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网站首页 | 古龙考证 | 解读古龙 | 古龙影视 | 武侠名家 | 原创文学 | 古龙全集 | 武侠全集 | 图片中心 | 侠友留言 | 古龙武侠论坛 | 
导航: 古龙武侠网 >> 梁羽生全集 >> 冰河洗剑录 >> 正文  
第22章 烛影摇红腾杀气 刀光如雪闹华堂          双击滚屏阅读

第22章 烛影摇红腾杀气 刀光如雪闹华堂

作者:梁羽生    文章来源:梁羽生全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08/7/31
  一般来说,女孩子总是比男孩子较为早熟,所以同样年龄,华云碧与云壁已是情窦初开,而江海天却还未曾考虑过婚姻的问题,对男女之情,也还是半懂不懂,尽管他也会时常思念谷中莲,但那只是由于青梅竹马之交,对他的印象特别深刻:最多只能说是一种“朦胧的恋慕”而已。因此现在他听得那两个丫鬓私语,说是云召准备将他招为女婿,便不觉意乱心烦,暗自想道:“倘若待他真的向义父提起婚事,可叫我怎生回答?哎呀,那不是难为情死了?”

  江海天一路胡思乱想,不知不觉已回到自己的房间,听得邻房华天风父女的谈话声,便推门进去。

  华云碧笑道:“海哥,你到哪儿去了,爹刚才正提起你呢!”江海天含糊应道:“我到园于里走了一趟,莲花已在盛开了。”

  华天风道:“海儿,你全好了?你试练过功夫没有?”江海天道:“今早已练过一趟,大致恢复了,干爹,你呢?”华天风笑道:“我最少还得个多月,所以我才想和你商量。”

  江海天正想问他商量何事,华云碧却笑道:“海哥,难为你刚刚痊愈,就有这么好兴致去赏莲花。”江海天面上一红,说道:“我不是有心赏莲,我是在想,……”华云碧有点诧异,凝望着他,说道:“咦,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江海天讷讷说道:“我见莲花盛开,想起时光过得真快,我没有计算日子,不知是什么时节了?”华云碧道:“还有三天就是七巧节一怎么啦!你可有点像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华天风笑道:“海儿,我已经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了。”江海天心头一跳,只听得华天风接着说道:“时间是过得快,现在离开中秋节只有一个月零十一天了,你可是记挂着金鹰宫之会么?”

  江海天松了口气说道:“正是。”我已代谷女侠接下了请帖,不能失信于人,总碍如期赶至才好;可是干爹你……”华天风道:“我在这里有云庄主照料,你尽可放心,我刚才就是想起这件事情,所以要与你商量,既然你已经痊愈,你就早日去赶约吧,可惜我不能陪你了。我本来想叫碧儿和你一道走的——”

  江海天忙道:“干爹:你在病中总得有个亲近的人随身照例,我不能陪伴于你,已是心有不安,又要碧妹离开,那是万万不可。”华天风本是试探江海天的意思,要知孤男寡大同行,总得有个名份,才不至落人闲话,因此倘若江海天愿意他女儿同在,就可以顺理成章提起婚事。……

  他听得江海天如此回答,有点失望,但随即想道:“孩于还小着呢,过几年再说也不迟。”“他虽然不明我的心意,但总是为我着想。”如此一想,心中也自欣慰,便道:“碧儿也想到这层,她也抛不下我,只好让你一人上路了。但你毫无江湖经验。一路之上,须得事事当心方好。碧儿,你去请云庄主过来。他在塞外交游极广,我再面托他照料你。”

  云召听得江海天要赴金鹰宫的中秋之会,颇为诧异,问道:“金鹰宫主人怎会知道你的?”经江海天说明之后,云召笑道:“原来你代谷女侠接的请帖,又曾向主鹰宫的仆人显过武功,这就对了。”原来云召也曾收到一份请帖,他是知道金鹰宫的请帖只发给成名英雄的,是以有此一问。

