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芦苇、寂寞和她
荻花点点飞,欲仙不欲死。 江水潺潺,路过匆匆,风过江岸猎猎情怀,都是不必算钱,不必付账的。 她伫立静享,昔日情怀,都盛得满满的。 江畔、寂寞、芦苇和她。 ——江风清劲,一如她和他初遇的时候,她发现飞瀑丛中绝壁上,有一人以剑在坚岩上刻字:字如剑势,直欲破壁飞出。 他刻字的时候抿紧了唇。 唇红得接近艳丽的颜色。 很少男子的唇能那么红。 他双颊很白,白得有点绯。 那颜色简直接近美丽女子的香腮。 可是他偏偏却是个男子,一个很大丈夫的男子汉。 对付恶人的时候,他比任何恶人都凶,甚至更加暴力。 但遇上善人的时候,他又比谁都更谦恭善良。 他写字的神情,一如他用剑。 坚毅、冷酷、傲然不群。 她忘不了跟他第一次应敌,就在清风山上,她遇受包围伏袭,他却背负着手,在看壁上的泉流,喃喃说到一句:“这不对,不对!为什么‘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现在这水流壅塞了,淌下的不过涓涓细瀑,岂有诗中气势!” 她在受袭,他却在看诗、观物、论诗、神游物外! 就在她气他眼中无她:“只待能把这干宵小击退后第一个便把这书呆杀了”,心中刚起了誓愿,他就突然回剑、回身、出手、出招,两人联手把清风山上“火焰帮”师老大一群人打得落花流水,作鸟兽散。 取胜了之后,她不服他,持刀要跟他比武,他不屑的收了剑,她不罢休,挥刀砍杀了过去,他随手折一枯枝跟她交手,两人从山上打人潭中,给瀑布淋了一身浑湿。 然后,忽然之间,他收手不打了,背过身去,步人瀑中,仰首迎瀑,大声喘息,她大为愕然,后才明瞭,自己全身湿透,曲线尽露,胴体隐现。 每次想到这里,也不知怎的,她都不禁有些脸儿红,心儿跳。 说实在的,她和他在一起,后来所作所为,得远比此为甚,更疯狂,更激情,更性,更爱,也更欲,但每次想起了这一段,还是在心里甜、脸上红。 那是情怀。 正如他瞧不起她酗酒,她也不屑他不擅饮,常以冷言相讥,不料,有一次,他乍闻她已下决心脱离朱勔门下那一股门徒,食客。他忽然一脚把桌上布满七碟菜八盘肴和两汤四饭通通乓另乒冷的扫落地上,一口气把枱上一坛子“女儿红”、一坛子“踯躅秋”喝光,再加两大壶“访芳邻”,以为志庆。 真有豪情动芳心。 这都是情。 也是怀想。 ——这年头,什么都是要付账的,尤其是要她杀人,那可是用她性命去搏战的,更是要付出昂贵的代价。 只有情怀是不必标价,付款的。 所以她享受这种种情怀,一如将进酒、杯莫停,这些往事足叫她喝了一夜又一夜的酒,饮尽了一盅又一盅的酒。 就像眼前风一起,荻花、芦花飘飞,漫山乱空飞去。 飞吧,趁还有天空的时候飞吧! 近秋的江畔,一片白茫茫,极灿烂也极寂寞。 像她。 和她的情怀。 以及她的等待。 这一次,她等他来。 她要杀他。 除此无他。 她知道他会来的。 始终会来。 正如她知道自己必然还会再遇上他一样。 她是蝴蝶梦。 那是她在杀手集团里的“代号”,也是她在江湖上的“外号”。 实际上,那也是她的真实名字——只要把“蝴”字去掉“虫”边,那也就是她的原姓了。 她要等的人是方邪真。 她要杀的人也是方邪真。 只要他动身到“山海观”,难免就会来“樵虎堆”走一趟,正如只要他到“樵虎堆”,就一定会去“樵虎亭”一样。