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中飞燕这时候亦有了转机。
她给捆缚着要脱身实在没有可能,除非有外人相助。
留在古寺的是天衣两个手下,所以逐渐放下心,也所以有了空隙,给那个烧饭的老和尚有可乘之机。
那个老和尚看来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菜刀在手,要割断绳子却是很简单的事情。
他看来胆子很小,但作出决定,那份心狠却也不是一般人能及,动作更就是利落。老和尚将绳子割断,随即一声佛号:“姑娘赶快离开这里——”
飞燕道:“我不能就这样离开。”
老和尚明白飞燕的心意,摇头道:“贫僧已是年将就木,姑娘不必费心。”
飞燕摇头,取过老和尚手中的菜刀一个箭步掠到门边,往外望去,两个杀手中的一个正向这边走过来。
才上石级,那个杀手便叫:“和尚,饭烧好了?”
飞燕立即示意老和尚回答。
“还……还未烧好。”老和尚呐呐地应,方才那股勇气好像已经没有了。
那个杀手一步跨进来,看见老和尚呆在那里,马上挥手,说道:“那还呆着干什么——”
在他发现飞燕不在,飞燕的菜刀向他斩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避了。
飞燕这一刀非独狠下心肠,也抱着拼命的心情,非独狠劲,而且准确,那个杀手措手不及,一个头颅便给她砍下来。
另一个杀手听得声响,往这边一望,身形立即展开窜入树木丛中。
飞燕也不管那许多,放下菜刀,伸手取过倒落地上那个杀手的兵器喑器,半身往墙壁上一贴,只等那个杀手出现,决一死战。
老和尚这时候走近来,朝着尸体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飞燕看在眼内,心中也很感慨。
但她想到萧展鹏与蟋蟀伴着天衣,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也不敢再分心,倾耳细听,希望发现那个杀手的所在。
那个杀手到底是暗杀的好手,身形变化灵活而且恰到好处,虽然已接近古寺,但飞燕仍然未察觉到。
他看准了飞燕的所在,也立即决定攻击的方位,上了瓦面,翻到适当的位置,倒悬而下,只准备隔墙一击,先将飞燕击伤。
他的行动无疑很小心,不为飞燕察觉,却疏忽了那个老和尚,也是他的不幸,给那个老和尚发现了他的行踪。
“姑娘小心——”老和尚脱口一声叫出来。
飞燕应声跃开,刀锋立时从缝隙插进,那个杀手一击不中,抽刀滚身,窗旁掠过,一眼瞥见那个老和尚,暗器随即脱手射出。
那个老和尚如何闪避得开,暗器正中要害,当场倒毙。
飞燕的暗器亦同时打在那个杀手的面上。
若不是那个杀手一心要杀老和尚泄愤,绝不会在窗外停留,予飞燕可乘之机。
暗器打在他面上,虽然不致命,却已打中他的眼睛,惨叫声中,他立时变得疯子也似,往外疾冲了出去。
飞燕没有追,回头一看那个老和尚,知道没有希望,叹息声中,往外奔出。
她要赶回去通知蟋蟀萧展鹏,叶安就是天衣,只希望两人都仍然平安无事,天衣尚未采取任何行动。
才出寺门,她便听见一声惨叫,循声望去,正好看见那个杀手倒下。
蟋蟀也就在那个杀手的旁边,他是听到那两杀手的惨叫声,向这边走来。
看见飞燕,他当然高兴,找到这里来他完全是无意,哪想到飞燕在这里。
飞燕更开心,快步迎上,蟋蟀第一句便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
“是被抓到这里来的。”飞燕回问:“你又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找到这里来。”蟋蟀目光一转:“那是天衣的手下?”
“一共两个人,都给杀掉了。”飞燕随即问:“萧大哥在哪儿?”
“那个小子,管他。”蟋蟀冷笑:“叫他拿那些证据跟天衣交换你,他就是不答应。”
“事分轻重,他这样做没有错。”飞燕倒是很明白事理。
“你的性命难道不要紧?”
“可是证据交出去,会有更多的人丧命,而且关系国家的兴亡。”
“哪有这么严重?”蟋蟀把手一挥:“别听那个姓萧的话。”
“你就是不明白。”飞燕摇摇头。
“好,算是我不明白好了。”蟋蟀打了一个哈哈:“看见你平安无事,我已经放心,可不管那许多。”
“你还未告诉我,萧大哥怎样?”
“那个小子不肯拿证据救你,我只好独个儿出来,他怎样子如何知道?”
“是不是跟那个叶安在一起?”飞燕急问。
“那个叶安是他的命根子,不跟他在一起跟哪一个?”蟋蟀冷笑连声。
飞燕焦急的道:“这不是开玩笑的时侯。”
“哪一个开玩笑?”蟋蟀也一正面色道。
“你知道叶安是哪一个?”飞燕嚷出来:“他就是天衣!”
蟋蟀一怔,接而又大笑:“哪有这种事?”
飞燕顿足,说道:“我是跟你说认真的。”
蟋蟀又一怔,道:“叶安真的就是天衣?”
飞燕道:“天衣的手下只当我不可能脱身,才透露给我知道。”
蟋蟀沉吟说道:“我也听说那个天衣擅于易容化装,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是将叶安的面皮剥下来——”
“那就难怪没有人看破了。”蟋蟀嘟囔道:“姓萧的留在他身旁,岂非危险得很?”
“他若是硬来抢夺那些证据,萧大哥根本就不会提防他。”飞燕更着急。
蟋蟀道:“姓萧的一向运气不错,说不定会逢凶化吉,平安无事。”
飞燕道:“你就是不敢肯定。”
“当然了,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有能知过去未来的本领。”蟋蟀又打了一个哈哈。
飞燕摇头道:“我若是推测不错,萧大哥不肯将证据交出,天衣一定会胡乱弄一个理由,将萧大哥诱出去,到时候就危险了。”
“姓萧的怎会这么笨?”
