骏的决心,还是一点也不动摇,那是因为那天晚上,那通身黑纱的神秘女子讲的话,给他的印象实在太以深刻难忘了!
  他在调匀了真气之后,道:“或者我不聪明,但是我总想做个光明正大的人,各位别阻我!”
  谢千骏是特地提高了声音讲这句话的,因为他考虑到向小玉虽然不在眼前,但是她却大有可能隐藏在侧,是以大声些讲给她听的。
  阿古郎“哼”的一声,道:“我们要阻你,本是为了你好,你不愿,那谁还会来阻你?”
  谢千骏没有再说什么,只见阿古郎一个转身,“嗖”的一声,带起一股劲风,已然不见。
  谢千骏呆了半晌,因为这粉面骨妖阿古郎的功夫,确然极是惊人,苗疆三大恶人,也名不虚传,但是听他的话,却还在讨好着向小玉!
  那么,他在西角大宅中的地位,也不可能很高!
  在西角大宅中,究竟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竟能令这许多正邪不同的武林高手听命于他?
  谢千骏觉得那实在是不可想象的事,因为在他所知所闻之中,绝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资格!
  他心中暗忖,难道那人就是向小玉所说的那个“第一高手”,什么流云孤雁齐天鸣?
  他记得自己也曾以这个问题问过向小玉,但向小玉却并没有回答,而实际上,谁曾听过“流云孤雁齐天鸣”这样的一个高手来着!
  事情实在是太神秘了,神秘得不可思议,无法想象,谢千骏也只好根本不去想它,只准备到时随机应变,他道:“相烦尊驾继续带路。”
  老聋子又慢慢地向前走去,他一面走,一面道:“在未到门前的那几株树之前,你^”
  老聋子的话还未曾讲完,谢千骏的身子,已然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卩一开口,连声音也变了,道:“我父母可就是沉尸在那几株枯树上的?”
  老聋子被谢千骏打断了话头,但是等谢千骏问完之后,他却绝不理会谢千骏的问题,只是自愿自地讲了下去,道:“你在未到那几株枯树之前,还可以停止不去,过了枯树就不能了!”
  谢千骏再问道:“我父母究竟是如何会死的?”
  他这句话讲得十分大声,老聋子自然是听到了的。
  可是,老聋子却像是真的变了聋子一样,只是发出了几下低沉的乱笑声来,并不回答。
  谢千骏明知自己再问,只怕也是白问,老聋子是不肯讲的,但是自己父母之死,死得如此突然,如此之离奇,实在是非问个清楚不可!
  他又道:“请你告诉我,我父母究竟是如何死的?”
  老聋子仍不出声,却走得比刚才更快了,谢千骏连忙追了上去,道:“你不肯说,我也知道他们是死在西角大宅之中的,是不是?”
  老聋子一听,正在疾行之中的身子,却突然停了下来,谢千骏连忙一步赶过,到了他的身后。
  只听得老聋子用一种十分异样的声音道:“别的话,你都可以不听,但这句话非听不可!”
  谢千骏听出,他接下来要讲的那句话,一定十分之重要,是以忙吸了一;口气,道:“请说。”
  老聋子一字一顿,道:“你若是还想活着,那么,你父母是如何死的一事,再也休提!”
  谢千骏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竟会讲出了这样的话来!
  他陡地一震,大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父母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如何叫我不问?”
  老聋子冷冷地道:“我已然说过了叫你别提,也叫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但听不听,却仍在你自己!”
  他话一讲完,立时又向前走去,势比刚才更快。
  谢千骏略停了一停,仍然跟在老聋子的身后,这时候,他口中虽说不出什么,但是心中却思潮起伏,老聋子虽然未曾说出什么来,然而自己父母就是死在西角大宅中的,已无疑问了!
  一定是仇人的武功,高到了极点,是以老聋子才会那样警告自己,而自己父母临死时,又嘱咐自已不可报仇的。
  但这时,谢千骏的心中,却对他父母临死前的嘱咐,也一样生出了怀疑!因为他父母临死之际,他自己并不在,一切全是向小玉到洛阳来告诉他的。那向小玉却和西角大宅有密切的关系,向小玉的话可靠么?
  谢千骏的心中,乱到了极点,又走出了七八丈,他突然道:“且住,我改变主意了!”
  老聋子身子倏地转了过来,道:“可是不去了?”
  谢千骏道:“不是,敢问尊驾可知道,邱大侠将我父母葬在什么地方?我想先到父母坟前,拜祭一下。”
  老聋子立时又转过身去,道:“我不知道,你别再问了,问也是白问,要去送死就快走。”
  谢千骏一咬牙,心想:你不肯说,也不要紧,我父母是陈尸在门外的枯树之上的,到了枯树之前,我拜上一拜,先尽我一番心意再说!
  他低头向前走着,不一会儿,已影影绰绰,可以看到一所黑沉沉的大宅子,称之为“大宅”,真是一点不过分,看上去,老高的围墙,像是一头蹲在地上、硕大无比的怪物一样!
  在围墙之内,亭台楼阁,还十分之多,便全是黑沉沉的,迷漫着一片死气,看了令人心惊。
  谢千骏吸了一口气,目光移动,他立时看到了那几株枯树,而老聋子正是向着那几株枯树走去的!
  他大踏步追了上去,到了那几株枯树之前,心中说不出来的悲愤,正待翻身下拜之际,忽然听得枯树之上,传来“嘿”的一下冷笑声。
  谢千骏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只见枯树顶上的一根横枝上,坐着一个人,天色十分黑暗,谢千骏本来是看不清坐在树上是什么人的。
  但是,那人一双闪闪发光、猫一样的眼睛,谢千骏却是熟悉之极,一看到了,他心头就突突乱跳,那人不是别人,竟正是向小玉!
  一看到了向小玉,谢千骏自然不再拜下去,只是僵立在枯树之前。
  向小玉一声冷笑,道:“要去送死,怎么不进去,僵立在这里做什么?”老聋子则在他的身后沉声道:“想要后退,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你转身之后,便不能后退了!”
  谢千骏也不回答他们两人的话,只是一声冷笑,缓缓转过身来,他一转过身来,便看到了西角大宅,那两扇漆黑的大门了!
  那两扇大门,其中有一扇,已然歪侧着,要倒下来了。
  是以,在两扇门间,有着两尺来宽的缝,从那缝中望进去,只见到无边无涯的黑暗!