  云召道,“谷女侠月前曾经过此地,在舍下住了几天。那时,她还未知有金鹰宫之会,更不知道会有请帖给她。好在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金鹰宫主人所在的马萨儿盟。你到那儿,说不定就会遇见她。”

  云召又道:“你有事在身,我不便拦阻,但明天就走,未免太匆促了吧?”江海天道:“我还想在经过念青唐古拉山的时候,前往冰宫,拜见唐经天夫妇,探问我父、师的消息。”云召沉吟半晌,说道:“好吧,那么明天我给你饯行。”

  一宿无话,第二天喝过了云召的饯行酒,江海天先去向华天风父女告辞,华云碧送他到房门口,便即止步,说道:“海哥,恕我不远送你了。”江海天道:“你要照料爹爹,不用客气。”华云碧低声说道:“我是怕在人前哭了出来,叫人笑话。”

  江海天这才注意到她双眼红润。眼泪已是泫然欲滴。不禁大为感动,握住她的手道:“我过了中秋之会,就会回来看你的。但盼我能找着爹爹,我爹爹知道了咱们的事,他也一定很欢喜的。”江海天之意,是指他们结为兄妹之事,华云碧听了。却别有会心,脸儿一红,秋波一转,轻轻道了一声:“珍重”,就回头走进房间。

  江海天再去向云召告辞,云召道:“我和壁儿送你一程。”江海天推辞不得,只好由他。

  云召送他到了湖滨,江海天再一次请他留步。云召这才说道:“江小侠,你对我家大恩大德,老夫无以为谢,只有秀才人情纸半张,你收下吧。”江海天一看,原来是幅地图,地图上绘有前往马萨儿盟的详细道路,在图中还用蝇头小楷,写有一些名字。

  云召道:“这些人都是我在这条路上的好朋友,你若有事。可以就近去找他们。”

  云壁笑道:“爹爹昨晚一晚未睡,给你绘这地图。”江海天好生过意不去,连忙道谢。

  云召道:“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作为凭信。”说罢拿出一块五寸见方的小金牌,金牌上有巧手匠人雕刻的一只张牙舞爪、神态生动的狮子。云召缨缓说道:“这是我云家的金狮令,我的老朋友都认得的,以你的武功而论,本来足够闯荡江湖,但总是有备无患的好。你收下吧。”

  原来云家乃是武林世家,威镇北方,云家庄主,实际就等于北方的武林盟主,这面金狮令是他祖传之物,不但他的老朋友认得,在武林中有点名望的人,差不多都认得的。

  江海天接过了金狮令,再拜谢道:“承蒙庄主如此厚爱,晚辈感激不尽,赴会归来,便当缴令。”云召掀胡笑道:“很好,但愿你在会上大显声名。我在舍下伫候佳音。本来我也接了请帖的,会上若是有人问起我,你就给我代说一声。”

  云召将诸事交代完毕,眼光一望,见他女儿还站着不动,便笑道:“壁儿,你有什么话要和江小侠说么?”

  云壁杏脸飞霞,低声说道:“我哥哥有几句话要我和江小侠说。”云召笑道,“好吧,那你就代表你哥哥说吧。”负手徘徊,故意走过一边。云召以为他的女儿是找个借口,其实也只猜中了一半。

  云壁上前,小声说道,“江相公,我哥哥知道你是谷姑娘的青梅竹马之交,非常高兴。他拜托你一件事情,要是你见着了谷姑娘,别忘了替他问候。他本应亲自向你说的,但他害羞,终于还是要我代说。你说可笑吗?”