飞燕叹了一口气:“他不是笨,只是太老实,很容易受骗。”
“我看他一些也不老实,是功名昏了脑袋,只想如何升官发财。”
飞燕苦笑道:“这个时候你还说这种话,还不想个什么方法早一些将这事情解决。”
“有什么方法?姓萧的现在说不定已经跟天衣离开了顺天侯府,天衣已看准了机会,看如何抽冷子给他一下厉害的。”
蟋蟀还要说下去,但偷眼一看飞燕,到底不忍心,下面的话不由咽回去,转口道:“别说那许多了,我们现在回去顺天侯府,看姓萧的怎样。”
话口未完,飞燕已掠了出去,蟋蟀那敢怠慢,急忙追出。
× × ×
萧展鹏到底是他的好朋友,这么多年以来,他交的朋友已不多,谈得来的就只有一个萧展鹏,此外令他感兴趣的便是那个昆仑奴。
所以看到重伤垂危的昆仑奴,他非独吃惊,而且心中有一份刺痛的感觉。
昆仑奴赶往顺天侯府,蟋蟀兄妹也是赶往顺天侯府,路上终于相遇。
看见蟋蟀,昆仑奴立时大叫,他虽然浑身浴血,好像他那种身材装束,蟋蟀又怎会不一眼瞧见他来?
他立即奔前,一把住扶了昆仑奴,飞燕亦奔上,扶住了昆仑奴的另一只手。
飞燕并不知道昆仑奴追鸽子的事,以为昆仑奴是由顺天侯府跑出来,更就着急,连声问道:“顺天侯府内到底出了什么事?”
昆仑奴只有摇头,蟋蟀却是知道的。
“他不是由侯府出来。”一顿接问:“那只鸽子怎样了?”
昆仑奴将手中鸽子递上,很想多说几句话,但是一句话也未说出便已支持不住,身子往下栽。
他完全是一口气,支持到现在,看见蟋蟀,心一松,那口气便泄出来,再也支持不住。
蟋蟀只顾接着那只鸽子,手一松,昆仑奴便倒在地上,飞燕虽然在旁,亦一样被那只鸽子分了心,没有及时扶稳昆仑奴。
看着昆仑奴倒地不起,蟋蟀连忙伸手探去,一挥缩回,飞燕不用问,已知道他没有了气息。
“那只鸽子到底是什么回事?”飞燕连随问。
蟋蟀看着昆仑奴,一颗心突然乱起来,道:“他与姓萧的看见这鸽子由顺天侯府飞出,所以追上去。”
“鸽子是哪一个放的?”飞燕追问。
“据说是魏大中。”蟋蟀摇着头:“我就是不明白,那个使者若是天衣,那个魏大中又是什么身份?”
“他应该不舍跟天衣有关系的,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弄这许多事情出来。”
“魏大中到底是什么身份?”蟋蟀嘟囔着,将那卷密函由鸽子腿上的钢管抽出来。
飞燕不由自主探头望去,一看那卷密函,不由得呆在当场。
密函上清楚写着司马长风与燕王暗中勾结,必须立即杀掉,以绝后患。
“司马长风怎会是这种人?”蟋蟀也不由发呆。
飞燕亦不由接道:“他若是这种人,萧大哥也不会这样信任他。”
蟋蟀道:“可不是,一直以来,就是听到姓萧的对他极力推崇,说他如何本领、忠心。”
飞燕沉吟道:“魏大由这个飞鸽传书,却也应该不会是假的,昆仑奴也是拼了命才截得这一只鸽子。”
蟋蟀目光一落:“这个傻瓜,真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的忠心则是绝无疑问。”
“那他得到这只鸽子,应该送回去晋王那儿才是,怎么向这边跑回来?”
“晋王府远离这里,而且司马长风吩咐他追随萧展鹏,一切唯命是从。”
“怎么你不怀疑姓萧的也是司马长风的忠心属下,一切其实都清楚?”
“萧大哥绝不是这种人。”
“你就是相信他,我可不敢这样乐观,姓萧的以前也许不是这种人,但做了官这么多年,多少难免都会感染到官场的陋习,一切利益至上,只顾升官发财。”
“你知道他不是的。”飞燕不觉嚷起来。
蟋蟀嘟囔看:“别忘了你落在天衣手上,他就是知道你有生命危险也不肯将证据交出来。”
“他应该这样做的,由此也可见他对晋王的忠心,并不是司马长风那种人。”
“你一定会替他分辩的。”蟋蟀摇摇头,道:“总之在你的眼中他绝不是一个坏人。”
“本来就不是,我看他所以被司马长风叫到这里来,完全是司马长风的诡计,调虎离山,好得对付晋王。”
“我看不是这么简单。”
“你就是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弄得很复杂。”
“事情的本身难道还不够复杂?”蟋蟀又摇着头,道:“众人眼中忠心耿耿的司马长风暗中与燕王勾结,忠于燕王的天衣变了皇帝的使者,看来最奸恶的魏大中反而变了忠于晋王的人,随时准备跟天衣拼命。”
飞燕亦不由摇头:“我也不明白怎会有这么多变化,难道这就是官场应有的变化?”
蟋蟀道:“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总是反对姓萧的做那什么官的了。”
飞燕道:“他也不喜欢做的。”
“话是这样说,到底是不是,只有他才清楚,这个小子天晓得是不是感染了宫场的坏风气。说是一套,做是一套。”
飞燕摇头道:“他若是这种人,你也不会跟他交明友。”
“这可是以前的事,现在我不是只看在你的脸上,否则才不管他那许多。”
飞燕方待再说什么,蟋蟀话已接上:“幸好你现在平安无事,否则我还要跟他算账。”
飞燕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说来干什么,反正这件事情完结,他便会退出官场。”
“我看他不会。.”
“一定会的。”飞燕显得很固执。
蟋蟀摇手:“好,你说一定会便一定会,只是这件事情到这个地步,可不是这么容易解决,天衣固然厉害,司马长风只怕也不易对付。”
飞燕一颗心不由又悬起来。
蟋蟀目光落在那封密函上,摇头:“那个魏大中可又不知道是什么人。
飞燕道:“他的女儿是晋王的妃子,应该就是晋王的人了。”
蟋蟀又摇头:“难道真的是人不可以貌相?那个老头子,样子奸恶,尤其是笑起来的吟候最讨厌。”
飞燕道:“可能就是这奸恶样子,令你们对他有偏见,更容易产生误会。”
蟋蟀道:“他应该说清楚的。”
“如何说清楚?他已经查明司马长风暗中与燕王勾结,萧大哥却是司马长风的心腹手下。”飞燕叹息:“也许他已看出萧大哥是怎样的人,只是好像他这种人,没有肯定的把握是绝不会随便开口的。”
蟋蟀有些不耐烦的道:“我就是最讨厌这种行事作风,话说清楚了,不就简单吗?”
