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添古树枯时叶,云补青山缺处峰,仗剑只因见不平!劫富原由贫苦家。
在居庸关内的官道上,有一个朴实无华的弱冠少年,他身背着一把青钢剑,乘着早晨的阳光和风,步履不急不徐,神情闲散,口中哼着诗句!这首诗的上两句是似古人的绝句,可能是他补上后两句,其补句虽不见高明,然而能显出他的心胸与豪气。
时为初夏,清晨的官道上真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南来北往的络绎无穷。
少年夹在行人之间,他旁若无人,口中一遍又一遍的哼着那首原句,好似津津有味,咀嚼无穷!
突然在他背后响起一声呼啸,接著有个娇叱之音更近!
少年未见回头,不过他知道那是一位少女在扬鞭策马而来。
大道虽宽,可是行人众多,论理不可策马激驰,然而少年身后不但是一匹猛冲如风,一看竟有四匹快马,连贯卷尘滚滚如电。
第一骑是匹白马,马上骑着一位少女,其冲势尤凶,只惊得行人吓叫乱逃!
那马上少女视若无睹,这时已到朴实少年身后,她见少年不避,讵料竟提缰腾骑,唰的一声,人马高起,硬由少年头顶跃过!
跃过就算了,可是不然,白马长嘶,少女勒转马头,停骑向少年娇叱:“你想死!”
这一下少年也生气了,身朝少女一扑,冷笑道:“姑娘!你说什么?”
白马女子约略十八九岁,长相甚美,凤眉斜飞,秋水盈盈,惟此际的桃花面上却带有三分煞气,她见少年接近,猛的一鞭抽出,喝叱道:“我说你想死!”
少年并不等闲闪身避开,反而大笑道:“在下闯南到北,所见所闻,不能算少,可是从没见过姑娘这种骄狂自大之人,你是一个妇道之人,居然纵马由男子头顶跃过,区区不计也就罢了,想不到竟还出口就骂,举手就打,真是岂有此理!”
少女见他避势精明,恰到好处,似亦一怔,但闻言更怒,腾身下马,带鞭而上,樱唇一噘,又娇叱道:“看不出你倒不是个末流之辈,无怪洋洋自得,不避我姑娘的快马,接鞭!”
鞭随声起,呼呼呼,势如急风暴雨,快若闪电雷行,腾蛇飞影,顿将少年罩住!
少年大出意外,一见鞭势,立知遇上了空前对手,拔剑不及,只好全力闪避。
这时少女的同伴亦到,那是三骑高头大马,马上是两个青年和一个中年大汉,他们不但不将少女喝止,反而见情大乐!
其中一位青年哈哈大笑道:“师妹,这伙计是有名的‘八荒浪子’蓝龙,穷苦人喊他为‘救星’,其实他是一个贼!”
行人早已远避,大胆的齐集大道两端遥望。
朴实少年蓝龙,他确是一个义贼,其所作所为,不但不遭白道武林忌视,反而在暗地里众口赞扬,因为他自出江湖以来,凡有所得,莫不捐数救济苦难之人,同时他所下手的对象,八九都是贪官污吏,土豪劣商。
这时蓝龙似知遇上了非常对手,凭他已达于武林高手的功夫,然而已无从逃避了,那呼呼如电的鞭影,此际已结成一片黑网,凌厉而奇劲的鞭梢,这则已如龙尾一般落在他全身之上!
蓝龙的衣破了,皮开了,鲜血如雨点地向地上洒落,可是他连哼都不哼一声,仍在苦苦的闪躲。
渐渐的,蓝龙感到头晕目眩了,两腿亟见迟钝,不久颓势倒地!
“算了,师妹!”这是他那四十余岁的大汉同伴在叫唤!
白马少女冷哼一声,再加一鞭,这才住手道:“打死他又怎样?”大汉带笑道:“媚妹子,我们有急事,上马走罢,这种末流货色,你不怕污了手!”
白马少女仍是忿忿,但经劝告之下,她才腾身上马,接着扬鞭而去。
四骑人马卷尘飞驰,瞬息间消失于风沙树影!行人显出送了一口气,立闻吁声四起,好事的却围了上去,他们齐向倒在血泊中的蓝龙挤近,七嘴八舌,接着就议论纷纷。
忽然有人叫过:“他还没死!”
倒在地上的蓝龙确未死,他这时竟缓缓地撑起半身,也许是流血过多,刚撑起又倒下去了。
行人生怕他绝气,人命关天,哪还敢再接近,不但无人出主意挽救,反而怕连累上身,阴一个阳一个,不一会都溜了。
蓝龙这次晕得不久,第二次又撑起来了,可是他无力睁开眼睛,垂着头,仅仅侧起半身,显出像还有内伤!
远远的北道上,这时行出一个娇小的人影,仔细一看,原来竟是个女化子!
女乞儿似只十五六岁,头发却不短,但却披在头上,仅仅露出一张小脸,脸上真脏!灰尘,油泥,说不脏的,那就只有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了!
渐渐的,她走近蓝龙了!突然听她惊叫一声:“是他!”
无疑!这小乞女竟认得蓝龙!只见她惊慌的扑了上来,且带着悲声叫道:“啊!天啊!谁把他打得这个样子!”
也许是因为蓝龙还能侧起半身,她的悲声戛然而止,蹲下去叫道:“救星!救星!你怎么了啊!”
这一问,倒把蓝龙叫得抬了头,甚至还睁开无力的眼睛!可是他那疲倦的嘴唇竟颤动的张不开!
好久,蓝龙似咬着牙根才问道:“姑娘,你是谁?”
小乞女见他能开口,长长的吁口气道:“不要问我,你是不认识我,不过只要我认识你就行了!”顿一下,她飞快的由身上摸出一粒小药丸催促道:“快吞下!”
蓝龙眼睛突然睁开:“你这是什么?”
小乞女看到他又好一点了,居然大喜,竟娇笑道:“毒药!”
游龙又颓然的低下头,摇了摇,有气无力的道:“姑娘,我有内伤!你去罢,别向我开玩笑了!”
