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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05:高傲者的足迹 | |
作者:新龙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7/2/28 12:59:45 文章录入:新龙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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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高傲者的足迹 落暮时分,大雪飞扬。 天地间变的风雪凄迷。 浪子来到这个陌生的小城时,每家都点燃了温暧的灯火,空中也飘荡着丝丝饭菜的清香,甚至还有大人的呵叱,婴孩的啼哭。 烟火人间的生活气息,总是能让颠沛流离的人流连、驻足。可是,没有经历流浪的辛酸,又有谁能感悟到这种安居的幸福? 街上已没有行人,浪子却没有归途。他痴痴地站在这个寒冷的长街上。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客官,里面请。” 浪子转过身,发现刚好站在一个小饭馆的招牌下面,原本就和善的老掌柜,此刻变的更加笑容可亲。 浪子苦笑道:“我早就想里面请了,只是没有钱。” 掌柜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叹息一声,转身往店内走去。 浪子赶紧道:“老先生,看看有没有残汤剩饭什么……” “去!去!去!” 老掌柜回到温暖的店内,浪子还是呆呆地站在寒冷的街上。 人情冷淡,世态严凉,有时并非是人们没有同情心。更多的却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异或是可怜人实在太多,多的让同情心都变的麻木。 浪子也叹息了一声,正欲离去,店主却又走出来道:“请留步,有位客官让你进去。” 店内只有两位客人,却各倨一桌。 一位是腰佩长剑,目射凶光的中年大汉。 另一位青年,面目坚毅,神情严峻,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让人觉的不可向迩,可是他却淡淡道:“我已付过帐,这里还有些剩菜,若是兄台不介意就将就对付一餐吧!”说完不等浪子言谢,转身走入后院的厢房中。 桌上有一碟豆干,一碗羊肉,一盘卤肉,一大海碗的辣汤还冒着热气,每道菜不低于八分满,甚至还有大半壶酒,这些对于一个乞食者来说,根本不是将就对付的一餐,而是难得的大宴。 浪子大大咧咧地坐下来,举起酒壶仰头痛饮,然后他脸上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掌柜看了直摇头,中年人凶狠的目光中也露出了鄙厌之色。 没有人会喜欢孱弱卑怯的人,但更没有人能容忍堕落的乞食者得意自满的样子。 可是浪子偏偏不识相,居然还要与人搭讪:“方才那位公子是何许人?” 中年人冷眼相觑,本不愿搭理浪子,因为他是大侠,是名人,江湖中没有听过‘太行急风剑’葛青波的人还不多,可浪子明明在问他,所以他只好笑,当然,那是讥笑。 “难道你想报答他的施舍之恩。” 浪子恍如根本听不出他话中的刺,道:“人在江湖,受人恩惠在所难免,虽不敢断言回报,但至少应铭记在心。” 中年人道:“你可知他是谁?难道他会望图你回报一顿残汤?” 浪子道:“正因不知,所以请教阁下。” 中年人冷笑道:“告诉了你,你也不会知道。” 浪子也笑道:“告诉我,我就肯定知道,不告诉我,那我才不会知道。” 中年人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所以冷笑道:“无剑山庄你可听说?无剑山庄的少庄主阎铁心你又可听说过?” 无剑山庄在江湖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无剑山庄几百年来一直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在剑客们的心中更是顶礼膜拜的圣地。 其实无剑山庄并非无剑,反而珍藏许多名剑,传说上古时代的‘鱼肠’就收藏于庄中。无剑山庄之所以称之无剑,是指历代门人弟子均已达到心中无剑的剑术最高境界。 无剑山庄活在人们心中,却并非只因非凡的剑术,更多的还是人人正气凛然,以悍卫正道为己任的名门正派的作风。四十年前,黑风三煞与鬼使七雄歃血为盟,纠结了黄河两道一百二十一名黑道高手妄图一举铲除无剑山庄,他们一百三十一人联手据说已可以与另何一个门派抗横,但他们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杀入庄中,却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那一战的辉煌与惨烈人们可以想象,无剑山庄也因此象神灵一样活在人们的心中,遗憾的是,无剑山庄也因此没落了。