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沈春山仍然给缚在那个木轮上,身上的伤痕又添了很多,这时候,又在昏迷中。 门开处,刘全马飞当先走下来,跟着就是那个拥着金红色披风的人。 火光照亮了他的面,那两撮胡子就像是两条发光的毛虫爬在他的嘴唇上,没有长这两条胡子之前他叫做周欢。 长了这两条胡子之后,他改了姓赵,也改名为宽。 拦途截劫,将沈春山抓起来的人并不是蜘蛛。 是他,也只有他才这样熟悉沈家的一切。 沈春山并不是不知道这个人的阴险,一直甚少与之往来。 只是收到了蜘蛛帖,方寸大乱,高猛江龙都已经不在人世,萧观音是一个妇人家,能够商量的就只有赵宽,才会找到去。 事实他们当年五个人走在一起,也是以赵宽为首。 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妥,那一次也没有什么事发生,赵宽甚至引为知己,与他详细商量如何应付蜘蛛。 只坏在到赵宽想到了找杨威相助,回访沈家商量的时候,他心情正因为太恶劣多喝了一些酒,醉中失言,说了一些只有他知道,不该说出来的秘密。 赵宽没有追问,而他随亦醉倒,醒后虽知道赵宽来过,却省不起自己说过了什么,已惹下杀身之祸。 赵宽也没有立即采取行动,一直到时机成熟,才拦途截劫,将之抓起来,严刑迫问,可是到现在,仍然迫不出什么。 沈春山只是血肉之躯,但想到说出来还是难逃一死,才这样口硬。 他肯定在未得悉秘密之前,赵宽绝不会将他弄死,要保命,就必须守口如瓶,一直到赵宽完全接受他的条件。 赵宽果然适可而止,看情形已经准备妥协。 唯一考虑的,似乎就只是接受沈春山提出的条件还是另拟一个对自己较有利,又不容易出漏子的条件。 要拟一个这样的条件不容易,现在夤夜走来,应该就是拟好了。 跟在他后面的有他的心腹手下,一下到石室,随即左右分开来,一个个挺胸凸肚,刘全马飞亦随即吩咐在石室内看守的手下将沈春山弄醒。 木轮往水里一转,沈春山便清楚过来,睁开眼睛,看看赵宽,没有作声。 赵宽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沈春山,你听着。” 沈春山居然笑笑:“听得很清楚。” “我给你最后这个机会……” 沈春山笑问:“你是准备接受我提出来的条件了?” 赵宽道:“我由始至终,没有考虑过要跟你谈什么条件。” 沈春山道:“那你到来干什么?” “问你最后一次!” “我若是不说?” “你考虑清楚才答覆我不迟。” “已经考虑得很清楚的了。” 赵宽冷冷的一笑突呼道:“来人!” 两个手下左右上前,一个捧来一块清磨大石,另一个则送上一柄牛耳尖刀,赵宽接呼道:“刘全,接刀!” 刘全上前,将刀接过。 那个手下紧接提来一桶水,倒了一些在石上,刘全随即将刀在石上磨起来,“霍霍”有声,令人听来心惊肉跳。 沈春山看看,又冷笑:“用刀的时候小心,莫错手将我杀掉,白辛苦一场。” 赵宽道:“他会小心的,好像他这样懂得用刀的人并不多。” 刘全笑接问:“沈老板,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沈春山又是一声冷笑:“难道你还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刘全刀在手里一转,看看,道:“我是做剔猪的。” 沈春山道:“你还是干回老本行的好,那最低限度,也有个好死。” “好死恶活,倒不如活得好一点。”刘全一面洗刀一面又问:“沈老板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到自己以前所干的工作?” “说好了。”沈春山盯着那柄尖刀。 刘全道:“剔猪的一刀下去,斤两很准确,去肉去皮,更就恰到好处。”随即掏起一把水,泼抹在沈春山的胸膛上。 沈春山不由浑身毛管倒竖起来。 刘全刀尖接往沈春山的胸膛一刮,刮下了一片胸毛,一面怪笑起来,那刹那,沈春山最少连打了十个寒噤。 刘全怪笑着刀接下,其快如飞,刮得沈春山非独胸膛,一张脸也不由苍白起来。 赵宽这才吩咐道:“将他的皮剥下来,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沈春山瞳孔暴缩,突然叫起来:“你已经知道了?” 赵宽一怔,但立即恢复正常,冷笑道:“天下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秘密,而且我的运气到现在仍然很不错。” 沈春山追问:“是谁告诉你这个秘密?是谁?” 赵宽冷冷的道:“没有人告诉我,是我找出来的,我早就该想到的了。” 沈春山竟然点头,叹息道:“那你也用不着剥它的皮,太残忍了。” 