小乞女仍微笑道:“救星,请你放心,凡是穿烂衣,无饭吃的人,保证没有一个是害你的!快吞下!这正是治内伤的药!”
蓝龙叹声道:“能在你身上拿出治内伤的药,那就穿烂衣不要我救了!”
小乞女又是娇声道:“你救穷人,我救救星,不信你吞下试试看!”
蓝龙也许是看到她天真可爱,又把头抬起了,问道:“你的药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小乞女这次正色道:“这是爹自制的!”
蓝龙惊奇了,再把星目朗睁,怔怔的道:“你爹呢?他不带你乞讨?”
小乞女摇头道:“我家不穷!我是逃出来玩的!不过我只有一个爹爹,其他就没有别人!”
蓝龙更奇道:“你逃了出来为什么?你爹不找你?你姓什么?叫什么?”
小乞女见他那样便高兴的道:“你一连问出四个问题,叫我忘记么?告诉你,我不是说过逃出来玩嘛!哼!”
她哼一声,似生气似的又接道:“我爹才不管我哩,他一天在家里守着妈妈!唔,我姓白,叫白凤,你就叫我凤儿好了,我爹也是这样叫!”
说着,她把药丸硬往蓝龙口里塞!
这时蓝龙不疑有害,也就顺着她,张口把药丸吞下,但仍盘问道:“你爹很爱你妈了?”
小乞女忽然叹口气道:“我妈妈的画像确实是美!可惜我没有看到她的真面目,因为她在我出生一岁时就死了!”
蓝龙会意了,知道她爹是守着一张美女的画像,那是情深难舍的现象,接口道:“你爹妈的恩情虽重,但也不能让你在外流浪,同时你既然是个有钱人家,那你为何作出这种苦样呢?”
白凤又乐了,娇笑道:“你是老江湖了,怎会说出这样没有经验的话,江湖乱杂,处处风险,坏人多于恒河沙数,我如不作这种模样,一个女孩子,岂不是引鬼招狼?”
蓝龙真想不到这个天真的小乞女,居然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不禁惊奇了,同时以另眼看待的口气道:“原来姑娘还是个江湖高明,在下真是失敬了!请问姑娘,我在什么地方见过在下?”
小乞女娇笑道:“何处见过,而且次数多了,不瞒你,你在关外作那几件案子,我还在暗中帮你不少忙哩!”
蓝龙惊讶道:“姑娘会武功。”
小乞女娇声点头道:“会的不会比你少,不过我不肯和人家动手罢了,因为我讨厌打架。”
仅这一会儿,蓝龙立觉内伤如失,猛的跳起道:“好药!”
小乞女笑道:“救星,你这才相信了,告诉你,你的外伤也同时好啦!’
蓝龙摸摸周身外伤,又是一惊啊声道:“多神奇的药儿,晤,姑娘令尊定是一位无上名医!”
小乞女摇头道:“我爹不替人家治病!”
蓝龙似还有话要问,但他沉吟一会,显然不愿追究,于是拱手道:“姑娘,承蒙拯救在下,大恩必报,告辞了!”
小乞女急急接住道:“你到哪儿去?”
蓝龙道:“去北京,同时要查清打我之人的来历。”
小乞女道:“你不带我走?”
蓝龙愕然道:“姑娘要去哪里?”
小乞女噘嘴道:“我有什么必去的地方,你去哪里就带我去哪里好嘛?”
蓝龙叹声道:“你我毫无关系,孤男寡女,同行如何方便!”
小乞女格格笑道:“那有什么重要,如有人问你,你就说我是你师妹好了!”
蓝龙考虑一下,忖道:“她太天真了,虽说精灵,但日久终为被人糟蹋,她既有恩于我,我就有责任照顾她!……”
下了决心,游龙招手道:“那你就随我走罢,不过到了城市时你得改改打扮,虽不可花枝招展,但也得朴实干净,似这般模样,落店时不被店家赶出来才怪哩!”
小乞女格格娇笑道:“救星,你说要怎样打扮?”
蓝龙道:“头发梳洗一下,披到背后去,不要如眼前这样装疯子,买一身合适的衣服,通身洗个澡,整整齐齐换一套!”
小乞女点头道:“都依你好了,不过我们要改称呼,我叫你龙哥哥,你还是叫我凤儿。”
蓝龙首肯了,于是他就带着这天真的小恩人直奔昌平城!
当日出西山之际,这两个流浪儿已近昌平城外,可是蓝龙觉出自己太狼狈了,于是轻声向白凤道:“凤儿,我这一身比你更难看,不但破烂,而且全是血,只怕会遭城门口的官军起疑心。”
白凤问道:“那怎么办?”
蓝龙一指前面道:“城外也有街,客栈和裁缝店都有,我们今晚就在城外算了!”
白凤同意,但抢先道:“作新衣恐怕来不及,我们买成衣好啦!”
二人走入城外的街道,先落店,洗过脸,叫了一顿吃的,就在房里晚餐。
当伙计收拾之余,蓝龙问道:“小二,街上有成衣店嘛?”
伙计早就看出他一身是血,然而不敢动问,干客找这一行的,见得多疑而不怪,见问弯腰答道:“公子,你老来敝店未留意嘛,对面就是成衣店呀!”
游龙啊声道:“那好极了,小二,请你把那店家请来如何,我们都要买几套成衣。”
伙计连声道:“容易,容易,小的马上去请他来。”
伙计收抬去后,真个不一会就来了一位中年老实人,而且带来两大包成衣。
伙计推开房门,恭声道:“公子,他就是!”
他指着身后老实人,又道:“刘老板带来各色男女成衣,尺寸大小公子请试穿好了,中意的就留下!”
蓝龙住的房间有内外两间之分,他准备里面是给白凤的,闻言招手道:“好的,请刘老板把东西拿来。”
老实人闻言,也不进房,客气的道:“公子,小可就不必进房了,请公子把这两包货色接进去,中意多少算多少,啰!一包是女的,一包是男衣!”
蓝龙摇头道:“那怎么行,假使少了怎么办?”