那么,问题只在:只要他能从“山海观”里活出来,“樵虎亭”内渡劫出来,那就一定会要渡过这“白发渡头”,渡嫩江而去。 所以她在这里等他。 而且坚信他一定能应付过先前所有的埋伏与暗算,经过这儿,要渡江绕过法门寺,才回到“兰亭”池家,来遇上这一回她等到锋刃都冷了、心都凉了的狙杀来温热她的刀和心。 江畔有风。 风急。 天空中好大的一朵云。 舒卷。 江水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涟漪时而劲急,成了漩涡。 江边有芦花、劲风和美丽女子。 美丽的女子是个寂寞的杀手。
第二回 看他楼起,看他楼塌了
午夜时分,他在“兰亭”收到“黑旋风”小白的紧急通知: ——韦拂柳监军大人好像在“山海观’’那儿“出事了”。 由于“动手”的人扬言是王黼派来“执行命令”的,所以谁都不敢阻挠,谁也不敢插手。 然而,韦拂柳不肯认真执行强征乡兵,不让农田荒芜、工商驰废,保住了多少青年壮丁,不致流落失所、作非所长、客死异乡、任人凌虐,洛阳一带的老百姓,对这位“韦监军”都大有好评,颇有好感。 只不过,既是“王相公”指派人来,官府是断然不敢干涉的。 原因很简单: 地方官衙的力量,是来自州府,而州府的权力,是来自朝庭的授予,而今王黼在朝廷享有至高权力;谁敢动他,实在是形同拔自己的根?刨自己的茎? 也许,韦拂柳如果能号召人们百姓去救他,以他的清誉享得人心,很可能召集一大群义愤填膺的老百姓前来救助他。 可是这到底是“远水”。 ——远水救不了近火。 何况火势很大,也很急。 东汉末时大势已去,要求起兵勤王,结果引虎人关,进来了个凉州大军阀董卓,入主洛阳,从此百姓多事,东汉瓦解,刘辩既废,刘协也成了个傀儡皇帝,给一个又一个军头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后纵控于曹操手中,废于司马炎手上。晋朝末年司马衷是个白痴,全国大饥荒,人民吃树皮,报告到了他耳中,他问:人民为何不晓得吃肉?结果,又给他家族的军阀们狎弄于指掌间,一次又一次“起兵勤王”,只引来的“八王之乱”,一个“司马”杀一个“司马”,另一个“司马”又杀前一个“司马”,引发了“五胡乱华”,全国大分裂,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到了司马炽,虽没犯大过,但王气已尽,虽号召天下兵马“勤王”,结果苦候“勤王”无及,到后来连逃兵都因为铜驼街布满饥民流寇,抢掠攻袭,故而退回皇宫,这古都洛阳便为汉赵大军所陷,司马炽只好向刘聪投降。晋国遗臣,仓皇逃到长安,立司马业登基,立行台祭天地,但一样回天乏术,亦为汉赵帝国的刘聪所俘。 当时一世枭雄,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风八面,纵横天下的曹操死后,篡自立为帝、文采风流的曹丕和有容人雅量、刚强果断,但拙于言词的曹睿都英年早逝,不寿而终(曹丕三十九岁,曹睿三十六岁,两人都有才干,虽雄才大略远不及曹操,但毕竟在帝王骄生惯养的后裔族群中算是罕见的人材),到了曹芳,即位时才八岁,朝政遂为曹爽所控。