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金笛书生
 
2019-07-09 12:01:47   作者:司马翎   来源:司马翎作品集   评论:0   点击:

  又过了一个多月,此时已是初春时节,金笛书生的体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但功力却毫无进步的迹象,连缚鸡之力也使不出来。他明知是老毒物耍的手段,只是老毒物迟迟不再出现,他也只有耐心的待下去。
  这一日,金笛书生趁着大好一片艳阳天,正在园中与小青和小翠嬉戏,那老毒物却突然驾临。
  老毒物的背后跟着两名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三个人一语不发的走到金笛书生之前,方始停步。
  小青与小翠一见他们三人走入园内,不待吩咐,早已避得远远,不见了踪影。
  金笛书生一看到老毒物,便嚷道:“好啊!你这个老毒物总算露了脸,我还以为你打算龟缩一辈子哩!”
  那老毒物胖嘟嘟的肥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双骨碌碌的眼睛,瞅着金笛书生;好一会,才道:“咱们时间已不多,今天就开始吧!”
  金笛书生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如坠五里雾中,诧然问道:“你——你准备干什么?”
  老毒物正色道:“我要传授你一套秘技,让你一生受用不尽……”
  金笛书生笑道:“你要教我武功?”
  老毒物道:“不错!我打算以半年的时间,将你训练成一位纵横天下的施毒高手!”
  金笛书生忙道:“喂!喂!慢着,慢着!我几时答应要你教我毒功?”
  老毒物很严肃的道:“此事老夫已策划了三年之久,由不得你不答应;坦白讲,三年来老夫不但花费了大批人力、物力,也投下全部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成功的希望,老夫岂肯轻易放弃?”
  金笛书生仍然笑道:“你花了多少人力、物力,与我有何相干?你岂可强人之难?”
  老毒物突然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的道:“三年来,老夫为了要找到一位像你这种底子的年轻男子,已经试过十二位之多,不幸没有一人耐得住那导气换血之法,以及毒物侵泡之考验,均已丧生;如今你是熬过来了,所以你必需完成最后一关的训练!”
  金笛书生见他不可理喻,乃道:“你总不能不把你的计划先告诉我呀!比如说,你为什么非要传我秘技不可,传了我武功之后,又待如何?”
  老毒物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采,徐徐道:“我要你成为一名用毒能手的目的,乃是为了要达成老夫一项心愿;讲明白点,就是要你替老夫办一件事,好完成老夫这项心愿……”
  金笛书生闻言,突然生出莫大的兴趣,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非假手他人去办不可?难道你自己办不了吗?”
  老毒物道:“要完成这件事的人,第一、非得年青俊美的男子不可;第二、同时要怀有一身上乘的毒功。老夫以前曾经调教出一位相当杰出的人物,可惜——可惜他功亏一篑,没有完成任务!”
  金笛书生接口道:“于是你又开始物色第二个人选,最后终于找上了我,对也不对?”
  老毒物点头道:“对的!你的根底不比前面那位差,人品亦极俊逸,才智亦属上乘,老夫跟踪了你六天之久,最后才决定收用你……”
  金笛书生叫道:“好啊!原来你这老毒物早就存心不良,我还当是你从雪地中,将我救了回来的!”
  老毒物似是没有听见金笛书生的叫嚷,继续说道:“我决定收用你之后,立刻通知无不知和无不能两人前来,我们三个人经一日推敲研究,决定先替你换血!”
  金笛书生闻言,已忘了埋怨,好奇的问道:“为什么替我换血?”
  老毒物道:“因为你身上的血,是寻常人的血,如果没有换上渗有红线蚊涎的毒血,你这一生就休想练成博大精深的毒功!”
  金笛书生跳了起来,大声道:“你——你已经将我身上的血,全部换成那要命的毒血了?”
  老毒物从容点头道:“正是!谢天谢地,我们三人费了一日一夜的工夫,总算换血成功!”
  他面有得意之色,金笛书生却气急败坏的道:“你怎么可以不经我的同意,就将我的血换掉?你——你这人实在太没道理!”
