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网站首页 | 古龙考证 | 解读古龙 | 古龙影视 | 武侠名家 | 原创文学 | 古龙全集 | 武侠全集 | 图片中心 | 侠友留言 | 古龙武侠论坛 |
导航: 悬疑推理小说全集 >> 江户川乱步 >> 十字路 >> 正文  
第6章 南侦探事务所           ★★★ 双击滚屏阅读

第6章 南侦探事务所

作者:江户川乱步    来源:江户川乱步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6/3/17
  天空、大海、码头都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栈桥上黑压压地站着许多人。她就在人群后面仰望着那艘船。那是艘五百吨位、漂亮的白色游轮。船尾黑色的甲板上,乘客们倚着栏杆,俯视着栈桥。
  乘客当中,一位面色阴郁的男子分外引人注目。那是哥哥相马良介。他仍穿着失踪时穿的那件粗格子外套,呆呆地站在甲板上。他一点儿也没有发觉到她的存在,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
  下落不明的哥哥竟然在这儿出现了!她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她想大声叫喊“哥哥!”可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呜”的一声,汽笛响过,游轮慢慢地移动起来。船身渐行渐远,终于小得连船尾的甲板也看不清楚了。
  她竭尽全力地呼喊着,满怀希望、充满深情地拼命呼喊着。可是无论她怎么张嘴,就是发不出声来。
  良介就像一尊铜像一样,纹丝不动地站立着,眼睛连眨都不眨。她想要跑过去,赶在船离开栈桥之前,跑到船尾的下方去引起哥哥的注意。可是不管她怎样挪动双腿,就是不见前进半步。黑压压送行的人们,根本无视她的痛苦,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快叫住我哥哥!快让船停下来!”
  她终于喊出了声。出声的同时,她也惊醒了。
  这里是位于西银座的一家名叫“卡兹米·玛丽”的时装店。相马芳江作为职业设计师,已在此工作两年了。店主香住万里子是服饰界知名的女强人。她很看中芳江的美貌和才华,把她任命在了首席设计师的位置上。
  这里是与店面相连却又较为独立的设计室。芳江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另外两个设计师或去了剪裁室或上街去了,屋里只剩下她自己。外面正在下雨。虽说刚到五月初,离梅雨季节还有段时间,但气候很反常,婬 雨霏霏的。因为没有客人,再加上这种阴沉沉的雨天,使芳江不知不觉打了个盹。
  又做了个讨厌的梦。最近她总是会梦见相同的情景。哥哥良介下落不明已有两个多月了。虽然良介也曾有过不打招呼外出流浪一个多月的行为,但是他总会从旅行地寄来一张明信片,报一声平安。然而这一次他连一张明信片也没寄来过。亲戚、朋友那里都挨个儿打听过了,凡是他有可能落脚的旅店也都询问过了,甚至还花了大价钱,在报上登出了配有照片的寻人启事,然而却连一点儿回音都没有。
  想尽所有的办法之后,芳江终于下定决心求助警察。她与真下幸彦商量的结果,向警视厅提出了帮助寻找相马良介的申请。从那之后,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警部那里还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在梦中,哥哥总是别过头去,好像害怕看到妹妹似的扭着脸不理她。芳江总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她猛地意识到,哥哥也许已经死了。想到这儿,她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有啦!还剩下找私家侦探这条路。)
  芳江很早以前就考虑过要请私家侦探的。
  芳江大约是一个月前,从位于千早街的与哥哥共同生活的画室里搬出来,住进了真下幸彦的公寓的。促使她决定与幸彦同居的原因有两个,一来是她害怕独自一人住在画室里,二来是她与幸彦结婚的事已经过了兄长的许可。芳江并不知道良介又在“桃色”酒吧里取消了承诺。幸彦向她隐瞒了这一情况。她和幸彦虽然还未正式举行过婚礼,但俨然已经开始了像模像样的、甜蜜的新婚生活。
  一天,两个人讲起了请私家侦探的事。
  “要说私家侦探,我倒是在银座的蓝色咖啡店对面见过一个南侦探事务所的招牌。”
  幸彦立即想到了它。大概是在半年前,他俩相约在蓝色咖啡店里见面,并去帝国剧院看立体声电影的那一天。当时,芳江为了祝贺哥哥良介的生日,还特意买了一个特别的烟盒。芳江虽然早已忘记了南侦探事务所的招牌,但是私家侦探南重吉的名字她却在报纸上的广告里见过。
  “但是,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吧。咱们已经报了警,这才是最好的方法。连拥有覆盖全国的、庞大的情报网络的警方都无能为力的事,凭私家侦探那点微薄之力又怎能办到呢?