身为“四朝元老”老奸巨猾的司马懿终于抓住了时机,诱使骄傲任性的曹爽兄弟(曹义、曹训、曹彦)空辟离洛阳城晋谒先帝墓园,夺取政权,先诛杀曹爽兄弟,再矫诏罢免曹芳。他的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进一步把当年曹操挟天子(汉献帝)以令诸侯,重演曹家身上。 由于曹魏帝位传到曹髦,天下朝政,已尽为司马家所据。曹髦拔剑登辇,亲讨司马昭,又有何用?结果还不是血溅宫门。朝政遂全为晋王司马昭所控。司马昭逝世,太子司马炎主张曹丕所为,迫曹璜退位,迁往洛阳西北角之金墉城,司马炎于是成了皇帝。 晋朝全盛之时,生活奢华糜烂,一度颓糜浪费、肆情纵欲到了极尽奢华的程度。羊琇,是司马炎的堂舅父;后将军王恺,也是司马炎的舅父,石崇,是散骑常侍,司徒石苞的儿子,三个人都非常富有,时常竞争比赛,看谁更奢侈、浪费些! 于是王恺用米浆洗锅,用乳浆洗澡;石崇则用蜡烛代替木柴,用蜜蜡代替木珠窜成垂帘。王恺以紫色丝绸夹道作屏幛四十里,石崇则用闪亮的锦缎夹道作屏幛五十里。石崇用花椒香粉涂刷墙壁,王恺则用脂胭涂抹刷墙。皇帝司马炎更是帮助舅父王恺,曾送王恺一株珊瑚树,高约二尺,王恺在羊琇家中示之向石崇炫耀。石崇二话不说,以铁如意用力一敲,把它敲碎。王恺大怒,认为石崇嫉妒他的宝物。石崇说:“不必生气,我赔你几个。”命左右侍从,搬来十数棵高三五尺的珊瑚树,不但跟王恺的一样,且更高、更漂亮,王恺是以心中羞愧,神不守舍。 羊琇恰好在旁,见此情形,便约王恺、石崇到后院走走,走不十数步,就见道旁竖了数十棵珊瑚树,树上挂满了珍珠、玛瑙、水玉、晶石,瑰丽炫目,正惊艳间,又见树间杂有臂腿断肢,植入土里,每一段俱柔如凝脂,珍滑如缎,细察始知是刚从妙龄少女身上砍下来,插在那里当装饰的。 羊琇不以为意,只笑说:“每天总得砍下十来个手臂、大腿作装饰,年纪过廿三以上的女子不选,皮肤粗糙的不选,样子长得不够标准的也不选,用以点缀花苑。” 王恺、石崇这才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羊琇曾在晋朝统御禁军,又曾与最高机密决策,前后十几年,仗恃皇帝信宠,不断知法犯法。司隶刘毅,为人正直,弹劾羊琇,罪该诛杀。司马炎用私情请托,要刘毅宽恕羊琇,刘毅不得不答允。但部下都官从事程卫,刚正严厉,一直闯进护军大营,逮捕羊琇属官,查出羊琇所隐瞒的犯罪实情,直接立即向皇帝上书,指控羊琇所犯种种暴行,然后才通知刘毅。——这段依法正法的佳话,便成了日后诸葛先生与四大名捕办案、处事的依据。——只不过,司马炎虽面对确凿证据,迫不得已,只好把羊琇免职,然而,不久,仍命羊琇以羊氏身份出任高官。羊琇犯法如故,并对刘毅、程卫展开恶毒报复。 可是,由于这般奢侈、荒淫、浪费,这样不光明手段得来的天下,终于难保,司马炽、司马业本身虽没犯什么大过,但报应却在他们身上。司马衷是个白痴,司马炎却依样立他为太子,并排挤英明能干的司马攸,那是自绝后路,也是不同程度的白痴。最后,司马家族互相杀来杀去,连遥祭祖先,都要罪致全家处斩鸩死。刘聪羞辱晋帝司马炽,命他穿上便服在筵上劝酒,旧朝大臣见故王受辱,忍不住怨愤,以致连同司马炽全受诛杀。 本来,汉朝皇帝刘聪,已晋封司马炽为爵侯,加授仪同三司,曾在闲暇时,有问司马炽:“你从前当豫章王时,我跟王济一块去拜访你,王济向你称赞我。