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  
第二十五回 卑鄙手段逼女徒
作者:伴霞楼主  文章来源:伴霞楼主全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8 11:56:14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他并非顾虑耿仲谋胜剑魔不了,而是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把剑魔打倒,所以才出手参加。且说剑魔虽运尽功力,仍胜不了对方,此刻赤炼人魔一参战,剑魔心头登时大震起来。
  他咬一咬牙,叫道:“嘿嘿,千手如来之后,你也要倚多为胜?”
  站在较远观战的赤城山另外二位高手,一瞥这情形,哪能不焦急,眇目妇手中树枝倒持,便与秦九凝双双纵身掠起,赶向斗场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赤炼人魔身到掌发,呼呼风响,六合神掌的毒气斗然激射,竟是朝着剑魔身上要害撞到。
  此时剑魔又给耿仲谋缠得脱不了身,情形危 3ǔωω.cōm险已极,而同门二人惜又鞭长莫及。
  正急切间,陡见耿仲谋足跟一旋,左袖抵住剑魔来袭,右袖陡然一扬,乍见袖影晃动,宛如八手齐出,赤炼人魔打来毒气,已给震得无影无踪。同时复听赤炼人魔一声惊叫,拔前身形连连倒退,口一吐,连痰带血吐出了一只门牙,竟是着了耿仲谋一记。
  赤炼人魔怵然一凛,才知当前这人,不只身怀耿家所传绝学,且挟有紫府宫上等武功,紫府宫的技业如何,远在十余年前他早已领教过了。不由心头又惊又喜,惊的是当前这汉子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自己要帮他反给拨了一袖,喜的是有此人在,即使他无意和赤城门为难,自己性命也可保无虞。
  这其间,只听得耿仲谋瞪目喝道:“赤炼道长,谁教你前来混账,坏了我耿仲谋名声,嘿嘿,恕在下得罪了!”
  他亮出这一手八手神功,不只赤炼人魔惊异而退,赤城门师徒三人也是大为骇然,剑魔掌一撤,倏地倒退,站在一旁喘着气指着耿仲谋叫道:“你,你,你这小子是紫府宫的什么人?”
  要知耿仲谋虽亮过迷踪步的轻功,惟极精妙,绝非三爻六变那江湖常见的步法,是以赤城门三人以及赤炼人魔并未料到。他在掌法上却到此刻才亮出紫府门技业,因而诸人方知此人与紫府宫大有渊源。
  剑魔话声才落,但见耿仲谋双袖一撤,忽地朝剑魔一拱手施礼道:“辛大侠,是你迫我还手,哈,你并非不知,咱都是熟人啦,动粗岂不伤了和气么?”
  略一顿,又道:“在下既劝你等双方不转,倒也罢了,只是,有几句话要向赤炼道长一问,问完以后,但凭你们见高下,绝不干预!”
  剑魔犹未答话,眇目妇已挪近他身旁,低声道:“源鸣,这小子了不起,以咱三人之力也未必能胜,不如听他要问什么,问完了再作道理!”
  剑魔点点头,沉下气向耿仲谋回礼道:“既恁地说,老夫只好敬遵台命,尚盼以然诺为重!”
  耿仲谋一笑,道:“这个自然。”
  他慢慢地跑了上去,跑近赤炼人魔之旁,那魔头早间给耿仲谋连门牙也打掉了,满脸羞惭,这时一肚子气却是不敢发作,自顾闪着两只红小眼,呆呆望着耿仲谋出神。
  耿仲谋一到身边,却不大声说话。把嘴巴朝赤炼人魔耳畔一凑,咕噜咕噜地说了一大遍。但见赤炼人魔初则颜色一变,已而两只眼珠子不断转动,终而喜形于色,大声道:“要是耿大侠肯义助贫道,贫道衔环结草,惟恐无以报大德,这些小事,安敢不遵。只是东西并没放在身上,且把对头收拾了,贫道再引大侠去取。”
  耿仲谋嘴巴挪开赤炼人魔的耳朵,哈哈大笑道:“道长的话可是当真?”
