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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逆徒授首 | |
作者:古龙 文章来源:古龙著作管理委员会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8/4/21 9:40:49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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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无论被谁毒死的人都不会好看的。 心树什么都没有说。 李寻欢闭起眼睛,缓缓道:“多年前,我曾经看到过一个被他毒死的人,那人中毒才不过片刻,全身已经发黑,我出去打个转,再回去一看,那人身上的肉已全都不见了,已变成了一副骷髅——漆黑的骷髅!” 心树凝视心眉的尸身,嗄声道:“但现在二师兄中毒已有好几天了……” 李寻欢霍然张开眼睛,道:“不错,他中毒已有数日,却还没有发生那种可怕的变化,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心树摇了摇头。 李寻欢一字字道:“这只因他又中了另外一种极厉害的毒!” 心树道:“你……你是说……” 李寻欢道:“他虽中了极乐童子的‘五毒水晶’,但中的毒并不深,再被他以内力逼住,所以他直到回来后毒性还未发作。” 心树道:“正是如此。” 李寻欢道:“那凶手为了怕他说出秘密,一心想他快些死,生怕他中的毒还不够深,就另给他服了一种极厉害的毒药。” 心树道:“杀人的法子很多,他为什么还是要用毒?” 李寻欢道:“只因无论用什么法子杀人,都难免留下痕迹,大家既已都知道心眉大师中了毒,他只有再用下毒这法子,才能避免别人的疑心。” 心树叹道:“不错,这样做人人都认定二师兄必是被极乐童子毒死的,再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了。” 李寻欢冷冷道:“此人行事,虽然老谋深算,只可惜还是忘了一件事。” 心树道:“什么事?” 李寻欢道:“他忘了毒性必相克,就因为他们下的毒既烈又重,克住了‘五毒水晶’之毒,所以心眉大师的遗蜕到现在还未有那种可怕的变化!” 心树沉思了半晌,才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只不过那下毒的人是谁,你我还是不知道。” 李寻欢目光闪动,道:“心眉大师回来之后,可曾服用过什么?” 心树道:“只吃过一碗药。” 李寻欢道:“是谁喂他吃药的?” 心树道:“药是七师弟心鉴配的,但喂他吃药的人,却是四师兄心烛和六师弟心灯。” 他长长叹了口气,黯然接着道:“所以这三个人都有下毒的机会。” 李寻欢缓缓道:“世上的毒药大致可分为两类,第一类毒药虽然五色无味,但却可令中毒的人死得很惨,叫别人看了害怕,只因这类毒不但要取人性命,还有要向人示威之意。” 心树道:“那‘五毒水晶’自然是属于这一类的毒药了。” 李寻欢道:“正是。” 他接着道:“第二类毒,也许并非无色无味,但却可令被毒死的人死后全无异状,甚至叫别人看不出他是被毒死的。” 心树道:“你说那凶手就是用的这种毒?” 李寻欢点了点头,叹道:“就因为两种毒性迥异,是以才会互相克制,那第一类毒虽可怕,这第二类毒却更阴毒,江湖中能用这类毒的人并不多。” 他目光炯炯,盯着心树,道:“少林门下,善于用毒的人有几个?” 心树深深吸了口气,道:“这……” 李寻欢道:“少林寺领袖江湖,武林正宗,少林弟子也以此为荣,绝不会有人肯去学这种下五门的手段,是么?” 心树断然道:“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绝没有这‘毒’字!” 李寻欢道:“心烛大师和心灯大师……” 心树抢着道:“四师兄九岁时便已落发,六师弟更在襁褓中便已入了佛门,他两人这一生中只怕还未见过毒药!” 李寻欢淡淡一笑,道:“如此说来,下毒的人是谁呢?” 心树耸然道:“你难道说的是七师弟心鉴?” 李寻欢不再说话。 心鉴大师乃是半路出家,带艺投师的,未入少林前,人称“七巧书生”,正是位下毒的大行家! 心树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李寻欢。 