飞燕道:“官场原就是这样的,天衣说不定就是看准了他们这种关系,坐收渔人之利。”
蟋蟀道:“也是说,天衣暂时是不会动手的了。”
“希望就是这样,但世事变化莫测,我们又如何能够肯定?”
蟋蜂不由点头:“正如我也想不到会遇上你,再遇上昆仑奴。”
飞燕眉宇间又露出了焦急之色:“我们若是能及时赶回去,天衣又未采取任何行动,当然是最好,大家先一齐对付天衣,然后再回去救晋王。”
蟋蟀道:“最理想就是这样。”
飞燕道:“就是怕魏大中已经发现天衣的秘密,又或者天衣发觉不妥,怂恿萧大哥采取什么行动,大家已经展开了一场恶战。”
“这倒是不担心,只担心姓萧的被天衣影响,出了顺天侯府,天衣已看准机会,准备夺取那些证据。”
“我看他是会利用萧大哥帮助他将那些证据送离顺天侯府。”
“希望就是,那我们还有时间追上去。”蟋蟀看看飞燕:“若我是天衣应该是这样做的。”
他是有心安慰飞燕,这飞燕当然听得出,她也是希望这样。
蟋蟀随又道:“我们现在离开顺天侯府也没有多远的了,总之你放心。”
飞燕苦笑:“我能够放心?”身形再展开,疾往前掠去。
蟋蟀看看昆仑奴的尸体,摇头:“事情解决我再回头米收拾你。”一顿足,身形亦掠出。
这一次,他的心情更加沉重,非独为了萧展鹏现在的安危,也为了那官场的变化。
萧展鹏在他们的心目中,应该不是司马长风那种人,他该是受了司马长风的利用,可是司马长风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扪也是现在才知道。
之前,他们也是相信萧展鹏所说,司马长风本领高强、聪明机智,而且对晋王一片忠心,深得晋王的信任,负责晋王的安全,全力对付天衣,现在事情却是证实,司马长风竟暗中与燕王句结,真正保护晋王安全的,是另有其人。
司马长风什么时候开始背叛,为什么背叛?他们不知道,只可以想象得到是近日的事,否则萧展鹏没有可能一些感觉也没有,魏大中也不会到现在才着急,飞鸽传书要立即对付司马长风。
魏大中的监视司马长风却当然应该不是最近的事,是什么令他动疑?
司马长风毫无疑问是看出魏大中对自己的怀疑,所以才将萧展鹏送出来。
证据既然在萧展鹏手上,大家的注意力当然亦集中在萧展鹏的身上。
司马长风是不是利用这个关系转移大家的注意,好得对付晋王。他与天衣又是否有什么关系?
蟋蟀飞燕想不透,连萧展鹏这个知道得这么多的人也不清楚,又况何他们?
只是他们到底已感觉到官场的可怕,萧展鹏到现在却仍然不觉得。
× × ×
荒野的风急而苍凉,萧展鹏保护着天衣在草丛中奔来窜去,一身衣衫已被汗水湿透。
魏大中之外,还有十多个侯府的侍卫包围着萧展鹏天衣。
一路厮杀下来,魏大中的手下伤亡狼藉,到底是一般的侍卫,虽然有几分气力,与萧展鹏天衣比较,仍然有一段距离。
天衣的武功越来越显得强劲,他也不想这样,只是形势所迫,有些侍卫挥刀向他斩杀过来,萧展鹏眼看又兼顾不到,唯有自己动手。
他的出手准确而有力,只一击便正中要害,比萧展鹏厉害得多。
萧展鹏本来没有在意,逐渐也终于在意,天衣的武功也实在表现得太高强。
叶安据说是武将出身,但武将的武功去到什么地步,萧展鹏却不能够肯定,只是如此厉害难免是有些奇怪,所以萧展鹏不由留上心。
魏大中就在这时候施展杀着,人剑凌空拔起来,剑锋抖动着,嗡嗡作响,夺入心魄。
剑锋映看月光,有如电闪般,一道紧接着一道划破长空,刺向萧展鹏的要害,其余侍卫紧接拥上前来,封住了萧展鹏的退路。
萧展鹏暴喝声中,一剑展开,在匹练也似的剑光下游窜,应付得来非常吃力,只因为他虽然看得出魏大中剑势的变化,却要同时应付那些侍卫。
那些侍卫也是在拼命,刀势展开来,浪涛般四方八面卷至,只要萧展鹏稍为分心,便不难为他们的刀涛所卷去,分尸刀下。
最厉害的当然是魏大中的剑势,乘隙抵暇,一看准便袭向要害。
魏大中的重点在天衣,可是给萧展鹏一再阻止,心中也有气,目标便转到萧展鹏身上。
萧展鹏当然感觉到,他其实是想魏大中全力对付天衣,好使他再看清楚天衣的出手。
他已经有一种感觉,天衣的出手接近杀手,准确而残忍,一个皇帝身旁的大使,怎可能有这么可怕的身手,又完全不避忌血腥。他动疑得却实在不是时侯。
到他要脱出魏大中的剑势,将魏大中的剑势转移到天衣那边的时候,魏大中的凌厉杀手已施展开来。剑仍然是那柄剑,刹那仿佛光芒四射,魏大中的身上也仿佛有光芒射出来。
萧展鹏到底也是高手,一看便知道魏大中要全力扑杀自己,而且是有去无回之势。
闪避已经来不及,他只有全力迎击。
内力武功,魏大中绝无疑问都在他之上,两剑相接,萧展鹏一阵窒息的感觉。
魏大中暴喝声中,剑势一圈一震,萧展鹏立时连人带剑震跌在地上,他的内力的确是不如魏大中,而他明白硬拼不是办法,借势使刀,先避其锋。
他这样一避,反而救了他一命,若是他硬接,势必被魏大中的剑震跌开去,即使不被震伤,行动也难免缓慢,也就避不开天衣可怕的独门暗器。
天衣的暗器终于出现,他是看准了魏大中全力扑击萧展鹏,后背现出了破绽,而萧展鹏全力迎击魏大中,半边身子亦现出了空门,正是他施放喑器的良好机会。
他的喑器若是同时进入两人的空门破绽,不难一举将两人射杀,最低限度也可以将两人重伤,然后便是他横行的时候。
叶安的官服无疑是一种累赘,天衣在穿上这套官服的时候也已考虑过脱下衣服的速度,考虑过如何配合自己的暗器,所以,将官服作出了适当的改造。
也所以现在他将官服一卸,暗器便能够准确地射出来,一如往日。
由他脱下外披的衣服到发射暗器,不过弹指光景,迅速之极。
那些鱼鳞也似的暗器一扬,暴射而出,有如光雨般,非独魏大中萧展鹏,连那些侍卫也同时察觉,不由自主的脱口叫出来。
四五个侍卫光雨中倒下,魏大中身上同时连中了差不多二十枚鳞片也似的暗器,他全力以扑攻萧展鹏,既是有去无回之势,当然也来不及回剑保护自己。
二十枚暗器当中有四枚正中要害,好像天衣那种暗器,一枚正中要害已是麻烦了,何况四枚?