  谢千骏此际站立之处,离大门口虽然还有近两丈远近,但是却也已然可以感到自门缝之中,似乎有阴森森的寒风吹了出来,令人生寒!
  谢千骏吸了一口气,身形一耸,便待向前跨了出去。
  向小玉也在此际,突然尖声道:“你不再想一想了么?”
  向小玉的话,令得谢千骏的身形停了一停,但是,那一停只不过是极短的时间,接着,他便大踏步向前跨了出去,表示他不必再想了。
  在他大踏步跨出那两步之际,他只听得在枯支之上的向小玉,发出了一下幽幽的长叹声来。
  那一下长叹声,实在是极为凄楚,令人听了,不由自主,心头发酸,谢千骏在刹那间,只觉得向小玉实是十分关心自己,而自己终于未曾听她的话,那实在是对她十分抱歉之事!
  向小玉一直在用种种方法,阻止谢千骏不要到西角大宅去,但是却都没有起作用,而这时,谢千骏心中却想,如果早一刻,向小玉便发出了那样幽怨凄楚的长叹声,自己可能改变主意了。
  但现在,就算自己想改变主意,自然也已经迟了!
  他心中也长叹了一声,然后继续向前走去,不几步,便来到了大门之前,他越是走近大门,越是觉得寒气逼人,等来到了门口,他伸手想将那半扇歪倒的门推开之际,身子竟把持不住地发抖!
  古老荒宅之中,自然不觉阴气逼人。但是谢千骏此际发抖,却多半是因丨为紧张的原故。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伸手向前推去,那扇门发出咯咯的声;响,转了一转。
  谢千骏将门推开了两尺许,等到可以侧身走进去时,便不再推,也不向后看,便一侧身,走进了大门。在跨进大门的那一刹间,他心中实是紧张之极,抖得全身在发出咯咯之声来。
  但是,在一步跨了进去之后,他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巳经走进那神秘之极的西角大宅了!
  自此之后,会有一些什么事降临在自己的身上,绝不可知,但是既然已经来了,至多只不过是一个死字,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怕的了!
  他既然已是豁了出去,心境自然也平静了下来,也已能打量一下眼前的情形了,只见大门之内,是老大的一个天井,天井是两尺见方的青石板铺成的,石缝中的野草,足有三四尺高!
  天井过去,是一个大厅,那大厅十分宽,足有三四丈,本来,向着天井的一面,全是亮窗,但这时,二十余扇亮窗,全都东倒西歪了。
  谢千骏向前慢慢地走了过去,过了天并,来到了大厅之前,停了一停,扬声道:“在下谢千骏,奉邱天河六人之托前来,不知拜见何人,也不知该做何事,当祈宅主人不吝指教。”
  他这番话讲来十分得体,也全是实情,他只当自己话一出口,立时会有人来回答他的。
  因为关于西角大宅,他所知虽然不多,但至少已然知道在西角大宅中,有不少髙手,并不是一个人也没有的,可是,他一连讲了两遍,大宅之中,却是静悄悄地,无人回答他的话。
  谢千骏呆了半晌,心中暗忖,西角大宅中,是绝不会没有人的,非但有人,而且也早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来的了,要不然,老聋子何以会在路上等候自己,将自己引到这里来的?
  但是何以明明有人,却又不出声呢?
  谢千骏想了一想,又沉声道:“尊驾想必早已等我前来了,但不知何以竟不出声,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他吸了一口气,向前慢慢走了进去,那大厅的顶上,也有着几个大洞,星月微光,自破洞中照射了进来,映得地上的积尘,如同积雪一样!
  谢千骏一步一步地向前踏去,地上便出现一个又一个清晰的脚印,就像是在雪地上行走一样。
  谢千骏踏出了十来步,已然来到了大厅的中央,他身形略停了一停,心中也感到说不出来的奇怪!
  他实是想不通,这西角大宅之中,应该是有着许多人的,但是何以地上的积尘,如此之厚,像是从来也未曾有人在大厅上走过一样!
  那么,西角大宅中那些人,进进出出,是怎么走的?
  谢千骏生性十分聪明,他一想及此,四面看了一下,只见大厅中的家私,东歪西倒,挂满了蛛网,实在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可知进出西角大宅人,一定另外有着秘密的通道的。
  谢千骏沉住了气,继续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他已走出了大厅,前面是一条走廊。
  那条走廊十分之长,走廊的地上,也全是积尘,但是谢千骏一来到走廊上,心中便是一阵剧跳,因为他立时看到走廊的尽头有一团灯光!
  那团灯光是昏黄色的,十分暗淡,在漆黑的走廊中,是唯一的光亮,但是那光亮却使人觉得神秘和恐怖,反倒使人鋳躇不前。
  谢千骏定了定神,仔细看去,看出那团光亮是在走廊尽头的房间之中透出来的。
  那灯光本来不应该如此之昏黄的,但是那间房间的纸窗,却因为日久而变黄了,所以光亮透了出来,才变成了那样奇异的昏黄之色了。
  谢千骏没有再向前走去,又道:“在下谢千骏,是受邱天河六位前辈之托前来的,尚祈赐见!”
  这一次,他一连讲了三遍,才听得走廊的尽头,传来了一个难听之极的声响,:“过来!”
  那声音虽然只不过说了两个字,但是听到那两个字的人,心口却突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感来,似乎胸口有什么东西塞住,却又掏摸不出来一样,眼前也浑浑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谢千骏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连忙调匀真气,镇定心神,但也过了足有半盏茶时,他才缓过气来,答应了一声,向前走了出去。
  那条走廊约有四五丈长,谢千狭向前走去,走得十分小心,唯恐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发生。
  但是一直到他看到了那间房间之前,却并没有什么变异,他停了一停,见那房门只是虚掩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慢慢将门推了开来。
  他一推开了房门,不禁陡地呆了一呆,只见那房间十分大,但是房内却空无一物,只有一张桌子上,点着一盏灯火如豆的油灯。
  谢千骏在门口呆立了片刻,道:“尊驾在何处?”
  他那一句话才问出口,便听得“嘿嘿”的两下笑声,在前面传了出来。谢千骏心中一凛,连忙抬头向前看去,一看之下,陡地退出了一步!
  刚才,他推开门来时,由于灯光昏暗,他只看到了在那间房间中,除了桌子外,别无他物。
  但这时,他一抬头间,却已然看清自己对面的那一幅并不是墙而是一幅白布!