赵宽心念一转再转,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道:“我不要太多人知道这个秘密。” 沈春山摇着头,喃喃道:“月娥月娥,你就是命薄,我替你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还是不能够让你好好的活下去。” 刘全马飞诧异的看着赵宽,他们一点不明白。 赵宽挥手叫他们不要作声,目注沈春山,道:“老沈,想不到你一片痴心,竟然痴恋一个女人到这个地步。” 沈春山只是叹息,赵宽接道:“那么多的珠宝,你难道一些也不动心?” 沈春山道:“这些年来,我赚到的钱虽然并不多,已经够我过着很舒适的日子。” 赵宽道:“你若是一个这么容易满足的人,那你当年何以加入我们的一伙,难道也是为了江月娥吗?” 沈春山点头道:“江龙虽然是我的好朋友,我一直反对他做这种事。” “听说你们自小便玩在一起。” “月娥也是的,可惜她一直都只是将我当做兄长,而竟然是一直都没有发觉到。” “当局者迷,尤其在感情上,这一点我倒是明白的。”赵宽接问道:“什么时候你才发觉?” 沈春山的目光一下变得很朦胧,很远,喃喃道:“二十年前,我们五个人一直在打月华轩宝库的主意,每个人都有他的一套,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妥善的办法,江龙这才建议我们去与蜘蛛合作。” 赵宽道:“这个人的确了不起,很快便拟好了计划,奇怪的就是他一向独来独往,却肯跟我们合作。” 沈春山道:“也许你还未知道,他跟江龙本来是生冤家,死对头。” 赵宽意外的“哦”了一声:“这就奇怪了。” 沈春山道:“他却是钟情江龙的妹妹,那一次他所以肯答应,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江龙将月娥嫁给他。” 赵宽摇摇头道:“我不能不承认,江月娥当时实在是一个很漂亮、很迷人的少女。” “江龙当时答应了他,也所以他才会就我们所长,拟好了一个完善的计划。” “这个人无可否认有几下子,那个计划也的确非常完整,所以我们才会考虑到将他这个蜘蛛干掉,免得另生枝节。” “这是江龙提议的,其实他是借我们的帮助将这个对头除去,可是一切都准备好了,到时候却不见蜘蛛现身,我们恐防有变,立即采取行动,按照计划,并无多大困难,哪知道进得宝库,才发觉东西都已给搬光。” 沈春山笑道:“这绝无疑问是蜘蛛干的,他其实另外还有一个更好的计划,一个人先我们一步偷进宝库,搬走了那些珠宝,原是要拿着再跟江龙谈条件。” “你怎么知道?”赵宽很奇怪。 沈春山的目光更朦胧,近乎梦呓的道:“在动身之前一夜,我去看过江月娥,原是要向她坦白心意,问清楚她怎么打算,却看到她跟蜘蛛赤裸在床上。” 赵宽“桀桀”怪笑,道:“那你还用问?” 沈春山道:“原来他们早已有了夫妇关系,月娥甚至已怀了他的儿子。” 赵宽一怔,道:“那当时他们在干什么?” 沈春山道:“蜘蛛正将一幅地图纹在月娥背上,说他若是有什么不测,叫月娥无论如何将孩子养大,将收藏起来的珠宝交给孩子。” “还要孩子报酬?是不是?”赵宽苦笑:“这是一个老故事了,想不到竟然真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沈春山自顾道:“当时我还没有想到哪可能是月华轩的珠宝。” “当然死心了。” 沈春山点头,赵宽冷笑道:“你却是一句也不告诉我们。” 沈春山道:“我失望之余,原是一心要成全他们,还准备必要时助蜘蛛一臂之力。” “伟大,”赵宽冷笑道:“我们之间的交情你确实完全不顾。” 沈春山笑道:“那当然是因为我看出你们之中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结果你也助不了蜘蛛。” 沈春山苦笑:“以他的聪明,连我也想不到居然会笨到呆坐在江龙家中等江龙来谈判。” 赵宽笑道:“他却也想不到我们一起来,结果给我们抓住,揍了个半死,若不是要将珠宝所在迫出来,当场就将他干掉了。” “当时最激动的要算你,还是江龙将你拦下来,提醒你珠宝要紧。” “他本来比我还冲动。” “你当然没有发现蜘蛛暗中向他使了一个眼色。” 赵宽恍然道:“难怪他提议将蜘蛛囚起来,逐日用严刑迫供。” “就是迫不了三天蜘蛛便逃去。” “是你放走他的?” “是江龙。”沈春山答道:“他将这件事交给了月娥做,一口答应只要蜘蛛将珠宝交出来,便一笔勾销,还将月娥嫁给他。” “这个老小子,原来要独吞。”赵宽嘟喃道:“可是我们因为彼此都怀疑,就一直相互监视,江龙回来之后,不见得就风光到那里。” 沈春山点点头:“那些珠宝也不见出现,否则官府中人早有消息,查到这儿,看情形就是,江龙虽然得到了蜘蛛,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 “那有两种可能,一是月娥看见势色不对,真的将蜘蛛放走,还有就是,江龙一下错手,将蜘蛛杀掉了,月娥因此也没有将秘密说出来。”