近些年来根本就没有弟子在江湖中走动。 这些是武林中的典故,但一个边垂乞食的浪子却也绝不会听闻,可是这个浪子却绝不是一般的浪子。他笑容中的智慧,他笑容中的见识,他深邃笑容背后的力量都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浪子笑了。 一个人过于聪明睿智,上天也会妒忌,却反而常常被俗世鄙视。 世人一方面崇敬作古的天才,另一方面却又抵制活着的天才。所以,对于天才来说,难得糊涂的糊涂是一件人生乐事。 掌柜不知浪子深邃笑容中的含义,所以叹道:“为什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人。” 没有人回答他,掌柜于是又道:“门外也有一个,在雪地上站了都快半个时辰了,象木头人一样一动也不动。” 浪子道:“因为他要等我吃饱了再杀我。” 掌柜道:“你们有仇?” 浪子道:“没有。” 掌柜道:“你欠他钱?” 浪子道:“也没有。” 掌柜不解道:“那他为何要杀你?” 浪子沉吟半晌道:“他自己走入一个死胡同,他认为只有踩在我的肩上才可以得到新生。” 掌柜当然听不懂,嗫嚅着道:“那你还是从后门溜吧!” “不必要!”浪子笑了笑道:“因为他根本就杀不了我。” 浪子步出店去,走的那么从容,显然心胸坦荡、胸有成竹。但这些,都不应是一个堕落的乞食者所俱有的气质。 掌柜与中年剑客不禁面面相觑。 雪已停。 时已夜。 人们已安息。 空荡的长街上石象般伫立一个青年,苍白的脸,冷傲的神情,左手紧紧握住一柄与他的人一样苍凉的刀。他身后的脚印已被新雪重新覆盖,显然,他是在大雪纷飞时就已来到,站在雪地上已很久很久了。 浪子看着段玉新不禁叹了囗气:“你怎么就如此阴魂不散?” 段玉新冷冷道:“我来再求一败。” 浪子道:“你认为我还是不会杀你?” 段玉新愤然道:“你完全可以杀了我!” 浪子道:“你不怕死?” 段玉新忽然冷笑,笑得凄惨,绝望。 “我练刀十五年,竟连自己如何战败也不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浪子忽然也笑了,笑得却万般无奈。 人们往往只看得见他人得到的成果,却不知为其付出的代价。这十年来,浪子为了这个‘武’,所输出的身心精力,仿佛是跟魔鬼做了笔交易,他也因此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浪子。这些又有谁了解? 浪子凝视着他,过了许久才淡淡道:“你打败了我就觉的活着有意义?你活着就是为了战败别人?” 段玉新道:“不错!” 浪子叹息道:“你若是为了这些虚荣而活着,倒真不如死了算了。” 浪子淡淡又道:“你出手吧!” 段玉新果然不再开囗,缓缓拨出了他的刀。 这柄刀跟随他十五年,在他眼中已不在是一柄刀,而是他所有的荣耀与信心,他认为在这柄刀上付出的,在这柄刀上失去的,也只有在这柄刀上才能拿回来。 他攻出那一刀也已不再是武学中的一个招式,而是凝聚十数年功力的一次釜破沉舟的爆发。 但是他错了,他错选了对手,他本不该与浪子一战,更不该再战。 ‘多少成名高手也未在我手底走过一招半式’,这句话是浪子说的,他说的是实话,可怕的实话,所以段玉新又败了。 还是那样败的离奇,输的彻底。 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砍出去的刀,怎么又莫名其妙地到了浪子手中,而锋利的刀锋却又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次,他并未尝到死亡的滋味,因为他已抱定必死的绝心,可是他完全绝望了——从来,他就得到身边的人的敬仰,他几时败过?他又几时败的如此之惨? 上天其实最公平,他为孤独者作聪明睿智的补偿;他也使生活在众人目光中的人背上沉重的负担。 要保持这种优越地位,又何偿不是生活在优越地位中的人的负担? 浪子何时离去,段玉新也不知,但浪子的声音还在耳中萦绕:你已被成败、得失所缚,若想战败我,你必须先战胜自己,你必须蜕变。十年后,当你破茧飞翔时再来找我。 作茧、自缚、蜕变、飞翔,人世间,哪个人不是在作茧自缚?可是,又有几人能破茧而出? 有几人能超然于世俗的束缚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段玉新才缓缓离去。 雪地上留下两行深深的足迹。 那是高傲者注定的、沉重的人生足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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