  此际,随着两个诡异之极的“嘿嘿”笑声,在那幅白布之后,也亮起了灯光,而在白布之上,出现了一个极大的人影,那人影像是坐在一张椅上,由于它如此之大,实是骇人之极!
  谢千骏在不由自主之间,向后退出了一步,只见那白布上的黑影,动了一动,扬起手来。
  从黑影看来,他的手足有尺许见方大小,五指尖利无比,乍一看去,就像是五指利刃一样,只见它向谢千骏招了招手,道:“过来啊!”
  那三个字和适才的两个字一样,令得谢千骏胸腹之间,一阵烦闷,几乎呕了起来。
  他连忙伸手扶住了门沿,心忖自己是冒着万死之险,前来西角大宅的,不论见到的是人也好,是鬼也好,都万无退缩之理的,怕他何来?
  他这样一想,心神立时宁帖了许多,那种要作呕之感,也尽皆消失,大踏步跨出了一步。
  白布之后,又传来那声响道:“你胆子倒不小啊!”
  谢千骏又听到了那声响,虽然仍感到说不出来的不自在,但是已比刚才好了许多了。
  他苦笑了一下,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已答应了人家,自然是非来不可了。”
  只见白布上,那黑影仰起头来,又是“嘿”的一笑!
  本来,从白布上看那黑影,只觉得巨大之极,像是随时可以离布而起,扑向前来将人吞没一样,而且只觉得乱发蓬松,也难辨男女。
  但此际,那黑影抬头一笑,却可以看到他颔下,有着一大把胡须,也是乱得不堪,可知他是个老者,随着那一笑,只听得他又道:“好,可是你知道,你是代那六人前来做什么的么?”
  谢千骏既已豁了出去,心境只有越来越是宁帖,是以立时道:“不知道,但凭阁下吩咐!”
  那黑影不住冷笑着,呆了有一盏茶时,才道:“好,那我告诉你,他们六人曾各欠我一条命,我是命他们前来,偿还欠债于我的,如今你代他们前来,自然是你来代他们偿命来了?”
  谢千骏明知自己到西角大宅来,堪称是凶险万状,但无论如何,心中总还存着一线希望的。
  可是此际,他一听得那黑影这样说法,他人便已凉了半截,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才好。
  在谢千骏发呆间,只听得那黑影又道:“只不过那样,当年,我曾许他们六人前来送命之际,每人可以先攻我一招,而我更不还手,他们在六招之中,如果将我打死了,他们自也安全了。”
  谢千骏听得那黑影这样讲法,心中不禁苦笑了起来。
  他直到此际,才明白邱天河六人为什么肯各将自己的一招绝招传授给他,原来他们六人真的是想他来替死的!
  那现在,他当然也可以向对方连攻六招了?想不到学来的招式,却是这等用途!
  他正在想着,那黑影又道:“现在,你也可以攻我六招,六招之内,我不死,你就死了,你代他们六人前来,使我不能亲手杀他们六人,你我之间,也已有深仇大恨了,你出手不必留情!”
  谢千骏心头突突乱跳,那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竟然一无所知,他根本未曾看到那人,仍不过看到了那人映在白布之上的黑影而已!
  他和那人可以说得上无冤无仇,但是那人却说和他已有深仇大恨,叫他尽力进攻,谢千骏也知道自己万万不能胜过对方的,进攻也是白搭,不如由得那人将自己来处死好了!
  他年纪究竟还轻,一想到自己年纪如此之轻,便要死去,心中也不禁起了一阵极度的伤感。
  他苦笑了一下,道:“尊驾不必等我进攻了,邱天河六人虽然每人授了我一招,但是我学的时间短,也只不过得了他们六人两三成的功力而已,他们六人不敢来,是明知自己不是尊驾的敌手,那我又何必出手,尊驾只管将我处死好了。”
  那黑影“桀桀”地笑了起来,道:“好,你在临死之前,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我可以给你机会。”
  谢千骏心想自己死也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本来,父母是如何死的,这件事自己是一定要弄明白的,但那也是为了好替父母报仇,现在自己也难免一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只呆了极短的时间,便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你要处死我,就请你快快下手吧!”
  他这里一言甫毕,只听得“啪”的一声,在他前面的那幅白布,便突然破了一个洞,而自那破洞之中,一只手掌,突然之间伸了出来。
  那手掌才一伸出来之际,荡起了一股劲风,而在那股劲风之中,挟着一股异样的血腥味。
  一闻到了那股味道,谢千骏已然不由自主,感到了一阵昏眩,他勉力向前看去,一眼看到了那只手掌,更是双腿发软,几乎跌倒在地!
  只见那只手掌,又大又瘦,掌心血似的红,像是沾满了鲜血,正待向下滴来一样,十指尖削,指甲足有寸许来长,看来实是恐怖之极。
  真正到了生死关头,任何人的心中,都会不由自主,产生出自然的求生之念来的。
  谢千骏此际虽巳拼出一死,但求生乃是人之本能,是以他一看到了那只手掌,他身子一晃间,也立时想向后退出去。他当然知道自己即使向后退去,也是万难脱逃死亡之掌的了!
  但是那却纯粹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行动,并不是他真的想因此逃生,他才后退了一步,突然间,自那掌心之中,产生出了一股极大的吸力来。
  那一股吸力,令得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前直冲了出去,眼见一步,两步,三步,终于来到了那手掌之前,离那手掌越是近,那股血腥味也越是浓,谢千骏几乎已处在半昏迷状态之中了!
  直到他的身子直冲到了手掌之前,“吧”的一声响,那手掌的掌心,恰好按在他的胸前,令得他全身尽皆一震,他反倒清醒了过来。
  那手掌按住了他,令得他体内的真气,不由自主,运转快疾起来,刹那之间,就像是全身真气,都要裂体而出一样,痛苦得难以名状!
  他喘着气,道:“你……你何以还不发力震死我?”
  白布之后,那声音怪笑道:“若是我此际便发力将你震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么?你何必心急?你可知道我这一掌,是唤作什么掌法?”
  谢千骏勉力挣扎着,那手掌并未曾加在他的胸口,只是紧贴在他的胸口之上,可是掌心上的那股吸力,便令得谢千骏的身子难以挣脱。
  谢千骏道:“我……哪里知道你使的是什么掌法!”
  那黑影又怪笑了起来,道:“好,那我告诉你,也叫你在临死之前,可以长一点见识!”
  谢千骏知道对方一定是折磨自己的,自己哀告他快些下手,也是没有用的,是以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出,那黑影则又怪声笑了起来。
  他笑了几下,才道:“我的掌法,唤作修罗血掌!”