赵宽摸着胡子,目光又一亮:“也是说,月娥背上纹的地图现在还有用。” 沈春山疑惑的看着赵宽,眼瞳突然露出恐惧之色,赵宽笑接道:“若是前一种可能,现在出现的蜘蛛就是蜘蛛本人,否则的话……” 沈春山就在这时候叫出来:“你其实完全不知道月娥背上纹有地图的事?” “我只是咬剥你的皮,你却想到哪里去了,和盘托出来了。” “你,你……”沈春山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我的运气一直都很不错,是不是?”赵宽放声大笑起来。 刘全马飞看见赵宽高兴,亦高兴起来,一齐放声大笑。 他们的笑声突然被一下沉重的开门声截断。 赵宽面色一沉,喝道:“是哪一个这样没规没矩?” 刘全马飞齐皆回头,正好看见杨威一只油炸蟹也似从石阶上走下来,后面紧跟着方聪。 杨威一面走一面应道:“是我的老板。”随即对方聪道:“是不是,我说这是他的笑声,没有错吧。” 方聪只是看着被缚在木轮之上的沈春山。 赵宽看见这两个人,面色更难看,道:“你们走来这里干什么?” 杨威道:“我们发现了蜘蛛的秘密,知道了蜘蛛是哪一个,恐怕你受害,赶来保护你。” 赵宽道:“看门的难道没有告诉你,这儿很安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蜘蛛高来高去,他们知道什么?”杨威大摇其头:“我们就是怕了他们麻烦,从后院爬墙进来,到处都找你不到,经过这上面,却听到了你们的笑声。”一顿接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赵宽反问:“蜘蛛是哪一个?” “高玉盛,他原来是蜘蛛的儿子。” 赵宽放声大笑起来,杨威总算听出这笑声充满揶揄,问道:“难道他不是?” “我们也觉得奇怪,你说是什么原因?”杨威还要走下去,突然给方聪在后面抓住。 方聪接道:“你这个笨蛋,难道还没有瞧出这地方不妥?” 杨威一呆,好像这才留意到周围的环境,脱口道:“好大的密室,却不知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方聪道:“你没有看见木轮上的沈春山?” “沈春山?”杨威目光大亮,集中在木轮上:“怎么果然是沈春山,怎会跑到这儿来的。” 赵宽道:“当然是我抓来的了。” 杨威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抓他到这儿来,难道你才是真正的蜘蛛。” 赵宽冷笑道:“别再装傻扮懵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故意引开我的注意,好得救人?” 杨威呆了呆,随即一摊双手,道:“给你瞧破了,那我们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 赵宽道:“我是你老板,你是我花钱买回来的保镖,没有什么好说的。” 杨威立即道:“本人郑重声明,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 赵宽冷笑道:“那你就莫要怪我手下无情。” “这是恐吓。”杨威一个鼻子抽吸起来。 方聪插口道:“你们将沈春山抓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赵宽冷笑道:“这是我的事,这里也是我的地方,你们未经我许可,擅自闯进来……?” 杨威笑问道:“怎么,难道你竟然要将我们送到官府去问罪?” 赵宽连声冷笑道:“谁不知道杨爷一直跟官府有来往,告到官府去,是自讨苦吃。” 杨威道:“还有一个原因你怎不说?”接从怀中取出那份赏格抖开来。 赵宽一看周欢那份加上了胡子的赏格,面色一变,杨威笑接道:“你其实姓周名欢,做过不少案子,一直是官府通缉的重犯。” 赵宽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要离开这里。”双手接一挥,一声:“上!” 刘全马飞左右齐上,在密室中的十多个大汉亦一齐涌上前,杨威目光一扫,回顾方聪道:“你上还是我上?” 方聪劝告道:“当然一齐上。” 两人的身形同时从石阶上拔起来,落在那些大汉之前,那些大汉齐喝一声,以壮声威。 方聪道:“你要怎么较量?” 话口未完,一个大汉已冲到杨威面前,杨威看准了,猛一拳击出,那个大汉应拳飞出丈外,倒翻地上,一声不发也不见再动。 杨威竖起一只手指,得意道:“一拳一个。” 方聪一拳随即击出,迎着他拳头的一个大汉就像个傻瓜一样横飞出去,亦是倒地不起。 杨威鼻子哼一声,扬扬手,道:“过来!” 