  还是再等等看吧。”
  只要一提及良介的事,幸彦总是有点冷淡。幸彦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恋人,或者说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丈夫,但是在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上,多少引起了芳江的不满。
  她不由得想起哥哥良介失踪的那天夜晚,幸彦着急地冲进千早街画室的情景。那时外面正下着大雪,幸彦的大衣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就像个雪人一般。
  那天晚上,幸彦和哥哥在新宿的桃色酒吧里发生了争执,被爱耍酒风的哥哥一拳打在嘴上,流了好多血。哥哥打完架之后就一个人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当时幸彦随后追出了酒吧,在寒冷的大街上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发现哥哥的踪迹。幸彦以为他或许回到了画室,便来到芳江他们的住处。然而,当时芳江仍是独自在家。
  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夜又已经很深了,他们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哥哥回来。因此芳江就留幸彦在画室里过了一夜。
  那是他们俩第一次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对芳江而言,那是个值得回忆的甜蜜夜晚。
  由于良介是与自己发生了争执以至于动了拳脚之后才失踪的,因此幸彦总觉得难逃其责。为此,从寻人启事的草稿到正式向报社提交申请,他都一个人包揽了下来。甚至他还陪同芳江一起去警视厅报了案。然而,芳江清楚地知道,幸彦内心深处并不喜欢哥哥,他只是碍于自己的情面,表面上热心而已。
  确实,幸彦和哥哥两个人的性格相差甚远。哥哥单纯,有天赋,脾气暴躁,非常易怒。而幸彦则是个善于交际的时尚青年。两人早就因为互相嫉妒、互相蔑视而闹过无数次分歧了。再说良介对妹妹芳江还抱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爱恋。不管对方是谁,他都舍不得让其将妹妹从自己身边带走。这也是哥哥对幸彦充满敌意的一个重要理由。对此,芳江也是心知肚明。
  但是,芳江有两件事不知道。第一件事是哥哥良介在桃色酒吧对幸彦宣布“我不愿把妹妹交给你”;另一件则是在争斗中,哥哥被幸彦撞倒,后脑勺碰到洗面池上,一度昏死了过去。头一件事只不过是良介在争吵中一时意气用事,脱口而出的蠢话。另一件事是幸彦在争斗中为了避让良介的攻击,下意识地做出的反应,并不是他有心为之。但是,在面对自己的恋人、良介的妹妹芳江时,幸彦却犹豫着没有说出来实情。一旦错过了第一次开口的机会,再想特意道出实情就变得十分困难了。因此事情就这样被隐瞒了下来。
  芳江对这两件事一无所知,而且连想都没想过。然而通常在恋人之间,哪怕是只存在一点小小的秘密,对方也会有所感觉。可以说她对幸彦的表现不甚满意,正是混杂了这种微妙的第六感觉。
  因为幸彦曾经反对委托私家侦探,所以芳江再也没有开口提过,但是她心中从未放弃过这个想法。现在这个不祥的梦兆,又重新勾出了这个念头。她下定决心,干脆今天就瞒着幸彦去一趟侦探事务所。
  前几天刚领了薪水,所以她的钱包里还有不少零花钱。
  她心想,就算要付给私家侦探一笔定金也不成什么问题吧。
  下定决心之后,芳江一心一意等待着下班的时间。
  傍晚六点左右,芳江已经站在了银座街南侦探事务所的大门口了。那家西饼店的二楼和三楼都出租给了几家事务所,南侦探事务所就在其中的三楼。穿过西饼店旁边的窄巷,顺着脏兮兮的木楼梯爬上了三楼,就可以看见一扇玻璃门。门上贴着“南侦探事务所”、“南重吉”等几个褪了色的金字。
  芳江敲了敲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回音。她试着转动了一下把手,发现门并未上锁,她于是推门走了进去。一个很大的玻璃屏风将房间隔成了里外两间。外边的这一间摆着一张接待员用的办公桌。除此之外,还有待客用的圆桌及几把椅子。接待员似乎外出了,房间里空荡荡的。不过,屏风后面似乎有人。因此她悄悄地走进去张望。只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正凭窗而立,听见了她的动静后,蓦地回过头看着她。
  芳江看到他,差点儿叫出声来。因为在那一瞬间,她以为哥哥良介一直躲在这里。仅仅是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这是个与哥哥很相像的陌生人。是个无论脸型、身材都和哥哥很像,但又比哥哥更帅的美男子。着装也比哥哥整齐、体面多了。
  那个男人似乎也有些吃惊,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中很明显地带着几分好色之徒的轻薄。MG的芳江不由得起了戒心。
  “对不起,请问这里是南先生的侦探事务所吗?”