刘老板陪笑道:“不会,不会!包里货物是有数的,同时敝人进来也不方便。”
蓝龙一想,不禁笑了,忖道:“我真糊涂,难道要他们看着脱衣服不成!”
笑着,他把两包衣物接进去,和声道:“刘老板,那你就在门外等着啰!”
说完关上门,顺手交给白凤一包女衣,笑道:“凤儿,你拿你的到内房去试穿,里里外外不要多了,选两套就够,必要时再买,多了难背。”
白凤接过笑道:“今后要背衣包了,真麻烦!”
她拿进里面后,连房门也不关,就在里面试穿了。
蓝龙一看,皱眉忖道:“这丫头真不懂事!”
为时不久,白凤在里面叫道:“龙哥哥,你试穿好了没有,我要出来啦!”
男人作事,岂能后于女人,蓝龙笑道:“出来罢,我看看你变了没有?”
里面应声跳出一个身穿黄衣蓝裤的小姑娘,蓝龙一看,不由怔住了,忖道:“没有换衣时,我倒没注意,原来她竟如此之美!”
白凤确是美极了,长长的乌丝,光滑的拖在背后,峨眉如画,眼如秋水,瓜子脸上带着微笑,两只梨涡不深不浅,配上不高不矮,灵珑适度的鼻梁,已经够使人着迷了,讵料还加上一张樱桃小嘴,笑起来又天真又好看,贝齿微露,确形容不出她的娇美于万一!
“怎么了,我这衣服不好嘛?”白凤看到蓝龙那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为自己选择不当!
蓝龙被问惊醒,一怔之下,连忙答道:“不,不,不!好极了,凤儿,你太美了!”
白凤格格笑道:“你喜欢啦!”
蓝龙自己同样是个美少年,不但美,而且英俊超俗,就因为他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所以才使白凤暗中追随,这时他微微带笑,不答反问道:“你喜欢什么啦?”
白凤娇笑道:“我选的衣服呀!”
蓝龙逗她道:“还有呢?”
白凤会意,言知失口,噘嘴道:“不来了,你坏!”
蓝龙行过去,轻声笑道:“凤儿难怪你装乞儿,你的美确是天下少有!”他轻轻一拍白凤玉肩,又低声笑道:“你有多大了?”
白凤撒娇道:“不告诉你!”
蓝龙眼睛一转,故意道:“我猜你还不满十四岁!”
白凤上当了,生气道:“你把我看得那样小真是有眼无珠!”
蓝龙笑道:“十五岁?”
白风跳起道:“今年十七岁,明年十八岁,后年…”
蓝龙哈哈笑道:“原来是位大姑娘了,失敬,失敬!”
他笑着转身,顺手拉开房门,向外招手道:“刘老板,选好啦,你点点看,一共多少钱?”
刘老板,一看床上两只打开的衣包,略一点查,随即笑道:“公子小姐各选了两套内外衣物,不多,只需八钱银子!”
蓝龙伸手在怀里拿出一小锭,笑道:“够了嘛?”
刘老板一看,连声道:“公子,这有一两多,等会替你找来。”
蓝龙摆手道:“麻烦你等了半天,不要找了!余下的请你喝杯酒罢!”
刘老板闻言大喜,连连道谢,收拾而去。
但不久,他又来了!
蓝龙一见,疑问道:“刘老板,还有什么事吗?”
刘老板双手奉上一件东西道:“公子,也许你缺少这个,敝人替你老选择这黄缎子的,非常厚,背在身上不怕雨水。”
蓝龙一看是件包裹,立觉这老板商人心细,同时真是还缺少这个,大喜道:“刘老板,谢谢你,我倒是没有想到缺少衣包哩,多少钱?”
刘老板哈哈笑道:“公子,你那多余的银子,如果买衣包,那足可买十几件哩!”
蓝龙笑道:“那就谢谢了。”
刘老板退出后,白凤立将两人的衣服打成包裹,笑道:“龙哥哥,今后由你背了。”
蓝龙笑道:“你也要练习,免得将来你单独走时不习惯!”
白凤格格笑道:“我才不单独走哩,今后限定你啦!”
蓝龙闻言暗笑道:“你真不懂事!”
就在这时,白凤忽然道:“龙哥哥,我出去会儿!”
蓝龙愕然道:“作什么……”问到这,他忽然自作聪明道:“凤儿,你还不知厕所在那儿吧?快去找店老板娘!”
白凤知他会错了意,但也不解释,急急向门外走,顺手把门带上。
蓝龙虽说伤好了,但因流多了血,这时有点疲倦,白凤一出门,他就往床上躺了下来。
白凤哪里是上厕所,只见她直朝后院走!
店后是处小院落,形成四合走廊中间是天井,白凤转到正面一间门口,居然轻声问道:“彭伯伯,我来啦!”
房中响起低沉的声音道:“妞儿进来!”
白凤推开半面门,挤身而进!
原来房中竟立着一个巨目浓眉的老人,体形高大,十分威猛,这时他背上还背着一只其大如斗的红葫芦,倘若那是装酒的,那起码要装五十斤。
老人身穿紫色大褂,腰束黑色丝带,足穿福字履,白凤一见,飞身扑到他的怀里,娇笑道:“彭伯伯,你老怎会来到这里!”
老人相貌虽威猛,但一见白凤,居然慈祥的和声道:“妞儿,你这次逃出来有多久?”
白凤笑道:“四个月了!”
老人点头道:“这次你不装乞女了!”
白凤得意的笑道:“有人不准我装啦!”
老人呵呵笑道:“你喜欢那小子啦!”
白风知道什么也瞒不了这老人,娇笑道:“你老知道他的身世?”
老人点头道:“他本人是个飞贼!”
白凤不乐了,噘嘴道:“不!他是个义侠,是个英雄!”
老人点点头,居然也承认她的看法,但叹声道:“可惜他的武功太弱了!”
白凤忽然撒娇道:“彭伯伯,你老收他为徒弟好不好?”
老人摇头道:“妞儿,你是知道伯伯决不收徒弟的!”