  赤炼人魔颔首道:“在大侠之前,贫道安敢随便撒谎!”
  耿仲谋神色一沉,踌躇再三,自语喃喃道:“为什么一定要打架,不打架不行么?”
  又对赤炼人魔道:“赤炼道长,我瞧大家都是有渊源的朋友,不打也罢,只要你能安然离开,大家何必伤了和气!”
  这汉子虽然“笈迷心窍”,而良心未泯,尚不欲多所结怨,闲他深知乃祖与赤城老人交情甚笃,雅不愿为赤炼人魔而坏了先人义气,况他对千手如来一向纯孝笃斯。
  赤炼人魔还未说话,已听剑魔哇然怪叫道:“耿仲谋,你当真要庇护这恶贼么?”
  耿仲谋不悦道:“我的话有何不对?辛大侠定要动粗,是什么道理?”
  剑魔气吁吁地应道:“我赤城门与这恶贼,势不两立,废体之仇,岂容不报?耿兄台若定要从中作梗,我辛某只好舍命相陪了。”
  耿仲谋双眸遽张,神光激溢,冷冷说道:“有我耿某人在,什么人都休想动赤炼道长一根毫毛。”
  庇奸护恶已彰,剑魔双掌一扬,迎前便打。耿仲谋身形一闪,猛地对他的同伴喝道:“冷二弟,边三弟,你们偕赤炼道长先走一步,这儿之事有劣兄担挡,不劳操心了。”
  冷霜、边强两人应诺一声,便待和赤炼人魔离去,陡见眇目妇与秦九凝,已亮招赶来,要拦下三人,不料耿仲谋的身手当真俊,才卸下剑魔掌劲,身形冉冉,已然飘到赤城派赶来拦截的两人跟前,给他这一阻挡,冷、边二人以及赤炼人魔拔步便闯,瞬眼间已是踪迹俱渺。
  眇目妇见给那魔头安然逸去,心中如何不气,手中树枝一举,与秦九凝一起合攻耿仲谋起来了。
  剑魔一闯步,掌式连发,呼呼声中,也经围了上来。
  耿仲谋呵呵大笑,叫道:“妙啊,你们一齐上来,我耿某也是不惧!”
  双袖齐发,登时十六双袖影晃动,他知劲敌当前,若非用上等武功,难以克敌济胜,是以聚精会神,运尽功力,和赤城派三人周旋。
  赤城派三人两剑招一掌式,雷声隆隆,掌风虎虎,端的不弱。以剑魔夫妇师徒三人,在盛怒之下,也顾不了对方的功力怎生高强,与本门渊源如何,已然各各豁出性命来扑击对方了。
  合三人之力,自是非同小可,尤其是眇目妇与秦九凝剑枝合璧,威力已呈,再添了一个以掌力见长的辛源鸣,对方形单势孤,看来难以抵挡得了。
  可是,事情大出赤城门三人意料之外,耿仲谋虽处此骇险万分的情势下,仍是潇洒如昔,只见他双袖飘飘,身如游鱼,往来穿插于一片剑光掌影之中,却是应付裕如。
  耿仲谋一如刚才独斗剑魔时的神气,既傲慢又不屑,兀是以守为攻,并不遽下杀手,所不同者,只是所使招式已变,用清一色的紫府八手神功来与三人周旋而已。
  赤城门三人豁出性命,屡走险招,辛辣异常,却是奈何不了对方,两方四人,游斗了约莫半个时辰,交手逾数百招以上,仍是胜负未分。
  耿仲谋边斗边想道:“拖延了这许多时候,谅赤炼道人与冷、边二弟必已远离此间了。”
  原来耿仲谋用的是牵制战术,把赤城门三人苦苦缠住,好让赤炼人魔远走高飞。在他的心想中,并无存着伤人之念。
  蓦可里,但见耿仲谋身形一转,两手顿扬,登时千百双袖影分向对方三人身上要穴拂去。这一招用得神妙得很,正是八手神功中的“妙手生花”精绝招式。
  要知耿仲谋使出这一招乃是初见,在斗近千招中,他从不出手伤人,这次却下煞手了。赤城门三人面对一片袖影,漫天而至,宛如每只袖角尖端,都朝着各人身上要穴点到,都不由大惊疾退。
  这其间,忽听耿仲谋仰天一长啸,双袖猛地一撤,绰绰立定,神闲气冷,啸声才落,口中大叫道:“赤城门三人听着,耿某只缘顾念前人交情,是以才不为难你等,若不知趣,在下可不客气啦!”