  江海天听了,说不出是个什么味儿,心里想道:“云琼对莲妹的恩慕,原来已是如此之深!”当下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替你哥哥把话带到。只恐我口笨辞拙,表达不出你哥哥的心意。”

  云壁秋波一转,略显忸怩之态,过了半晌,这才说道:“我也有一样东西给你,这是你昨日向我要的,我赶着给你绣好了。”江海天一怔,只见她把一条手帕递了过来,手帕上绣的那朵莲花,折在外面,果然和谷中莲的那一方一模一样。

  其实江海天昨天并没有向她要过手帕,可是云壁已经这么说了,江海天总不能说:“你错了,我并没有向你要过。”只好将手帕收下,道了一声:“谢谢。”江海天收了手帕;不由得想起云壁昨日和他说的那些话来;这时,纵使他是木头人儿,也已懂得了云壁对他实是别有一番情意。

  云壁嫣然一笑,道:“时候不早,你上路吧,恕我不远送了。爹,江相公走啦,你还有话要说么?”云哥这才回过头来,笑道:“我正担心你不知要说到什么时候,误了江小侠的行程呢!好啦,话总是说不完的,留待江小侠回来再说吧!”云壁红着脸儿回到爹爹身边,父女俩遂与江海天挥手道别。

  这两个月来,江海天先后结交了华家云家两位姑娘,每日里都有人作伴,而今又变复了原来的情况,一剑单身,长途跋涉,不免颇有寂寞之感。他虽然未解男女之情,但一路上也常常会想起这两位姑娘,华云碧的聪明伶俐、宜喜宜嗔,云壁的英气娇姿,婀娜刚键,两皆兼有,这种种风情,都给他留下根深的印象。

  他想起这两位姑娘对他的好处,不觉惆然怅然,忽生怪想:“为什么一男一女,总不能像两个男子一样的好下去,到了后来,总是似乎非做夫妻不行?倘若世间根本没有这种俗礼,甚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之类的臭规矩都扔到大海里去,不拘是男是女,大家只要心性相投,就聚在一起,也没有谁会想到夫妻上头,那么我和莲妹,华姑娘、云姑娘都一样的好,这岂不是大家都快快乐乐么?”

  江海天一人独行,路上没有耽搁,脚程倒是快了许多;不过几天,就到了甘肃的天水县。终南山从陕西西部蜿蜒而来,到了天水县乃是终点,结脉而为秦岭。江海天这几天所走的路程,都是终南山脉蜿蜒经过的地方。但因江海天记得欧阳二娘说过她家住在终南山,故此江海天总是避免从终南山脚经过的,有时候;宁可绕一个弯儿。到了天水县;这才稍稍消减了紧张的情绪。

  欧阳二娘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的最狠毒的女人,但他避道而行,与其说是为了怕欧阳二娘,毋宁说是他为了避免再见欧阳婉。他曾向华云碧发过誓,倘若再碰见欧阳婉,就要给华天风报仇的。

  可是他又怀疑后来送解药给华无风的那个蒙面少女是欧阳婉,“她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呢?”“哎,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总是以不见为佳!我为地而惹来的麻烦,也已经够了。”“即使她是好人,但华家都对她的一家人恨之入骨,难道我还可以和她交朋友吗?”倘若她是坏人,但她给我的解药总是真的,难道我当真要应允华姑娘将她杀掉?”他为了欧阳婉之事,左思右想,心乱如麻,因此结论只能是“总以不见为佳”了!但虽然如此,江海天却也无法将她忘怀,有时还会突然起了好奇之念:“不知欧阳婉现在如何了?倘若那解药真是她偷来的,她父母能容得她吗?”

  这一日江海天正在路上胡思乱想,忽听得背后有人叫道:“江小侠,幸会,幸会!请稍留片刻如何?”

  江海天愕然四顾,见是个武士装束的少年、正自觉得好生面熟;那少年笑道:“江小侠记不得了么?小弟于少鲲,是欧阳婉姑娘的师兄。当日承蒙赐助,感激不尽。”江海天“哦”了一声,还他一札.问道:“原来乃是于兄,不知何故孤身到此?”