白凤泄气了,叹声道:“不知我爹收不收他?”
老人又摇头道:“伯伯虽与你爹气味不同,但却深悉你爹的个性,他不但不收徒弟,甚至不与任何外人打交道。”
白凤道:“那我龙哥哥再也找不到他的师傅了!”
老人笑道:“你认为伯伯和你爹配作其师嘛?”
白凤愕然的道:“我爹在老辈武林中,尚且尊为剑帝!而你老则被称为酒神,论武功你老和我爹并驾齐出,难道还不配?”
老人笑道:“目前是配,将来就不配了,妞儿,你是有眼力,任何人都看不中意,居然竟被你选到一个盖世奇才了。”
白凤惊喜道:“龙哥哥将来怎样?”
老人道:“他是天生奇质,日后必成盖世英雄!妞儿,你千万勿放过他!”
白凤闻言,真是喜极了,但又叹声道:“只怕他再也找不到好师傅了!”
老人摇头道:“他的师傅一定有,不过不是现世之人罢了!”
白凤愕然道:“那,那,那……”
她不知如何问起,老人一看她那傻样子,笑道:“妞儿,他日后定有奇遇,你何必替他担心,伯伯问你,你可知道他的身世?”
白凤摇头道:“我还只暗暗跟他四个月不到!”
老人道:“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后代,他的祖父曾作过名将!他父亲竟是武林大侠,尤其是他的母亲,不但武功高,而且文才出众!”
白凤惊奇道:“他父母还在世?”
老人叹声道:“他母亲早死了,死时这小子还只五岁,父亲也只晚死一年!”
白凤戚然道:“他比我还苦,不知他是如何长大的!”
老人道:“他被一个老叫化养大的,那点武功也是老叫化教的。”
白凤道:“他父亲是如何死的?”
老人叹道:“他父亲死在盘古洞里!提起十二年的蓝雄虎探盘古洞的老辈武林尚且伸舌头!”
白凤惊叫道:“爹爹和你老都不敢去的地方!”
老人道:“可是他父亲却不信邪!”
白凤道:“听说神差老魔和鬼使有意一试!这是真的嘛?”
老人摇头道:“目前武林中,神差、鬼使、下十流、刀白王,你爹和伯伯我,论武功修为,可说却是半斤八两,伯伯与你爹不敢去他们也没有种!江湖传言岂可信。”
白凤怔怔的问道:“伯伯,盘古洞里到底有什么古怪?”
老人道:“谁知道?只知进去必死!因为当年‘十大主’就是一去不回,后来又有三大侠照样进而未出,所以谁也不敢再去了。”
老人忽然啊声又道:“妞儿,你可知道你爸已离开芙蓉岛了!”
白凤惊讶道:“爹爹,竟肯离家外出了。”
老人道:“伯伯我遇到他时,虽不讲话,但已看出他神情与往常不同,大概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白凤沉重的道:“莫非与‘刀皇’齐天飞旧帐新算了?”
老人也沉重的道:“刀皇、剑帝,其势敌势永难两立,但他们都很明白,谁也打不败谁,要算旧帐是永无了期的,不过这次似另有其人!”
白凤道:“除了伯伯与爹爹不会动,其他几人都有可能!鬼使刁大年、神差雷晶、下十流万事为,爹爹一见就不容忍。”
老人笑道:“今后江湖有戏看了,老的少的,我看都不安份了!”
白凤道:“伯伯,据你老看来,武林莫非有大动乱了?”
老人点头道:“你们年青的都长齐羽毛了,那是难免的。”
白凤着急道:“我龙哥哥武功不高,这怎样办,他又不肯向人示弱,伯伯,求求你,你老虽不愿收他为徒,难道不能传他一点嘛?”
老人微笑道:“伯伯的武功老辈的没有不知道,就是名门传人也有不少晓得,一旦那小子学了一招半式去,施出来难免被人误会。”
白凤道:“伯伯的武功就算被人看出又怎么样,难道谁敢说长短?”
老人道:“说我收徒呀!”
白凤噘嘴道:“莫说龙哥哥不是你老徒弟,就算是又怎样,难道他不配作你的徒弟!”
老人哈哈笑道:“好罢!伯伯看在你的份上,试试他能接受多少!”
白凤大喜道:“伯伯那你要教他‘擒王大七式’啊!”
老人哈哈笑道:“丫头,那是伯伯压箱底的功夫啊!”
白凤格格笑道:“伯伯,教不教当然在于你了,不过他学了伯伯功夫一旦丢了人,只伯伯伯也无面子吧?人家一定说,酒神的武功不过如此啊!”
老人大笑道:“丫头,你竟在伯伯面前耍起花枪来了,走,你去叫那小子,咱们到野外去!”
白凤大喜之至,立即奔了出去,但出门又回头道:“伯伯,你老先走,东面松林很僻静!”
老人道:“丫头‘擒王大七式’,一招也要练半年才能得心应手啊!他如学不会,那就休怪伯伯不大方!”
白凤呼声道:“假使一学就会呢?”
老人道:“只要有种伯伯全教!”
白凤高兴极了,蹦蹦跳跳,如风而去。
老人见她去后,自言自语的道:“与其死后失传,不如教给那小于也好!可惜他的内功基础不坚固,否则他确是这套绝学的继承人!”
这老头似显得非常得意,只见他反手取下葫芦嘴对嘴狂喝数口之后,他即由后窗一闪而去。
在夜色朦胧中,忽见昌平城的东郊外,同时奔出两条黑影,原来那就是白凤和蓝龙,他们边谈边走,直朝一座松林奔去。
一进松林,立闻林里有个老人唤道:“走这儿来!”
白凤闻声,回头向蓝龙道:“见面不要向他施礼,拱手就是了,他讨厌俗套。”
蓝龙也许早就知道老人的来历,答道:“我懂!”
在—处林空之内的草地上,这时正立着“酒神”,蓝龙一见,上前拱手道:“前辈久等了!”
老人微微笑道:“小子,你没有见过我老人家吧?”
蓝龙点头道:“武林三大奇人,江湖上遇到了不是好事!”