他立时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浴血,而血仍然经由暗器的槽子射出来。
即使不是正中要害,那么多的鲜血由槽子射出,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支待。
若是一般人早已倒地身亡,魏大中虽内力高强,真气立时贯穿全身,仍难免一阵昏眩的感觉,他脱口叫出来:“天衣——”
萧展鹏亦脱口一声:“天衣——”一个身子不由得倒在地上。
他并没有中天衣的暗器,魏大中那一剑的震荡,将他震出了天衣的暗器范围之外。
暗器在他的身旁掠过,射落在地上,一枚一枚,闪亮发光。
一看这种暗器,萧展鹏如何不知道,叶安就是天衣,那刹那心中的震惊实在难以想象。
以他的身手,绝对可以落地即跃起,可是现在他却像傻瓜也似,一会才想起来,接近傻瓜的张开口,竟然说不出话来。
魏大中话也是一会才说得出:“你就是天衣——”
天衣仰天大笑:“除了天衣,还有什么人是这样子。”
他脸上仍然戴着叶安的人皮面具,那种笑容也因此看来特别恐怖。
魏大中脱口长叹:“好一个天衣。”
天衣语气微带嚣张:“算无遗策,料事如神,也所以天衣之成为天衣。”
魏大中冷笑:“你失败了多少次?”
天衣道:“我到底只是一个人,人算到底不如天算,难免有失败的时候。”
魏大中笑得更冷:“你说得这种话,可见还有一点人性。”
天衣笑道:“我现在跟你说的就是人话。”
魏大中摇摇欲堕,但始终支持不倒,目光一垂又张开道.:“无论如何……我仍然佩服你的心狠手辣。
天衣道:“心不狠,手不辣,如何成事?”
魏大中道:“叶安的面皮你能够戴到现在,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及。”
天衣道:“在我的眼中,所有人与死人没有分别。”
“包括你在内?”
“不错——”天衣笑笑:“所以死人的面皮戴在我面上并无感觉。”
魏大中只是冷笑。天衣目光一闪,十数片鱼鳞也似的暗器又从身上射出
剩下那些侍卫正向魏大中迫近,要保护魏大中,冷不防暗器射来,立时又倒下了几个。
萧展鹏不由脱口一声:“住手!”
天衣笑了笑,手一扬,暗器又出手了,剩下的三个侍卫亦倒在鱼鳞也似的暗器下。
萧展鹏怒喝挥剑,正要扑上前去,天衣已抬手一截:“我杀的又不是你的人,你着急什么?”
萧展鹏怔住。天衣接道:“你莫要忘记,飞燕还在我手上。”
“我当然不会忘记!”萧展鹏咬牙切齿的。
魏大中看在眼内,叹了一口气:“看来我的确是误会了。”
萧展鹏应声而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是那方面的?”
魏大中苦笑,答道:“当然是晋王爷方面?”
萧展鹏道:“我也是考虑到,你若是背叛晋王爷,只要你的女儿抽冷子下手便成。”
魏大中怒笑接问:“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天衣的手下。”
“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天衣是什么,每一个可疑的人在你们眼中都可能是天衣。”魏大中目光一转:“这也是天衣成功的地方。”
天衣听了这话很自豪的仰天打了一个哈哈。
魏大中一顿又一叹:“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真是人不可貌相。”萧展鹏不由长叹一声,道:“侯爷给我们的印象是既奸且恶。”
魏大中只有叹息:“这可是没有方法改变的事。”
萧展鹏道:“但侯爷应该有时间跟我们说清楚的。”
魏大中道:“要清除一个人的偏见可不是容易事,而且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
萧展鹏说道:“天衣当然有一定的影响。”
魏大中道:“当然——”
萧展鹏道:“除了天衣,我们之间似乎还存着一些其他的问题。”
魏大中道:“不错。”
萧展鹏道:“到底是什么问题以致侯爷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戒心?”
魏大中直言:“因为你们是司马长风的手下。”
萧展鹏不由道:“司马长风一片忠心,我们都是他的手下,侯爷应该更加放心。”
魏大中道:“你真的不知道?”
“知道什么?”
魏大中看出萧展鹏不像是在说慌,长叹一声,道:“我得到消息,燕王曾经南下。”
天衣脱口截道:“有这种事?”
魏大中笑了:“有关燕王的行踪,阁下以为没有人比阁下更清楚的了?”
天衣没有作声。
魏大中接道:“阁下一心要打探清楚有关晋王的一切也不能够打探得清楚,何况阁下根本没有在意有关燕王的一切。”
萧展鹏插口问道:“燕王南下目的是什么?”
魏大中道:“找一个人谈条件。他认为天衣所以屡次失手,完全都是那个人的关系。”
“司马长风?”天衣忍不住又接口:“怎可能有这种事?”
魏大中也不理会他,接道:“我一直派人监视司马长风的行动,燕王到达的当天晚上,谢方平曾经跟踪司马长风,却到了燕王落脚的附近不知所踪。”
天衣却说道:“这可也不能够证明什么。”
萧展鹏接道:“司马大人一直忠心耿耿,为了对付天衣鞠躬尽瘁。”
魏大中说道:“嗯!表面看来的确是的。”
萧展鹏道:“我追随他多年,可是没有发觉什么不妥?”
魏大中道:“开始的时候的确是没有的,但迟早还是会反叛。”
“我不明白。”
“这个人天生反骨,绝不会忠于一个人。”魏大中有些洋洋得意的:“我研究相学多年,绝不会看错的。”
萧展鹏听着不由苦笑:“阁下只因为懂得看相,认为绝不会看错,所以肯定一个人的命运。”
魏大中道:“我看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看错!”