  老毒物好整以暇的道:“你不用着急,你身上的血液虽已换上红线蚊涎毒血,但对你只有益而无害,你仍然可以像寻常人一样的过生活,而寻常人却没有你那百毒不侵的能耐,你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金笛书生想想也是,反正血都早已被换了,跳脚也徒呼负负,当下转了话题道:“你投下了那么多心力,到底为了何事?”
  老毒物沉吟一会,才道:“老夫要你去会一个人,这个人是一位纯洁柔婉的少女,你必需去接近她,去爱她……”
  金笛书生笑道:“你要我去追求一个少女?”
  老毒物道:“对!你须得设法让她陷入情网,死心塌地的爱上你,这样你才能达成老夫交给你的任务,完成老夫多年来的心愿!”
  金笛书生道:“追求女孩子又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又是换血,又是传授我毒功?”
  老毒物浓眉微挑,道:“你别以为秦姑娘是一个庸俗的脂粉,她不但长得魅力绝俗,而且文才武功均属上乘;最重要的是,她一身包容了女子的所有优点,却没有任何缺点……”
  金笛书生“哦”了一声,有点不相信的道:“天下之间,有这样的女子,我倒是头一遭听到;让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点心动。”
  老毒物道:“等你见到了她,你岂止紧紧动心而已,老夫确信你必然会为之神魂颠倒,痴迷难舍……”
  金笛书生道:“如此说来,我真的非见他一面不可了;他现在人在哪里?”
  老毒物道:“她住在晋境靠近五台山的一处崖洞里,与四名婢女,两只灵猴,及数百种奇花异草为伍,过着与世不争的隐秘生活。”
  金笛书生无限向往的道:“这种生活,无异于神仙生活,可惜未免太寂寞……”
  老毒物不以为然的道:“你以为秦姑娘成天无所事事吗?错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秦姑娘精于医道,她的岐黄之术,连号称无所不能的无不能老儿,都深为叹服;因此每个月的朔望两日,五台山下通往五台镇路旁的那家客栈,必定聚集来自各地的求医者……”
  金笛书生打断他的话,问道:“既是如此,秦姑娘何不干脆挂牌行医?”
  老毒物道:“秦姑娘淡泊名利,但却有一颗慈爱善良的心,因此她每月特地拨出两天,下山应诊;她诊断的对象,必须已经悬壶济世的大夫,普通病人一概谢绝!”
  金笛书生奇道:“秦姑娘既然有济世救人之心,却不悬壶,这点已有些讲不通,更何况又定下那种只诊医不诊人的规则,岂不相当矛盾?”
  老毒物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是因为秦姑娘本来过的是隐居生活,不愿意抛头露面,可是她又不忍心见死不救,因此想出上述那种变通的办法,以济苍生……”
  金笛书生深感困惑的道:“我还是听不懂你的意思……”
  老毒物耐心的解释道:“秦姑娘每月朔、望两天,必然下山亲临那家叫济世楼的客栈,然后依序诊病,直到日落黄昏,方始回去。”
  金笛书生插言道:“看的必定都是来自各自的大夫了?”
  老毒物颔首道:“嗯,每个月在朔、望之前,就有大批病家赶至;在秦姑娘下山之前的三、四天,客栈就已客满,晚到的人,不借宿民家,就只有餐风露宿了……”
  金笛书生问道:“秦姑娘又不看病人,那些病家赶来何用?”
  老毒物自顾自的道:“那些病家在秦姑娘出诊之前,就已先就地请那些由各地赶来请益的大夫诊视过了,一遇有疑难绝症,那些大夫就会向秦姑娘提出来,请求诊断,再由秦姑娘开方下药……”
  金笛书生听了半天,总算搞清楚,当下恍然道:“原来如此,你何不直截了当的说,每个月朔、望两天,是秦姑娘下山传授医术的日子,不就行了吗?”
  老毒物道:“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这么说,可是秦姑娘不以为然,所以我们就不再说是传授医术了。”
  金笛书生点头道:“秦姑娘可谓用心良苦,她这样做,不但保全了别人的颜面,同时又可假借那些大夫之手,普救众生,真是功德无量……”
  老毒物道:“是的!那些请益的大夫,本身就是行家,提出来的病状,必然都是相当棘手的,秦姑娘替他们解决了难题,就可假他们之手去救更多的人,委实是件两全其美的事。”
  金笛书生若有所思的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恨不得立刻去见她!”