你说:‘久闻大名了!’送我一支桑木弓,一个银砚台,还记得吗?”司马炽说:“怎么忘?只恨当时不识天子龙颜!”极尽低微卑屈,只求不死。刘聪又说:“怎么你们司马家骨肉相残到如此地步?”司马炽答:伟大的汉王朝正要顺应人心,接受天命,统治天下。惟恐陛下辛劳,所以替陛下下手,自行铲除障碍,这许或是上天旨意,与人事无关。我们司马家若能保武帝基业,九族和睦团结一起,陛下怎么能坐上宝座?”由于回答得讨好,刘聪欣喜,还把贵妃刘娥赐予司马炽,并说:“她是有名公卿的孙女,你应要好好待她。”原无杀司马炽之意,但到底还是诛杀了。 连十八岁的司马业,也遭受同样羞侮的命运。刘聪出猎时,教司马业手执兵器,在前开路,大宴群臣时,也命司马业斟酒、洗涤酒杯,为刘聪撑伞盖,被俘大臣辛宾,不胜伤感,拉住司马业痛哭……这种君臣情谊最后还是因此惹怒了刘聪,动了杀机,既杀辛宾,又杀马司业。 相比之下,当日王恺、石祟、羊琇等人繁华富贵,穷奢极侈,而今又落得个如此凄凉下场?看他楼起,看他楼塌了。昔日王谢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堂堂皇帝,司马炽一出皇宫。便给饥民劫夺赶回宫里去;司马业逃到长安,只剩九十余户人家,以及四辆牛车。这都是当日司马炎死后,皇后贾南风为,跟太傅杨骏夺权,召楚王司马玮,“勤王”而起的祸患。 所以,有的时候,号召勤王,“召”的不是时候,反致引狼入室,与虎谋反,败亡更速。有时召集诸侯群众勤王,“勤”不了“王”,反而误了正事。遇上这种“紧急情形”,像方邪真、崔略商、“兰亭”、“小碧湖”这种侠士、神捕义士就会便宜事,打抱不平、仗义出手。 何况,方邪真跟韦拂柳素有交情,根本,韦监军敢于中流砥柱,阴奉阳违,暗中抗命,保住东西路洛阳至数州征兵不致过量过多,平息民忿,方邪真、顾佛影、追命等人的意见均对韦拂柳产生过重大的影响。要不然,韦拂柳也独力难持大厦之将倾。 因此,韦拂柳遇害,方邪真决不能置身事外。 他一收到消息,就立即赶了过去。 ——本来,他也已打算在这两天过去“山海观”走一趟,会合韦拂柳,再一道到“樵虎亭”去,跟东方德、顾佛影等五至七人聚议——要是追命也能来,那就更好了。 可惜,他赶到“山海观”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们私下称这秘密会聚为“高阴会议”——至于他们为何要用这代号,为何要召开这会议,这种秘密会聚到底所为何事?就只有与会的人才心里分晓了。 不过,单人匹马赶到“山海观”救援的方邪真,还是欲挽无及——但他利用了确知韦明明逃离在外的这一项情报,冒充韦家千金,先行潜入“山海观”,再控制了布阵的核心,粉碎埋伏,格杀了“武曲煞星”、回兆电那一票“妙手堂”的人马精英。 为韦拂柳报仇之后,他立即赶赴“樵虎亭”,——他意识到:既然“高阴会议”的核心成员“拂旋批荡武榜眼”韦拂柳全家均被祸,在洛阳部另两名大员东方德和诸葛咏辉,只怕也一定身在险境。 所以他毫不犹豫,马上出发。 救人如救火。 急。 现在,能冲锋、破阵、决胜于敌前的,就只有他,别的人,要不是出事,要不是负伤,不然就是不便出面、不能出生手。 可是他又是迟了一步。 ——这是他近期第三次‘迟了一步。’ 第一次已造成父弟惨死大恨。 