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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浪子》10:注定的命运
作者:新龙  文章来源:本站原创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7/2/28 13:08:43  文章录入:新龙  责任编辑:凌妙颜

 

10注定的命运

 

寒风凛冽。

冰天冻地。

这样的浪子,这样的深夜,他要到哪里才能找到那些可怕的对手?

赌场?

妓院?

他是一个苦行的浪子,烟花柳巷找不到他的身影,他只有回到赌场,回到这种是非之地。

若要找是非之人,只有到是非之地。

浪子回到富贵赌坊时,富贵赌坊已变得不象是一个赌坊,没有一个赌坊会如此安静。

两人对赌,百十号人围观,除了洗牌、开牌子之声,居然了无声息。

桌上堆满金条、银锭,看来是一场难得一见的豪赌。

浪子怔住!

无论多大的赌局,他也不会吃惊,可是对赌的两人却使他大感意外。

其中一人,年过三十,威武雄壮,相貌堂堂,浑身散发着一股阳刚之质。他满面笑容,看来已赢了不少。

另一人赦然是段八方,此刻,他脸色铁青,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他身后的家奴正悄悄拭汗,显然他已输了不少。

容貌堂堂的大汉道:“阁下便是浪子?”

浪子道:“不错!”

容貌堂堂的大汉又道:“阁下特意来看今晚的赌局?”

浪子还是道:“不错!”

大汉大笑。

“那我保证,你将看到这辈子最有意思的一场赌局。”

浪子道:“如此说来你是个大赢家?”

大汉笑的更乐了,道:“不错!我已赢了不少,接着会赢更多,我要把段八方的老婆本、棺材本统统赢过来。”

浪子道:“你凭什么一定会赢?”

大汉道:“就凭一张牌。”

浪子道:“哪张牌?”

大汉笑着反问:“段八方最重要的是什么?”

浪子忽然沉下脸,冷冷道:“你直接说挟持了段八方的女儿不就得了。”

大汉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浪子道:“在陈家大院,段八方放过吴用他们时,我就已经知道了。”

大汉道:“你倒知道不少,你还知道什么?”

浪子道:“我还知道,既便如此,你们也始终是个输家。”

大汉又道:“难道你看不到我赢到的东西?”

浪子冷笑。

“你们只不过是宫天仇的一条狗,是吴用的一颗棋子,在这场赌局中,你们甚至连输家也不配。”

大汉已变色,他身后一直冷眼旁观的三个华服青年,均已握住了剑。

可是他们却未出手,因为他们发现浪子,忽然露出一种慑人的锋芒。

他整个人,由落拓平凡的浪子,瞬间转变成视人命如草介,杀人如麻,冷若神兵利器的绝世高人。

每个人的神色都已变了,每个人都感受到窒息的杀气,甚至连一直毫无表情的段八方,眼中也露出异样的光芒。

大汉忽然大笑。

他笑声很大,却已没有一点朗爽、欢愉之意,反而更显示出内心深处的畏怯。

大汉道:“没想到浪子不计前嫌,竟还要帮助段八方与我们为敌,真是没想到。”

浪子冷声道:“凭你也配做我的敌人?”

大汉本已变色的神情,又加了一点尴尬,所以看起来极为可笑。

“就算我不配,难道这几位少侠也不配?”

大汉身后的三位青年,锦衣华服,神态高傲做作,他们腰间剑鞘均缀满价值不菲的明珠,无论谁都可看出,他们都有一个很好的家世,且从来都是受到尊重。

可浪子看也未看他们一眼,冷声道:“托庇祖荫,无为之徒。”

三个青年的脸色也已变得极为难堪。

初生牛犊不畏虎,少年人总是自我膨胀。

有一个青年忽然怒喝,忽然拨剑,顿时寒光暴闪。

这一剑系出名门,又是出自名门之后之手,这一剑的迅捷、犀利已不是言语可以形容。

可是浪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只等剑势已临,才忽然伸手捏住剑尖,顺着剑势甩出。

于是长剑就象一支箭,一支百十强弩,满弓射出的急箭般,飞入对面的土墙,直没至柄。

有谁能想象长剑甩出的力量?

又有谁能想象,凭纤纤两指,捏住凌厉剑法的剑尖,所需要的技巧和速度?

青年剑客看着失去剑的手发怔。

每个人都愣住,谁也未料到浪子竟用如此怪异离奇的招式,巧妙绝伦地破解了这一剑。

浪子冷冷道:“泰安鲁家庄的鲁林、鲁森是你什么人?”

