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奇怪怪_江户川乱步《青铜魔人》

　　明智侦探第一个冲到库房的纱门前，就在他将手搭在纱门上准备开门的时候，只听见啪嗒一声，库房里面变成了一片黑暗。好像是那个青铜魔人将灯泡打碎了。
　　虽然库房门口走廊里的灯还亮着，可是照不到金库里面，所以看不见那个魔人和手冢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明智侦探从口袋里掏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打开了开关，拉开纱门径直冲了进去。中村组长也紧随其后进了库房。
　　因为手电筒的光线实在太微弱了，里面的情况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两人只听见魔人和手冢在什么地方扭打的声音，却找不到那个地方。
　　这时就听见从横向传出一个人重重地倒下的声音。明智侦探急忙朝那儿一照，见倒在那儿的是手冢。在手电筒的圆形光柱中，手冢正挣扎着要爬起来。
　　在中村组长扶着手冢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明智侦探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保险箱的门。
　　“啊！保险箱……”
　　这是刚被扶起来的手冢发出的尖叫声。
　　再一看，保险箱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的抽屉被拉了开来。手冢拿过抽屉朝里面一看，又大声地叫了起来。
　　“没有了。夜光表没有了。”
　　那个魔人没有毁约。他按时取走了那只名表。可是，他是无路可逃的啊。库房门口的走廊里灯火通明，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没有看见任何人从库房里面出来。会是从窗户溜出去了吗？窗户也纹丝没动。因为这是一个放保险箱的库房，所以每个窗户上都装着铁栅栏。怪物一定还在库房里，他已经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了。
　　听见了动静，昌一、太一和书童都来到了库房外面的走廊里。还有两个警察和平林。明智知道保险箱被打开以后，赶紧跑到纱门处关照外面的人。
　　“平林先生，快进来，照顾一下手冢先生。还有，书童，你快去找个灯泡来。外面的两个警察先生，你们也快进来搜一下。剩下的人就守在外面，看见可疑的家伙出来的话，请大声通知我们。”
　　于是，平林和两个警察进入库房。不久，书童找来了新的灯泡，库房里又恢复了明亮。平林扶着手冢站在一旁，手冢的额头上虽然淌着血，不过看来伤势不重。
　　中村组长走到窗口将脸靠在铁栅栏上，问站在窗外的警察。
　　“在外面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发现异常。”警察们答道。
　　“好吧。你们不光要看住窗口，墙还有屋顶上都要好好注意。发现了形迹可疑的影子，马上就吹哨通告。”
　　院子里各处都点着灯，六名警察也都手持电筒，所以说漏掉目标是不太可能的。接下来众人便在灯火通明的库房里开始了一场大搜查。可是，不知道那个青铜魔人到底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家搜来搜去就是没有找到那个家伙的影子。
　　中村组长带着两名警察和书童，已经基本上恢复了元气的手冢和平林也加入了搜捕青铜魔人的队伍，众人几乎将这个库房里所有的角落都搜遍了，就是没有发现青铜魔人的踪影。
　　众人再将放在这个库房里面的箱柜等家具也仔细地翻看了一遍，然后将那些家具背后的墙壁和地板等，凡是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就是没有看见那个怪物的影子。而且，这个库房里又没有秘密地道可钻。
　　就在中村组长带着几个人搜查库房的时候，明智侦探在库房门口的纱门旁，以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那个怪物乘屋里的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从里面溜出来跑掉。
　　就这样连续搜查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结果。站在库房外面放哨的警察们都一口咬定，他们都将库房里所有的窗户、墙壁还有屋顶等都守得严严实实的，连一个老鼠也不会放过去的。守在正门口的人也都断定没有看见一个可疑的人从库房里面出来。库房的地板上也没有留下任何撬过的痕迹，所以那个怪物也不可能从地下逃走的。也可以说，整个库房的前后、左右、上下都守得滴水不漏，而那么大一个金属的怪物却一下子消失了。
　　这一切都该怎么解释呢？难道那个家伙看上去像是金属的，实际上是一个气体般的幽灵吗？不，这个世界上那样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那么，是不是刚才在库房里搜查的人都被人施上了催眠术了呢？不，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是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中了催眠术的。而且，刚才在场的人都看见了袭击手冢的那个怪物的身影了。那么，剩下来还有什么解释呢？这个不可思议的谜到底该用什么方法揭开呢？
　　现在不要说手冢和他的家属了，就连中村组长和那几位警察们都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似的个个无精打采。
　　看来连名侦探明智小五郎也在为这件事情大伤脑筋呢。
　　现在，他正坐在金库门前的一张椅子上，手插在那堆乱糟糟的头发里陷入了沉思呢。
　　哎，明智侦探每一次用手搔头皮的时候，不是都有妙计涌上心头吗？也就是说，这个难解的谜，在明智侦探的心里已经开始理出头绪了吧？
　　是的。就在此时，我们的名侦探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个不可思议的谜在明智侦探的心里已经基本上解开了。可是在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不可随便乱讲，是明智侦探一贯的工作作风。即使中村组长说“看来连明智侦探也对这个怪物束手无策了吧”的时候，明智侦探也只是笑了一笑，没有作任何解释。
　　流浪儿别动队
