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权难服豪杰心
在晨雾里,米苍穹、方应看及“任氏双刑”所押的队伍才向菜市口进发,八爷庄里又出现了一队精英好手,由龙八领队,多指头陀压阵,押着两架囚车,没声没息地往破板门进发。 比起菜市口来,破板门当然不及其人多兴旺。 但破板门也有其特色。 一、它是“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的交接口——在“六分半堂”势力膨胀的时候,它自然就是“六分半堂”的,但在“六分半堂”颓势的时候,它自然又隶属于“金风细雨楼”的地盘了。 以前,它甚至曾是“迷天盟”辖下的地方。 二、破板门的范围很大,包括贫民窟苦水铺和长同子集,都属于那个地带。这一带龙蛇混杂,既是市肆也是黑市白道交易、交流之所。 队伍没有直入破板门。 队伍在一家相当著名的酒楼:一得居前十一家铺位陡然止步。 然后布阵、布局。 布阵是严格防守,如临大敌。 布局是准备处决犯人。 这地方正好是在一家简陋浅窄的店铺之前。 这店铺已关了门。 但店子的招牌仍在。 招牌上的隶书写得十分纯、淳和驯: “回春堂”。 回春堂。 ——是的,这便是当日王小石和白愁飞初到京城末遇苏梦枕并不怎么得志时开的跌打刀伤药局: 回春堂! 他们竟在王小石当日所开、并在那儿广为平民百姓疗伤治病的门前,处斩他的两名拜把子兄弟! 王小石在不得志的那段日子里,不知已医好了多少人,帮多少贫病负伤的人妙手“回”了“春”。 如今回春堂门扉紧闭。 而今他在哪里? ——他还能不能为他那两名即将人头落地的结识兄弟“妙手回春”? 一切已布置好了。 一路上,这队人马已布伏留心,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的主力和原先已埋伏好的大内高手、蔡系武林好手,都会立即予以铲除。 但路上并无异动。 既无异动,便要执行处决令了。 他们似仍在等待。 等什么? ——莫非是等时辰到? 不。 蔡京这等人任事,其实也有枭雄心境、豪杰手段,向来不守常规,且不惜越格破禁。 如果他真的要处斩唐宝牛、方恨少,其实大可什么也不等,要杀就痛痛快快地杀,要活便痛痛快快地活,本就是奸雄心态! 那么,他们还在等什么? ——他们到底在等些什么? 来了。 快马。 马蹄如密鼓,自街角急掠而至。 马上是个剽悍的人,整个人就像一支铁锤。 给巨力掷出去的铁锤。 他的人未到,万里望已率先向龙八走报: “八爷,方小侯爷遣张铁树急报!” 龙八只铁着脸、铁着眼也铁着语音,说了一个字: “传。” 策马虽急,马上的人可真还脸不红、气不喘。 这铜铸般的汉子向龙八拱手长揖。他的手掌钝厚肉实,拇指粗短肥大,四指却几乎全萎缩于掌内:他的手也酷似一把铁锤。 人肉铁锤。 他正是方应看方小侯爷的贴身手下: “无指掌”张铁树。 “禀告八爷,”张铁树此来只要说明一件事,“小侯爷要小人向八爷急报:唐宝牛和方恨少的同党果真在菜市口动手救人!” 龙八顿时呵呵笑了起来,“很好!这招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果然妙着!王小石那伙人,既救不着人,只怕还要死个尸横街口!” 然后他挥手,让张铁树退下去。 之后他问多指头陀:“我们现在还等什么?” 他觉得自己的权力似乎有点要受多指头陀节制,而且还多少要听这少了两只指头的头陀,他心中很有点不是味道。 “等,”多指头陀好像在算自己那已越来越少的指头,“还是要耐心再等一等,只等一等。” 他一点头,身后的“托派”领袖黎井塘,立即与两名手下打马而去。 果然不需要等很久。 一匹快马如密雷急炸,自长街急驰而至。 马上虽是个柳树般的汉子,但整个人却像一片叶子,轻若无物。 因为轻,所以快。 极快。 马未到,人已一掠而至。 龙八马上惕然,多指头陀目光一闪,已道:“是张烈心!” 来人是方小侯爷另一心腹大将: “兰花手”张烈心。 