青年剑客咬了咬牙道:“哪个鲁个家庄?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浪子叹道:“人人都道鲁家兄弟行事光明磊落,却不知还有一个屈膝于人,为虎作伥的后代,今天我就替你父亲管教你。”

青年正欲急身勇退,浪子一掌已掴来。

这一掌看似轻描淡写、漫不经心,可青年剑客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根本就无从闪避,恍如所有的退路均已封死。

他的脑中瞬间闪过许多破解之法,可是浪子的掌势仿佛也跟着微妙地变化着,所以直到中掌的那一刻,他的身形也未有丝毫变化。

这一掌看似轻缓,力道却不小,青年剑客的左颊立时失去了血色。顿时,嘴角的鲜血,眼中的泪水,甚至是鼻涕都一块流了出来。

但是,青年剑客反而如释重负般吁出囗气,恍如直到此刻才摆脱了那股无形的压力。

所有的人仿佛也松了囗气,显然,方才他们同样深受到莫名的沉闷压力。

这种奇异的压力来自哪里?浪子只不过是挥了一掌而已。

青年剑客的眼中,虽流露着痛楚之色,但更多的却是惊诧、恐惧的神情。

“你所使竟也是催元反戕?”

浪子道:“你虽然没有志气,却还有点眼光。”

青年剑客的神情更惊诧。

“你跟宫天仇是什么关系?”

浪子冷冷道:“我为什么要跟宫天仇有关系?难道只有宫天仇才应会催元反戕?宫天仇算什么东西?”

青年剑客看着浪子,瞳孔都在收缩。

过了半晌,他才缓缓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浪子道:“你叔叔认识我,你本应早就该知道我是谁。”

青年剑客黯然地垂下头,低声道:“不错!晚辈有眼无珠,还望前辈勿怪。”

浪子叹了一囗气,淡淡道:“你走吧!回去,回到鲁家庄,不用惧他,宫天仇并不是神,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

青年剑客毫不犹豫地走出去。

青年剑客已走,人们心头的疑问更甚——浪子到底是谁?江湖中有几个人有如此可怕的武功?

另两个青年剑客,额上已泌出了冷汗,握剑在手,可手心已湿。但他们是名门望族之后,从来就不知何为畏缩,他们对手中浸淫了十几年的剑,也犹为自信。

他们只对望了一眼就缓缓拨出了剑。

缓缓拨出剑!

浪子冷笑!

一个人若是在笑,就难免分神。

两柄利剑已趁此良机,象两条毒蛇般发起进攻。

就在同时,容貌堂堂的大汉也已出手,他坐着虽未动,但他手中的两张牌已变成追魂夺命的暗器。

三人猝然一击,虽是不谋而合,却也可谓天衣无缝。

可是,最有眼力的人只看到人影一闪,然后,剑已断,握剑的手也折,两个青年踉跄着倒下去。几乎同时,两张牌折而回射。

容貌堂堂的大汉仓促拧身,两张榆木牌擦过脸皮,双双钉入对面的土墙中。

脸已破,正在流血,大汉心胆俱寒。他缓缓站起来,缓缓后退,眼睛盯着浪子,就象似看见了鬼魅。

大汉不自主地后退,浪子却步步进逼。

大汉道:“我知道你是谁了,我本不该对你出手的。”

浪子道:“你武功不错,几乎躲过我一招,我也已知道你是谁。”

大汉道:“我虽然知道你是谁,若是你不喜欢,我绝不会对人透入半句。”

浪子道:“我跟你不同,我会让每个人都看清你这种大侠奴颜婢膝的面目。”

大汉退至墙角,已无路可退,他索性坐下来,坐在地上。

浪子冷笑道:“江湖传言,南阳铁中堂,是一个铁血男儿,为了一个不相识的女子,甘愿身受割凌之苦。我看你根本不配称热血英雄,倒似奸滑的鼠辈,色厉内荏的懦夫。”

大汉叹道:“我的确就是铁中堂,我也的确不是英雄,浪子大侠看的准,说的也极是。”

浪子道:“当年你身陷伏牛山,被人慢慢地割了三十六刀,你总该不会忘了吧!”

铁中堂忍不住一颤。

他怎能忘得了。当年深受割凌之苦,痛的满地乱爬,即使是在十年后的今天,也时常从恶梦中惊醒。

那些痛彻心髓的记忆,就象他身上的刀疤,在他有生之年也不会抹去。

浪子道:“若是那个丫头有什么闪失,就算段八方肯放过你,我也不会放了你。”
   
浪子的声音已冷的没有一丝人气,恍若是来自地狱中的森森判词:“我会在你身上割上三百六十刀,三千六百刀,三万六千刀……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中!”

铁中堂若大的身躯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谁也未想到,这个外表刚猛,雄壮的人,内心竟是如此懦怯。

也许当年那段往事,那次身心巨创,虽使他扬名江湖,却也彻底瓦解他作人应有的节志。

其实,生命本很脆弱,生命无法承受太多的创伤!

生命需要磨练,诚然,但巨大的创伤,太多的磨难,也可以轻易毁去生命。

铁中堂长叹。

“浪子,现在就算你把我剁成肉酱,烧成了灰,也没有一点用处,因为她根本就不在我手中。”

浪子厉声道:“在谁手中?是谁出手掳走她?”

铁中堂道:“是公孙耻,葛青波他们,我压根儿就未见过她,我们只不过是负责接收段八方的财产。”

浪子道:“哪个公孙耻?”