萧展鹏叹息道:“我追随司马大人这么多年,可也是只见他一片忠心,为了对付天衣,他不遗余力。”
魏大中沉吟着,萧展鹏又说道:“阁下也得相信亦会承认,天衣之所以屡次失手,司马大人也有功劳。”
魏大中点头,萧展鹏接道:“但任何人难免都会有疏忽的时候,即使自夸算无遗策的天衣,偶然也有兼顾不到的地方,也难怪司马大人。”
“所以我预先作好了安排,必要时仍然能够解决。”魏大中又有些沾沾自喜地说。
萧展鹏摇头:“侯爷若是与司马大人通力合作,效果相信只会更好。”
魏大中道:“也许。”
“就因为侯爷的疑心,司马大人难免有不受重用的感觉,难免生出异心。”
魏大中没有作声,萧展鹏慨叹的道:“我不懂得相学,却只看出司马大人多年来的确是忠心一片,也所以才甘心追随他至今。”
魏大中只是听着,萧展鹏接道:“而侯爷虽然精通相学,当然看出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魏大中道:“你绝对是没有问题的,所以我一直都在奇怪,你怎会追随司马长风。”
萧展鹏说道:“我也绝不是一个笨人,绝不会没有原因就追随一个人那么多年的。”
魏大中点点头,萧展鹏接道:“但即使是我这种人,若是知道不被信任,即使不反叛也会高飞远走,另谋去处。”
魏大中“哦”了一声。
“疑人勿用,用人勿疑——”萧展鹏叹息:“司马大人即使会背叛,若是受重用,相信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
魏大中又沉默了下去,萧展鹏叹息着再道:“事情本来可以顺利解决的,就是由于侯爷的不信任他,弄到了这个地步。”
“有道理——”魏大中仰天长叹:“一个人太固执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萧展鹏道:“连天衣也会算错,又何况侯爷?”
“我与天衣到底都只是一个人,人算不如天算。”魏大中又一声长叹。
天衣看着他们,怔在那里,他在想着燕王竟然瞒着他私下与司马长风接触的事,突然亦长叹一声,道:“人算的确不如天算。”
萧展鹏目光一转:“阁下为燕王卖命,当然想不到亦遭遇这种对待。”
天衣道:“可是我也绝不会怪责燕王爷。”
魏大中道:“燕王不择手段,为求达到目的,事实是一个枭雄。”
天衣道:“阁下既然精通相术,可看出燕王是否帝王之相?”
魏大中没有作声,天衣看在眼内,笑了:“阁下已经告诉我了。”
魏大中不禁摇头:“经过司马长风的事,我也不敢太肯定。”
天衣道:“但无论如何,司马长风若非天生反骨,是绝不会背叛的。”
魏大中亦同意,点头道:“这也是道理。”
“所以燕王做这个皇帝是一定的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天衣笑了笑,说道:“虽然他这样对待我,我还是不会生气。:“
魏大中道:“你准备怎样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他杀掉?”
天衣道:“他若是成为帝皇,追随他的人总会有一定的好处。”
魏大中恍然:“你只是想证明给他看,司马长风并没有多大本领。”
天衣道:“以他的为人,只要知道事实真相,一定会重新考虑,再作安排。”
魏大中无言,天衣笑接道:“你不必怀疑,我一定不会天生反骨。”
魏大中冷笑:“我虽然看不见你的真面目,却可以肯定一点,你一定是小人之相。”
天衣大笑,伸手抓下了叶安的人皮面具。
萧展鹏魏大中不由定神望去,他们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天人——天衣的真面目。
在他们来说,那无疑也是一个意外。
一般人的心目中,天衣英明神武,与天神无异,这当然是由于传说的影响。
萧展鹏魏大中虽然没有这种感觉,但由于多次与天衣的手下接触,作生死搏斗,在他们的心目中,天衣也是一个杀气很重,若非威猛就是阴森肃杀的人。
眼前的天衣却是那么的平凡。
好像他那样相貌,毫无特色,绝不会给人任何特别的感觉,而随便往人群中一转,便很难再找出来。
魏大中当然怀疑:“这真是你的真面目?”
天衣反问:“你们以为我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魏大中摇头:“无论如何你应该有些杀气。”
天衣道:“一个杀手若然有杀气,行动的时候很容易为人所觉察。”
魏大中道:“也有道理,阁下的武功虽然不清楚,但能够修练到这个境界,实在不易。”
萧展鹏亦道:“我也不能不承认你实在是一个杀手中的杀手。”
天衣道:“要做到这个境界并不困难,我的手下有很多个都能够做到。”
“是真的?”萧展鹏怀疑。
天衣接问:“假扮叶安手下的我的手下,你们难道就感觉到他们的杀气?”
“若是感觉到,早便已怀疑。”萧展鹏说的是心里话。
“只要他们杀人前没有杀人的念头,到真正动手的刹那才动杀机便成。”天衣洋洋得意的:“这说来容易,要真正做到可要一段长时间的训练。”
魏大中听着点头:“绝无疑问你既是一个优良的杀手,而且也是一个优良的导师。”
天衣仰首道:“你们也无疑是我出道以来遇上的最厉害的对手。”
魏大中接问:“你能够用的人到现在还有多少?”
天衣道:“可以说没有了。”
魏大中道:“你花了这么多心血,却得来这种收场,不觉得可悲么?”
天衣道:“什么收场现在还不能够肯定。”
魏大中道:“你还有余力对付司马长风?”
天衣笑了:“要对付司马长风有什么困难?没有你们的帮助他又能够起得了多大作用?”
魏大中道:“你以为对付我们就这么简单?”