李寻欢也正在凝视着他…… 小亭中摆着一局棋。 百晓生正轻轻地敲着棋子,一片片积雪灯花般随着他的敲棋声落下,又落在无边无际的积雪中。 “夜半待客客不至,闲敲棋子落灯花。” 这境界是多么悠闲,多么潇洒,但现在,天地间都似充满肃杀之意,每个人的脸色更重于天色。 心湖大师、心烛、心灯、心鉴也都在这里。 阿飞蜷伏在小亭的圆柱下,连头都无力抬起。 心湖大师望着他,双眉一直未展,缓缓道:“你看……李寻欢会不会出来?” 百晓生笑了笑,道:“毫无疑问。” 心湖大师道:“他这种人难道还为会了朋友而牺牲自己?” 百晓生微笑道:“这就叫‘盗亦有道’。” 心湖大师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但愿如此……” 他的声音忽然中断,就像是忽然被冻结在寒风里。 他已瞧见了心树。 心树已走人了这院子,却只有一个人。 心湖抢先迎了上去,道:“你可安好?” 他不问别的,先问心树之安好,毕竟不愧为少林掌教。 心树合十道:“多谢师兄关切,弟子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心鉴也赶了过来,厉声道:“李寻欢呢?” 心树淡淡道:“他取经去了。” 心鉴道:“取经?取什么经?” 心树道:“艺经阁内失窃的经。” 心鉴嘴角一阵牵动,冷笑道:“盗经的人果然是他!师兄你怎地放心让他去?” 心树道:“只因盗经的人并不是他!” 他目光逼视着心鉴,沉声道:“盗经的人就是谋害二师兄的凶手,因为二师兄已发现了这人的秘密,他只有将二师兄杀死灭口,但这人却并非李寻欢!” 心鉴道:“不是李寻欢是谁?” 心树目中寒光暴射,厉声道:“是你!” 心鉴的嘴角又一阵牵动,脸色却沉了下来,冷冷道:“五师兄怎会说出这种话来,我倒真有些不懂了。” 心树冷冷道:“你不懂还有谁懂?” 心鉴转向心湖大师,躬身道:“这件事还是请大师兄裁夺,弟子无话可说。” 心烛、心灯、百晓生早已听得耸然动容。 心湖大师也不禁变色道:“二师弟明明是遭了李寻欢之毒手,你为何要为他洗脱?” 百晓生悠悠道:“若是在下记得不错,心树师兄与李寻欢好像还是同榜的进土。” 心鉴冷冷道:“五师兄只怕也中了李寻欢的毒了。” 心树根本不理他们,沉声道:“真正令二师兄致命的毒药,并非极乐童子的‘五毒水晶’……” 心鉴抢着道:“师兄你又怎会知道的?” 心树冷笑道:“你以为你做的事真的人不知,鬼不觉?你莫非已忘了二师兄临死前还有这本东西留下来?” 他的手一扬,手里拿着的正是心眉大师之“读经鎏记”。 心湖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心树道:“二师兄临行之前,已发现了那盗经的叛徒,只是他心存仁厚,未经证实前,还不愿披露这叛徒的姓名,只不过却已将之写在他这本‘读经鎏记’上,以防万一他若有不测,也好留作证据。” 心湖大师动容道:“真有此事?” 心鉴抢着道:“这上面若真有我的名字,我就甘愿……” 心树冷笑道:“你甘愿怎样?……你虽已将最后一页撕下了,又怎知二师兄就没有记在另一页上?” 心鉴身子一震,忽然伏倒在地,颤声道:“五师兄竟勾结外人,令弟子身遭不白之冤,求大师兄明辨。” 心湖大师沉吟着,目光向百晓生望了过去。 百晓生缓缓道:“白纸上写的虽是黑字,但这字却是人人都可写的。” 心鉴道: “不错,就算二师兄这本‘读经鎏记’上写着我的名字,但却也未必是二师兄自己写的。” 百晓生淡淡道:“据我所知,小李探花文武双全,韩苏颜柳,兰庭魏碑,名家的字,他却曾下过功夫临摹。” 心鉴道:“不错,他若要学一个人的笔迹,自然容易得很。” 心湖大师沉下了脸,瞪着心树道:“你平时素来谨慎,这次怎地也疏忽起来?” 心树神色不变,道:“师兄若认为这证据不够,还有个证据。” 心湖大师道:“你且说出来。” 心树道:“本来藏在二师兄房中的那部‘达摩易筋经’,也已失窃了。” 心湖大师动容道:“哦?” 心树道:“李探花算准这部经必定还未及送走,必定还藏在心鉴房里,是以弟子已令值日的一尘和一茵监视着他一起取经去了。” 心鉴忽然跳了起来,大呼道:“师兄切莫听他的,他倒真是想栽赃!” 他嘴里狂呼着,人已冲了出去。 心湖大师皱了皱眉,袍袖一展,人也随之掠起,但却并没有阻止他,只是不疾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心鉴身形起落间,已掠回他自己的禅房。 门果然已开了。 心鉴冲了进去,一掌劈开了木柜,木柜竟有夹层。 易筋经果然就在那里。 