  原来这个于少鲲就是从前向江海天通风报讯的那个人,当时欧阳婉因为偷送解药给江海天的缘故,被她的师父阴圣姑捆缚起来,要施毒刑,江海天全靠他的报讯,赶到阴圣姑的秘窟,欧阳婉才得幸免于难。

  这时,江海天突然与他道上相逢、心里不禁暗暗嘀咕,只听得于少鲲说道:“江兄有所不知,小弟就是为了那件事情、不敢再留在恶师门下,是以私逃出来。言之羞愧,想江兄不会看轻我吧?”

  江海天点点头道:“于兄的作为并无可议之处,弟焉敢看轻了师尊、师尊,师父固然应当尊敬,但也当分辨邪正,弃邪归正,纵然背叛师门;也是光明磊落。”

  于少鲲双眉舒展,向江海天一揖说道:“到底江兄是个有见识的人、说论名言:令我顿开茅塞。实不相瞒,我虽然不是出身名门,但家父也是武怵中的正派人物,只因我求艺心切,误人歧途,错拜恶师,悔之无及!如今跳了出来,”也还是无颜见江湖豪杰。”

  江海天道:“这又何必,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何况于兄虽投恶师,本身却未曾作恶。”

  江海天敷衍了他几句,正想告辞上路,那于少鲲忽道:“令尊大名,是否一个‘南’字?”江海天怔了一怔,道:“不错,正是家父。”随即想道:“我爹参交游广阔,他知我爹爹的名字,也不足为奇。”

  哪知于少鲲接着便道:“如此说来,我与江兄益发不是外人了。家父名叫于大鹏,本是少林派的俗家弟子,和令尊也是相熟的朋友,不知令尊可曾提过?”

  江海天知道父亲有许多少林派的朋友,但这个于大鹏的名字,他已记不清楚父亲曾否说过了,但对方既然如此说,他只好“宁可信其有”,当下说道:“这么说,令尊乃是我的父执,请兄台代我间候。日后有缘,当再拜见。”

  于少鲲立即说道:“江兄不是忙着赶路吧?我的家就在这附近,可容我略尽地主之谊么?”

  江海天踌躇未答,于少鲲继续说道:“当日我逃回家中,曾将兄台相助之事,禀告家父。家父听了兄台的名字,便哈哈笑道:‘原来是我故人的儿子!’他说他和令尊将近二十年的交情,当真说得上是个肝胆相照的朋友,三年前令尊路过此地。也曾到过寒舍的,只可惜我那时不在家中。家父听我说起你的绝世武功,高兴得不得了,很想见你一面。想不到今日如此凑巧;竟在路上相逢,要是江兄过门不入,家父一定要怪我不会招呼客人了。”

  江海天心中一动,他急于寻父,正苦无处打听父亲的消息,如今听说父亲曾到过于家,心眼儿便有点活动,想去问个究竟。

  可是江海天到底下敢完全相信这于少鲲,他想起以往好几次轻信别人,以致上当的事;不禁又迟疑起来;他转了好几次念头,终于说道:“多谢于兄好意,但实不相瞒;我确是有事在身,急于赶路,请在令尊跟前,代为告罪,容我回程之日,再来拜谒吧!”

  于少鲲面色倏变,神色愕然,忽地仰天大笑道:“江小侠,你心里头的话我代你说出来吧:‘哼,哼,你姓于的是个来历不明的邪派中人,妄想高攀,也不照照镜子?我岂能与你这等人结交?’哈,哈,江小侠,你说得好听:归根结低,原来还是看不起我!”笑声凄惨,令人听了无限难过。

  江海天忙道:“于兄休要误会……”只听得那于少鲲已是愤然说道,“江小侠,我妄想高攀,确是自取其辱!但我敢向天发誓,倘若我对江兄有半点坏心,有如此指!”忽地拔出佩刀,“嗖”的一刀,将小指头削下,若笑道:“江兄可以信得过我了吧?”