两个大汉不由自主一齐冲前,挥拳扑击杨威,杨威算准了,身子一转,又一拳击出,竟然一拳将那两个大汉击得一齐飞起来,飞摔出丈外,随即向方聪伸出一指,再伸出二指,道:“一拳两个。怎样?” 方聪应声转身,姿势一样美妙,也只是一拳,两个大汉离地飞起。 赵宽看着,一张脸已变成铁青色,马飞两条脚在地上跳动,蓄势待发,刘全双刀已在手,“飕飕”地不住转动,已随时准备削出去。 在方聪杨威面前各还有四个大汉,不约而同,身形齐动,分别将二个包围起来。 杨威一直等他们包围好了才动,连环三拳,将三个大汉击飞了出去,那三个大汉站立的位置虽然不同,确实同一个方向飞出去,叠在一起! “叠罗汉!”杨威抚着拳头,得意地笑起来。 话未完,三个大汉已然在他身旁一个个掉下,叠在一起。 方聪那边随即笑道:“斗高怎样?” 也不等杨威回话,已然将面前最后一个大汉抓起来,从头上掷飞,动作自然。 站在杨威面前那最后的一个大汉一见势色不对,便要退下,却还是一个照面,给杨威一把抓住被倒掷出去,撞在后面墙壁上。 杨威的动作也与方聪一样,将那人掷出,便笑问:“哪一个高?” 方聪笑笑道:“你身高几多?” 杨威脱口道:“六尺一寸!” “我六尺三,高你两寸。” 杨威这才知道上当,冷笑道:“你说的?” “我妈妈说的。”方聪笑接道:“你不服可以找个公正人来量度一下,看到底哪一个高!” 杨威连声冷笑,回头一指马飞,道:“轮到你了。” 方聪同时向刘全招手道:“你来!你来!” 马飞刘全正要扑前去,突然给赵宽喝住:“慢着!” 杨威立即手指赵宽,道:“这个是我的。” 方聪笑笑道:“你喜欢尽管拿去。” 杨威接对赵宽扬手道:“你要来,快来,收拾了好去衙门领赏。” 赵宽冷笑道:“衙门能给你多少,而且你也未必能够照数目全收。” 杨威惊奇道:“怎么你也知道。” 赵宽道:“所以我要跟你们谈谈,要多少钱才肯罢手,不管这件事?” 杨威眼睛立即亮起来,想了想,回问方聪:“要多少才好?” 方聪道:“他们是打不过了才要跟我们谈,我们既然一定能够将它们打倒!为什么还要跟他们谈呢?” “有道理,可是……” “只要将他们打倒了,这儿的钱你还不是予取予携,那用他来分配。” “对极了。”杨威紧接摇手,对赵宽道:“这件事我们管定了。” 赵宽怒极反笑,一个身子突然拔起来,半空中一旋,一脚踢出,这一脚正中沈春山胸膛,一声巨响,沈春山的胸膛陷了下去,背靠的那个木轮同时碎开。 沈春山显然已运上真气护体,仍然受不住这一脚,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胸膛一排碎骨亦插出体外,鲜血迸流。 杨威方聪齐都被这一脚的威力惊呆,却只是一呆,便齐喝一声,扑上前去,马飞刘全亦一齐扑上,赵宽紧接两人当中突过。 马飞一上双脚便连环踢出,每一脚都踢向要害,既狠且劲,杨威仗着身形矫活,左闪右避,再加上双拳配合,闪三脚还一拳,击在对方脚上,马飞的身形居然没有被击乱,双脚看来也未受影响,仍然踢得那么劲那么狠,那么高。 刘全双刀飞舞,也是全力攻向方聪,双刀在他的手中盘旋,有如两个转动着的车轮子,方聪双手虚晃,身形闪跃腾挪,一方面还要兼顾赵宽的袭击,一下竟然给刘全迫退三步。 可是他脚步一错,却又从刀锋下脱出,双掌“分花拂柳”,拍向赵宽,赵宽脑后有如长着眼睛般,披风“猎”然暴响中,一脚反踢向方聪。 脚到,劲风已扑面,提到一半,一脚已变成七八脚。 方聪避六脚,双掌十字交搭,封住了第七脚,转身一掌便要切下,刘全双刀已斩来,急忙闪身招架,赵宽脚一收又踢出,左七右八,连环十五脚,与刘全双刀十八斩,一口气将方聪迫出丈外。 那边杨威亦被马飞一双脚迫出三步,可是这三步一退,他半身一转,双拳便向赵宽后背击来,赵宽耳听风声,半身疾转,双掌封开杨威来,车轮般一转,接将杨威迫回去。 马飞把握机会飞脚踢到,杨威却早已防着,滚身避开,马飞双脚不停,一脚紧接一脚,赵宽双脚亦紧接踢到,四条脚飞中之下,不由杨威不退后。 方聪也就在这时候刘全双刀下转出,双掌封开了赵宽双脚,杨威同时扑回,马飞脚下掠过,一掌拍在马飞的大腿上。 赵宽双脚原是堵住了这个空隙,给方聪截挡下来,杨威才能够抢进这个空隙内,马飞却不知道二人合作已惯,要封住这个空隙的时候,杨威已抢在他前头。 这一掌虽然不能做成多大伤害,却已将马飞拍得一个旋子飞出去,杨威一个虎跳紧接跳上,一脚横扫,又将马飞扫了一个跟斗,随即三掌打在马飞的屁股上,与之同时将一个香囊扣进了马飞的腰带。 马飞一个跟斗下来,颜面无存,心头火起,再着这三掌打上屁股,理智都几乎给完全烧去,而杨威事实也手快,用力恰到好处,没有令他感到有什么不妥,他随即伏地滚身弹起来,双脚疯狂踢向杨威,一心要将杨威踢一个滚地葫芦,才消得这口火气。 杨威左转右转,姿势多多,避开了马飞双脚三十六下急踢,又给迫回来,顺手一轮拳脚攻向赵宽,赵宽正与刘全合攻方聪,合作纯熟,给杨威这一下捣乱,好好的攻势硬给拆散。 