心鉴厉声道:“这部经本在二师兄房中,他们故意放在这里为的就是要栽赃,但这种栽赃的法子,几百年前已有人用过了,大师兄神目如电,怎会被你们这种肖小们所欺!” 直等他说完了,心湖才冷冷道:“就算我们是栽赃,但你又怎知我们会将这部经放在这木柜里?你为何不到别处去找?一进来就直奔这木柜?” 心鉴骤然怔住了,满头汗出如雨。 心树长长吐出了口气,道:“李探花早已算准只有用这法子,才可令他不打自招的。” 只听一人微笑道:“但我这法子实在也用得很冒险,他自己若不上当,那就谁也无法令他招认了!” 笑声中,李寻欢忽然出现。 心湖大师长长叹了口气,合十为礼。 李寻欢微微含笑,抱拳一揖。 这一揖一礼中已包含了许多话,别的已不必再说了。 心鉴一步步地后退,但心烛与心灯已阻住了他的去路,两人俱是面色凝重,峙立如山岳。 心湖大师黯然道:“单鹗,少林待你不薄,你为何今日做出这种事来?” 单鹗正是心鉴的俗名,心湖如此唤他,无异已将之逐出门墙,不再承认他是少林佛门弟子。 单鹗汗出如浆,颤声道:“弟子……弟子知错了。” 他忽然扑倒在地,道:“但弟子也是受了他人指使,被他人所诱,才会一时糊涂。” 心湖大师厉声道:“你受了谁的指使?” 百晓生忽然道:“指使他的人,我倒可猜出一二。” 心湖大师道:“先生指教。” 百晓生笑了笑,道:“就是他!” 大家不由自主,一齐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但却什么也没有瞧见,窗外竹叶簌簌,风又渐渐大了。 回过头来时,心湖大师的面色已变。 百晓生的手,已按在他背后,铁指如钩,已扣住了他“里风”、“天庭”、“附分”、“魄户”,四处大穴! 心树的面色也变了,骇然道:“指使他的人原来是你!” 百晓生微笑道:“在下只不过想借贵寺的藏经一阅而已,谁知道各位竟如此小气?” 心湖大师长叹道:“我与你数十年相交,不想你竟如此待我?” 百晓生居然也叹了口气,道:“我本来也不想如此对你的,怎奈单鹗定要拖我下水,我若不出手救他,他怎会放过我?” 心湖大师道:“只可惜谁也救不了他了!” 单鹗早已跃起,一手抄起了那部易筋经,狞笑道:“不错,谁也救不了我,只有你才救得了我,现在我就要你送我们下山……你们若还要你们的掌门人活着,最好谁也莫要妄动!” 心树等人虽然气得全身发抖,但却谁也不敢出手。 心湖叱道:“你们若以少林为重,就莫要管我!还不动手拿下这叛徒!” 百晓生微笑道:“你无论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拿你的性命来开玩笑的,少林派掌门人的一条命比别人一千条命还要值钱得多。” “多”字出口,他脸上的笑容也冻结住了! 刀光一闪! 小李飞刀已出手! 刀已飞入他的咽喉! 没有人看到小李飞刀是如何出手的! 百晓生一直以心湖大师为盾牌,他的咽喉就在心湖的咽喉旁,他的咽喉仅仅露出了一小半。 他的咽喉随时可避在心湖的咽喉之后。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敢出手。 但刀光一闪,比闪电更快的一闪,小李的飞刀已在他咽喉! 心树、心烛、心灯,立刻抢过去护住了心湖。 百晓生的双眼怒凸,瞪着李寻欢,脸上的肌肉一根根抽动,充满了惊惧、怀疑和不信…… 他似乎死也不相信李寻欢的飞刀会刺入他的咽喉。 他的嘴唇还在动,喉咙里“格格”作响,虽然说不出话来,可是看他的嘴唇在动已可看出他想说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 不错,百晓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有一件事弄错了。 小李飞刀比他想像中还要快得多! 百晓生倒了下去。 李寻欢叹了口气,喃喃道:“百晓生作兵器谱,口评天下兵器,可称武林智者,谁知到头来还是难免死在自己所品评的兵器之下。” 心湖大师再次合十为礼,满脸愧色,道:“老僧也错了。” 他面上忽又变色,失声道:“那叛徒呢?” 单鹗竟趁着方才那一瞬息的混乱逃了出去。 像单鹗这种人,是永远不会错过机会的,他不但反应快,身法也快,两个起落,已掠出院子。 少林门下还不知道这件事,纵然看到他,也绝不会拦阻,何况这是首座大师的居室,少林弟子根本不敢随意闯入。 他掠过那小亭时,阿飞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百晓生和单鹗点穴的手法虽重,但也还是有失效的时候。 单鹗瞧见了他,目中立刻露出了凶光,他竟要将满心的怨毒全发泄在阿飞身上,身形一折,“嗖”地掠过去。 