  江海天大吃一惊,他是个心地善良:容易受人感动的人,见此情形,心中内疚,大感不安,连忙说道,“于兄言重了,何苦如此?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情!好吧,为了免得于兄误会,小弟现在就去拜见令尊,只是恐怕不能久留,先此说明,还请见谅。”

  于少鲲这才换上笑容,说道:“既然江兄有事在身,我当然也不敢久留大驾。好在寒舍就在这村子里,最多不过耽搁大驾个把时辰。”

  于是于少鲲在前引路,走了一个村庄,远远看见前面山脚下有个人家,门前悬着大红灯笼,鼓乐之声,随风飘来,似是在办喜事。有些似是贺客模样的人,正三三五五,络绎不绝的向那家人家走去。就在此时,于少鲲忽然停下了脚步!

  于少鲲一拍脑袋,说道:“你看我好糊涂,竟忘了今日是张大叔嫁女了。”江海天愕然问道:“这和咱们有何相干?”于少鲲道:“仁兄有所不知,这张大叔是我爹爹的好朋友,他家今日招婿上门,我爹爹怎能不去喝他一杯喜酒?’江海天道:“那么我先到府上等候令尊吧。”于少鲲道:“这张大叔和我爹爹最是要好,只怕要等到所有的客人都散了,他才放我爹爹回家。”江海天踌躇道:“那么——”他本想趁此告辞,但又怕于少鲲误会是瞧他不起,一时没有了主意。

  于少鲲忽道:“江兄,你吃过午饭没有?”江海天老实回答道:“我一早赴路,还未用过午饭。”于少鲲道:“那么,不如这样吧。这位张大叔是个豪爽好客的人,不如你我就去叨扰他一杯喜酒,也好让我爹爹见你一面,你喝完了就走,也花不了多少时候。”江海天道:“这怎么使得?一来非亲非故,二来我也没备贺礼。”于少鲲笑道:“江湖人物,哪里拘论这些小节?我们这里的风俗,喜庆的日子,倘有外路的客人来到,那就叫做‘喜神临门’,主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这主人家素来又很好客。至于说没备贺礼,我给你补办一份好了。”

  江海天世故不深,听于少鲲说得颇有道理,心里盘算道:“我既不想多耽搁一天,但又想知道我爹爹的消息,那么只好做个不速之客了。喝不喝喜酒倒无所谓,只要碰见那于大鹏,和他谈上几句便行。看来这姓于的甚为诚恳,不似有什么恶意。”当下说道:“既然如此,我听你的便是。只是最好不要惊动主人,免得许多客套。”

  于少鲲道:“行!我也不想多耽搁你的时间,这样吧,进去后,我就和知客说一声,叫我爹爹出来招呼你好了。然后我去和那张大叔说你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你愿意喝喜酒嘛就喝,不愿意就向主人道个喜便走也行。”

  江海天道:“好,这样安排最好!”便跟于少鲲向那家人家走去,起初他还只道是个普通人家,哪知越行越近,只见那家人家倚山修建,崇楼高阁,屋宇连云,朱漆大门,门前还有两对高过人的石狮子,看这气派,哪里是个普通人家?江海天不觉有些起疑,问道:“这家人家是做官的吗?”于少鲲道:“官倒不是,不过,他是我们县里的首富;所以住宅比做官的还讲究。”

  说话之间,已到了门前,有知客出来迎接,那人似是与于少鲲甚熟,一见了他,便笑道:“小子,你来迟了,现在只能看新人拜堂行礼啦!”笑得颇为古怪,神色也似不大自然!

  于少鲲涩声说道:“好,好得很,我正是要来看新人拜堂。”江海天暗暗纳罕,心里想道:“这于少鲲也怪,他来喝人家的喜酒,怎的脸上却不带半点笑容?说话的神气,就像人家欠了他的债似的!”