方聪顺势一拳切在刘全肋下,切的刘全一下子弹起老高,幸亏赵宽及时一拳挥来,才没有再挨方聪一下。 赵宽随即把手一翻,一声:“走!” 马飞刘全两人不敢不从,双双后退,赵宽双拳敌住了杨威方聪二人,猛一个翻身上了石阶,再提身,凌空飞起,双脚踢着墙壁连走三步,借力旋身,连环两脚疾扫了出去。 这两脚借力使力,其劲无匹,杨威方聪双双追至,正好迎上这两脚,两人也算反应敏锐,十字手齐施,一齐封去。 两下接实,两人虽然没有受伤,仍然给踢得倒飞了出去。 赵宽身形落下,立即暴退,退出了门外,马飞刘全已等在那里,左右一齐将暗门推上。 方聪杨威双双落地,正好落在木轮之前,正在追出去,就听到了沈春山一声呻吟:“图……” 方聪杨威齐皆一怔,转身齐问:“什么图?” 沈春山眼神混浊,吐着血呻吟道:“蜘蛛的藏宝图。” 杨威叫起来:“赵宽将你抓来这里就是为了蜘蛛的藏宝图?” 沈春山痛苦的点头,杨威又叫道:“早就该猜到的了,赵宽那个老小子……” 他还要说下去,嘴角已给方聪封着,沈春山也就在这时候道:“图……在……在……” 方聪急问道:“在哪里?” “江……江……”沈春山语声气息断断续续,显得非常辛苦。 方聪又问:“江飞霞?” 沈春山乏力的摇头道:“她……妈……她……” 杨威一下拉开方聪的手,抢着问道:“她妈的还是她妈妈。” 方聪苦笑道:“当然是她妈妈了。” 沈春山微微点头,杨威抓着头发,道:“这倒是奇怪了,她姓江,她妈妈也姓江。”接问沈春山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春山痛苦的喘气,杨威又问道:“这一定是一个秘密,怎么赵宽会知道,怎么现在才将你抓起来?” “赵宽当然是现在才知道,才现在将他抓起来。”方聪应声道。 杨威冷笑道:“就是你才知道。”又问沈春山:“你是怎会给赵宽知道的?” “酒……”沈春山只说了这个字,头便一侧,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杨威没有发觉,反手一掌拍在沈春山头上:“该死,酒也好喝的。” 沈春山当然毫无反应,杨威这才发觉有些儿不妥,捧起沈春山的头一看,这一看,又吓了他一跳,沈春山面部的肌肉已因为绷紧而扭曲,一张脸也因而变得很怪很恐怖。 杨威忙将头转向方聪:“你看他怎样了?” “你看好了。”方聪将头推回去。 “还是你看好了。”杨威非常谦虚:“你见多识广,一看便知道出了什么事。” 方聪终于细看了一眼,道:“完了。” 杨威双手急忙松开,一面拍几下,一面问:“那我们现在该怎样?” “去找江飞霞……” “她?”杨威嚷起来。 “她的妈。”方聪摇摇头。 “说清楚啊。”杨威随即嗅了嗅自己双手。 方聪道:“我话还未说完你便嚷起来,怎能够怪我。” “一手血腥。”杨威皱着鼻子,嘟喃着突然又省起了什么的忙问:“找她的妈干什么?” 方聪道:“蜘蛛的藏宝图在她妈那儿,赵宽不用说现在就是要到那儿去,我们必须赶快赶到去,迟恐她性命难保。” 杨威道:“我看她不会随便说出来的,赵宽总要花上相当时间。” 方聪没有理会他,赶步走向那边石阶,烟味一面追前一面问:“你看那幅藏宝图她究竟会藏在哪儿?” “你说呢!”方聪反问。 “我要是知道早就去拿了,还等到现在。”杨威加快两步抢在方聪面前。 方聪也不与他争,笑问道:“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杨威道:“快总比慢好。”脚步更加快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暗门前面,伸手一推,暗门不懂,再推,也是不动。 方聪道:“赵宽哪会让我们走得这么容易?” 杨威伸手到暗门上摸来摸去,嘟喃道:“奇怪了,这道暗门竟然会没有开关。” 方聪道:“不是没有,只是你找不到。”一只手随即按在暗门上。 杨威又细看了一遍,才让开身子,道:“难道你竟然会找得到?” 方聪伸手一按再按,暗门纹风不动,他倒退了三步,看看左右,才再走到右边墙下。 杨威冷笑道:“神气什么,你不是一样也找不到?” 方聪没有回答,曲指在墙上敲击起来,只敲得“卜卜”作响,杨威大笑道:“叫你去叫门?”随即压低了嗓子怪声怪气道:“哪一个?”接又提高了嗓子:“嗳,我是姓方的,开开门。” 方聪没有理会,又敲了几下,突然停下,吸气,猛喝一声,一拳击在墙壁上,杨威一见又嚷起来:“就是生气,也不要拿墙壁出气啊。” 墙壁迎拳迅即裂开,杨威接嚷道:“好硬的拳头,不知道墙壁痛不痛,若是墙壁不痛,你的拳头痛……” 他没有再嚷下去,方聪五指如钩,已然将碎裂的砖石抓出来,壁内赫然纵横交错着五条铁枝,杨威看在眼内,立即转口问:“这些铁枝是拿来干什么的?” 方聪道:“任何暗门在内一定有开关,以防不测,这些铁枝就是这道暗门的开关。” 