天衣说道:“你已是强弩之末,要是你没有这么多说话,勉强还可以放手一击,现在连一击的气力,我看你也都已没有了。”
魏大中没有作声,这时候他已是一个血人也似,但以剑支地,仍然不倒。
萧展鹏看出魏大中伤势严重,到这个时候却也已再无说话,一心只想着如何跟天衣拼一个清楚明白。
天衣也看出萧展鹏的心情:“至于萧展鹏,他现在的武功最多也只能够发挥八成,除非飞燕脱险,他了无挂虑,又真的一心在晋王,才有满意表现。”
魏大中目光转向萧展鹏:“晋王爷是怎样的一个人,萧兄弟应该明白。”
萧展鹏道:“我明白,可惜他实在不懂得用人。”
魏大中道:“我是一个问题,可是当你发现一个人每次预测都成事实,你若是仍然不相信那个人,才奇怪。”
萧展鹏道:“经过这件事,他应该明白的。”
魏大中道:“相由心生,只看相看不到心,有时难免会出错。”
萧展鹏道:“正如阁下的相貌,天生奸恶——”
魏大中摇头:“这奸恶之中另有大忠大义的部份,不是深懂相学的人不能够看得出来的。”
天衣插口道:“我甚至看不出你身怀绝技,而且在司马长风之上。”
魏大中说道:“很多事你都看不出来的。”。
天衣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我是不会怪燕王爷的,也只要我最后击倒司马长风,还是会受燕王爷的重用,高官厚禄。”
魏大中摇头:“我看就不会了。”
天衣道:“燕王爷为人如何,相信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明白。”
魏大中冷笑:“所以有司马长风来取代你的地位,你跑来这里送死。”
天衣道:“司马长风的出现,连你也始料不及,又何况我这个根本不懂得相人的人。”
魏大中又一声冷笑:“到这个地步,我还是相信自己相人的本领。”
天衣打了一个“哈哈”:“你相出我必死在这里?”
“你原就是横死之相,而现在死纹已现,一脸死气,自然离死不远。”
天衣听着又打了一个“哈哈”:“这种话对我是没有影响的。”
魏大中正色道:“我只是说事实。”
天衣笑问:“谁来杀我?”
魏大中还未答话,天衣三枚暗器已射来,他的暗器又快又准,而且出手诡异,寻隙抵暇,令人防不胜防。
魏大中伤重之身,当然闪避不开,萧展鹏亦想不到天衣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手,亦来不及封挡暗器。
三枚暗器一枚也没有落空,都打在魏大中身上。
魏大中一伤再伤,一个身子摇摇欲堕,眼看便要倒下去。.
萧展鹏上前要扶一把,却被魏大中喝住:“别管我,小心天衣!”
萧展鹏道:“我会小心——”剑指天衣。
天衣无动于衷,盯着魏大中:“百足之虫,死而不殭,不看着你倒下,我是不放心的。”
魏大中只是冷笑,天衣笑接道:“现在我只须对付一个萧展鹏。”
魏大中冷笑道:“我绝不会看错的,你一定会倒在萧展鹏面前。”
天衣喝一声:“住口——”双手一扬,暗器便要射向魏大中。
萧展鹏很自然的扑向魏大中,要替魏大中将暗器挡下,天衣正是要他这样做,双手暗器并没有射向魏大中,在萧展鹏动身那刹那,才一齐出手,射向萧展鹏,既急且密,又险又辣。
萧展鹏一心封挡这些暗器,当然没有问题,现在他人在半空,剑又在抢救魏大中,无论反应动作都难免慢一些。
这一些已足以致命。
他虽然武功很好,江湖经验到底不如天衣的丰富,尤其是杀人的经验。
魏大中也没有这种经验,却已准备了一死,身形同时展开,反挡在萧展鹏的面前。
他受伤虽重,但全力一扑,仍然很快,也正好将暗器全都挡下来。
这一把暗器打在他身上,立时将他打得倒飞开去,也同时将他的生命打断。
萧展鹏不用看也知道魏大中不可能活命,收拾心情,反而冷静下来。
天衣盯着他:“你的运气也不错,出门遇贵人,死也死不了。”
萧展鹏喝道:“少废话。”
天衣摇头:“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出手好了。”萧展鹏剑一振,迫前,杀气奔腾。
天衣道:“飞燕若不是还在我手中,你心无旁骛,还有一战之力,现茌只有等死。”
萧展鹏当然明白他这是攻心,反而越来越冷静:“我若是不拼命,飞燕与我都不能够活命,拼命却也许能够杀出一条生路。”
天衣说道:“你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的。”
“做你的手下?”
“到底是一个聪明人。”
“你的手下都是你杀人的H具,也没有一个有好收场。”萧展鹏冷笑。
“做司马长风的手下也没有分别。”天衣笑了笑:“最低限度,我的手下都知道在为哪一个人做事,知道是为哪一个人死亡。”
萧展鹏不能不承认,天衣笑接:“现在已接近最后阶段,你我两人合作,只有好处。”
萧展鹏忽然笑起来:“若是魏大中就不会说你这种话。”
“因为他懂得相人?”
“最低限度他看出我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人。”
“这实在可惜得很。”天衣缓缓移步向一侧。
萧展鹏也移动了脚步,他看出天衣在找寻有利的位置,也许突然发出致命的一击。
也就在这时候,他看见飞燕,还有蟋蟀向这边奔来。
那刹那他不由一阵狂喜,面上也不由突然露出了笑容。
天衣看在眼内,目光一转,暗器并没有趁机会出手,只是蓄势待发。
他知道一定会有更好的机会,他绝对可以等到那个时侯,也绝尉有信心把握得住。
飞燕蟋蟀老远看见萧展鹏,非独紧张的心情松弛下来,连戒备的心情也没有。
萧展鹏看在眼内,身形很自然的移向蟋蟀掠来的方向,以防天衣突然出手。
天衣没有动,面上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嘟囔道:“她怎可能跑出来?”
他是故意说给萧展鹏听的,萧展鹏没有在意,应道:“看来你的手下并末为你尽力。”
“他们不会的。”
“那是飞燕蟋蟀好本领了。”
天衣佯叹了一声:“他们既然能够平安回来,我那两个手下是没有生存的希望了。”
萧展鹏道:“他们不是喜欢杀人的人,若限于环境还是会出手的。”
天衣道:“一定要杀人的时候若是不杀人,那便只有等死的份儿。”
萧展鹏道:“他们又怎会等死?”
说话间,飞燕蟋蟀已掠至,蟋蟀目光及处,嚷道:“你杀了魏大中?”
萧展鹏苦笑。“当然不是我杀的。”
飞燕接道:“魏大中是晋王爷的人,那个叶安就是天衣。”
萧展鹏道:“你们现在可以看到天衣的真面目了。”
飞燕蟋蟀不由一齐望向天衣,蟋蟀脱口道:“他就是天衣?”