  芳江直盯着对方的脸问道。
  男人离开窗边,径直走到桌旁,欠身说道:“我就是南。我们好像是初次见面吧。您有什么事要委托我代理吗?”
  “是的,有点事想麻烦您……”
  “哦,是吗?我就是社长南,您请坐。”
  男人领着芳江来到外间。他随手将圆桌旁的一把椅子挪正了位置,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等芳江入坐之后,他自己也坐到了对面的座位上,和颜悦色地注视着她。
  芳江道谢之后,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随即从摆在膝盖上的手提包里取出女士专用的小名片,放在了桌子上。
  南拿起名片看了看,说道:“啊,您在香住小姐的时装店里工作呀。我也认识香住小姐。”
  “哦,是吗?不过,我今天是因为个人的私事来找您的,所以还想请您不要对她提及此事……”
  “那没问题。严守秘密是我们侦探社生存的首要条件,所以我不会把您的秘密泄露给任何人的。请您放心地告诉我好了。”
  南一边说,一边很悠闲的架起了二郎腿,点燃了一支香烟。
  “不,不,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秘密。”芳江慌忙予以否认,说道,“我是想请您帮助查找一个失踪的人。”
  “哦?找失踪的人?是您的亲属吗?”
  “是的,是我哥哥。”
  “啊,那您一定很担心了。请把情况详细地告诉我。”
  南看上去差不多三十五六岁,和芳江的哥哥同龄。虽说一双眼睛总有点色迷迷的,多少使芳江产生了些戒心,但是他人长得很帅,又和良介有些相像,所以芳江与他交谈倒也并不觉得不舒服。而且,芳江总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可以像在哥哥身边一样撒娇、受宠,心中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舒适和快意。
  于是,她把自己所知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给南听。例如,和哥哥在千早街画室的生活;未婚夫幸彦和哥哥在桃色酒吧里发生的争吵;随后,哥哥的下落不明,音讯全无;这两个月来他们所做的努力;以及到目前为止的一无所获……在芳江这番长时间的叙述中,外出办事的年轻杂役回来了。他端茶进来的时候,向南社长汇报了一些情况。通过他们的谈话,芳江大致了解到,这家侦探社另外还有三名成员,他们此时都有任务在身,正在外面奔波劳碌着。
  听完芳江的叙述,南略微探了探身子,说道:“我以前曾供职于警视厅,对那里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们每天要受理无数桩寻找失踪人口的案件,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因此,您想到委托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是非常明智的。因为我们会全力以赴地去处理好每一件案子的……当然,对我们来说,这同时也是一桩生意。既然是一桩生意,就要按规矩来办。敝公司在接受客户的委托时,是要按规定收取定金的。您这件案子的收费标准是五千日元。至于今后调查过程中的花费,您只要按实际的帐单支付就可以了。如果问题得到了解决,也就是说,如果敝公司帮您查清了您哥哥的下落,到时请您根据相应的情况支付一定数额的酬谢金,大概是两万至五万日元左右。您看有没有问题……”
  这点费用芳江不必跟幸彦商量,自己就可以应付。因此,她一口答应下来,先付了五千日元的定金,然后在南拿过来的调查申请书上签了名。办完了相关的手续,南便摆出一幅侦探的架式,询问起具体的情况来。
  “您的哥哥,相马良介先生大概是擅长最新派画风的新生代画家吧。很抱歉,我对绘画方面所知不多,能否请您介绍一二?他是属于哪个团体?”