他整个巨形的身子就像柳枝一样,软若无骨,手指就更尖细得像竹签,软得像棉花,但要比一般人起码长出一半以上。 他就是用这双手兼修“素心指”和“落凤爪”两种绝技。 “禀大人,”张烈心也恭谨作揖,“小侯爷要我来报:目前在菜市中劫囚逆贼里,匪首王小石似没有来。” “什……”龙八一震,“……么?!” 多指头陀点了点头,摆手示意张烈心退下。 然后他像吟诗作对似地分析道:“王小石如不在菜市口,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他是不敢来。这个可能很少。二、他是来这儿,这个很可能。” 他是分析给龙八听。 然而龙八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只想好好地执行处决:斩掉那姓方的姓唐的人头就是了,犯不着闹出如许多事,尤其他不想面对王小石—— ——还有王小石的石头! 多指头陀又扬了扬手,他身边另一员“顶派”掌门屈完,马上跟两名好手策马而去。 龙八觉得很没面子,仿佛一切都要听多指头陀的部署与调度。 ——谁教相爷近日极信重这个人! ——不过,相爷信任的人,可多着呢!看他能逞多久的威风?看他下场又如何! ——比起来,自己可是跟随相爷多年了,但依然屡扑不倒,且愈来愈红,官越做越大呢! ——这头陀,哼,怎能比?!且看他能嚣狂多久! 他心中对多指头陀,颇为不甘,但对以七星阵法盯住方恨少、唐宝牛的那七个人,却心中更为惊惧、态度恭敬。 那七个人,抱剑而立,各占方位,纹风不动。 不,应该说是六个站着的人。 因为其中一个人,并不是站着。 而是躺着。 不仅是躺着,还简直好像已睡着了。 他很年轻。 肤色很黑,双耳却白。 一双眼睛颇具野性,而今却合了起来,几绺散发飘到眉下眼那儿,很飘逸。 龙八知道这人是惹不得的。 事实上,这七人都惹不得。 这七人正是“七绝神剑”: “剑神”温火滚、“剑仙”吴奋斗、“剑鬼”余厌倦、“剑魔”梁伤心、“剑妖”孙忆旧、“剑怪”何难过,以及那正像在“睡觉”的人: “剑”罗睡觉。 ——他手上根本没有剑。 他们队伍一旦在回春堂前停下来之后,这七人就一直没有动过:只要这七人在这儿,只怕正如蔡京所说:“要救走这两个逆贼的人,只怕再五百年都没生出来!” 虽然相爷的话不一定都可信,但龙八看到他们,可又心里踏实多了。 于是他向多指头陀(虽然他心里极讨厌事事问人,但他更懂得一个道理:凡是相爷宠谁,他就附和、迁就、阿谀,管这人能威风得了几天!俟他沉下去的时候,他就一脚踩给他死):“可以斫头了没有?” 多指头陀看着他左手断掉的尾指,若有所思地道: “是时候了。”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妨先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 龙八咧嘴一笑道:“大师真是宅心仁厚,死了也不想他们变哑巴鬼。” 多指头陀又在看他右手断剩的半截无名指,幽幽地道:“不让他们骂骂,谁知道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方恨少、唐宝牛?” 龙八向身后的一名像一座门神般的大汉点了点头,“好吧,咱们就且‘验明正身’吧!” 那大汉先行去拍开了方恨少身上的穴道。 方恨少仍在囚车里。 那门神般的大汉并没打开囚车。 他这才点拍开方恨少受封的穴道,转身行向唐宝牛,还未来得及出手解唐宝牛的穴道,已听方恨少一轮急矢快弩地詈骂道: “不嗜杀人者能一之。不喜欢杀人的君王才能一统天下。你们晓个啥?只会杀人灭口!杀人就能唬人吗?强权难服豪杰心!君子不以其所以养人者害人,你们为虎作伥,所谓狼无狈不行,虎无伥不噬,只是一群禽兽不如的马屁精!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了之后让你们这干猪狗不如的东西得势称心!