  谢千骏也从来未曾听过“修罗血掌”这四个字,是以他只是苦笑着"咬紧了牙关,而那只血也似红的手掌,也越逼越近,来到他的面前了!
  那时候,自掌心中发出来的血腥味道之浓,实在令得谢千骏忍受不住,那手掌还未曾碰到他的身子任何部分,但是他却已然摇摇欲坠了!
  突然之间,只听得那白布之后,发出了一下极其尖锐的呼喝声,随着那一下呼喝声,手掌又突然向前逼近了一寸,按在他的鼻子之上。
  在那一刹间,谢千骏只觉像一股极大的力道:疾压了下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也直冲脑门!
  在那片刻之际,他只觉得像是自己面上的肌肤一齐爆裂了开来一样,否贝!I,何以会有如此直冲脑门的血腥味?他张大了口,想叫出来。
  可是他一张口,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一股劲风,已然逼进了他的口中,就像是在突然间吞进了一大口鲜血一样,心中一甜,喉间“咯”的一声响,不由自主已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这一口鲜血一喷,再加上对方的手掌,已完全压到了他的脸上,他一口气缓不过来,耳际只听得白布后面传来阵阵怪笑声,接着便昏了过去。
  谢千骏在昏迷之中,模模糊糊,仍多少有点感觉,他只感到极度的冷,仿佛是身在冰窖之中。
  才一开始之际,那种寒冷刺骨的感觉,还十分模糊,但是寒气似乎在逐渐增加,令他越来越难以忍受,而他的知觉也渐渐地恢复了。
  首先,他身子自然而然发起抖来,接着,他的身子紧紧地缩成了一团,但是仍不能和那种致命的寒冷相抗,寒冷似乎直钻迸了他的骨髓之中,令得谢千骏全身都在异样地收缩着。
  那种极度的寒冷,身受的痛苦,实在比在梅姨那里,那种刺心剌肺的疼痛,更难以忍受!
  他紧紧地缩住了身子,虽然那样也无补于事,但将身子紧紧压缩起来,总要好一些。
  他的知觉已经完全恢复了,要不然,他也决对不会感到那样的痛苦,他睁开眼来,想看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但他只见一片黑暗。
  ^他的手指已经因为过度的寒冷而麻木了,极度的寒冷,使人意志消沉,宁愿缩成一团,就这样冻死,也不愿站起身来,另觅出路。
  谢千骏伸出手指来,在身边摸了一下,他僵硬的手指所触及的,又冷、又硬、又滑,像是一块硕大无朋的冰块,而他这时就躺在那冰块上。
  谢千骏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子也早已冻僵了,几乎令他不知道自己身子的存在,是以那一口气吸了进去之后,倒像是根本未曾进人体内,而又散发了开来一样,谢千骏又想开口问自己在什么地方,但是口却麻木得难以张得开来,自然也发不出声响。
  谢千骏此时所想到的,只有一点,那便是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到西角大宅来,真的只是死路一条,他们没有骗我,他们是讲实话。
  谢千骏在如今这样情形下想到的“他们”,自然是向小玉、老聋子、霍三先生等这一干人。
  但是他的心中,却也并不后悔,因为那是他自己要来的,他感到死优于生,是来求死的,那么当死亡降临时,他又有什么可怨的呢?
  谢千骏本来是昏了过去的,在极度严冻的苦痛之中,醒了过来,但是过了没有多久,他的身子僵硬了,麻木了,他的神智倒还十分清醒,也正由于他的神智还清醒,是以他感到生命正在离他远去。
  谢千骏也根本不想作任何挣扎,这是只有冻死的人,才会那样的。在任何情形下死亡的人,死前都会有一番挣扎,希望死里逃生的。
  但是唯有将要被冻死的人,却不会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将身子缩成一团,静候死亡来临。
  谢千骏这时就是那样,在那刹间,不论他思潮如何起伏,但是他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而且,他的心中一点也没有其求生的意念。
  就在这时候,谢千骏突然听得有一阵急骤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那一阵脚步声,听来十分空洞,像是十分遥远,但却又十分之清晰。
  外来的声响,令得谢千骏的精神振了一振,本来他自觉死亡渐渐接近,已经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外来的声音却使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还在世上!
  他仍然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但是他却用心倾听着那脚步声,脚步声似乎是从他上面传了过来的,他好像是在地底下。
  等到脚步声渐渐接近的时候,他还听到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阵哀切的啜泣声,那是一个女子在哭着,向前奔着,谢千骏的精神又为之一振。
  接着,那脚步声在突然之间静止了下来,消失了!
  刹那之间,谢千骏的心向下一沉,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突然受了刺激,身子居然自然而然震动了一下,但是,他立即听到了向小玉的声音,自他的上面,急速地传了下来。
  向小玉在问:“他怎样了?他在下面……有多久了?”
  在向小玉的问话之后,谢千骏听到另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道:“向姑娘,你快走开去!”
  那句话听来对向小玉十分客气,但是语气又极其坚定,听来像是绝无商量的余地。
  向小玉却也立时大声道:“不,你让开,我要去看他。”
  那声音叫了起来,道:“你疯了,你去看他?”
  向小玉道:“是的,我要下去看他,我一定要去!”
  那声音道:“好的,你若是一定要去,那么,你拿通行令牌来,我便让你去,要不然我一”
  那声音讲到这里,突然住了口,他一住口之前,发出了“哧”的一声,谢千骏十分清楚,那分明是他在刹那之间,被人点了穴道。
  而出手点了他穴道的人,不消说一定是向小玉了!
  谢千骏心中在想着,向小玉要来看我了,向小玉真是关心我,不是假关心我,她……她为什么对我那么好,而我却又像不能领她的情?
  射千骏正在想着,突然间,眼前巳有了一阵光亮。
  那一阵光亮,是由上而下,传了下来的,谢千骏的眼睛才一看到光亮之际,他只觉一阵目眩,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的精神更是一振!
  在他精神振奋之下,似乎寒冷也已然消除了不少!
  他将眼睛睁得老大,而他的视力也立时恢复了正常,他定睛向前看去时,不禁呆住了!
  他是在一个极大极大的冰窖之中,那或者还不能称之为冰窖,因为他所在之处,四面全是冰,他躺在冰上,由冰凿成的阶梯上,一个少女持着火把,正在飞掠而下。
  火把上的光芒,映得所有的冰上,都闪出了奇妙眩目的五颜六色,不可捉摸的光彩来。
  那少女迅速地奔到了下面,由于冰面太滑,而她奔得又快,是以当她奔到了冰面上时,闪了一闪,几乎跌倒,谢千骏其时也巳看清,那正是向小玉!