第二次是“战友”韦拂柳几乎全家罹难。 第三次是“樵虎亭”这一回。 对方杀尽客栈、酒帘里的人,然后以强烈的尸味、粪便臭味,以及形像核突可怖的死尸,来慑住和分散他的注意力,然后,在屋内地下、槛上,均布下埋伏、暗算,而杀手也装成死尸,倏然狙袭,图一击将之格杀! 那是要他身陷迷阵。 ——那头“牛”更是“疑阵”中“杀着”! “马脸杀手”沈凄旋本来算定了,一向孤傲的方邪真既然常与东方老板夫妇“密议”、“相聚”,一定有过人的交情,而今,这些人死得极惨,死前受过极大的折磨,死得这般难堪,有的人还未死绝,仍在死亡的边缘挣扎呻吟,方邪真乍见,必为之伤情,为之怵目,为之惊心,为之怖然。 他就抢在这一刹间向方邪真击出狠命的攻袭——而且还不是一击,而是早已布署好,一重又一重的埋伏,连退路都早布好机关,就等方邪真人彀。 更重要的是:连“牛头杀手”袁煎炸都赶来助阵,沈凄旋以为自己一定能得手、能成事。 他甚至已可预见砍下了方邪真的人头,抛到江上去任水漂流、载浮载沉之景象。 可是,他不知道方邪真的可怕之处,是在于他遇事时的镇定、遇危时的反应、遇险时的手段。 他从给倒吊着的脸上有两颗大痣商户过客眼中,发现身后有袭,而“樵虎亭”内无辜者的惨死,更激起他的悲愤与斗志。 他立即反挫。 反击。 他的反攻瓦解了敌人的布置:他杀了沈凄旋,替“樵虎亭”的牺牲者报了仇,也重创了袁煎炸,之后,他回到驿站内,一一替未死而在等死的人了结生命,放走了那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羊姓商人,然后,一把火烧光了“樵虎亭”。 对着冲天的火光,这时候的方邪真,才流露了伤感。 他在泪眼中看火光。 火光有泪。 火中有血。 ——也不知这时候的他想起什么? 只知道,苍穹边上那朵白云,已愈来愈肥大、积厚,许是火势蒸发了更多水气聚积到天上又加重了朵云的厚重吧?那朵肥云,已舒展不开来,只渐渐移师到天中、白衣的他的头上去了。 而他,正要从“樵虎亭”,步行到“白发溪”渡头,摆棹渡嫩江。 原因无他,以前的他,每一次教书回家,每一回跟老爹及弟弟出城畅游回来,都会先经“樵虎亭”,停上一停,歇上一歇,吃一顿、喝一盅,由得老父跟东方老板聊聊天、说说地,然后,一家三口,放棹渡江,在江上舟中,仰看苍天白云变幻,细聆水中鱼虾游嬉,尽享天伦之乐家庭温馨,对当时的方邪真而言,已可谓“夫复何求”了。 可惜,方父被杀。 方灵也死了。 方邪真决定重出江湖。 他以前就因欲在江湖上成一番大功业,结果,招惹一身麻烦,满身官非,隐遁洛阳,得“洛阳王”一力保护,这才不致卷入烦恼中,不料,因为抱不平,救池家公子出了手,从此又堕武林灰劫中。 他既已在劫中,他就应劫而生,面对劫数,红尘成劫劫成灰,他也要尽力为心头大愿,为天下苍生渡劫、被劫。 只不过,每当他经过“樵虎堆”他总得不由自主的,去一趟“白发溪”渡头,放舟渡过嫩江,遥望故居法门寺那一带,然后才归“兰亭”。 这已成了他的习惯。 ——在舟上缅怀、追思,已成了他孤寂生命中一条必经也常经之路。 然而他却不知道: 她在等他。 在他的人生必经之路上。 的确,她仍在等他。 ——以一场非常蝴蝶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