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第02章 深仇大恨
作者:温瑞安  文章来源:温瑞安全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6/23 8:44:38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向他身上洒了那几滴“水”的女子,笑嘻嘻地退了回去,但在她要退去的时候,有人却冷哼了一声。
  那女子眉毛一扬,晃了晃手中的瓶儿,娇笑道:“怎么,梁兄不服气哪!”
  只见一个形貌如同槁木、散发披脸、嘴唇一直拗成“回”字的人,向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狠狠地说:“‘下三滥’何家还懂得什么!只不过是清理死尸的小玩意!”
  那女子“咭”的一笑,把小瓶向前一递,“好哇,梁深仇,你的‘太平门’除了会逃命还通晓哪一桩?要不要我也替你清理清理?”
  梁深仇霍然而起,怒叱一声:“何大恨,你活得过今晚,我便不姓──”
  叫何大恨的女子立即把话接了下去:“你少来说狠话,你本就不姓梁,只不过是‘太平门’梁家拾来养大为他们尽忠效死的杂种而已。”
  梁深仇登时一张脸发了绿。
  何大恨一见,立即跳开,凝神待战。
  忽听一个沉着的女声在此时发了话:“姓梁的与姓何的深仇大恨,却斗到温家来了!我夫君尸骨未寒,承蒙诸位出手,料理了一些对先夫遗物意图染指的鼠摸狗盗,何姑娘的‘婆娘化尸水’,倒省了我不少清理的工夫,我还没谢过呢!梁少侠把知难而退的家伙全部追杀于林子里,我也未表示感谢。而今两位却要打起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死者不安宁乎?”
  听这妇人这么说了,梁、何二人都各自瞪了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这才退了回去,姓何的姑娘继续笑嘻嘻地露出她的兔子牙,姓梁的汉子继续沉住脸,嘴角又拗成了“回”字。
  他们两人,正是温蛇的遗孀李吻花特别急召赶来“保护”其夫“遗物”的高手。
  何大恨原是“下三滥”何家的一流好手,梁深仇则是“太平门”梁家的一级杀手,他们两人本就曾结怨,有着巨恨深仇。
  李吻花却认为梁、何二人有着天铸的宿缘,她还带笑举出例证:一个名为“深仇”,一人名为“大恨”,两人既不分属同一帮派,其祖上亦无特殊关系,却恰好替两人取了这般相呼应的名字。
  事实上,何大恨原是李吻花的手帕之交,而梁深仇则是以前李吻花的裙下之臣,只不过,到头来,李吻花嫁给了“毒步天下”温蛇,梁深仇则饮恨痛妒,嫉妒使他唇角成了“回”字纹。
  何大恨与梁深仇给李吻花这么一说,便各自退下强忍,只听一人漫声道:“我看,想来掠取《山字经》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更死伤七七八八了,咱们还是点灯吧。”
  说着,灵堂前的白蜡烛便给点亮了。
  光渐渐柔和地渗透了开来。
  照见了大厅上的人。
  也照现了厅上憧憧的影。
  在这“花生堂”上,大约有八九个人。
  守灵的是全身缟素的美艳女子李吻花,她是刚刚暴卒的“毒步天下”温蛇之后妻。
  前来助她的有:“下三滥”何家的“毁尸灭迹”何大恨,以及“太平门”梁家的“永不认错”梁深仇。
  另一个道人,是李吻花的至交,也是温蛇生前好友,人称为“三鞭道长”。
  此外,出手砍掉孙炸一只手的正是“四分半堂”的“杀人眼波屠妖刀”陈开怀,下毒将孙炸毒个七零八落自抓颜面的是温汝,而一枪刺杀孙炸的正是他“神枪会”的同门师兄孙加零。
  此际发声说要点烛的是“子虚门”的名宿“黑杀神君”詹远草。刚才要不是他施展“黑杀”,使孙炸先是眼前一暗,其他人的出手也不见得就能轻易得手。所以,当他建议要点灯之时,当然谁都不会有异议。他是跟温汝一起来的:在江湖上,他们已成为令人棘手、头痛的一对非正非邪的人物。
  这些人,自然都是武林高手,而今都聚在一起,且原一直坐在暗处,各占一蒲团,盘膝而坐。
  他们至少已打垮、毒倒、格杀了四十一位意图来夺取《山字经》的不速之客。
  但他们其中还有一人,肯定不是高手。
  本来,真正的高手不见得有相貌可据的,当然,只有高不成、低不就的才会大摇大摆虚张声势以高手自居,真正的高手,大都是精华内敛,深藏不露的。
  但是此人肯定不会是武林高手。
  因为他还很小。
  年纪、体型都很小。
  ──当然也有高手七老八十了,可是身形还如稚童,但此人肯定不是,因为无论他眼神(虽然有点痴)、脸容(虽然像个在思索的小老头)、神情(虽然也有点愣愣的,像受了重大的刺激,一时还恢复不过来)……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的确是小孩。
  十岁不到的小孩。
  ──一个全身披麻戴孝的小孩。
  他的确是个小孩。
  而且也理当全身缟素。
  因为他刚死了父亲。
  温蛇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他原名叫温诗卷。
  ──由于他后母李吻花觉得这个傻巴巴的孩子不见得有啥“诗人气质”和“书卷味”,故而干脆把他的名字改为“丝卷”,就像一种食粮就叫做“云丝卷”一样,只要她高兴,随时可以吞下肚子里去。
  这温丝卷虽然年纪很小,却有一张像小老头儿般沧桑的脸。
  他现在就是这样子。
  他跪在灵前,已跪了很久很久了,而且还跪得远远的,似乎谁也没去关心他、注意他。
  然而,他就在不少人摸黑闯入意图掠夺《山字经》之际,以及堂上守灵的婶母叔伯们正在争论他父亲遗物应当由谁继承之时,他只呆呆地看着灵堂前。
  灵堂前的三幅画。
  那三幅画,像三座山。
  那三幅画也的确是画了三座山。
  大山。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