  而向小玉这时也分明已看到了冰上的谢千骏。
  只见她略停了一停,立时向前疾奔了过来,道:“你……你……你……”
  她连讲了三个“你”字,并没有讲出别的话来,而随着她一开口,自她口中,有一股雾气,直喷了出来,就像是在隆冬时分一样。
  谢千骏竭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他心中虽然想要挪动身子,但事实上,他的身子仍然躺在冰上,一动也未曾动过,因为他的身子早已冻得僵硬了,他如何出力,都不能动弹分毫。
  向小玉直来到了他的身边,看向小玉的情形,分明是还未曾弄明白谢千骏是死是生。
  只见她俯下身来,伸手在谢千骏的鼻孔之中,探了一探,谢千骏此际气息实在已是非常之微弱,但是他的神智却还是十分之清醒。
  一看到向小玉伸手来探自己的鼻端,他知道一定要令向小玉知道自己还活着,并未死去!
  他这时连挪动一根小手指的力道也没有,但是勉力从鼻孔之中喷出一口气的力道却还是有的。
  是以,当向小玉的手,一来到他鼻端之时,他勉力喷出了几口气来,向
  小玉立时大喜,道:“原来你还未曾冻死,唉,早该由得你冻死的!”
  谢千骏听出向小玉虽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她所讲的话中,却是又爱又恨,谢千骏心中只是苦笑,他也没有说话的能力,向小玉再俯身,托住了他的肩头,将他的身子向上扶了起来。
  谢千骏的身子,是缩成了一团的,如果在平常的情形下,他身子缩成一团,一被扶起,自然便伸直了。可是此际,他全身僵硬,虽被扶了起来,双腿却是仍然缩在一起,无法伸直!
  这时,谢千骏只听得向小玉的牙齿,也发出了“咯咯”相碰之声,显是下面的严寒,连她也禁受不住。同时,谢千骏又听得向小玉道:“你快运转真气,我……可以扶你出去,但只怕一一”向小玉讲到这里,突然有一下十分凄厉的呼啸声,自上而下,传了下来,向小玉的身子立时一震,将手中的火把抛在冰上,用脚踏熄。
  火把一熄,眼前又是一片漆黑,谢千骏的心中,也陡地一凛,他知道向小玉到这里来救他,也是冒着极大危险的,如今自然是又有人来了!
  看来向小玉昨夜未能救出自己,只怕为了救自己,也还要累她和自己一齐受苦了!
  谢千骏一想到这一点,心头一阵激动,也不知力量自何而来,一张口,叫了一声,道:“小玉!”
  向小玉的身子又是一震,只听得她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别出声,快运转真气!”
  谢千骏苦笑道:“我……我……”
  他本来是想说“我的身子也不知在何处,如何还运转真气”的,可是他只讲出了一个“我”字,却是再也没有能力,再向下讲去了。
  而他虽然只讲出了一个“我”字,向小玉却像是已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一样,立时在他耳际低声道:“我将手心按在你背心上,你勉力运气。”
  向小玉一讲完,谢千骏便感到背后有一股暧气涌人了身中,在经历了如此难忍的酷冻之后,那一股涌入他体内的暖气,又给了他新的活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吸进来的寒气,令得他的身子冻得发抖,但是谢千骏却知道自己总算已经找回性命来了,因为随着那一口气,自背后进入的暧流巳经渐渐遍布全身了!
  他缓缓地运行着真气,这时,那一下呼叫声,又近了许多,几乎到了刚才向小玉说话处了!
  谢千骏一面运气,一面抬头向上看去,却不见什么。
  那种凄厉之极的呼叫声,又连续了两下,才听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自上而下,传了下来,道:“小玉,你好啊,真是胆大包天了!”
  那几句话,听来阴森无比,尤其是身在如此寒冷的环境之中,更是令人要把不住发抖。
  谢千骏的身子,首先剧烈地抖了起来,向小玉另一手,忙按住了他的肩头。这时,谢千骏全身真气,已在运行,巳可与极度的寒意相抗,是以身子也已站直了,向小玉一按住了他的肩头,他的身子便抖得好了些。
  向小玉又拉着他,向后退出了几步,那阴森森的声音又道:“小玉,你上来,我还可以代你去向他老人家求情,你快上来,不要自误!”
  向小玉非但不上去,而且,又向后退开了两三步!
  那阴森森的声音继续道:“好,小玉,自一数到十,你若是再不出来,我便将出口封住,你在下面,也难挨过四个时辰,及早决定!”
  那阴森森的声音,在耳际回萦着,谢千骏苦笑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叫道:“小玉,你,可是他只讲了三个字,向小玉一伸手,已按住了他的口,不让他再讲下去,道:”禁声!"
  谢千骏勉力挣了一挣,向小玉叫他别出声,他不是没有听到,但是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是无法不出声,他又道:“你要出不去了!”
  向小玉却只幽幽地道:“出不去,就出不去好了。”
  谢千骏还待说什么,突然听得“嘭”的一声响,自上面传了下来。
  那一声响,引起了阵阵回音,嗡嗡之声,回荡不已,历久不绝于耳向小玉又叹了一声,道:“出口的门已经被封住了。”
  谢千骏这时精神巳振作了不少,忙道:“你快设法……将门弄开出去,别……理会我了向小玉又幽幽地道:”那门……是一块重达两千余斤的大石板,再加上了锁,别说是你我,就是神仙,被困在这里,也难以出去的了!"
  谢千骏此际,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本来就是必死之人,如果不是向小玉突然出现,只怕他早已死了,是以他对死亡,本也不那么放在心上。
  可是,向小玉突然出现,却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使他又生出了极强烈的求生欲望!
  但偏偏求生的欲望才生,他又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同样是受到死亡的威胁,这时,他心中的苦痛,却远在刚才之上!而更令得他内心感到歉疚的,是他还累了向小玉,向小玉要和他死在一起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向下沉,像是要沉向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样,他道:“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向小玉没有出声,过了好久,才道:“没有了。”
  谢千骏又吸了一口气,道:“我们只能支持四个时辰?然后就一定会冻死了,是么?”