杨威奇怪道:“怎么暗门现在还不打开来?” 方聪道:“这是因为我还没有动那些铁枝。” “一拳你的气力便打尽了?”杨威挥挥手:“你不动我来动。” 方聪笑笑道:“你先抬头看看。” 杨威抬头一看,头顶赫然一道刀闸藏在一个暗洞中,不由吓一跳,身子很自然的往暗门上一倒一贴,道:“你这个小子,诱我到刀闸下面,还诱我将刀闸弄下来,是存心要我送命?” 方聪道:“你现在站的地方正是刀闸要落下的地方。” 杨威怪叫一声,一个身子,慌忙弹回来,正落在方聪身旁,方聪笑接说道:“我若是存心要害你,根本不会告诉你,是不是?” 杨威摇头道:“天知道你这个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方聪瞪眼道:“跟你交朋友,看来并不是一件怎样快乐的事情,好心总没有好报。” “好心——”杨威打了一个“哈哈”:“你小子的好心少爷领教得多了。” 方聪道:“最低限度到现在为止,你跟我走在一起,仍然活得好好的。” “废话什么,还不赶快将这道门弄开。”杨威挥手催促。 方聪看着那五条铁枝,道:“我还没有看出是那条铁枝将门弄开的,一个弄不好,除了刀闸还弄出什么机关陷阱来,那不是你遭殃便是我倒霉了。” 杨威又看看那个刀闸,道:“那你小心慢慢看好了。”却站在方聪身旁张头探脑。 方聪道:“站远些不好,那就是死也不会死在一起。” 杨威道:“我想来想去还是站在你身旁安全。” 方聪道:“你的反应有我这样敏捷便成,一个不对我便会跃开,可来不及照顾你。” 杨威“格格”怪笑道:“照顾我?你哪来的本领,少爷照顾你倒还差不多。” 方聪道:“那你照顾我好了。” 杨威却又看看那个刀闸,倒退了三步。方聪一双手在那五条铁枝上左右移动了一会,终于握住横排第二条,用力的一扳。 “格”的一下异响立时传来,杨威应声心头一跳,身子不由往后一缩。 方聪看见并没有什么机关陷阱出现,继续扳下去,那道暗门终于“轧轧”的打开来,杨威一见暗门打开,急不及待,一声欢呼,往门外疾窜了出去。 方聪争喝一声“小心”,几柄长刀也就在他“小心”声中,没头没脑的向杨威斩下,杨威也总算反应敏锐,一个死人提,倒纵了回来,及时闪开了那一轮快刀乱斩。 三个大汉紧接冲进来,追斩杨威。方聪旁边即时一掌拍在一柄长刀的刀身上,那柄长刀立时横里荡开,“叮当”一声,将旁边的一柄长刀截下来,方聪接一脚,三个大汉便一个接一个,惊呼声中倒下了石阶。 两条长枪紧接扎至,杨威身形一闪,探手抓住了一条,往后一夺,那个大汉便从他身旁飞过,倒仆下去。 方聪那边亦将枪杆抓住,将那个大汉硬拖进来,一肘打飞石阶外。 二人各夺了一条缨枪在手,如虎添翼,一阵乱捣,将接着要冲进来的大汉捣翻了两个,再将其余的迫出甬道外,正要出去,前面甬道的出口已被一片森寒的刀光封闭。 杨威一呆道:“那是什么东西?” 方聪道:“几个人拿着刀在乱砍,将出口封着。” 杨威大笑道:“都是笨蛋,我们难道不会等他们乏力的时候才杀出去?” 方聪道:“赵宽正是要我们这样做,要将我们关在密室内其实再简单不过。” “我们不是给关着,现在又闯出来了。”杨威摇头:“你的记性不会真的这样坏的吧。” 方聪反问:“挡在门外的若是赵宽三人,你以为我们闯出来的机会有多大?” “只怕不大。”杨威这句话出口,便有些后悔,这句话说来实在太不威风。 方聪若无其事的接道:“可是他们却叫这些虾兵蟹将来送死。” 杨威立即道:“那是因为他们要赶到江家。” “我不知道江月娥将藏宝图放在什么地方,希望不是一下给找出来,但愿我们赶到去的时候还来得及。” “我也是这样希望。”杨威立即道:“那你还废话什么,赶快冲出去。” 两人不约而同,一齐大喝一声,插枪冲向前去,一闪刀光,“刷刷”几下,两条枪便只剩下了半截,杨威第一个收住脚步,方聪也没有慢上多少。 “姓方的,你一肚子坏水,想个好办法,看如何冲出去。”杨威这个时候又承认方聪是一个有办法的人了。 方聪却苦笑道:“我就是急不得,一急之下便变得像你一样,笨得不得了。” 杨威嚷起来道:“你这个小子,老子不知那一只眼睛瞧上你,许以重任,你感激之下,不好好动脑筋,反说老子不够聪明。” 方聪道:“你既然这么聪明,你来动脑筋好了。” 杨威双手立时头上一阵乱抓,突然停下,盯着方聪,道:“你不是有一种能够将人一下子弄倒的?” 方聪一呆,应道:“那是毒烟,一吸进去,便会七窍流血,毒发身亡,我可是不忍心伤害那么多人。” “什么?”杨威大叫起来,正要揭破方聪那只是迷药,已被方聪踩了一脚,方聪接道:“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杨威总算会意,帮腔道:“这些混蛋,无恶不作,杀两个当一双,也是替天行道。” 两人这一句那一句的,门外的刀光逐渐弱下来,那仍然在不停斩下。 