  语讫,双手一拱,笑道:“青山常在,绿水长存,后会有期,在下就此请别!”
  竟是彬彬有礼,说到末尾一句,身形已动,便待离去。
  此时,但听剑魔咬牙切齿地骂道:“好小子,你要逃啦,老子跟你拼了!”
  半截身子一曲,陡然弹出,果然如流星追月,快疾异常,已然赶去。同时运起一身真劲,集诸两掌之上,翻腕便已赓续打出。所打出的那两股劲风,取着耿仲谋背心上两道大穴猛地撞到。
  耿仲谋正启步间,骤闻背后风响,双眉一挑,冷哼一声道:“辛源鸣你自找死,休怪得耿某手下无情!”
  剑魔掌风未撞实,已见耿仲谋身形斜斜自左方位置滑出半步,倏地一旋身,左袖陡飞,遥遥迎着对方打来掌劲一带。
  陡然一声锐响过后,剑魔发出的掌劲,已给消解于无形。在半空中的剑魔,身形未稳,骤受对方袖劲一反碰,几乎把持不定,急摄心神,徐徐而堕,才堕下,掌招又发,以旋风手的快疾,果是名不虚传。
  耿仲谋消解了剑魔头一次掌劲之后,目未及瞬,对方又攻上了第二次掌式,心头不由火起,喝道:“好个冥顽不灵的家伙,不给点颜色你瞧瞧,还道我耿某可欺哩!”
  一挫身,两袖上扬,反扑撞到掌劲,这一撞不像方才那般简单,乃是硬接硬拼,恰好撞了个正着。
  那声碰击,宛如山崩,犹疑地裂,一较量,剑魔苦修几十年的功力已给较下,给对方袖劲撞得踉踉跄跄,几乎立足不牢,正慌张中,耿仲谋得理不饶人,也不见他身形怎生抖动,冉冉已飘到剑魔身前,左右两袖连扬,两只袖角,一经贯劲,宛似钢镖,便待向剑魔身上俞气、血海两穴戮去,就在将拂到之际,陡然间自袖底里伸出两只紧紧握着的拳头来,猛地向前一推,化拳为掌,劲风拂处,剑魔要穴被打中,登时脸色惨变,闷哼一声,颓然倒下,软绵绵地厥绝当场。眇目妇与秦九凝一瞥大惊,双双飞奔而上,待得再定睛时,耿仲谋已如星丸掠空,跑得人踪渺杳了。
  场中空余一个本已残废了,今是奄奄一息,重伤倒地不起的剑魔而已。眇目妇与秦九凝震惊过后,定一定神,不由大恸起来。
  秦九凝号哭道:“师傅,师傅,你怎么了?”
  眇目妇啕嚎大嚷道:“源鸣啊,源鸣!你忍心舍得抛下我吗?”
  师徒两人,已然哭得有如泪人儿一般,大抵是哀伤过度,口中所说,尽是语无伦次。过得半晌,眇目妇单眸一张,炯光夺眶激溢,一反常态,戢哀不啼,手一伸,指向耿仲谋逃去方向,忽地桀桀怪笑起来,切齿叫道:“好个千手如来的孙儿,老娘总有一天,要把你碎尸万断,以雪今日血海深仇!”
  手中树枝猛然运劲掷出,竟把身前一块大石碰得粉碎泄忿。这其间,秦九凝神智已然清醒,一睹奶奶那如疯似狂的神态,知她因所受刺激过深,举动失常,心头不由大震起来。
  要知秦九凝年事虽轻,对迷了心性的人怎生狂妄,目睹耳闻已然不少,这刻见眇目妇如此这般举动,岂能不惊?急急连呼道:“奶奶,奶奶,休要这样,先看师傅伤势再作道理?”