  向小玉并没有回答,但是,她却身子抖动着,哭了起来,谢千骏转过身来,紧紧地托住了向小玉,道:“小玉,你别哭,是我害了你,是我不好。”向小玉止住了哭声,道:“事情已到了现在这地步,还说什么谁好谁不好,你先放开我。”
  谢千骏一松手,向小玉后退了一步,谢千骏只觉得眼前一亮,向小玉已经晃着了火折子。
  火折子一亮,谢千骏看到向小玉俯身拾起了那火把,又将之燃着了,才抬起了头来。
  她刚才是哭过了,她的泪水还未曾落下来,便在她的脸颊上,冻成了冰珠儿,给火光一映,发出晶莹的光芒来,谢千骏忙又握住了她的手。
  向小玉抬头望了谢千骏一眼,哼了一声,道:“你一”她只讲了一个字,再叹一声,道:“你现在可知西角大宅实在是绝来不得的么?”
  谢千骏这时倒宁愿向小玉骂自己一千句一万句,也不愿意向小玉那样幽怨地问他!
  他苦笑着,道:“我……我早已知道了,但是,小玉,我仍是非来不可,你……你又何苦为了我……也身陷冰牢之中?你难道不知道自己一进来之后,便难以脱身,你为什么还要来?”
  向小玉呆了半晌,她的身子在微微发着抖,手中的火把也在震动着,她缓缓地摇着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非来不可!”
  谢千骏叹了一声,道:“小玉,我想你现在一定可以了解我了,我为什么非到西角大宅来不可!”
  向小玉又呆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听得向小玉那样讲法,谢千骏的心中,起了一阵异样的振奋,求生之念,也油然而生。
  他忙道:“小玉,我们来看看,可有通道离去?”
  向小玉苦笑了一下,突然啜泣了起来,可是,她却尽量将声音变得愉快,道:“不必找了,我们难得在一起,而又没有争执,那不好么?”
  谢千骏忙道:“可是,可是我们^决要死在这里了,为什么我们不想想办法逃出去?”
  向小玉的啰泣声停止了,她将自己的身子靠在谢千骏的身旁,然后,用听来十分平静的声音道:“如果有路逃出去,他们为何不逃?”
  谢千骏一呆,不知道向小玉那样说是什么意思,是以问道:“谁不逃?除了我们还有谁?”
  向小玉将火把举高了些,使光亮可以照得更远,然后道:“你看,他们……全在那里了!”
  谢千骏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连忙抬头向前看去。
  他不看远好,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身子不住发起抖来,上下两排牙齿相叩着,发出“得得”的声音,他紧紧地握住了向小玉的手,在刹那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谢千骏看到在一堵冰墙之前,或爬或伏,或坐或倒,至少有七八个人之多!
  本来,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谢千骏看到被困在冰牢之中的不仅是他和向小玉,他应该高兴才是的!
  但是,他在一看之下,几乎连气都闭了过去!
  那七八个人全是死人!
  他们的脸色,是可怕的青黑色,在他们的身上,都已结上了一层约有半寸来厚的冰层,以致火光照了上去,闪出一层奇异的反光来,情形之恐怖诧异,难以言喻!
  谢千骏张大了口,道:“他们……他们……是……”
  向小玉不等他问出来,便道:“他们全是历年来被关在冰牢之中,逃不出去而死的人!”
  谢千骏的身子仍在不住地发着抖,看看那些青黑色的、早已被冻死了的,但是尸身却还保持着完好的尸体,想起他自己也难免如此,他实是无法不抖!
  他一面抖,一面道:“是……是谁那么残忍……的?”
  向小玉并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苦笑着,道:“这些人中,最早的一个,关进这里,已有七年了,他们本来也全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
  谢千骏听得向小玉那样说法,心中不禁陡地一动!
  那七八个人,这时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可以看得十分清楚,他们的面目,不到近前去,自是难以辨认,但是他们的衣饰,却可以看得很清楚。
  其中有一个人,手中持着一根拐杖,身上的衣服,鹑衣百结,十分褴褛,而谢千骏又听得向小玉说,最早的一人,死在此处,已有七年,是以令得他陡地想起了一个人来,失声道:“那是大罗神丐?”
  大罗神丐在七年之前,突然失踪,在失踪之前,他正在北上,但在渡过黄河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大罗神丐乃是丐帮帮主,他突然失踪,影踪全无,丐帮之中,自然引起一场大乱。
  这场大乱,至今未息,丐帮中各长者,互相怀疑,你争我夺,本来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也因为此事,而弄得四分五裂,不再团结。
  这件事,是天下武林人物皆知之事,谢千骏自也不例外,是以他一想到了那老丐可能是大罗神丐时,心中的吃惊,实是到了极点。
  因为武林中各门各派的高手,在大罗神丐突然失踪之后,连续好几年,到处找寻他的下落,总是信息全无,再料不到他死在这里!
  而今,谢千骏在偶然间,看到了大罗神丐的尸体,心中的吃惊,实在是可想而知的事!
  向小玉点头道:“是的,他是第一个死在这里的人,听说他正是叫什么大罗神丐,那时我还小,只记得他冲进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一”向小玉才讲到这里,谢千骏更生出了-股窒息之感,他苦笑道:“小玉,你……一直在西角大宅中长大的么?你自小就在西角大宅之中?”
  在谢千骏而言,像向小玉那样一个活泼美丽的姑娘,竟会在如此阴森恐怖的地方长大,那实在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但是向小玉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因为她的确是在这里长大的。
  她点着头,道:“是的,我一直在这里长大的。”
  谢千骏只觉得寒气一阵阵地侵袭过来,身子早又忍不住发起抖来,当然,他此际的身子发抖,一半也是为了心中恐惧和极度激动所致。
  他紧紧握住了向小玉的双手,道:“小玉,你告诉我,这西角大宅究竟是什么所在,何以在这荒僻的地方,一所废宅中会有那么多高手,你又如何会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告诉我!”
  谢千骏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但向小玉却一声不出。
  谢千骏又问道:“这西角大宅的主人,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他竟有那么大的力量,他是谁?”
  向小玉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叫你别到这里来,你又不肯听,现在,我们至多还有三个时辰的性命了,你却问这些做什么?”
  谢千骏握着向小玉的双手,叫道:“告诉我!告诉我!西角大宅的主人是谁,我父母是不是死在他手中的,小玉,你一定要告诉我!”
  向小玉仍然只是叹着气,道:“别说这些,谢大哥,我们都快死了,说些令我高兴的话。”
  谢千骏一呆,苦笑道:“小玉,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令你高兴,我……说什么呢?”