　　就在手冢家的库房出事的那天傍晚，上野公园的一个广场上一个穿着破烂、拖着拖鞋、连帽子也没戴的少年在那儿不停地吹着口哨。
　　说他是个流浪儿吧，他血色很好营养充足，红彤彤的脸颊像一个红萍果，看上去还有点面熟。哎，这不是小林吗？
　　虽然他的打扮跟平时不一样，可的确是明智侦探的小助手小林。
　　这样一来，小林为什么没有跟明智侦探一起去手冢家的原因就清楚了。可是，他打扮成这样到这儿来干什么呢？
　　小林吹了一阵口哨以后，对面树林里跑出一个流浪儿。
　　这个小孩穿得破破烂拦，看上去有十二三岁，比小林小一些，头发又长又乱的，而且脸色苍白显得有点营养不良。
　　“喂，小林哥，有什么事啊？”
　　流浪儿走到小林的面前，熟悉地打了声招呼。
　　“今天我想找你们大伙帮个忙，快把你的小伙伴们都给我找来。”
　　从小林说话的口气来看，他和这个穿着破烂的小流浪儿是熟人。
　　小林说完，那个流浪儿便一下子走开了。不一会，他就带着十五六个跟他一样穿着寒酸的流浪儿回来了。
　　“来，大家都围着我坐成一个圈吧。”
　　孩子们都很听话地围着小林坐了下来。看样子小林在这些流浪儿中间还挺有威信的。
　　小林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以后，便开始了一场奇妙的演说。
　　“诸君，说的就是你们呢。诸君听从你们当家的命令，每天靠拣烟头为生。这当然没什么。可是，你们有时候也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这你们是骗不了我的，我都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我知道，诸君并不是喜欢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而是出于无奈。是不是啊？因为你们都是些没爹没娘的孩子，没有人来养活你们。
　　“尽管如此，像那种小偷小摸的行为，要是一直干下去的话，长大了也不会有出息的。所以，我今天是找诸君商量一件事。怎么样？大家想不想参加我们的少年侦探团啊？”
　　“什么叫少年侦探团啊？”
　　几个流浪儿异口同声地问道。
　　“等一下，我马上就会说明的。你们知不知道名侦探明智小五郎啊？”
　　“谁知道什么明智啊？”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曾经听小三的哥哥说过的。
　　是有名的私人侦探。”知道明智这个名字的人有五六个人。
　　“好。告诉大家，我就是那个有名的私人侦探明智小五郎的弟子，也叫少年助手。我和几个中小学生组织了一个少年侦探团，我就是团长。我们是尽我们的能力抓坏蛋，为世上做好事。那，你们都知道青铜魔人这个坏蛋了吗？”
　　“知道。”
　　“知道。”
　　全体流浪儿都像小学生回答问题一样举起了手。关于那个怪物的消息在报纸上也就登了一个多月，就已经流传得这么广了。
　　“我们的对手就是那个青铜魔人，大家怕不怕啊？”
　　“怕什么啊？我还跟那个家伙讲过话呢。”
　　这些流浪儿有时就会说些这类谎话。不过他们到底跟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没有一个人说害怕的。
　　“说实话，这些事应该由我们少年侦探团来做的。因为这次的对手太厉害了。我们的行动也必须放在夜里，所以就不能叫那些白天上学的团员们出来了。明智先生也再三关照我不能叫他们去干这些危险的事情。
　　“可是，对诸君来说夜里行动就没有关系了。说老实话，也不能叫你们来干这些事情的，可是考虑到你们都比较成熟，所以我就想拜托你们。不过，还不能算是正式团员，因为其他的团员听了会不高兴的，所以我就另外起了一个名字叫‘少年侦探团流浪儿别动队’。今天就是我们这个队的成立式。”
　　“流浪儿，这个名字真难听。还是换一个吧。”有两三个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诸君还不知道吧。英国有个著名的私人大侦探叫夏洛克?福尔摩斯。他就是用像你们这样的流浪儿和流浪汉帮助他破案的。他们那个侦探团的名字就叫‘面包房街上的痞子队’呢。这个痞子队还立下了大功，名扬全世界呢。所以说这个流浪儿别动队也并不是什么坏名字啊。”
　　小林还真会说。众人被小林这么一捧，也都无话好说了。
　　“那么，从今天夜里起我们就开始行动吧。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的就是今天夜里十点钟，那个青铜魔人将潜入某户人家偷东西。你们的任务就是隐蔽在那家的院墙外面，看见那个魔人从里面跑出来的时候，就悄悄地跟在他的后面，当然可不能全都跟在他的后面啊，只要两三个人跟着就行了。只要跟到那个家伙的秘密据点就可以了。剩下来的事就交给警察们去做了。怎么样啊？这个任务够刺激吧？我会和你们大家一起行动的。
　　“等你们出色地完成了这次任务，立了功以后，我就请求明智先生帮助你们，让你们有机会去学校读书，这样的话你们就可以不用以拣烟头为生了。”
　　这些流浪儿本来就喜欢冒险，像跟踪盯梢之类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更是小事一桩。大人盯梢的话，马上就会被对方察觉的。可是，十二三岁的流浪儿是不会引人注意的。于是，这些流浪儿都同意参加这个流浪儿别动队。
　　小林为大家买好车票，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小林将他们分成五个小组。然后，分头坐上了电车来到了位于港区的手冢家的附近。
　　流浪儿们因为长期流浪在外，再加上都有些小偷小摸的经验，所以掩人耳目的事情做得都非常得心应手。用不着小林多说，大家都机灵地找好了位置在手冢家的院墙外隐蔽了起来。
　　这时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了。在寒风呼啸的街头上，一动不动地呆上两个小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普通的孩子一定会感冒发烧的。这些流浪儿们对这种环境已经习以为常了。他们各自找了些草席之类的东西缠在身上御寒，一个个急切地等待着那个怪人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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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奇奇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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