  江海天虽然感到有点不对,但在这贺客盈门之际,却不方便问他。不知不觉间已随着人群拥了进去,只听得八音齐奏,鞭炮也噼噼啪啪的响了起来,江海天夹在人丛之中,身不由己的已进了礼堂,回头一望,不知什么时候,于少鲲已不在他的身旁了。

  江海天怔了一怔,心道:“莫非他是去知会他的父亲,却怎的不向我先说一声?”目光四下搜索,这才发觉于少鲲己挤到前面去。

  江海天年纪虽轻,但在武学上却是个大行家,就在他目光搜索于少鲲的时候,发现了另一件可疑之处,那满堂宾客,竟似人人都有武功底子,而且其中还颇有几个具有上乘内功的人物:江海天不由得心里想道:“这姓张的究竟是什么来历?于少鲲说他是个大富豪,却怎么他的亲友全都是武林人物?”

  江海天正要挤上前去问于少鲲,忽听得人丛中有人嚷道:“新郎来了,快来看呀!哈,一表人材,长得倒真不错呢!”“岂只人材不错,你们知不知道,他的叔叔是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听说金世遗也打不过他呢?这新郎家学渊源,听说已尽得了他叔叔的真传了!”江海天大吃一惊,定睛看时,只觉那新郎似曾相识,旁边有人说道:“瞧,那人就是新郎的叔叔了,今天是他代男方主婚。”

  江海天这才记起,原来这个男方的主婚人前是曾经害过他师父的那个文岛主、文廷壁,前那个新郎则是他的侄儿文道庄,也就是八年之前替和绅押运珠宝的那个少年,他们叔侄二人到了中上之后,都投入天魔教下,江海天在祖徕山天魔教总堂的时候,曾见过他们叔侄二人的。只因当时江海天还只是个小孩子,且又事隔多年,所以一时想不起来。

  江海天心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两个魔头!这姓文的真会吹牛,竟敢说我的师父打不过他!”

  旁边又有人议论道:“这么说来,女家要结这门亲事,大约还是为了他叔叔的缘故,有了这个强手,他们就可以对付任何仇家了!”

  听客人们的窃窃私议,这女家分明是在武林中大有来头,决非普通人物。江每天正自思疑,只听得身旁又有一个客人笑道:“新郎纵然文武全才,但听说人品却不怎么好,还是个采花淫贼呢!”他的同伴连忙小声说道:“噤声,叫那姓文的听见,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另一个客人“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怕什么?你不敢说,我偏要说。我说呀,这才叫做门当户对!姓文的固然臭名昭彰,终南山的欧阳家在江湖上也不见得便是口碑载道!”这人和大家似乎颇有嫌隙,看来也似个正派中人,但虽然如此,他那几句冷言冷语,也还不敢大声。

  江海天听了“终南山欧阳家”这六个字,却禁不住心头一震,“糟糕,原来那于少鲲是骗我来的!”但处此境地,他虽然心中有气,却已不能发作。好在那文廷璧叔侄,似乎还未曾发现他。

  江海天正在着急,忽听得耳朵边有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说道:“江贤侄,不要怕,我在这儿,待我偷了几件东西,咱们俩一道走!”江海天听得这个声音,当真是惊喜交集,险些儿叫出声来!

  原来这正是他父亲的把兄——妙手神偷姬晓风的声音!只因他用的是“天遁传音”之术,除了江海天外一其他的人都听不见。

  江海天游目四顾,找不着姬晓风,却见那于少鲲差不多己挤到最前面的一排了。江海天心想:“姬伯伯定然是用上了易容术。哼,这姓于的坏蛋,他想害我,我岂能轻易饶他?”他使出天罗步法,在人丛中左穿右插。滑似游鱼,片刻之间,就到了于少鲲背后,心中拿定了主意、倘若那于少鲲出声揭发,他便要立即将他毙于掌下!

  于少鲲回头一望,惨然一笑,小声说道:“江兄,待会儿,你就明白,我这次骗你是事非得已,请你相信,无论如何,帮忙我这一次。”江海天心想:“你这坏蛋,还想我帮忙你?”