  向小玉道:“你可以说,你喜欢和我在一起,你也可以说,你能和我死在一^起,很觉高兴。”
  谢千骏的心中一阵绞痛,他尖声叫了起来,道:“我们现在还没有死,我们可以……”
  他本来是想说“我们可以设法逃出去”的,可是,他才叫了四个字,便不由自主,向大罗神丐的尸体看了一眼,下面要叫出来的话,也自然而然缩了回去,因为,那是没有可能的!
  如果这里能设法逃出去的话,那么,大罗神丐的武功,高过他百倍以上,早已逃出去了,如何还会死在此处?
  谢千骏的心中更是难过,突然之间,他松开了向小玉的手,向前直奔了出去,他所在的地方,地上也全是冰块,他奔得急,才一起步,便跌了一跤。
  在他跌了一跤之际,向小玉立时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来。
  谢千骏才一跌下去,手在冰上一按,便想站了起来,可是他刚才冲出去的势头十分急,跌下之后,冲势未尽,冰上又滑,是以未能立时站了起来,反倒在冰面之上,疾向前滑了出去!
  随着向小玉的惊叫声,谢千骏的身子向前疾滑而出,“嘭”的一声响,正撞在大罗神丐尸体之上!
  那一撞的力道,着实不轻,谢千骏险险没有昏了过去,只觉得大罗神丐的尸身,本来是坐在冰上的,这时也被谢千骏撞得飞了出去。
  大罗神丐的尸身之上,本已结了一层薄冰的,在冰面上滑了出去,自然势子更快,转眼之间又是“嘭”的一声响,撞到了冰墙之上!
  谢千骏这时已定过神来,连忙向前望了过去。
  他不向前望去还好,一望之下,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大罗神丐的尸身,撞中了冰墙之后,不但他身上所结的那层冰,一齐散落了下来,连他的身子竟也在刹那间碎成了七八块!
  那七八块断肢残身,还在冰面之上,滑出了老远,方始停了下来,情景之恐怖,难以形容!
  谢千骏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向小玉这时已小心翼翼,走到了他身前,将他扶了起来,道:“你……你想做什么?别碰那些死人!”
  ^谢千骏的脑际,“咯咯”作声,过了好久,他才道:“你……看,他的身I子……竟……”
  、向小玉苦笑了一下,道:“那何足为奇,他死在此处,已有七年,在严寒之中,身子早已脆了,只怕轻轻一碰就碎了,何况经你一撞!”
  谢千骏的心中更是骇然,道:“那么……我们……”
  向小玉道:“我叫你别说些令人不高兴的话,我们快死了,在临死之前,还说这种话做什么?”
  向小玉发出了两下苦涩之极的笑声来,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向小玉要他说些令人高兴的话,那叫他如何能讲得出来?
  向小玉叹着气,道:“谢大哥,我倒很高兴,我终于和你在一起,而你也肯听我的话了!”
  谢千骏只是苦笑着,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非常沉重的“咚咚”声,自那一面特别光洁的冰墙后,一下又一下传了过来。
  谢千骏和向小玉两人都怔了一怔,谢千骏立时低声问道:“那是什么声音?我们有救了?”
  他们两人在这样的一个冰窖之中,又对着那么多被冻得脆裂的尸体,心头的骇然,实是可想而知,是以一听得有声音传来,心中不禁一喜。
  但是向小玉并不像谢千骏那样高兴,她摇着头,道:“我不知那是什么声音,但我们一一”她本来是想说“我们不会有救”的,但是,她话才讲到一半,那“咚咚”声便已然停止了。
  而且,那一面巨大的冰墙后面,突然亮了起来。
  那冰墙看来只有两尺来厚,是以冰墙之后,突然亮了起来之后,透过晶莹的冰面可以看到,在冰墙之后,出现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黑影!
  那黑影,向小玉和谢千骏两人看得十分清楚,那是一个人影,但是他却至少有两三丈高!
  世上自然不会有两三丈高的巨人,那黑影自然只是因为光线的关系,而反映在冰墙上的,而那个巨大的黑影,谢千骏倒并不是第一次看到。
  谢千骏第一次看到那黑影,是在白布后面,后来,一只血也似红的手掌,穿布而出,浓烈的血腥味令得他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他已在冰窖之中了。
  是以他突然见到了那黑影,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发出了一下惊呼,道:“又是他?”
  向小玉反而向他问道:“这……这人是什么人?”
  谢千骏呆了一呆,道:“你是西角大宅中的人,难道你不知道他是谁?他……就是他……伸出一只血也似红的手掌,将我逼昏过去的。”
  谢千骏这句话才一出口,只见向小玉的面色,在刹那之间,成了死灰色,失声道:“是教主!”
  谢千骏呆了一呆,道:“教主?什么教主啊?”
  向小玉拉了谢千骏,向后连退了三步,本来她神态一直比谢千骏来得镇定,但此时,她却看来,更比谢千骏来得慌乱而惊恐得多!
  这时候,在冰墙之后,又传来了“咚咚”两下响。
  敢情那“咚咚”的声响,乃是脚步声,因为随着两下“咚咚”响,显然是冰墙后的人,已离冰墙,近了许多,那人究竟在何处,仍然看不清楚,但从冰墙上的黑影缩小了许多,却可以证明这一点。
  其时,冰墙上的黑影,已只有一丈五六高下了。
  向小玉极力镇定心神,发出了十分尖锐的声音道:“可……可是教主大驾前来么?我……我……”
  她本来是口齿十分利落的人,可是这时,不但由于极度的寒冷,而且还由于极度的惊恐,令得她舌头打结,根本不知讲些什么才好!
  她一句话未曾讲完,巳听得冰墙之后,传来了两下冷笑声,虽然是透过了极厚的冰墙传了过来的,但是当笑声传人了他们耳际之际,仍然有一种震耳欲聋的感觉!
  接着,便听得一个轰轰隆隆的声音道:“向小玉,你背叛本教,好大的胆子,该当何罪!”
  向小玉的面色,本已如同死灰一样,也无法变得更加难看些了,但是她一听得那句话,身子却又剧烈地抖了起来,谢千骏扶住了她,道:“小玉,除死无大事,我们还怕他做什么?”
  向小玉发出了一下苦涩之极的苦笑声来,低声道:“如果求死便能得死,那倒好了!”
  谢千骏一凛,道:“那……还要怎样?”