天衣突然间伸手一指展萧鹏:“他才是——”
蟋蟀飞燕不由望向展萧鹏,天衣也就把握这机会,暗器飞蝗般射去。
他暗器的目标集中在飞燕,一方面知道飞燕的武功最弱,另一方面当然有他的诡计。
蟋蟀的暗器、萧展鹏的剑绝不慢,飞刀剑齐出,才及时将射向飞燕的暗器挡拨下来。
其实那些暗器并不多,但出其不意,天衣的出手又诡异,绝不是飞燕所能够应付得来。
萧展鹏蟋蟀及时将暗器截下,不由都松一口气,他们这刹那的反应是天衣意料之中,而暗器也就在这时候再出手,全力出击。
他的暗器能够同时将旋风十七骑射杀,可见数目之多,出手之巧妙准确,这一次更就是全力出中,当然更厉害。
萧展鹏看出厉害,蟋蟀第一个将衣衫卸下,向暗器卷过去。
萧展鹏双袖同时展开,他也知道对付这种暗器只凭一柄剑实在不容易,何况他还要兼顾飞燕。
他们这一招也似乎在天衣意料之内,不看暗器击出的结果,就地一滚,第二批暗器出手。
这一批暗器与第一批数目相同,只是一批凌空,一批贴地,结合起来就是他暗器中最凌厉的一招,是为“天罗地网”。
这一招他多年来一直都没有机会施展,只因为到此为止,都没有这个需要,有时他实在觉得多余,直到司马长风出现。
司马长风接连多次令他失败,令他觉得生平所遇最厉害的高手,所以他喑中又再苦练,希望能够将这一招“天罗地网”练至最高的境界,以祈遇到司马长风,全力一击,将之击杀。
他当然是以死物为射击的目标,而死物当然绝不可能有任何反应,所以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这一次可以说是存心一试这一招的威力。
虽然是试,他并没有省力,全力施为。将“天罗地网”这一招发挥至尽。
应付从天而降的一击萧展鹏蟋蟀已感到吃力,再来这一招,当然更辛苦。
他们不约而同将飞燕抬起来,往后抛出去,然后再应付天衣的陪器。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想飞燕受伤。
这一抛,使他们也消耗了不少精神,再应付天衣的暗器当然困难。
萧展鹏心中有数,长剑脱手掷向天衣,双袖护住了要害。
他知道暗器是很难完全闪开,但求闪开要害,再扑攻天衣。
他剑出手,腰上便吃了一脚。
这一脚是蟋蟀踢来,冷不提防,萧展鹏如何闪避得开,立时被踢飞丈外,也同时脱出了暗器袭击的范围,到了至为安全的地方。
蟋蟀这一脚的目的也是这样,他是暗器高手,当然看出天衣暗器的厉害,萧展鹏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若不是为了飞燕,萧展鹏应该可以脱出暗器射击的范围,也应该可以将暗器击下,即使受伤,也不会是重伤,而受伤之下也应该有余力对付天衣。
蟋蟀知道萧展鹏对飞燕的重要,心念一动,便踢出了这一脚。
他将飞燕一抛在前,加上再踢这一脚,当然已没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应付天衣的袭击。
他当然明白,也不准备应付,双手飞刀齐出,反射向天衣。
飞刀出手,天衣的暗器便打在他身上,那片刻身上中多少暗器他不知道,甚至已没有任何的感觉,手中扣住了最后一柄飞刀,尽全力掷出。
天衣暗器全力出击,要应付暗器回击当然也困难,他看见蟋蟀身上钉满他的暗器同时,他的身上亦中了蟋蟀三柄飞刀。
那三柄飞刀都是打在他的两条腿上,直没入柄,虽然不是伤在要害,却绝对足以影向天衣行动的灵活。
天衣实在想不到蟋蟀的飞刀已练至这个境界,闪避不开,心头不由一乱。
受伤的感觉对他来说实在太陌生,也不知多久他已没有受伤,两条腿的伤痛令他更为之心乱。
蟋蟀最后的一柄飞刀也就在这时候射来。
若是平日,要闪开这一刀也不容易,这时候就更困难了。
天衣的反应仍然保持一定的敏捷,匆忙中半身一偏,那柄飞刀便变了射在他的右臂上。
这也是天衣所能够做到的全部,也总算闪开蟋蟀这凌厉的最后一击。
那飞刀直没入柄,穿过天衣的右臂,射进了他的胁下,力道之强劲实在不可想像。
天衣忍不住叫出来,这穿臂入体的痛苦,由于陌生,更觉得强烈。
蟋蟀看在眼内,放声大笑,萧展鹏也就在他的大笑声中,一个身子凌厉飞射向前,人剑直刺向天衣。
人与剑差不多成一直线,剑光迅急而辉煌,连天衣也感觉到这一剑的凌厉。
他的暗器立即便想出手,右臂很自然的先动,一动一阵剧痛攻心,到他再动左臂的时候,萧展鹏的剑已经刺到了,直刺向他的心窝。
他仰天倒翻,双脚伤口牵动,又是一阵刺痛,痛彻心脾,不由得倒栽地上。
萧展鹏剑刺空,人落地,随即挥剑向天衣斩去,一剑急一剑。
天衣倒在地上,滚身闪避,连避三剑,左手射出了七枚暗器。
他的左手并未受伤,但连带影响,也显得并不灵活,暗器射出,连平常时候三分威力也没有。
萧展鹏轻易将射来的喑器击落,暴喝声中,挥剑向天衣疯狂劈斩。
天衣滚身闪避,伤口一次比一次痛苦,他面部的肌肉也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萧展鹏剑势绵密,一心要将天衣劈杀剑下,当然是一步也不放松。
天衣翻腾在地上,忍不住痛叫出声,有生以来,他从未试过这样狼狈,那一份尊严早已忘掉,然后他突然想到求饶,萧展鹏的剑也就在这时候急落,一剑劈断了他的左臂。
他的左手仍然抓着暗器,与左手齐飞落地上散开,萧展鹏这一剑简直就是将他的抵抗能力完全劈断。
他双脚中了三柄飞刀,连站立也成问题,右手伤得更重,现在左臂也给斩断,莫说发暗器攻击萧展鹏,连闪避萧展鹏的攻势也差不多没有的了。
萧展鹏根本不理会天衣是怎样情形,只想快些将天衣杀掉,剑势未绝。
天衣倒滚开去,终于忍不住叫出来:“慢着,我们有话好说。”
萧展鹏冷笑着收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可以吿诉你燕王很多秘密——”
“你这是求饶的了?”