  这时八音齐奏,闹得正欢,于少鲲凑在江海天的耳旁边说话,别人也没注意他们。江海天却注意了于少鲲的面色;只见他愁容满面,如有重忧,但却并不是惊慌,那几句话也说得诚挚之极。江海天心头一动,蓦然想起,当日于少鲲要他去救欧阳婉,向他报告欧阳婉将受毒刑的时候,脸上也出现过这样的神情。

  就在这时,乐声一止,贺客纷纷嚷道:“看呀,新娘子来了!”

  江海天心弦颤战,眼面前但见花团锦簇,耳边厢只听得环佩叮咚,一群丫鬟,俨如“众星捧月”一般,已把那新娘子“捧”了出来,扶着那新娘子的正是欧阳二娘!跟在后面的则是欧阳二娘的大夫——欧阳仲和,他扶着拐杖,一跛一拐的,脸色枯黄,看来似是大病过后,尚未复原。

  新娘子依照习俗,用红罗帕蒙过了头面,要待吃过了“交杯酒”,才能让新郎挑开。江海天虽然看不见新娘的面容,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这新娘子是欧阳婉,那是绝无可疑的了!

  尽管他与欧阳婉之间有许多恩恩怨怨,直到如今,是敌是友,也尚未分明;但他眼看看欧阳婉就要和文道庄拜堂成亲,却禁不住一片惘然,十分惋惜,心中暗想:“这文道庄是个奸邪淫恶的小魔头,欧阳婉嫁给他,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欧阳仲和虽然犹带病容,但却是喜气洋洋,他与文廷壁互相贺喜之后,随着向一个老头子问道:“大哥,三弟还未回来吗?”原来欧阳仲和兄弟三人,他居当中,这老头于是老大欧阳伯和,还有一个弟弟是欧阳季和。刚才在欧阳仲和未出未之前,就是他的哥哥欧阳伯和代表女家招呼宾客的。

  欧阳伯和道:“不必等他了,吉时已到,先行礼吧!”于是新郎新娘并肩而立。面朝着女家的祖先牌位,赞礼的开始唱道:“新人上堂,喜气洋洋,百年好合,五世其昌,奏乐。叩首——”

  忽听得“乓”的一声,宾客们还以为是鞭炮声响,哪知却是一团火光,妥然间在新郎的背上爆炸开来!丈道庄大叫一声,双臂一甩,那件崭新的长袍片片碎裂,就在这时,文廷壁与欧阳伯和不约而同一齐出手,文廷壁长袖一择,将那团火光卷了过来,登时熄灭,他衣袖一抖,只见无数梅花针散了满地!欧阳怕和双指一弹,贺客中登时有个人大叫一声,仆倒地上。

  欧阳二娘喝道:“于少鲲,你好大的胆子!”原来这个向新郎偷袭的人,正是与江海天同来的那个于少鲲,只见他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起来,尖声叫道:“江少侠,我求你的就是这件事,我宁愿她嫁给你,你赶快带她走吧!”欧阳二娘飞扑过来,可是她还未曾抓着于少鲲,于少鲲已放出一柄匕首,“卜”的一声,插进自己的胸膛了!正是:

  喜席未开红烛灭,不辞一死为殉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下一篇文章:

  • 上一篇文章:
  • 发表评论】【加入收藏】【告诉好友】【打印此文】【关闭窗口】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最新热点 最新推荐 相关文章
    第56章 玉匣还书消宿怨 冰河洗剑庆升平
    第55章 约会邙山怀敌意 相逢魔窟诉前因
    第54章 同室操戈何惨酷 临歧分手暗伤心
    第53章 冷焰搜魂施辣手 金杯敬酒逞机谋
    第52章 愿觅桃源同比翼 何堪毒手拆鸳鸯
    第51章 残笺破镜藏幽秘 同气连枝是一家
    第50章 异国闯宫遇妖妇 冰河比剑结新交
    第49章 接花移木施妙计 变容易貌出奇谋
    第48章 同命相怜疑幻梦 幽情互慰结知交
    第47章 心事难言挥玉笛 风云不测陷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