老人讶然道:“谁说?”
蓝龙道:“都是这样说。”
老人愕然道:“何为不好?”
蓝龙道:“轻则挨骂重则吃苦!”
老人哈哈笑道:“那是指坏人而言,可是你小子说少了三个!”
蓝龙道:“另外三个不配为奇人!”
老人大笑道:“你小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一旦被哪个听到了,那就当心你的小命!”
蓝龙笑道:“生死何畏!敢说不怕!”
酒神一看蓝龙义正词严,不禁豪然大笑道:“小子,凭你这两句话,足当学我老人家一招了!来,白丫头大概都向你说明白了,咱们没有师徒名份!现在我教你,将来你有什么也教教我就行了!”
蓝龙拱手道:“请教了!”
酒神正色道:“小子,我老人家这点家当,说难不难,但说易亦不易,你现在的内功不足,学成了不可与敌硬干。硬干非大伤元气不可,一旦遇上能手,只可拿去脱险,不可拿去克敌!”
蓝龙恭声道:“晚辈遵命!”
酒神问道:“何谓擒王?”
蓝龙立答道:“于万军之中,先去其主将!”
酒神点头道:“这是我老人家‘擒王大七式’中的最后一式!”又问道:“于万军之中,以什么手段才能先去其主将?”
蓝龙笑道:“奇袭!”
酒神点头道:“我老人家第一式就是奇袭,但这武功!你面对敌人,试问如何奇袭?”
蓝龙道:“久闻前辈的擒王大七式是掌法中藏拳法,以掌为正,以拳为奇,掌明拳暗,以掌为虚,以拳为实,敌架则掌虚,敌闪则化虚为实,拳掌互易,瞬息变化,虚虚实实,全在控制内劲!掌法如电,拳法如雷,克敌之诀,重在扰敌之神,分敌之心。”
酒神闻言,猛地跳起道:“谁告你的?”
蓝龙笑道:“是前辈刚才暗示的!”
酒神惊奇道:“我老人家有什么暗示?”
蓝龙道:“你老不是说出‘奇袭’二字嘛,对敌当面,非此何奇!”
酒神大叫道:“厉害厉害,你已尽得其中三昧了,看来无须比划给你瞧了,小子,拿耳朵过来,听我口诀!”
蓝龙行近他的面前,侧耳静听。
酒神在他耳边叽咕了一阵稍停问道:“要不要第二遍?”
蓝龙笑道:“晚辈记住了!”
酒神哈哈笑道:“吾道得传了。”他猛的取下葫芦!一口气,竟出葫芦中的酒儿喝得点滴无存。
白凤一见,格格笑道:“伯伯,一式要学半年嘛,别耽误时间!”
酒神举袖一抹嘴,豪然大笑道:“教招式,哈哈!多余的了!妞儿,你问他自己去罢,我的酒没有了!”
说完一腾身,竟如天神一般,冲空而去。
白凤不放心,轻声问蓝龙道:“龙哥哥你能在口诀里悟出招式?”
蓝龙笑道:“我有把握,过两天再告诉你!”
白凤在他表情上看得出知道他早就会了,不禁娇笑道:“这么简单,那就回店罢!”
蓝龙突然一掌向正面推出!口中大喝道:“折!”
白凤瞪眼前望,但见前面的树叶子一片都不动,正想发问之间!讵料猛闻背后轰隆一声大震!
这巨响,立把白凤吓了一跳,扭头一着,触目中见一株大树连根拔出,倒横在地!
她惊啊一声!叫道:“擒王大七式!”
忽听远处发出一声哈哈大笑道:“妙极了!丝毫不错!”
白凤娇笑道:“伯伯没走,他成功了吗!”
远处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道:“成功了,大出我老人家想像之外!他学得太快,呵呵……”
声音由近而远。
蓝龙笑道:“他真的走了!凤儿,我真感激他!”
白凤笑问道:“刚才这式叫什么名堂?向前推掌,却在后面拔树!”
蓝龙正色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是受到两敌夹攻时,而先克背后的威胁。”
白凤不明其妙,笑道:“你并未化掌为拳,同时掌未反转政后呀?”
蓝龙笑道:“原来你没有看到我的左手啊,当我右掌推出时,而我的内劲已暗运于左拳,我身体前俯之霎,左拳顺势上甩,这是拔击,所以背后这树连根拔出,因向后的左拳无法平衡之故,如成平攻,其树必中断,酒神这擒王大七式可以双手运用,克敌之妙,十不离九都在暗拳!”
白凤啊声道:“这防不胜防!”
二人说着回转客栈,时已到了半夜。
但未睡到多久,白凤突然从后房门奔到蓝龙床前急叫道:“龙哥哥,快起来!”
蓝龙是和衣而睡的,闻声惊起,问道:“什么是?”
白凤手中拿着她的钢剑和衣包,轻声道:“刚才有不少夜行人从我们屋上奔行,我们追去看看!”
蓝龙道:“快留下店钱!”
白凤留下银子,抢先出了后窗,招手道:“向东南方面追!”
东南方正是去北京之路,蓝龙忖道:“这方向难道发生什么大事了?”
追到昌平城河边时,天已放晓,白凤正待向城墙上跃登,但被蓝龙唤住道:“凤儿,向右沿城河走,奔捷径快多了。”
白凤同意,侧身再奔。
及至中午,白凤突见前途右侧的山野间人影如幻,不禁回头道:“龙哥哥,追上那批人了!”
蓝龙抬头一看,噫声道:“何此一批!”
白凤道:“管他,追上去!”
蓝龙道:“不要急,缓缓在后跟着,瞧明白原因再说!”
这时二人弃去道路,跨向山林!讵料刚入一处林内时,忽听一声苍劲声唤道:“凤儿!”
白凤闻声,居然娇唤道:“爹!”
边唤边奔,猛扑而入!
蓝龙随后急追,暗忖道:“我能第一次见到剑帝了,如果不是凤儿自己说,我还不知道她是剑帝的独生女儿哩,这下倒要看看这名震天下之人是个什么样子!”