  “不,我哥哥是个怪人,他喜欢独来独往。自从美术学校毕业以后,因为意见不合,甚至连老师那里都很少走动。
  朋友就更少了。而且,他朋友那里我都问过了。自从出事的那天晚上之后,谁也没有见过他。”
  “不过,您既然已经报了警,想必记者们也已注意到此事了吧。”
  “可我哥哥并不是很出名的画家。虽说偶尔也有报纸的美术专栏会提及他的名字,但他决不会引起社会版记者们的关注和兴趣的。”
  其实,芳江的心里一直认为哥哥很棒,而良介自己也有为我独尊的自信。芳江这番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多少也夹杂了一些这样的情绪。
  “您刚才说您的哥哥是个怪人。这么说,他多少总带有艺术家所特有的怪癖性格。”
  “是的,他爱耍酒疯,易怒,经常打架。另外,他还热衷于流浪。常常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旅行了,甚至一个多月都不归家。因此,刚开始,我也曾以为他又上哪儿旅行去了,可是,这次有点不对劲儿。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准,哥哥在什么地方因为打斗,已经被人给杀死了。”
  “不,不,您不用往那方面想。那种事是很少发生的。
  刚才,您好像提到您是和您兄长共同生活的。这么说,他还没有结婚吧。您大概知道他有没有恋人吧。”
  “据我所知他还没有。比起女人,他好像更喜欢喝酒。”
  芳江不由得红了脸,笑了起来。南也被她引出了笑容。
  “我们的话题再回到您兄长从新宿的桃色酒吧失踪之前,好吗?您刚才提到的……嗯……”南一边看手上的笔记本,一边问道,“是真下幸彦先生,对吧……现在,您已经不住画室了,而是搬到了这位真下先生的公寓,对吧。”
  “是的,在涩谷的公寓。”
  芳江感觉到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正直盯着自己看。这次她的脸虽然没有变红,却现出不胜娇羞之态。
  “这位真下先生和您的兄长在酒吧饮酒,因为美术观点上的不同发生了争执,后来,您的兄长挥拳打在真下先生的脸上,还打伤了他的嘴唇……对吧。”
  “是的。”
  “当时,真下先生没有还手吧。真下先生喝酒了吗?”
  “他也喝了不少。不过,我哥哥一喝醉了酒,简直就像一头野兽,幸彦根本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就在幸彦低头止血的功夫,哥哥他突然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之后,真下先生追出了酒吧,在附近的街上仔细地寻找,直到深夜,对吧。甚至,他还特意跑到了您们所住的画室,对吧?一个挨打的人为什么要那么下功夫的寻找打自己的人呢?”
  南意味深长地嘟囔了一句,用一种慑人心魄的——另外还有些色迷迷的——眼神直盯着芳江的脸庞。
  经南这么一说,芳江也觉得幸彦的举动有点不合情理。
  她不由得佩服起这位私家侦探敏捷的头脑。
  “我想是因为我哥哥醉得太厉害了吧。”
  她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南的眼睛似乎在寻求着什么答案。
  “当真如此简单吗?”
  南冒出这句话后,又沉默了片刻。随后他又换了个角度继续追问道:“真下先生找了一圈之后,去了您住的画室。那是十一点左右了吧。之后,您们二位一起等您的兄长回来,是吧。”
  “是的。那天晚上下了雪,非常冷,我们就坐在火炉边等我哥哥。可是,直到早晨哥哥也没回来。”
  “那么,真下先生当晚是留宿画室的了。”
  南很不客气地问道。
  如果他笑嘻嘻地问这个问题的话,芳江也许会生气而拒绝回答。但是,老谋深算的他故意板起脸,做出很严肃的样子,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借口。芳江不由得感觉到自己像是在接受警察审问的犯人一样。
  “是的,因为太晚了,回不去,所以……”
  “那么当时真下先生大概跟您详细讲了您兄长离开酒吧前后的一些情况吧。其中,有没有能成为调查线索的事情呢?请您努力回忆一下。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细节,说不准都会对我们的工作有所帮助。真下先生的嘴唇被打破了,当他低头止血的时候,您的兄长离开了。您的兄长离开时样子不是有点反常吗?在酒吧老板娘的提醒下,真下先生才担心地追了出去。照这个情况来看,难道不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真下先生没有对您说起过什么吗?”