……” 他一气呵成地骂了下去,本来还中气十足、未完待续的,但却半途杀出了个“程咬金”: “我操你那个巴拉妈子祖宗脱裤子放屁龟孙子拉屎不出拉出肠的狗杂种,我唇亡你的齿寒,我毛落你的皮单,我去你个尸横遍野、饿狗抢屎、连生鬼子、铲草除根……大爷唐巨侠宝牛公子你们都敢在太岁白虎青龙朱雀头上动土煽火,我做鬼,不,当神成仙也会找你们一个个兔嵬子宰了当乌鸡白凤丸吃!……” 这人自己“指名道姓”,说明自己就是唐宝牛,而且穴道一旦得解便开骂,一骂,便占尽抢光了方恨少的话锋。 他们都给封住了哑穴,憋久了没骂人,一开口自然滔滔不绝,一如长江大河,不止不休。 那门神般的大汉怒叱了一声,就像一道霹雳,在雾中炸开: “住口!” 唐宝牛和方恨少果真住了口。 但只是一下子。 一下子有多久? 大概是手指弹那么两次的时间。 然后,两人都开口说话了。 而且居然一起异口同声地说一样的话: “要我们住口很容易——动手吧!” 这句话一说完,又各自骂各自的。 唐宝牛骂的话更是难听。 其中大部分粗话还是他自己创造的、发明的。 方恨少骂得虽文绉绉,但十分刺骨。 他所引的句子,有时似通非通,但尤是这样,所以听来更觉锥心刺骨。 龙八锵然拔剑,剑作龙吟,他自己也作势长啸: “看来,该要他们真的住口了。” 他打算不开枷锁,不把钦犯自囚车开释跪地,便以利剑斩掉两人的头颅。
剑下留头
龙八要亲自拔剑,斫掉唐宝牛和方恨少的头,因为他极讨厌这两个自以为既忠且义,嘴里不说半句屈服、认栽话的家伙! 同时,他也觉得能手刃打过皇上和相爷的逆贼,那是一件与有荣焉的事——说不定,他日青史上也记载这一笔:胆大包天竟敢欺君逆上的两个狗贼,乃死于神勇威武的龙八太爷龙天楼的剑下手上! 想想,那该是多有意义的事啊! 所以龙八要争着抢这个功。 立这个功。 ——只要不打开囚车枷锁,这两个穷凶极恶的东西,就决奈不了他何,自己也绝对安全。 只有在绝对安全的位置上,他才会如此一剑当先。 多指头陀在旁乜斜着他,仿佛颇为“欣赏”他这个“英勇”举措。 ——这回,你可知道我龙八的豪情勇色了吧? 龙八在挥剑斫两个全不能动弹的人的头时,在剑风划过晨雾时这样得意扬扬地思忖着。 他那一剑斫下去,眼看两头义烈好汉,就要身首异处。 就在这时,有人大喊: “剑下留头!” 只闻一阵马蹄急响,一人骑在马背上,急驰而来,整个人已几乎跟马连在一起,背上晃亮着一把雪亮的但崩破了几个缺口的大刀。 龙八止住了剑,棱然有威的眉目肃了肃,嘿声道: “这回小侯爷连‘八大刀王’之一也出动来给我报讯了。” 话未说完,已听有人惊呼急叫,此起彼落: “你不是?!” “快停下来!” “截住他!” “——你是谁?!” “来者何人……” 待惊觉时,那人单骑已冲进阵中,已十分接近囚车处。 那人背上晃亮的刀已亮到了手上,刀挥处、刀光过处,血光暴现,阻截的人纷纷让出了一个缺口。他对包围他的人出刀动手之后,大家才发现他也戴着精巧面具。 那七名剑手依然冷视全场,纹风不动。 龙八这才意会不妙,“啊?”了一声,多指头陀却滋滋油油地道: “要来的,终归是来了。” 那门神般的大汉正是“开合神君”司空残废,他只看了一眼,冷哼道:“来的只是‘破山刀客’银盛雪。” 这时候,银盛雪一人一骑,已为“天盟”盟主张初放和“落英山庄”庄主叶博识截住交手,但破板门各处传来喊杀战鼓之声,如惊涛裂岸,进迫而来。 多指头陀头发倒立如戟,神情却依然悠闲,“来了一个,还怕别的不来吗!” 龙八见势不妙,剑作龙吟,破空横斩,怒叱: “管他来的是谁!我先宰了这两个狂徒,看他们救个屁!” 一剑划破晨雾,先斩唐头,再削方首! “杀不得!”轰隆一声,暗器、兵器、箭矢,合起来不少于七十三种一着夺命的利器,一起也一齐攻向龙八! 攻袭突如其来! 攻击来自—— 回春堂! 回春堂紧闭的店门倒了、塌了。 里面匿伏着的高手一拥而出! 负责发射暗器部队的是“发党”的管家唐一独,领导放箭的是“袋袋平安”龙吐珠,带领大伙儿白刀溅出血沫的是“丈八剑”洛五霞…… 他们一直都藏身在回春堂内(好像早已料定龙八人马定当会在此地处决方恨少、唐宝牛一般),就等这一剑猝然出击! 