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坦白_江户川乱步《恐怖的三角公馆》

　　两人接着出去吃饭，走到正门处，筱警司忽然说了声：“对不起”，就径直往康造老人住所方向走去。从大厅进到客厅里一看，猿田正用一块抹布擦房间里的家具呢。
　　“猿田，你有零钱的话，给我破一张五百元的钞票！一百元票子就可以。”
　　筱警司从钱包里取出五百元钞票，一边在手里摆动着，一边向猿田走过去。猿田先是显得有点吃惊地抬起头，当他看到警司笑眯眯的样子，老人的表情也变得和善了，他一边说“可以”，一边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大钱包，数出五张五百元的票子，递了上来。警司接过钞票，又说了句奇怪的话：“顺便请你把那边的电灯开一下！这里有点暗，什么事都干不成。”
　　老人显出稍有些疑惑的表情，但还是按照警司的话，打开了开关，点亮了那盏大大的台灯。筱警司大大咧咧地走到台灯旁边，把刚刚拿到的一百元钞票对着台灯的光，一张张地仔细察看。就好像怀疑它们是假钞一样。
　　见此情形，猿田就好像要辩解什么似的，向前走了一步，但马上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不吭声了。接着，就在警司长时间观看钞票表面之时，猿田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
　　先是无法言语的不安表情，很快又变成仿佛吓了一跳似的恐怖表情，最后又变成极其憎恶的表情。真可谓一会儿三变。
　　“啊，谢谢。我们去吃了饭就回来。”
　　筱警司将钞票放入衣袋，叫上森川，一起到了外面。
　　两人进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入席后，森川首先问道：“看来刚才那些钞票上一定做过记号了。就是说，猿田是那个小数额偷窃案的案犯啦？”
　　“是啊！五张上都有那种记号呢。你看！”
　　律师接过钞票查看了一下，果然在钞票上与手提保险箱中的钞票位置相同的地方，写着同样大小的K字。
　　“嗯，那个老爷子原来有占小便宜的毛病啊。不过，如果光是这些，那也算不上是什么了不得的罪名。在这件事上，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名堂吗？”
　　“有啊！有很大的名堂呢！不过，这点你很快就会明白的。”
　　筱警司还是像从前那样故弄玄虚。说到这里，就好像舍不得多说了似地闭上了嘴。
　　“不过，我们把老爷子就那么放着，自己出来了，合适吗？我觉得他有点觉察了似的。”
　　“没关系。那个老爷子马上就会哭着来找我的。肯定会来的。”筱警司用深信不疑的口吻说。
　　这时，菜送上来了。由于两人吃饭时从来不谈案情，于是改变了话题。等他们充分满足了食欲，又返回了蛭峰家。
　　上了二楼，从看守的刑警那里了解到别无异常情况后，两人进了办公室。刚闲聊了一会儿，入口处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露出猿田那张皱皱巴巴的脸。
　　“有什么事吗？没关系，请进！”筱警司好像迫不及待似的快活地招呼道。
　　“对不起。有点小事……”
　　猿田老人像掉了魂似的，踉跄着走了进来。残存的一点头发乱蓬蓬地耷拉在额前。脸色苍白得吓人，只有眼睛闪着光亮。
　　“怎么了？哎，请坐这儿！”筱警司和气地说。老人站着，两手紧紧抓住椅背，一动不动地看着桌上。桌上放着那个手提保险箱。
　　“那是我干的。从那里偷钱的是我……已经没办法隐瞒了。被警司先生彻底识破了。”
　　“你总共拿了多少？”
　　“我也记不太清楚，我是一点一点，分好几次拿的。不过，全加起来，我想也不到一万元。实在对不起。这是我的坏毛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沾染上这个下贱的毛病了……”
　　“是从康造先生死前很早一段时间，就开始这么做了吧？”
　　“是的，是那样的，而且今早又……”老人全坦白了，可是他脸上那种恐怖的表情丝毫没有减少，好像还有别的什么事。有比小数额偷窃更为重大的事情。老人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用异常尖锐而颤抖的声音说，“警司先生，我想请假离开这所房子。我实在受不了了。”老人浑身不停地颤动着。极度的恐惧使他的脸更显丑陋地扭曲着，“你们都不懂。谁都不知道。那家伙、那家伙……啊，太可怕了！我会被他杀死的。”
　　筱警司将两肘支撑在桌子上，默默看着老人。一段时间，只能听到老人喘息的声音。过了一会儿，筱警司面容严肃地说：“你已经坦白了屡次从保险箱里偷窃钞票的事。你是个盗窃犯。你说你还怕什么呢？”
　　老人显出马上就要哭喊出来似的表情说：“你们不知道。跟你们说也没用。总之，我一刻也不能再在这所房子里呆了。请允许我逃走！求你们了。”
　　“那恐怕不行吧。你是个盗窃犯，我必须逮捕你。”筱警司看起来像是故意似的冷冷地说道。
　　“好的。那么，请快一点把我绑起来吧！然后尽快把我带离这所房子吧！”
　　“哈哈，刚才我是吓唬你的。你只要把偷去的钱全部交还我，我就可以跟你私下了结了。”
　　“那样的话，可以放我从这里逃走吗？”
　　“不，那可不行。你到底怕什么啊？在说出来之前是不会放你的。”
　　老人好像大吃一惊似的向后退了一步。被他抓着的椅子“咯当”响了一声。
　　“岂有此理，我不能说啊！我要是说了，我会被杀死的。”
　　这时，筱警司目光炯炯有神地问道：“他是谁？请你说出他的名字！”
　　“那家伙，就是那家伙。”
　　“是那个穿大衣、戴礼帽的男人吗？”
　　“是，是的。可是……”老人吞吞吐吐地说着，又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着，“我说，我说。就刚才，您二位出去吃饭、不在的时候的事……”说着又显出恐惧的表情停住了。
　　“嗯，然后呢？”
　　“我想跟警司一个人说。而且，您得发誓决不对其他人说……”
　　“好，我决不对其他人说。那你就快点说吧！”
　　“可是……”老人瞥了森川律师一眼，有些迟疑。
　　“那好，我去隔壁的图书室去。”
　　森川为了让他放心，站了起来，猿田老人急忙摇摇晃晃地走到和隔壁相连的房间门口，为森川打开了门。等森川出去后，他又把门紧紧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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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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