  话题又转回到了这一点上。看来,南是想在这个问题上刨根问底,打开突破口。真不愧是行家里手,考虑问题的切入点就是不一样。看来他确实是个可以指望的、靠得住的人。芳江努力地回忆着有关的记忆,却没有想起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在这个问题上,她竟然是满脑子的空白。思绪在这里就像是被突然截断了一样。难道真的如南怀疑的那样,幸彦对我隐瞒了什么吗?芳江的心头笼罩上了一层阴云。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啊,对啦,不知这件事是否会对您有所帮助。我哥哥平常总是戴着一顶贝雷帽的。但是,那一天他却把帽子丢在了酒吧里。幸彦晚上来的时候,手里就拿着哥哥的那顶皱巴巴的贝雷帽。那帽子现在还在我的行李箱里。因此,哥哥应该是光着头出去的。”南独自思索了一会儿,随即脸色开朗了起来。
  “那顶贝雷帽能否借给我?我自有打算。另外,还请您把您兄长的照片和他写的信之类的东西带来给我,我想了解一下他的笔迹。嗯,还有一样东西,就是您兄长的画册,也请带一本来。明天暂且就请带这些来吧。能准备齐吧。”
  “能备齐。我明天上班时顺路给您带来。”
  “当然,您也知道,请尽量用您兄长的近照。而且,是尽量与他本人相像的近照。”
  “我手头有一张半年前,幸彦在画室里帮我哥哥照的照片。虽说是出自外行之手,但是照得最接近真人的。”
  芳江心里有句话一直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说。因为对南多少还抱有一些好感,所以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她吃吃地笑着说道:“我哥哥和您长得很像。真的很像哟!刚才您站在窗边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哥哥躲到这儿来了呢。真把我吓了一跳。不过,我哥哥是不修边幅的,不像您……而且脸也……”
  “你是想说,咱是个美男子吧。哈哈哈……”南的眼中又露出色迷迷的眼神,笑着说道,“这对调查很有帮助噢!在与某些人打交道的时候,咱可以自称是您兄长的堂兄。如果是您兄长的堂兄,也就是您的堂兄了。哈哈哈……但是,这只是侦探工作的一种手段,还请您不要介意才好哟。”
  不知不觉中他把“我”改成了“咱”。这种自来熟的架式虽然引起了芳江的警惕,但并未引起她更多的不快。芳江清楚地知道南对自己很有好感。虽然他确实有些油嘴滑舌,但是眼中充满了对自己的美貌的倾慕和赞许。而一个长得和哥哥相像的男人对自己抱有这样的态度是不会引起她的反感的。
  “啊,我还想了解一下您兄长的老师、朋友和您们的亲戚以及所有熟人。不论男女,请把他们的地址、姓名统统列在表上,做成一个名册给我带来。这些人您已经特意询问过了,但为了稳妥起见,我还得挨个去做一番了解。”
  芳江也答应了下来。
  南又沉默了片刻,忽然,他有所醒悟似的说道:“这当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虽然我不认为有这种可能,但还是调查一下的好。警视厅的鉴定科有一处可以查阅不明身份死者照片的阅览室,您去过那里没有?”
  “没有。我不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那么,我去调查一下吧。拿您兄长的照片去做个比对。
  这种事让您自己去好像不太合适。因交通事故死亡的啦,等等,每天都会有一些身份不详的死者。当然,我并不是说您的兄长已遭遇了不幸,我这只是为了预防万一。请您不要有这方面的担心。”
  因为看到芳江的脸色都变了,所以南说了些宽慰的话。
  “接着,还想请您给我详细的描述一下您兄长失踪时所穿的衣服。”
  芳江一边回忆一边描述,南则认认真真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南又问了几处具体的细节之后,对芳江说道:“那么,就请您明天早上务必把我刚才说的几样东西备齐、带来。”
  芳江见事情都已经交待清楚,便起身告辞了。
  南将她送至门口,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凑到芳江的脸前。
  他们面对面地站着,南的脸离芳江仅有一尺多远。芳江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南白皙的脸上渗出的油腻腻的汗渍,以及他直盯着自己的双眼中布满的红红的血丝。
  “你,知道这件事儿吗?我想你大概还没有察觉到吧。”
  “什么?您到底想说些什么?”
  芳江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问道。
  “我是指有人跟踪您的事情。”
  “什么?跟踪?我被人跟踪?……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从窗户看到的。刚才您进来的时候,我不是一直站在窗口吗?其实我是一直看着您拐过对面的街角,进入楼下的大门口的。在您的身后,紧跟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穿着西装的男人。他拐过对面的街角之后,就一直站在对面目送着您进了大门,并且目不转睛地守望着二楼和三楼的窗口。
  看样子,那个人并不是喜欢跟踪女人的流氓,而是专业干这一行的。您没发现吧?”
  “是的,一点儿也……那人还在外面吗?”
  听说有人跟踪自己,芳江显得紧张起来。
  “我给您看看。”
  南利索地走到窗边,藏起身不让外面看到,小心谨慎地窥视了一会儿楼下街道的情况,随后走了回来,笑着说道:“已经走了,没有人了。您请快回吧。没关系的。”
  芳江告辞后,急急忙忙下了楼。外面已是霓虹闪烁、华灯初上的夜晚。她出了大门,走到街拐角,停了下来,环视着四周,并没有发现跟踪者的踪影。她这才松了口气,放心地回家去了。
 
 
 
  • 下一篇文章:

  • 上一篇文章:
  • 发表评论】【加入收藏】【告诉好友】【打印此文】【关闭窗口】  文章录入:凌妙颜 编辑校对:凌妙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