大概数十丈,忽见林中立着一个老年儒者,五流长髯,龙眉凤目,面如满月,但却冷冰冰的,他穿一身黄袍,腰束蓝带,足着便鞋,这时静如岩石背手而立。
白凤不似见了酒神那般亲热,但却带笑唤道:“爹,凤儿曾闻彭伯伯说你老人家已离开芙蓉岛了!”
儒者点点头。仍冷冷的道:“凤儿,你后面是谁?”
白凤立向蓝龙一招手,禀道:“爹,他是龙哥哥,他姓蓝,是凤儿最喜欢的朋友!”
儒者晤了一声,开口道:“原来是他!苦人称他为救星!”
蓝龙恭敬的见过礼,正色道:“前辈过奖了!救星两字,晚辈实不敢当.因晚辈能浅力薄,无法能救苦人于万一!”
儒者居然有些动容,点头道:“可见你已全心全意,尽力而为了,否则不会博得这个难能可贵的雅号。”
仅仅这一段话,居然把白凤给愣住了,她暗暗忖道:“爹何曾对人说过这暖和的话!”
儒者忽向白凤道:“凤儿,马上随爹走!”
白凤大急道:“爹,龙哥哥也可同行嘛?”
儒者摇头道:“难道你不知爹的性情?”
白凤决然道:“爹,我不去!”
儒者陡然一整色,且带几分惊讶,问道:“你知道去什么地方?”
白凤摇摇头!
儒者郑重道:“三年前那只‘魔光电嘴’异鸟又出现了,目前已引起天下高手在追逐!你不是说,那只异鸟你作梦都想得到!”
白凤决然道:“要我离开龙哥哥,我就不要鸟儿了?”
儒者似感一震,猛将目光射注在蓝龙的身上,他似十分仔细的在看!”
良久,只见他吁口气,连连点头!同时还向蓝龙走近,但发出令人意外的问话了,听他道:“蓝龙,你能永远带着凤儿在身边?”
这真使蓝龙难以主答了,可是他毫不考虑,居然正色道:“晚辈虽无能,但愿以生命保护!”
儒者又吁了一口气,居然面显霁色,点点头,似自言般的道:“老夫总算摆脱一件重大的心事了!”
稍停忽向蓝龙问道:“你懂音律否?”
蓝龙恭声道:“自认不精!但晚辈对此略有爱好!”
儒者立由身上拿出一件东西!但还未说话,却闻白凤惊喜叫道:“爹,你老把‘九天神箫’送给龙哥哥!”
儒者点头道:“爹爹已能运口披吹奏神曲了,口既能代箫,此物放在身上反觉累赘,龙儿武功不高,得此大有帮助?”
他双手送向蓝龙道:“龙儿,这是一件神物,非金非玉,及为洪荒始竹所制,箫上刻有‘伏魔神曲’,练成此曲时,音随念动,‘生杀取舍’,随心所欲,惟你功力未增极境,攻敌虽不足,防身定有余,你好好保存吧!”
蓝龙激动的道:“曾闻此箫乃为前辈成名两物之一,晚辈如何敢当!”
儒者送入他的手中,正色道:“不配接受之人,老夫岂敢乱授。”
白凤在旁笑问道:“爹,此箫在闲暇时可否吹着消遣?”
儒者郑重道:“勿吹神曲!”
说完,拂袖而去。
白凤追着叫道:“爹!魔光鸟出现在什么地方?”
儒者又立住回头,一指东南,方道:“泰山!”
接着他似想起什么,唤道:“凤儿,你来!爹这把‘天帝银剑’给你了。”
白凤噫声道:“爹,不用了!”
儒者道:“爹在二十年前就不用兵器了。”
白凤过去接下神剑,目送父亲去远后,回来向蓝龙笑道:“龙哥哥,你得神箫,我得神剑了!”
蓝龙见她手中捧着一把连鞘古剑,剑鞘宝光四射,长不及两尺,忖道:“剑帝尊号,原来就是仗这把短短的宝剑闯出来的。”郑重道:“快佩上,不可当儿戏示视了。”
白凤依言佩挂,接着他们不奔北京,直赴山东而去。
在路上,蓝龙问白凤道:“凤儿,什么是魔光鸟?好看嘛?”
白凤正色道:“那是一只毛色能变七彩的异鸟,有时全红,有时全白,看在什么时,需要哪种颜色,它就自动变化,黑夜它变红色,发出红光,其身十丈内秋毫可辨!它能入水不湿,入火不焚,全身刀剑不伤,日飞万里,夜飞八千,最厉害的是它那只长有九寸的利嘴,连钢铁都啄得透!而且能发出电力,触着人兽时,人兽即全身麻木!”
蓝龙大惊道:“竟有这等怪鸟,它有多大?”
白凤道:“我看见两次,幸好我未起狠心打它,所以它也不害我,如能收伏,你可把它收到衣袋里!”
蓝龙道:“它喜欢吃什么?”
白凤道:“无物不吃,但见它似最好吃毒毒果,毒蛇,愈毒它愈爱吃!”
蓝龙想想道:“你爹不能收伏它?”
白凤笑道:“爹爹曾被这鸟儿攻击得无路可逃,他老人家一身那样高强罡气都抗不住小小鸟儿的尖嘴哩!”
蓝龙悚然道:“那谁能收伏它?”
白凤道:“酒神伯伯曾说过,此鸟必服有缘之人!又说物各有主,龙哥哥你去试试如何。”
蓝龙惶然道:“那真是冒险,搞不好,也许会被它啄死!”
白凤道:“它不随便攻人,除非人要害它。”
蓝龙道:“你喜欢我就试试好了。”
× × ×
蓝龙和白凤走了十六七天,看看泰山已在望,可是他们一路之上发现的武林人也愈见愈多了。
这天晚上,二人落在一座名为中宫的山镇上,这座镇在往常非常清淡,几家客栈都是冷冷落落,可是这几天大不相同,不但客店客满,甚至连住户人家也挤满了,人物之形形色色,谁都不知他们由哪来的,又多又杂。
当蓝龙带着白凤到达时,好在天色尚早,所以还有空房,然在他们吃过饭后,店子即宣告客满了,后到的被挡了驾。
“山镇上是没有什么可玩的地方,但时间尚未上灯,白凤呆不住,硬把蓝龙拖了出去走走。
街道狭窄灯光不亮,街上有什么可看,蓝龙轻声向白凤道:“我们到镇外去如何?”