铁中堂道:“就是江湖中最无耻的那个公孙耻。”

浪子的心忽然发冷。

江湖恶人多如麻,但若要排名恶榜,这个公孙耻绝对可以挤身前几名。

此人凶残嗜血,没有人性,三十年前就已恶名远播。

没有人能想象他对付对手的手段。三十年前,中州大侠徐中岳一时意气,扬言要铲除此人,不幸反落在此人手中,一年后,徐中岳获救,但他已零碎的无人认得出,可偏偏还是好生生地活着。

江湖中人对公孙耻的评价是:多疑似老狐,残忍胜豺狼,心黑如腹蛇,若是开罪此人,必须一剑杀死他,否则赶紧自杀。

一个纯真如白雪的少女,落入这样一个人魔手中,将是一个什么结局?

浪子沉默了许久,缓缓道:“他们在哪?”

铁中堂道:“不知道。”这不是浪子所要的回答,所以他赶紧又道:“他们绝不会让我知道,因为他们对段八方彼为忌惮。”

段八方是常笑将军,常笑将军是不败之神,没有人愿意与这个人正面冲突。

可是这个曾经名动江湖的不败之神,女儿被人掳走,居然还安然地坐着,对任何事,任何人也无动于衷。

是否只因他只能如此?

浪子长叹。他忽然明白,段八方死一般沉默中的无奈。

无论谁,若有无名、吴用、公孙耻这样的对手,除了任其摆布,还能作什么抗争?

浪子又沉默了许久,缓缓道:“公孙耻是一条阴鸷的孤狼,难道他也做了宫天仇的走狗?”

铁中堂道:“不错!”

浪子道:“这个宫天仇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铁中堂长叹,未语。

“让我来告诉你。”穿紫缎绸的青年剑客挣扎着,爬将起来,大声道:“宫天仇根本就不是个东西,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你们知道他是用什么来满足他的老婆?他是用鞭子,用鞭子呀!他每晚都要抽他老婆几十鞭才肯睡觉……”

身穿蓝衫的青年剑客也爬将起来,但他却厉道:“你疯了吗?”

紫缎绸青年剑客冷笑。

“我没疯!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屈从于他的淫威,我们是对付不了浪子的,我们也对付不了段八方,即便成功,也别指望他会兑现诺言。他本就是个畜生,难道还会重承诺,讲信誉?事到如今,你们为何还是执迷不悟?”

铁中堂长长叹息。

蓝衫青年剑客也黯然不语。

紫缎绸青年剑客的情绪却变的更激动,连声音也嘶哑了。

“这个畜生害得我们有家不能回,有亲不能孝,象狗一样任其驱使,虽然我们耐何不了他,难道我们当着浪子的面,当着段八方的面,揭他羞于见人的短处的胆也没有?”

铁中堂、蓝衫青年剑客的眼中,也已露出了仇怨的光芒,但他们的神色却变得更黯然。

他们没有这个胆子,因为他们都想活下去。

有些人为了别人而活着;有些人为了自己而活着;有些人为了欲望而活着;有些人为了信仰而活着;有些人甚至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但,不管出于何种人生目的,人,只要还活着,就是福,就是希望!哪怕是象狗一样残喘!

紫缎绸青年剑客接着道:“这个畜生苦练腹语,你们可知是为何?”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能回答。

紫缎绸青年剑客自己回答道:“因为他是个结巴,因为他怕被别人耻笑。”

紫缎绸青年剑客话未说完,便开始笑,大笑!笑声中尽是嘲笑与厌恶之意。

终于笑够了,紫缎绸青年剑客又问:“他拼命地练武功,拼命地练,练尽各种武功,你们可知他又是为何?”

还是没有人回答,还是没有人能回答,所以他还是自己回答:“因为他本是张掖替人放羊的小杂种,因为他忘不了过去做奴隶的滋味,他唯有看见别人对他卑躬屈膝才会觉得满足。”

紫缎绸青年说完又放声大笑,他的笑声嘶哑而悲怆,笑的弯下腰,笑的满脸都是泪水。

不知是因为笑而触动伤势,还是因为这些年来,为人奴仆积压的委屈。

他本是名门之后,他本出生在富贵之家,他从来就生活在尊敬的目光中,他也从来以尊贵自居,他几时被人奴役过?

他几时尝过做为人,而被别人践踏尊言,践踏人格的滋味?

他的笑声中不仅有悲痛、讥诮、无奈,更多的却是绝望与仇恨。

只要人类存在一天,世界就会有爱,也只有人类存在,这个世界才会有仇恨。

浪子忽然走了出去。

他厌倦仇恨。

他不忍看见紫缎绸青年剑客绝望的眼神;他不忍看见铁中堂畏怯、瑟缩的样子;他也不忍看见段八方死一般的沉默;他更不忍去想冰冰的命运。

他现在只想到一件事:这一切的祸源只是一个疯子——宫天仇。

浪子忽然觉得他于宫天仇必有一战。

天下如此大,世人如此多,浪子与宫天仇本就互不相识,但他们似乎注定不能共存于天地间。

英雄与枭雄自古就不能共存于世。

宫天仇是一代枭雄,难道浪子也算得上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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