  眇目妇闻声旋头,一瞥秦九凝,又是阵阵桀桀怪笑,笑声才歇,忽地脸色一端,叫道:“九凝,如师傅死了,你要怎生做法才对?”
  秦九凝不假思索,拭泪随声应道:“弟子矢志苦练,待技成之日,天涯海角,也要找着仇人,为师傅雪恨!”
  眇目妇冷冷笑道:“如你没法练成胜得过对方的功夫,岂非师仇不报了么?”
  秦九凝怔了一怔,一时竟答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嗫嚅道:“有志事竟成,铁杵也可磨成绣花针,弟子敢发誓,一定要把技业学好!”
  眇目妇颜色稍稍温和,说道:“我适才看你师傅颜色,又切过脉,乍觉脉象倒逆,元神已经涣散,谅来必无希望……”
  语至此,又哭将起来,呜咽其声,续道下去:“以那小子的功力,你就练一辈子也难追上,何况你苦修人家也会苦修,生怕在你绝技练成之日,那小子已经死了,还报什么仇,此事休提也罢!”
  秦九凝吃了一惊,颤声叫道:“奶奶,难道咱们眼巴巴看着师傅横遭毒手,不思报仇雪恨?”
  眇目妇闻语,哀然道:“就是这样,我才问你,如练不成绝技,怎生去替师傅报仇?”
  这一问倒奇了,技既不济,如何报仇?秦九凝默然不语。眇目妇陡地单眸一张,棱光四射,泪痕一敛,突地桀桀笑将起来道:“傻丫头,难道除了力敌之外,便不懂得智取么,为了师傅之仇,你也得委屈些儿!”
  秦九凝心下大震,颤声问道:“怎生智取,奶奶但请明教弟子!”
  秦九凝虽如此问她奶奶,但心中已经了然,果然给她一猜便中,眇目妇脸色陡地一整,再问道:“九凝,为了报师门深仇大恨,即使赴汤蹈火,龙潭虎穴,你也敢去么?”
  秦九凝点点头,眇目妇单眸紧盯九凝,慢慢地走了近来,那从单眸中放射出来的炯炯光芒,直迫得秦九凝不敢平视,心如小鹿乱撞。
  待得走近,眇目妇压低声量,轻轻道:“我要你走遍天涯海角,寻防仇家。若能找到那小子的所在,就投靠在他门下,佯与委蛇,伺机把他杀了,报却这宗仇怨!”
  秦九凝双眉一蹙,忧形于色道:“奶奶要弟子到仇家门下卧底?”
  眇目妇道:“不错。”
  秦九凝道:“若是对方不信怎生办好?”
  眇目妇凝视了她的女弟子一下,摇摇头道:“不会,对方不会不信,以你的容貌聪明,如肯稍炫色相,对方一定着迷,那就好办了。”
  秦九凝一惊非小,她不料到奶奶的主意如此卑鄙,一向以为眇目妇不过性子乖僻,不意竟是歹毒卑污。以她言语意思,是要自己献清白之躯于仇家,从中谋杀对方报仇,这事万万不可。
  她忍不住眼中双泪交垂,想起赤城门在江湖上向称正派,领袖中原武林,赤城山主为人耿介不阿,极为侠义,竟出了这个不肖女儿。
  怅触一起,再也忍不住,嘤嘤饮泣起来。猛地里,只听得眇目妇的声音起自耳畔,道:“逆徒你反悔了么?”
  秦九凝头一抬,泪光莹然,怆然叫道:“怎么可以?奶奶,你忘掉了祖师遗训,赤城弟子,仗义行侠,必仁必信,哪可以不顾道德廉耻,倒行逆施,不择手段,何况弟子清白……”
  语未竟,已给眇目妇一声吆喝打断。眇目妇气呼呼地振吭大呼,问道:“逆徒,你究竟听不听奶奶的吩咐?”