  向小玉紧紧地握着谢千骏的手,他们两人的手都比冰还冷,但是向小玉紧握着他的手,谢千骏却可以感到向小玉对自己的关怀,因为他似乎觉得有一股暖流,自向小玉的掌心流了过来。
  向小玉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道:“你别出声,由我来!”
  谢千骏还未回答,只听得向小玉已提高了声音,道:“我已知罪了,任凭教主如何处置,我决不会有半句怨言,但求教主放过了谢千骏。”
  谢千骏忙叫道:“那不行,小玉,你不能够一一”谢千骏的话还未曾讲完,只听得冰墙之外,传来了一阵轰笑声,那阵笑声,当真是震耳欲聋,骇然之极,笑声未毕,巳听得冰墙之外,又传来了话声,道:“好,看不出你居然有这等替死之心,但是这不只讲着玩的,你可想清楚了么?”
  谢千骏忙想讲什么的,可是向小玉却一伸手,将他推开了一步,大声道:“我想清楚了!”
  那声音道:“你既然有此心,我自然可以成全你的!”
  向小玉双膝一屈,跪了下去,道:“多谢教主!”
  那声音又道:“只不过,如果你已将本教秘密向他说知的话,那么,我却是饶他不得丨”向小玉忙道:“教主明鉴,我绝无说过教中之事!”
  谢千骏被向小玉推得跌出了几步,滑倒在地,此时早已站了起来,急急向前走来,他刚一到向小玉的身边,便听得那声音道:“好!”
  随着这一个“好”字,冰墙之后的光亮,突然隐去,冰墙上的黑影,也随之消失,接着,便是那“咚咚”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了。
  谢千骏忙道:“小玉,我不听你的话,才来这里送死的,你怎可以代我死?你怎可以?”
  他一面说,一面不住地顿着足,显见他心中的焦切!
  向小玉叹了一声,道:“我本来就是难免一死的,现在反可以救你,这又有什么不好?”
  谢千骏急得团团乱转,只是道:“不行,小玉,你不能替我去死,你……告诉我,这个教主,究竟是什么人,这究竟是什么教,你说!”
  向小玉却摇着头,道:“我不能说,你也不能问,我不知教主如何安排,但是教主既已答应放你,也就不会食言,你如果脱困之后,切切不可记得这里的一切,要将之忘个一干二净!”
  谢千骏心如刀绞,道:“小玉,你……你……”
  向小玉仰起了头,在她惨白的脸颊上,泪水凝成的冰珠子,在闪闪生光,她低声道:“只要你心中永远记得我,那我不论受什么苦楚,都是值得的了!”谢千骏只觉得全身发冷,他心中有一千句一万句话要说,但是却只是张大了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呆了片刻,才道:“我就算能够脱身,我也一定再回到这里来救你,我一定回来!”
  向小玉凄然道:“你回来,也是没有用的一”
  她讲到这里,突然顿了一顿,将声音压得十分之低,道:“如果你找到了一个人或许有用。”
  谢千骏的心中,有了一线曙光,忙问:“那是谁?”
  向小玉道:“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那天下第一高手,流云孤雁齐天鸣,你去找他,或者有用。”
  谢千骏听得向小玉如此讲法,不禁陡地一呆,他根本不知道武林之中,有“流云孤雁齐天鸣”这号人物,还是在向小玉处,第一次听说的,那时,他还以为那就是西角大宅的主人。
  但如今向小玉如此讲,那人和西角大宅自是无关的了!
  那么,这个人又是在什么地方呢?
  谢千骏一呆之后,立时想问,可是他还未曾开口,只听得“嘭”的一声响,突然有两个人自冰阶之上,飞也似而下,疾掠了下来。
  那两人的来势,快到了极点,谢千骏一张口,只讲出了“他在一-”两个字,那个问题,根本还未曾问出口,两人已然卷起一阵寒风,直来到了近前,将他要讲的话一齐逼了回去!
  谢千骏的心中,突然吃了一惊,定睛向那人看去,只见那两人一身黑衣,面目阴森之极,双目之中,闪着绿幽幽的寒光,一到,便一左一右,伸出鸟爪也似的五指来,抓住了向小玉。
  谢千骏忙叫道:“小玉,喂,你们想做什么?”
  但是那两人并不出声,只是向谢千骏冷冷望了一眼,各自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冷笑声来,随着那一下冷笑声,他们两人的身形再度掠起!
  这一次,他们两人一掠了起来,却是一个左,一个右,将向小玉挟在当中掠出去的。
  谢千骏撕心裂肺地叫道:“小玉!”
  他一面叫,一^面不顾~^切,向则疾扑了出去!
  可是冰面之上何等之滑,谢千骏又是惶急之极,根本来不及顾到脚下,才一向前扑出,“吧”地便跌了一跤,身子在冰面上疾滑了开去!
  他身子在冰面上疾滑而出的势子巳然十分之快,但是那两人挟着向小玉向前掠出的势子却更要快得多!
  谢千骏伏在冰上,抬起头来看时,只见那两人已然带着向小玉,掠上了冰阶,一闪不见了!
  但是当他们不见之际,谢千骏却还听到了向小玉的一声尖呼,道:“谢大哥,我去了!”
  向小玉这六个字,宛若是六柄利刀一样,直插进谢千骏的心口,令得谢千骏感到一阵抽搐,猛地跳了过来。他一跳起,又重重跌了一跤。
  冰面坚硬,他重重地摔了下去,应该跌得十分疼痛了,可是这时,他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他一点也不觉得痛,才一跌下,忙又跳了起来。
  一跳了起来之后,他连跌带爬,向冰阶扑去,到了冰阶之前,站起身来,待向上追了上去。
  可是,他才一站起身来,便陡地呆了一呆,就在这时候,只见冰窖的入口处,一个人已然走了下来,那人是突然出现的,了无声息!
  那人的来势并不快,他是在冰阶之上,一步一步,走了来的,可是谢千骏在抬头一看间,却是头顶发麻,他实是难以想象,西角大宅之中,何以有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恐怖人物!
  这时,自上面一步一步走下来的那人,也不辨他是男是女,只见他身上穿着一件雪似的白袍,一头白发,如乱麻一样,将脸面都遮住。
  而在乱发中,只见两只灰白色的眼珠在抖动着。
  这人的一切,本来就说不出来的诡异,但是比较起来,最令人心头生寒的,还是那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竟是灰白色的,那实是匪夷所思!
  谢千骏喘了一口气,道:“你是谁,小玉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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