他们都戴着各种各式的面具。 不过目的都一样: 一致。 出手的目的是为了: 救唐宝牛和方恨少。 戴上面具的原因是为了: 不让官方认出他们来。 如果再进一步推究下去: 为什么不让官方认出谁是谁? ——原因当然是因为他们仍要在京里混下去。 至于:为什么他们偏还要在京城里混下去,为何不暂时逃出一阵子、避避风头再说呢? 那是因为: 他们还要撑持大局。 ——不管是“金风细雨楼”、“象鼻塔”、“发梦二党”还是“天机组”的局面,他们都要勉力维持;他们要是都撑不下去,偌大的京华武林,都得拱手让给蔡京、“有桥集团”、“六分半堂”这些人为所欲为,而全没人制裁、对抗了。 他们全部冲杀过来如狼似虎,这般阵仗,龙八大吃岂止八惊,别说斫人头了,吓得几乎连宝剑都丢了,急忙掀裾拔足就跑。 他一退,原已磨刀霍霍、蓄势以待的“浸派”(掌门蔡炒)、“哀派”(首领余再来)、“服派”(头领马高言)、“海派”(老大言哀虚)连同随行的禁军官兵一起率领他们的门人子弟,迎击自回春堂冲出来的人! 他们硬是要守住防线,不让劫法场的人救走唐宝牛、方恨少! 可是守得住吗? 守不住的! 事实上,禁军与官兵一见蜂拥狂飕而至的劫囚者的声势和杀法,可把他们吓傻了。 因为这些人真的是在械斗。 而且是肉搏。 ——甚至不要命。 这种纯粹街头械战的打法,不讲姿势,不理招式,甚至连是否可以取胜都不重要,只以打倒对方、杀了敌人为首要,而且成为其唯一目标。 这跟在皇城里惯养的蔡京部队一般军训情形,大是有别;至于向来只有外厉内荏、只会欺民凌弱的官兵,就更是没“见识”过这等场面了。 其中冲过来、冲了近来的为首两人,看他们已白发苍苍,必定已上了年纪,身形且应是一男一女,但形同疯虎,一上来只要近身的,不是给男的空手撕裂,就是给女的挥舞虎头龙身拐杖摧倒。 这两人一上阵,官兵禁军就如同摧枯拉朽,只“十六剑派”的人还能勉强挡住一阵子。 除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年轻人。 粗眉。 大眼。 这青年一直用一块干净的纯白色湿毛巾抹脸。 他一面揩脸(脸上的汗?),一面向前走。 他前面正是那一大群向外冲拥而至、戴着面具的劫囚悍敌。 他好像浑然不知。 他只顾抹脸。 一面前行。 ——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反其道而行的样子,直行终有路似的,义无反顾地走去。 他仿佛就当前面没有人。
一触即有所应
他前面当然有人。 但谁都不能挨近这个人。 因为挨不近去。 一靠近他的人(不管有没有对他动手),都倒了下去。 他一直都用左手抹脸。 他右手一直都闲着。 也空着。 只见他的手(右掌)发出一种七彩斑斓的浅紫色,然后在别人一挨近他的刹瞬之间,他的手(尤其肘部)仿佛动了那么一下下,那种反应好像已不是一般人的反应,也不是学武高手的反应,而是一种在传说里“一羽不能加,一蝇不能落,一触即有所应”的境界,完全像是心意一动,丹田之气就立即抖决,爆炸般地发出了内劲,已经把来敌击倒、消灭。 所以他继续前行,也没理会什么,也不大理会别人对他怎样。 他径自前行,步十几,已站在回春堂的正中,搬了一张向着大街正中央位置的竹椅,便大咧咧地坐了下去。 他依然用湿布揩脸。 大力地揩。 不过,从他自行刑队中、龙八身旁长身而出,一直走入回春堂里,坐了下来,倒在他“彩紫光华”掌下的人,更少也有十六个。他的衣衫、白巾,也染红了。 当他走入回春堂时,堂里的雄豪全已掠了出去。 他们都旨在救方恨少、唐宝牛。 然而唐、方二人看到这种情形,直着嗓子大喊不已: “要小心!” “别惹他!” “这小王八蛋是‘惊涛公子’吴其荣!” 那年轻人把白湿巾徐徐抹了下来,露出了: 一双浓眉。 一对星目。 还有笑容。 牙齿细而白,就像是两锭银子,搁在口里。 