阿飞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哪有力气抵挡。 要杀这么样一个人,自然用不着费什么功夫。 单鹗什么话也没有说,铁拳已击出,“少林神拳”名震天下,单鹗投入少林已十余年,功夫并没有白练。 这一拳神充气足,招重力猛,要取人性命就如探囊取物——单鹗早已算准杀了他之后再逃也来得及。 谁知就在这时,阿飞的手也突然刺出。 他的手后发,却先至! 单鹗只觉自己的咽喉骤然一阵冰凉,冰凉中带着刺痛,呼吸也骤然停顿,就仿佛被一只魔手扼住! 他面上的肌肉也扭曲起来,充满了恐惧和不信……这少年出手之快,他早已知道的。 但这少年却又是用什么刺人他咽喉的呢? 这答案他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单鹗也倒了下去。 阿飞倚着栏杆,正在喘息。 心湖他们赶来时,也觉得很惊讶,因为谁也想不到这少年在如此衰弱中,仍可置单鹗于死地! 单鹗的咽喉仍在冒着血。 一根冰柱,剑一般刺在他咽喉里。 冰已开始融化。 栏杆下还结有无数根冰柱,这少年竟只用一根冰柱,就取了号称少林七大高手之一心鉴的性命! 心湖大师望着他苍白失血的脸,也不知该说什么。 阿飞根本没有瞧他们一眼,只是凝注着李寻欢,然后他脸上就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李寻欢也正在微笑。 心湖大师的声音很枯涩,合十道:“两位请到老僧……” 阿飞霍然扭过头,打断了他的话,道:“李寻欢是不是梅花盗?” 心湖大师垂首道:“不是。” 阿飞道:“我是不是梅花盗?” 心湖大师叹道:“檀越也不是。” 阿飞道:“既然不是,我们可以走了么?” 心湖大师勉强笑道:“自然可以,只不过檀越……檀越行动似还有些不便,不如先请到……” 阿飞又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这不用你费心,莫说我还可以走。就算爬,也要爬下山去!” 心烛、心灯的头也垂了下去,数百年来,天下从无一人敢对少林掌门如此无礼,他们现在又何尝不觉得悲愤填膺! 但现在他们却只有忍耐! 阿飞已拉起李寻欢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一走人寒风中,他的胸膛立刻又挺起——这少年的身子就像是铁打的,无论多大的折磨都无法令他弯下腰去! 李寻欢回首一笑道:“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或当再见,大师请恕我等无礼。” 心树道:“我送你们一程。” 李寻欢微笑道:“送即不送,不送即送,大师何必客气?” 心树也笑道:“既然送即不送,送又何妨,檀越又何必客气?” 直到他们身形去远,心湖大师才长长叹了口气,他虽然并没有说什么,但这“不说”,却比“说”更要难受。 心烛忽然道:“师兄也许不该让他们走的。” 心湖沉下了脸,道:“为何不该?” 心烛道:“李寻欢虽未盗经,也不是杀死二师兄的凶手,但这还是不能证明他并非梅花盗!” 心湖大师道:“你要怎样证明?” 心烛道:“除非他能将那真的梅花盗找出来。” 心湖大师又叹了口气,道:“我想他一定会找出来的,而且一定会送到这里,这都用不着我们关心,只有那六部经……” 盗经的人虽已找到,但以前的六部藏经都早已被他们送走了,他们已将这六部经送给了谁? 这件事幕后是否还另有主谋的人? 李寻欢不喜欢走路,尤其不喜欢在冰天雪地中走路,但现在却非走不可,寒风如刀,四下哪有车马? 阿飞却已走惯了,走路在别人是劳动,在他却是种休息,每走一段路,他精力就似乎恢复了一分。 他走得永远不太快,也不太慢,就像是踩着一种无声的节奏,他身上每一根肌肉都已放松。 他们已将自己的遭遇全都说了出来,现在李寻欢正在沉思,他眺望着远方,缓缓道:“你说你不是梅花盗,我也不是,那么梅花盗是谁呢?” 阿飞的目光也在远方,道:“梅花盗已死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道:“他真的死了?你杀死的那人真是梅花盗?” 阿飞沉默着,眸子里一片空白。 李寻欢忽然笑了笑,道:“不知你有没有想到过,梅花盗也许不是男人。” 阿飞道:“不是男人是什么?” 李寻欢笑道:“不是男人自然是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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