白凤只要到外面走动,她什么地方都好,于是直奔西镇口,踏上—条幽径,在月色初升,四野朦胧之下,他们慢步而行。
山径刚刚转弯,忽见迎面来了三条人影,距离近,一瞬之下,双方都看得清楚,蓝龙突然停步。
原来对方是两男一女,男的是青年,女的是少女,那少女竟就是鞭打蓝龙之人,而两青年也是那日与少女同行的那两个,不过没有那中年大汉了。
少女一见蓝龙,居然又发冷笑道:“你在找我报仇?”
蓝龙亦冷声回道:“论理应该,但我不是那种无量之人!同时看在你是女流之辈,因此我守着‘男不与妇斗’的君子之见。”
少女娇叱道:“你是没有种!”
蓝龙冷笑道:“啊,那就请姑娘先报上名来!”
少女未开口,其右后的青年大步行出接道:“小子,你还想找死!”
蓝龙冷笑一声道:“阁下把死字看得这样严重!”
少女回头喝道:“二师哥退开,这次我叫他流更多的狗血!”
蓝龙大怒,摆手向白凤道:“凤儿退后,我要教训教训这粗俗女子!”
突然有人在暗中发言道:“八荒浪子,你莫冒失,对方姑娘是‘皓云仙’齐媚姑娘!”
蓝龙闻言一震,忖道:“原来她是‘刀皇’的女儿!”
为势所迫,死也要拼,蓝龙毫不改色,但却不敢轻视,暗中准备着酒神的擒王大七式。
白凤不退,反而走近他耳边轻声道:“龙哥哥,你不可力敌,要乘他们轻视你之际迅速下手,久斗必吃亏!”
蓝龙点点头道:“不管怎样凤儿不可出手!”
白凤退开后,那号“皓云仙”的齐媚已一掌朝蓝龙劈出。
蓝龙冷笑一声,闪开数尺,就在这一转之霎,他的右掌猛扫而上!
齐媚居然不避,娇叱道:“十粒之珠.也要放光华,来得好!”
“好”字一出,她的掌法竟硬带回迎!
蓝龙突然大喝一声:“滚!”
他见敌迎,掌势立虚,左拳由左,带色带冲,奇袭如电!
“蓬”的一声!少女防之不及,被打得全身飞起!痛哼出口!
幸在蓝龙功力不足,否则这一下哪还让齐媚有命!
两个少年一见大惊,一个腾身抢救齐媚,一个则猛扑蓝龙。
蓝龙知道对方来势必猛,灵机一动,立取速战之策!叱沉:“接招!”
少年已被他刚才那手莫测高深之招所惧,闻单横避!
蓝龙本是虚式,但一见敌避,立即化虚为实,如影随形,吐掌一蹬,又喝道:“倒下!”
那少年如何能料到蓝龙第一声是虚,脚未立定,这第二声一起时,那一股暗劲先已上身,又是蓬然而中!
少年胸遭重击,张口吐血如泉,身形摇了一摇,终于倒了下去。
论武功,蓝龙连半个也休想打赢,但这次他仗着酒神的绝技,配上他自己勉强可用的内功,居然以奇袭巧打,连番得胜!
白凤眼看她龙哥哥两次得手,不禁暗喜,忖道:“他一次未练,仅凭口诀就能运用擒王大七式,这是多么了不起的聪明啊,面临大敌而不惧,出手有如成名四海的大英雄,凭这气势已足称雄了!”
她如飞走近蓝龙,轻声道:“我们快走!”
蓝龙摇摇头,伸手向白凤道:“拿两颗丹丸来!”
白凤道:“他们恨你入骨,哪肯接受!”
蓝龙道:“那你去!”
白凤道:“我去不是一样不接?”
蓝龙道:“你有使人毫无仇视的引力!保你作到。”
白凤道:“我不信,我是你的人啊!”
她只是这样说,但却不忍违逆蓝龙的意思,轻灵的先向倒在地上的青年走去,行近了,低头一看,只见那青年,已闭目坐起,于是她轻声道:“不要紧嘛,先生!”
少年本来绝不理睬的,但听到白凤的声音时,竟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
白凤见他面色苍白,不由叹声道:“无怨无仇,你们何必呢,先生,请你接受我这颗药丸,吞下就没事了!”
青年一看白凤,不但不拒,而且诚敬的伸出手来道:“小妹妹,你是那蓝龙的什么人?”
白凤天真的道:“他是我龙哥哥!”
说着交与丹丸,又道:“先生,你们下次不要打架好嘛!龙哥哥不是坏人啊!”
青年毫不反对,叹声道:“小妹妹,凭你这一句话,我不再找蓝龙就是!”
白凤感激道:“那你也是好人啊!快吞下!”
说完又向远处两人行去!
那面的青年正抱着那少女在查伤,可是他已听到白凤在这面所说的话,当白凤走过去时,他竟含笑相迎道:“小妹妹,谢谢你送药来了?”
白凤担心似的,点头问道:“这位姐姐怎么样?该不重罢!”
青年和声道:“逆了气,不要紧!”
白凤吁口气迫:“请吃我的药吧!”
那皓云仙齐媚忽然张开眼睛,同时挣脱青年的怀抱,勉强立起,向白凤道:“妹子,看你的样子,听你的声音,我已心平气和多了,拿来!是毒药我也心甘情愿吃!”
白风娇笑道:“姐姐,想不到你竟是个豪气胜于须眉的人儿!”
齐媚接过药丸顺势朝口中一丢,接着拉住白凤道:“妹子,你贵姓,咱一见就爱你。”
白凤道:“我叫白凤,姐姐,你如喜欢我,那你就不要再找我龙哥哥算帐好不好?”