  秦九凝一翻身,退倒丈许,咬牙惨叫道:“弟子万死也不敢有违祖师明训。”
  眇目妇嘿嘿冷笑道:“好个贼丫头,竟抬起祖师爷来压我啦!”
  陡地脸色一变,眉目杀机立呈,单眸棱棱放光,秦九凝目光与她一接,心中不由打了个寒颤。又听她的奶奶续嚷道:“嘿嘿,小贱人抬出什么师门遗训,在赤城时,若非老娘救你,还能活到今天,不早给你师傅废了。现在竟敢抗命,置师门仇恨于不顾。老实告诉你,自祖师爷仙游以后,就是老娘当家做主,你敢不听老娘吩咐?”
  秦九凝仍然绰剑在手,一听眇目妇无理相强,咄咄相迫,心中不由哀极愤极,一改常态,反而不惧,瞪目嚷道:“师徒犹父子,不错,徒弟要听师长的话,只是为师不仁,为徒岂可盲从?武林中不乏先例,阴阳门,赤炼恶贼之与苗金凤,不是很好的例子么,岂有邪正不分的道理?”
  说到这儿,手中银蛇剑一挺,清辉迸发,森森生寒,叫道:“奶奶,你再迫我……”
  话犹未了,但见眇目妇面挟寒霜,一长身已然迎了上来,嘴里骂道:“好啊!养大了不认师门长辈啦,小贱人你想造反了么?”
  掌随声发,呼呼两下,便朝秦九凝身上打到。秦九凝脸上无惧色,也不闪避,只听得她把未完的话说完,续叫道:“奶奶如再相迫,弟子只好一死以报师门教养之恩!”
  眇目妇的掌劲未到,陡见秦九凝手中剑一扬,猛地已向自己脖子上刎去。她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快如电闪,倒使眇目妇怔了一怔,急速撤掌,待要救援,已来不及,不由惊叫起来。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陡然间,半空里黑影一闪,已然见一人衔风而至,同时复听跄踉之声骤发,秦九凝还看不清来人面目,但觉腕间一麻,银蛇已经堕地,自杀不成,不由唬了一跳,定睛看时,心中狂喜起来。
  眇目妇这时也瞧真切来人面目,不禁大为震动,来人不只一人,一共三众,全是女的。眇目妇一惊倒退十来步,口中颤抖叫着道:“原来是……史前辈……驾到……”
  事出突然,眇目妇给惊得语不成句。不错,半空中落下的正是史三娘,她一现身乍见秦九凝引剑自刎,不假思索,腰链一挺,便将那丫头银蛇剑击落,救了她的一条命儿,倒也是秦九凝命不该绝,才有如此凑巧。
  史三娘救了秦九凝,身形才稳,随着桀桀怪笑了一阵,瞪目对眇目妇骂道:“枉你是忠义赤城之后,竟是如此无耻,迫着女徒去干那些下三门的勾当,你还有什么面目在江湖上行走?”
  当前这位怪妇人,理直气壮,骂得眇目妇羞惭满面,垂首不语。要知眇目妇也非坏透家伙,只缘急于报丈夫死难之仇,迷了心窍,始迫秦九凝,她乃忠义之后,性子纵乖谬,尚不致下流若此。
  史三娘骂得性起,腰链陡飞,一卷一扫,把跟前一株两人合抱的大榕树扫得拦腰折断,复喃喃地骂了下去,道:“你道我老娘不知你等之事么,我早就和苗金凤、朱洁馨两人在半山岗上看觑,不料你这婆娘恁地如此歹毒,想害一个清白的女孩子,况且那孩子是你自幼养大的徒弟,与你亲生女儿有何分别!”
  眇目妇自知不是,哪敢应答半句,只好任由史三娘骂了下去。却听史三娘又骂道:“你们赤城派的事,老娘也没闲工夫去管教你,待老娘把你丈夫救醒,问他怎生主意,该不该治你一个败坏门风之罪?”