  老毒物笑一笑,道:“你先把功夫学好,老夫负责安排你去见她!”
  金笛书生道:“看来只好如此了,好吧!为了一见那秦姑娘,我就照你的话去做!”
  老毒物欣然道:“咱们今日就进练功房,半年后出房,老夫担保你的武功,必然可以睥睨天下众多高手!”
  于是,金笛书生在老毒物亲自调教之下,开始修练老毒物的独门秘艺,终于成为一名技惊黑衣秘教的年青用毒高手。
  浪子老八听完金笛书生扼要的将学艺的经过讲完后,虽觉金笛书生似乎隐匿了某些细节,但也不便追问,当下问道:“后来你就去会见秦姑娘?”
  金笛书生道:“是的!我不但见到了她,而且在她所住的丹枫洞府,作客年余,每日与秦姑娘朝夕相见……”
  他的声音充满欢愉,眼中透出无限怀念的光芒,继续又道:“这一年来,可以说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年,每天由晨至暮,我和秦姑娘不是在阁中吟唱,就是在山水间徜徉,秦姑娘不但柔婉美丽,诗书礼乐无所不能,最难得的是她从不发脾气,从不忸怩做作;圣洁端庄,与她相处,简直如沐春风!”
  金笛书生说到此处,突然深深看了浪子老八一眼,转言道:“八哥!你一定要见见她,否则必将抱憾终生!”
  浪子老八笑着说道:“像这样的奇女子,能结识她,自然是件美事,将来有机会再说吧!”
  金笛书生却道:“不!此事不能再拖,你必需尽快设法见她,否则悔之莫及!”
  浪子老八听他说得认真,奇道:“为什么会悔之莫及?”
  金笛书生搔搔头,吞吞吐吐的道:“这个——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隐隐之间,我总觉得秦姑娘似乎已无生趣,像是大限就在眼前般的;所以,所以你要赶快去看她!”
  浪子老八道:“这一定是你这一年来,在丹枫洞府所得的印象;可是秦姑娘不但精通医术,而且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难道说她连保护她自己都不能吗?”
  金笛书生道:“这个——我就不知道其中原因了,不过我的观察是不会错的;秦姑娘似乎已缺乏生趣,将自己的生命看得很淡。”
  浪子老八道:“你既然有此感觉,为什么不设法探究原因?或设法开导她呢?”
  金笛书生叹了口气,道:“我是不能,非不为也!所以非八哥帮忙不可。”
  浪子老八想了一想,道:“难道说,你认为我有恢复秦姑娘生趣的能力?你凭哪一点有此认为?”
  金笛书生道:“我从施芳芳姑娘的口中,证明天下间,只有你有此能力!”
  浪子老八瞪大了眼,道:“你认识芳芳?”
  金笛书生道:“认识,就在我遇见你之前,我们才分手的!”
  浪子老八跳脚道:“你怎么不早点说,她——芳芳她人现在何处?”
  金笛书生面露歉意,道:“她和我分手后,又继续北上寻你去了!”
  浪子老八跌坐椅上,怅然若失的道:“唉!芳芳,你又何必如此痴迷呢!”
  他声音细小,像是自言自语,但金笛书生还是听见了,他道:“八哥!我真羡慕你!因为我从施姑娘的言谈之间,看得出她每日魂牵梦萦的人,是你!”
  浪子老八有点烦燥不安的道:“你应该在我们两人见面当时,就说出芳芳的行踪;唉,她一个年轻女子,轻骑北行,真叫人担心……”
  他说完了话,才发觉自己竟然那么关心施芳芳,他心中不禁暗自嘀咕:难道说,我这个浪迹天涯的孤客,这次会为一名女子生出真情来?
  浪子老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陶兄弟!我要你即刻帮我做一件事,你答不答应?”
  金笛书生豪情万丈的道:“只要八哥开口,就是赴汤蹈火,小弟也会赶去!”
  浪子老八道:“咱们虽系初识,但是一见如故,也算是缘分,因此我也就不用虚假客气。不过朋友相处之道,贵在推心置腹,互相提携;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务请兄弟你也要不客气的说出来才好。”
  金笛书生喜道:“这当然!否则不就太见外了吗?”