“千古艰难唯一死——”天衣竟然说出这句话。
萧展鹏瞪着他,就像是瞪着一个陌生人似的,突然摇头:“你不觉得太令人失望?”
天衣道:“我若是就这样死掉,更令人失望。”
“你是天衣?”
“天衣无缝,算无遗策,在江湖上的传说,我根本已不是一个人,我所能够做的根本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做的,有关我的传说,已接近神话。”
“你应该保持形象的。”
“我只知道我其实还是一个人。”
“你以为我会饶你一命?”
“可是我能够告诉你许多燕王的秘密,那么你们对付燕王的时候,一切便会简单得多。”
“我对这种事还感兴趣?”萧展鹏冷笑。
“我可以告诉你司马长风的秘密,这个人出卖你,你当然要对付他的。”
“司马长风的秘密你能够知道多少?他最大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
“是什么?”天衣不由问。
“就是与燕王勾结。”萧展鹏瞪着天衣:“这个秘密你却是完全不知道。”
天衣怔住,他若是知道,根本就不会跑到这里来,也根本不会有这种收场。
萧展鹏接道:“对我来说,你现在只是我的仇人,除了杀你,并无选择。”
天衣道:“你应该先找司马长风算账的。”
“先杀你有何不好?”
天衣道:“没有,只是能够看到司马长风倒下,总是一种乐趣。”
“你的乐趣,跟我可没有关系。”
天衣道:“燕王还有其他很多秘密,你转投燕王,可以拿这些秘密要挟他。”
“你就是满脑子这些卑鄙念头。”
“那你借燕王的力量对付司马长风,一来可以打击他,二来将他的美梦击碎,不是更快乐?”
萧展鹏冷笑:“我现在只想杀你,只有杀你才能够令我开心。”
天衣道:“杀了我,只有令司马长风快乐,而他现在是必已准备好一切,看如何对付你。”
“可是这与你没有关系,我杀你绝不是为任何人,只为朋友——”萧展鹏大喝声中挥剑。
天衣退缩,他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可是他的动作仍然有一定的灵活,滚身闪开了一剑,第二剑砍来,仍然被他再滚身闪开。
萧展鹏再三挥剑,砍断了天衣的右腿,剑再展,刺向天衣的咽喉。
天衣怪叫,一个身子弹起来,一旁疾窜了出去,他是蓄力待发,希望真的能够窜出生路。
这些都在萧展鹏意料之中,矮身再一剑,不偏不倚,正好砍飞了天衣的脑袋。
剑未收,他身子已转回,目光回到蟋蟀的面上,立时没有了光彩。
蟋蟀的面色灰白,眼神也变得呆滞,飞燕一旁扶着他,回望着这边。蟋蟀她固然关心,萧展鹏她一样关心,也知道蟋蟀现在怎样。
她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也忍着不作声,唯恐萧展鹏分心,为天衣所暗算,一直到现在。
“萧大哥——”她叫出来,目光回到蟋蟀面上,充满了哀伤与无望。
萧展鹏方才已发觉蟋蟀不妥,现在再看,一颗心直沉下去,他经验当然比飞燕足,又怎会看不出蟋蟀已经是弥留之际?
“蟋蟀——”他窜近去,一手扶住了蟋蟀:“你怎样了?”
这句话出口,他心头一阵迷乱,这种话他其实用不着多说的了。
蟋蟀眼睛似闭还开,笑问:“天衣那个混蛋怎样了?”
他竟然看不到,萧展鹏听到心头一阵刺痛:“脑袋已经给我砍下来。”
“砍得好——”蟋蟀又问:“那个混蛋,方才好像求饶。”
“他就是求我放他一条生路。”
“到底是混蛋,我可不会说这种话,挺到底。”蟋蟀大笑了起来。
“你跟他怎能够相提并论,你是英雄好汉,他可是一个小人。”
“狗屁,我才不要做什么英雄好汉,我正在后悔得要命,怎么跑到这里来。”
“因为我这个笨蛋。”萧展鹏长叹一声。
“你承认自己是笨蛋也就罢了。”蟋蟀笑骂:“可是也怪不得你,你原就不是做官的材料,又怎知道官场的黑暗?”
“现在知道了。”
“司马长风也是好本领,竟然隐瞒到现在,若非魏大中飞鸽传书,现在还是一个秘密哩。”
“昆仑奴也完了?”萧展鹏脱口问。
“连我这么英明神武的人也难免一死,何况那个没有脑袋,只知唯命是从的笨蛋?”
萧展鹏无言,蟋蟀接骂:“他真的笨得可以,拼了命也要追那只鸽子回来,连鸽子带的是什么消息也没有机会知道。”
萧展鹏道:“不知道还好。”
“那种人,我看就是知道了,也一样会做的,司马长风也不知交了什么好运,找来这许多不知生死,只懂得替他卖命的笨蛋。”
萧展鹏又沉默下去,蟋蟀又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换转是我,一样会这样做。”
萧展鹏道:“正如你说的,我到底不是做官的材料。”
蟋蟀道:“争权夺利,难免不择手段,你应该明白,所以无论是什么收场,也不能够怨别人,只怨自己进了官场。”
萧展鹏苦笑,蟋蟀摇头,道:“之前我却是不懂得这样说,大概人生命到了尽头,总会变得很聪明。”
不等萧展鹏开口,他又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去找司马长风。”
萧展鹏没有作声,蟋蟀接道.,“可是不管怎样,你总得要想想飞燕。”
飞燕垂下头,蟋蟀轻捉着飞燕的手:“我只得这一个妹妹,现在要完全交给你照顾了。”
飞燕忍着没有让眼泪流下来,蟋蟀的伤势怎样,她自然看得很清楚。
萧展鹏更清楚,说的也是真心话:“不管怎样,我都会以飞燕为主。”
蟋蟀道:“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很难听,萧展鹏飞燕听着心如刀割,也没有让蟋蟀停下来,他们都明白,蟋蟀是要借这笑声来掩饰肉体的痛苦。
蟋蟀大笑着闭上眼睛,也就在大笑声中逐渐结束他的生命。
萧展鹏和飞燕都感觉到蟋蟀的生命逐渐消失,呆呆的看着他,一声也不发。
那过了多久,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心由刺痛而逐渐变得麻木。
飞燕的眼泪终于淌下来,然后伏倒在萧展鹏怀中,忍不住痛哭。
萧展鹏也有眼泪,也就让眼泪抢出眼眶,一直至流干流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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