齐媚遥望一眼蓝龙,发现蓝龙竟如木头一样,傻愣愣的立在那儿,简直连一步也没有移动,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口,回头向白凤道:“他流了血,我却被打飞,我和他两不相欠,妹子,没有事啦!”
白凤放了心,吁口气道:“好姐姐,你真是好姐姐!”
齐媚已觉气顺血行,居然娇笑了,问道:“妹子,你要去哪里?”
白凤笑道:“我和龙哥哥住在前面镇上,这是出来散步赏月的!”
齐媚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后会有期,因我还有要事,否则非和妹子长谈一晚不可。”
白凤道:“那就不留三位了,我送姐姐一程好嘛?”
齐媚摆手道:“你和你傻哥哥去散步,不必送。”
她说完立向那面青年道:“哥哥,时间不早了,我们走!”
说走就走,她已腾身纵起,去势如风,迫得那两个青年没有一句话讲,只好急急跟去。
白凤一见三人去远,这才行近蓝龙笑道:“真的不打不相识,他们真不生你的气了!”
蓝龙微笑道:“凤儿今天相信没有血的东西才会对你无好感!”
二人步也不散了,立了一会,接着就转身回店。
进了房子,白凤忽然问道:“龙哥哥你听出那个向你提出警告的暗中人嘛?”
蓝龙摇头道:“声音听不出,但猜想他是各大门派中人,当今各派,无一敢与三奇三魔结怨,他们是在暗中旁观。”
白凤笑道:“好在我无人认得!不然也少了很多人接近我了。”
蓝龙笑道:“你得了令尊多少传授?”
白凤道:“我样样都学,可是我不和人家打架,因此我就不知自己行不行能用。”
蓝龙道:“我也不想你与人动手!”
白凤道:“不,假使你到了危险万难时,我不得不拼命了!”
蓝龙暗暗感动,拍拍她的肩膀道:“我不会傻拼,这就没有生命危险了,凤儿,你睡罢,明天要入山了,我们得先准备干粮!”
白凤乖乖的答应,行到里面房中睡去了。
一夜无事,不觉又是清晨,洗梳之后,店伙计已送来早餐,恰在吃完之际,二人突闻店前发出“哗喇”一声巨响,竟把里面的房子都震动了!
白凤惊叫道:“前面怎么了?”
蓝龙道:“我去看看……”
话未说完忽见门口奔过一位店伙计!
白凤一见叫道:“店家你请进来!”
那伙计好似我不到地方藏躲似的闻唤之余,一钻而进!
蓝龙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伙计颤着声音道:“公,公公子……前面来了一位凶神!神……柜,柜,台台被……扎倒,倒了!”
蓝龙道:“伙计,不要怕,说清楚一点!”
有这一停,伙计总算定了些神,但仍回头望望门外,一见没事,这才想到要关房门,扭身把门关闭之后,这才吁口气道:“公子,刚才来了一位高大的老凶神,全身红袍,头大如斗,眼如铜铃,手中拿着一块门板也似的东西,模样尤如官大爷的火签!上面有三个大字写的是‘违者死”!……”
他有点接不上气,吁吁两声之后才又接道:“他一进门就要房间,公子,房间没有了呀!”
蓝龙道:“掌柜的说没有房子时,他就发脾气?”
伙计连声道:“是,是,是,他把那面门板也似的玩意向柜台一放,天啦,柜台就如豆腐一样,塌啦!”
蓝龙也感一震,向白凤道:“那是铁的!”
白凤摇头道:“不!是铜的!”
伙计急接道:“是,是,那是铜的,黄晶晶,亮得可以照人!”
蓝龙惊问白凤道:“凤儿知道这人来历?”
白凤道:“就是三魔之一的‘神差’!我惹不得!与爹爹是死对头!”
蓝龙忙问伙计道:“这人之没有动静了,可能是走了。”
伙计如何知道,但又不敢出去看,见问难以回答!
白凤接口道:“猜想店前成了宫的,我们去看看!”
蓝龙知道是上路的时候了,于是拿出银子给伙计道:“这里只多不少,我们要走了。”
伙计接了银子道:“公子,最好由后门,千万勿到前面去!”
蓝龙笑道:“这个你不要管!”他把衣包和干粮背好,领先走出房门,回头向白凤道:“你慢一点来!”
白凤抢到前面道:“我懂得魔头的个性,我先走!”
蓝龙阻不住,只好紧跟着!
一到前面,讵料怔住了,触目只见店门口当中,直挺挺的坐着一个红袍巨人,就凭他的背影也够吓人,其两肩宽得比门口还大,仅望着的高度就头顶门梁了!除了肩上那一点空隙可以看到门外,其他地方都被堵塞了!
蓝龙一见,暗暗叫糟,伸手把白凤拉住道:“快转身!”
白凤回头一笑,摇了摇,轻声道:“我会唤他离开!”
蓝龙怀疑,但又好奇,不由松了手!
白凤见他不阻了,于是又向前行,但却娇声道:“龙哥哥,啊呀,那老黑鬼的话真不错哩!这时真个来了他说的人啊!”
蓝龙不知她在捣什么鬼,信口答应道:“真的不错!”
门口巨人猛的一回头,嘿嘿笑道:“居然还有两个不怕老夫的!”
白凤急接道:“老人家,你老可叫什么‘神差’吧!”
巨人一眼看到白凤的面目霎时消了他的凶煞之气,而且扭过身躯来道:“小妞儿,这是你叫了,换个人如敢叫出老夫的字号!……”
白凤不让他说完,接口娇笑道:“那就该死!”
巨人点点头,问道:“你问老夫何来?”
白凤道:“没有别的,不过昨天下午有个又黑,又矮,又胖!对了,又丑又凶的老头子,他手中拿着一根又粗,又长,又重,天啦,真吓死人,是根钢链条啊……”
她故意不说完!
巨人吼声道:“他在查问老夫!”
白凤噫声道:“噫,你老怎么知道!”
巨人猛的起身道:“原来他先到了!”说完一低头,大步冲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