  浪子老八道:“好!那么我先说出要你帮忙的那件事,然后你也要坦白告诉我,我该怎么样替你跑一趟五台丹枫洞府?你所需完成的任务又是些什么?”
  金笛书生高兴万分的道:“八哥!你答应去见秦姑娘?”
  浪子老八见他高兴的样子,忍不住道:“你不是要我去吗?”
  金笛书生道:“那太好了,你到了丹枫洞府之后,就像我,什么事也不必做,只要陪陪秦姑娘,让她开心就行了!”
  浪子老八闻言,不禁皱眉道:“这,这到底为什么啊?”
  金笛书生解释道:“这是老毒物的吩咐,我也不知其中道理……”
  浪子老八沉吟一会,道:“你在丹枫洞府陪了那秦姑娘一年多,难道不算达成了老毒物交代的任务?”
  金笛书生叹口气道:“当然不算,因为老毒物规定的任务是,要我在丹枫洞府呆到他下令撤回为止,才算达成任务。”
  浪子老八想了一想,恍然道:“这么说,你离开丹枫洞府,并非出自老毒物的吩咐,而是被秦姑娘下了逐客令?”
  金笛书生点点头,神色有点黯然;浪子老八又道:“老毒物知不知道这件事?”
  金笛书生道:“目前还不知道,我是半月前才离开丹枫洞府的……”
  浪子老八心中充满了疑惑,因为他在隐隐之间,已经意味着那老毒物可能就是扬名天下的用毒高手“毒君”,可是他却不明白,毒君何以千方百计的派这年轻俊美的高手,去接近秦姑娘?
  他运思忖度这个问题,心中犹是疑云重重,他原本是个喜欢冒险犯难的人,也是个喜欢接受挑战的那种人;他觉得如果能揭露毒君的隐秘,的确是件赏心悦事,是以,他暗地里已下了决定,去一趟丹枫洞府。
  当下,浪子老八说道:“那老毒物派你到丹枫洞府,必然另有用意;就算他的真意只是要你陪伴秦姑娘,他必定也还有其它目的,我非揭露它不可,要不然我会睡不安稳……”
  金笛书生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因此非央请八哥辛苦一趟不可。”
  浪子老八迅即道:“我一定去,不过需得等我从北京回来……”
  金笛书生知道他的意思,他也看得出浪子老八这趟北京之行,似乎另有深意,于是道:“咱就这么说定,等八哥从北京回来,我就陪你到天台去见秦姑娘。”
  浪子老八点头道:“不过,在这段期间,你必需要寻到芳芳,并陪她一起回桂西去,然后等我的消息。”
  金笛书生似乎有点失望,因为他原以为浪子老八将托他办一件非常艰巨的大事,料不到却是要他办这种简单容易的小事。
  他失望神色立刻被浪子老八看出来,只听浪子老八道:“陶兄弟!这件事你务必尽心,因为芳芳目前处境相当险恶,随时会碰上凶险,甚至会威胁到她的生命安全,所以你万不可等闲视之。”
  金笛书生一闻此言,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有跃跃欲试的从动;在他看来,能够在最危险的境地之中,将施芳芳保护得分毫未损,才是件可以向浪子老八请功的事。反之,如果平平淡淡伴随施芳芳,等待与浪子老八相见,那岂不显得太没有意思了呢?
  因此金笛书生显出洗耳恭听,诚恳受教的样子,只听浪子老八续道:“目前我的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大家都不放弃谋我的任何一种办法,倘若他们得知了芳芳和我的关系,你想想看,芳芳的处境不是有很大的危险吗?”
  金笛书生恍然道:“八哥的话一点不错,不过你尽可放心,我决计会全力使施姑娘安全无虞……”他顿一顿,又道:“只是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敌人怎么会那么多?”
  浪子老八苦笑道:“坦白讲,连我也弄不清楚。”
  金笛书生诧然问道:“这不就怪了吗?连自己有多少敌人都弄不清楚,那你如何应付?”
  浪子老八耸耸肩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金笛书生突然拍腿道:“找殷不血来,一问便知!”
  他说了立刻就做,兴冲冲的推开房门,召来已经就寝的殷不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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