方聪探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鬼面具,往面上一套,杨威一见诧异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喷毒烟用的。” “幸好我看着你戴上,否则黑夜中遇着,不给我吓个半死才怪。”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胆小?” “哪一个胆小,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赞你聪明,你便以为自己是诸葛亮托世了。” 方聪没有回答,走前一步,一股白烟突然从鬼面具中喷出来,直喷向门外,两个大汉正探头内望,给喷个正着,惊呼未已,一个身子便摇摇晃晃,“咕咚”的倒了下去。 门外惊呼声立即此起彼落,刀光散掉了一半。 杨威两指捏着鼻子,大叫道:“来,再来一口!” 其余的刀光立即扫掉,杨威把握机会,一口气冲出了甬道,再冲前三丈,才撞上一个大汉,那个大汉不等他枪杆敲下,一个身子已软倒地上。 方聪紧接冲出来,看见他,那些大汉又是一声惊呼,仓皇四散。 两人没有逗留,直冲出院子,来到了高墙下,方聪一下便跃了上去,杨威一跳,双手攀住了墙头,方聪及时拉一把,才将他拉到墙头,一齐跳下去。 墙外是街道,杨威连吸了好几口气,才道:“你小子总算还有良心,我还以为你紧接一个跳下去,赶快跑到江家去。” 方聪道:“这个时候我是绝不会将你丢下来的。” “这个时候?”杨威眯起一只眼。“你又在打我什么坏主意?” 方聪道:“要找赵宽如何少得你?” “你现在才知道我智勇双全,没有我相助,凭你一个人根本对付不了赵宽。”杨威鼻子又向天了,方聪虽然站得离开他有好几尺,仍然感觉到鼻息扑面。 他接道:“也罢,你既然如此低声下气,我就马马虎虎原谅你一次,来,我们一齐到江家。”也不等方聪回话,当先奔出去。 “希望来得及。”方聪紧跟着。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江月娥藏宝图收藏得很秘密,赵宽要花很多时间才能够找出来。 事实那是很秘密,也所以赵宽一直茫无头绪,一直到沈春山说出口。
藏宝图纹在江月娥的背上,她本来也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可是十多二十年来一直卧病床上,已大打折扣,尤其是现在,已病得奄奄一息,神智亦模糊不清,一直到侍候她的孙大妈给推进来,被刘全双刀砍杀,惨叫倒下。 赵宽同时到了她面前,她神智一清,脱口道:“你……你不是周欢?” 赵宽笑应道:“你这个女人,也害得我们苦了。”一顿,大喝道:“将她架起来!” 刘全马飞左右齐上,一人执着一跳手臂,赶鸭子上架的将江月娥架起来。 “你们要干什么?”江月娥尖叫。 赵宽“桀桀”怪笑道:“拿蜘蛛的藏宝图。” 江月娥嘶声叫道:“我没有……” “那蜘蛛纹在你背上的是什么?” 一听这句话,江月娥的面立时变成死白色,要挣扎,如何摆脱得孔武有力的马飞刘全,赵宽一摆手,刘全马飞一齐转身,让江月娥背向着赵宽,也只是一抓,赵宽便将她后背的衣衫撕下,右手同时出现了一柄匕首。 他虽然看得懂这幅地图,可是他仍然要将这幅地图剥下来,以免别人跟着找到来,循着这幅地图指引,找到蜘蛛的藏宝密室。 沈春山虽然死在他脚下,但杨威方聪当时在门外到底偷听了多少,他确实不敢肯定,他当然不知道方聪虽然是有意偷听,一到行踪便给杨威嚷出来,反倒是沈春山没有立毙在他脚下,将秘密泄露出去。 他从来没有做过剥皮的工作,但现在剥来也并不怎样困难,那幅地图还没有给完全剥下来,江月娥已经昏死过去。 没有人理会他们,他们也没有多作逗留,拿了图立即离开,去发掘蜘蛛取自月华轩的珠宝。
杨威方聪赶到江家的时候,江月娥的血已流尽,染红了半个房间的地面。 “血腥、暴力,不宜儿童观看。”杨威连连摇头,话说完,偏过头去。 方聪亦偏过头,道:“若是我没有看错,她整个背部的皮肤,都是给硬硬剥去了。” “残忍——”杨威打了一个寒噤。 方聪脱口道:“难道蜘蛛的藏宝图就在江月娥的背上?” 杨威愕然道:“那也不用将她的皮剥去。” 方聪道:“若是藏宝图就纹在她背上。”一顿又接道:“不错,一定是这个原因。” “这个……”杨威怔在那里。 方聪喃喃接道:“赵宽他们现在一定是赶去发掘蜘蛛的藏宝。” 杨威急问道:“那我们怎样?” 方聪道:“当然赶去阻止。” 杨威又问:“你知道蜘蛛的藏宝在什么地方?你怎会知道的。” 方聪道:“我若是知道现在还会呆在这里。” “又是你说要赶去的。”杨威摇头:“倒要看你如何赶去。” “只要你帮忙便成。” 杨威立即摇手道:“我跟你一样,不知道蜘蛛将东西藏在哪里。” “你哥哥知道。” “我哪来的哥哥!”杨威面色突然一沉。 “我是说那条癞皮狗。”方聪话才出口,杨威一拳已打来,忙闪身避开。 “你这个小子!这时候还说这些废话。”杨威接挥手:“你以为那条癞皮狗是个妖怪,只要你告诉他一个性命,它就能替你将那个人找出来。” 方聪道:“我只是看见你将一个香囊放进那个高个子的腰带上。” 杨威呆一呆,咬牙切齿的道:“一个人的眼太利不是一件好事,总有一天给挖下来。” “这种孩子气的话不是你说的,来,我们一齐去问葛柏借那条癞皮狗!”方聪拥着杨威的肩急急往外走。