只是,唐宝牛和方恨少这么一喊,至少有四名“劫囚”的高手,立刻把注意力集中在这老是不停抹脸的年轻高手身上。 一个是率领这次破板门“劫囚行动”“发党”方面群豪的“一叶惊秋”花枯发。 他知道“惊涛先生”不好惹。 但一定要有人制住他,至少,也得缠住他。 他是这次“劫囚”行动破板门方面的三大领袖之一,他一定要有所行动,他别无选择。 另两人就是那如狼似虎的男女长者。 他们当然就是:“不丁不八”—— 陈不丁。 冯不八。 他们两人自从上次在花枯发寿宴受辱以来(参阅《一怒拔剑》),对蔡京、龙八、刑部、白愁飞等派系的人,已可谓恨之入骨,这次他们一听此次行动是劫救方恨少、唐宝牛(尤其是他们当日受制之时,也欠下方恨少相救的人情),立即放下一切,毅然参加,他们旨在为雪当日的仇辱——他们只恨昨夜诛白愁飞之役,花枯发怎么没通知他们能适逢其会,格杀那姓白的狗杂种! 他们夫妇当然知道吴其荣是“当世六大高手”之一,惹不得。 但他们一向最喜欢去惹不可惹的人。 他们会这样想,除了因为他们悍强、任性、好斗的性子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的武林辈分高,凡有重大的战斗,理应卸不下肩膊。 还有一人,却不如是。 他在武林中算不上有什么地位。 他的武功好像也不太高(虽然他自己似乎并不知道)。 哦,对不起,不是他,是“她”。 “她”一上阵亮相,只见一刀温柔得十分凌厉、凌厉得相当温柔的刀光掠了下来,刀未到,她已戟指“惊涛先生”吴其荣大骂道: “你这算什么?!成天抹脸,没面目做人乎?戴上人皮面具怕穿帮吗?!让本小姐好好拆掉你的假面具,看看你的真面目!” 这些人里,没戴上面具,或全无青布蒙面的,就她一个。 因为她“大小姐”不肯戴,也不认为有什么好遮掩的。 大家都拿她没办法。 ——遇上了她,谁也没办法。 除了这四大高手,转而回到回春堂,合击吴惊涛之外,其他高手,都在一名绯巾蒙面但腰身窃窕(因而可以肯定是女子)的高手破阵冲锋之下,继续冲杀向方恨少与唐宝牛这儿来。 龙八脸色铁青,眼色却已急出了脸,他向仍在沉醉于自己断指中的多指头陀催促道:“大师,该出手了吧?” ——他不只指的是多指头陀,也在奇怪“七绝神剑”怎么个个都成了泥塑似的,对这喊杀连天的要害关头,好像个个都不闻不问,事不关己、己不关心似的。 这样的话,请他们来干什么?比只狗都不如! “你别紧张,他们跟菜市口那儿的方应看小侯爷、米苍穹米公公一样,是用来对付一个人的。”多指头陀又伸出了他的左手食指,放到他肥厚的唇边晃了晃,“你放心,好戏总在后头,洒家不相信那个人就忍得住不来这一趟。” 这时候,雾仍未散去,但血已开始染红了破板门。
稿于一九九三年四月廿七日:“身弓时期”至顶点:苦等V.S不至;影视大应酬。二十八日:起死回身、化危为安大转机;首用“通宝”;与慧、何家和、梁应钟喜极忘形日;“叠影狂魔”“接收”大失误;终得重要文件,喜出望外;无端大进账;温罗孙何吴梁欢众,交换水晶,怡丰行赏石,食于“鲜胡椒”;“镇山之宝”出现我姓氏之“奇迹”;大紫晶竟显灵白衣大士侧影;喜获“山雨欲来”、“爆炸空间”、“霸”、“笑口常开”、“火树银花”;送“叠影狂花”一尊“紫如来”。 校于一九九三年四月廿九日:心满意足;敦煌发付版税;彩华处将转来大笔版税;金屋水晶大布阵;喜获“小泼墨”、“金狮振荡”、“娇翠欲滴”、“香闺”、“芙蓉塔”、“富贵花开”、“地心细胞”、“蓝芽”、“奇缘洞”、“鸳鸯”、“发电机”、“孔雀绿”、“神秘飞弹”、“苍穹”……疯狂大采购。三十日:琁付“金血”、“红电”、“蓝牙”之版税;我与产L·S·W联签成功;David Sun、Vivian Loh、Candy Ho、John Kyng、Swan Woon、Big Mouth大食欢聚于湾仔竹家庄渔人码头;麒仔传真可爱;联电英;江苏文艺出版社电传要发表《绝对不要惹我》并要出版《伤心小箭》另约出新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