方聪杨威当然不用跑进衙门去就能够看见葛柏,他们也当然看见葛柏已经是一个死人,杨威甚至看出高玉盛曾经在附近出现。 “是高玉盛下的手,”他立即嚷起来:“那个小子眼中还有王法吗?” “当然没有了。”方聪将葛柏的头托起来,看了看:“你看,他是咽喉给切断致死的。” “怎样死还不是一样。”杨威左看看右看看,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高玉盛杀人的花样是层出不穷。” 方聪道:“他武功虽然不怎样,但刀仍然在手,身上也没有其他伤痛,就这样给高玉盛一掌解决,我们对高玉盛的武功便将重新估计,莫非在那座废宅中他仍然没有尽全力。” 杨威道:“他武功再高也不是我的对手,看见我便赶紧抱头鼠窜。” “这件事非常奇怪。”方聪沉吟着:“听赵宽的口气高玉盛应该不会是蜘蛛的儿子,江飞霞却告诉我们高玉盛已承认,两个人之中必有一个说谎,而江飞霞的嫌疑似乎大一些。” 杨威摇头道:“江姑娘手无缚鸡之力,人又是那么温柔,哪像会做坏事的。” 方聪说道:“看来的确不像,但……赵宽……” “那个老小子的话你也相信。” “当时你看他可像在胡说,完全……是……” “那种人怎会跟我们说真心话的,再说,他既不是高玉盛的爹,又不是高玉盛的娘,怎能够肯定高玉盛不会是蜘蛛的儿子。” “你始终认为高玉盛的身份是有问题的了,”方聪突然问:“你看他的武功怎样?” 杨威想想道:“比我虽然差一点,在江湖上来说也算很不错的。” 方聪再问:“那你说,他的父亲若真的是蜘蛛,而他又真的要报仇,是否需要这样麻烦。” 杨威道:“他武功虽然比不上我,要杀赵宽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而他们之中武功最好的,应该就是赵宽了。” “不错,所以这件事怎样看也不像高玉盛做的,要做也不用等到现在……” “但你也不是没有看见,的确是高玉盛将江飞霞掳去要将她杀害。” “那是因为我们及时赶到,”杨威大声道:“但两个捕快仍然为了阻止他杀江飞霞给他杀掉,喏——”手一指地上葛柏小汪等四人的尸体:“现在躺在地上这四个,绝无疑问也是他杀的。” 方聪苦笑道:“你若是能够告诉我,为什么他一直不动手,到现在才动手就好了。” 杨威冷笑道:“这还不简单,一是现在才动手对他来说有特别的意义,一是,他喜欢……” “他喜欢?”方聪呆了呆。 “就像你喜欢跟我作对一样,江湖上那么多人你偏偏不去找,偏偏来找我麻烦。”杨威一拳疾击了过去。 方聪伸手架开:“算了,我们也不用为这个事情争论,反正很快就有解答。” “很快,”杨威连声冷笑:“现在连狗主人都死了,我们如何去找赵宽?” “狗没有死便成了。”方聪目光转向旁边的巷子。 那条癞皮狗正从巷子里走出来,杨威循目光望去,一呆道:“你怎知道它没有死的。” 方聪道:“刚才看到,它看来一些伤也没有。” 说话间那条狗已走到杨威脚旁,呜咽着打转,杨威俯身一把抱起,道:“想不到你比姓葛的还要命大,居然没有给杀掉。” 方聪道:“也许高玉盛没有发现。”语声突然一顿,沉默下去。 杨威即时冷笑道:“我跟它说话,你别打岔成不成?” 方聪没有作声,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仿佛也要凝结起来。 杨威接问那条癞皮狗:“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条癞皮狗仿佛听懂他说的话,“汪汪”的吠了几声,杨威也居然像听得懂,继续问下去。 方聪呆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目光一落,问:“那条狗在吠什么?” 杨威道:“在吠你刚才说的完全是瞎话,事情完全不是那回事。” 方聪随口问道:“那是怎么回事。” 杨威冷笑道:“你自己不会听的。” 方聪道:“你们说的又不是人话,叫我如何听得懂?” 杨威恶狠狠的道:“我一直就是这样说话,你这个畜生现在终于听懂了。” 方聪叹了一口气,道:“好了,算是我服输了,现在狗已经找到,我们还是赶去找赵宽。” 杨威一听方聪服输,立时高兴地眉飞色舞,一张嘴笑得合不拢来,再没有多说什么,拔步奔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