  把话说完,也不去理会眇目妇,迳自前行,朝着剑魔辛源鸣倒身之处走去。
  眇目妇口中虽不敢说话,心里却是羞愤莫名,这一趟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如若传将出去,赤城门百年的英名扫地以尽了,这如何对得起泉下的爹爹呢。
  想到这儿,不由泪珠纷陈,簌簌而堕。与史三娘同来的苗金凤和朱洁馨见状,心中恻然,齐齐拢近前来。
  苗金凤先开腔慰道:“老前辈不必伤怀,人孰无错,错的改了便是,还是救救辛大侠要紧,别呕这些闲气啦!”
  眇目妇心中着实难受?听了苗金凤的言语,烦躁地挥手道:“咱家的事,别要你来管,你这贱人既是阴阳门的弟子,也不是个好人!”
  苗金凤碰了一个钉子,心中微微不悦,表面上仍保持谦谨态度,正想再说话。忽见朱洁馨秀眉微斗,双手一抱,朝着眇目妇施礼道:“敢问这位女英雄,便是赤城老前辈的令嫒么?”
  眇目妇单眸紧盯对方一下,但见朱洁馨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器宇轩昂,凛凛英风,泱泱大度,宛如男子,不由大奇。
  她和朱洁馨素未见面,自然不知对方来历。哼了一声,嘴唇正要动,已听苗金凤笑道:“哎哟,我倒忘记给前辈引见呢!”
  随着把手一摆,说道:“这位是前代高人铁笔书生尤文辉尤老英雄嫡传弟子,刻为龙蜃帮帮主朱洁馨,朱女侠。前辈谅必耳闻。”
  眇目妇一怔,想道:“龙蜃帮自元凶唐凌宣伏诛,徐定亮继掌帮政,已然改辕易辙,侠风远播,在江湖上声名大噪,倒是个响叮当的正派门户。哈,我还以为掌执门户的是什么武林高人,不料竟是个女孩子!”
  不由微哼一声,淡淡地道:“老娘正是赤城派传人,哦,是朱大帮主,久仰了!”
  态度傲慢之极,朱洁馨早在各人口里,得悉当前这妇人性子的乖谬,倒不以为意。又是一拱手笑道:“不敢,赤城领袖中原武林,与先师渊源至深,女英雄名家风范,实深令晚辈心仪不已。”
  朱洁馨无奈,只好与对方客套起来,其实朱洁馨的辈分并不比眇目妇低,赤城老人与尤文辉当年结交,乃是平辈,两派后人,岂有高下之别?
  眇目妇却没有闲情去跟朱洁馨闲扯,单目一瞪,问道:“敢问朱大帮主,也要来插手本门的事么?”
  朱洁馨不愧一帮主人,落落大方,一笑道:“晚辈不过偶尔路过,哪敢管别人家事,只是事有是非曲直,公道自在江湖,还望女英雄记取这个为是。”
  虽不明责,惟不值眇目妇行径,已露诸言辞。眇目妇一听,气呼呼地叫道:“记取什么,老娘爱怎样便怎样,谁人管得。朱洁馨,你辈江湖中人,如是不服,尽请划出道儿来!”
  此妇人可谓冥顽不灵,朱洁馨冷冷一笑道:“迫徒为恶,岂赤城忠义之后所为,你派祖师地下有知,宁不气煞?”
  话声刚落,乍见眇目妇掌一扬,便向朱洁馨迎面打去,嘴里叫道:“你敢辱我赤城派!”
  苗金凤乍见眇目妇出手打人,心下大惊,急得把手乱摇,不住价地嚷道:“老前辈,使不得,使不得啊!”
  哪里阻拦得住,飒飒掌劲已到,但见朱洁馨脸色一变,喝道:“好个不讲理的疯妇,咱敬你是忠义之后,还道我会怕你!”
  陡地斜斜自右侧一卸步,闪过来袭掌力,哗喇喇一响,精钢打成的大毛笔已经亮出,抢中宫,移子牛,手中毛笔一晃,登时挽开一个斗大的笔花,看看便要跟眇目妇拼上。
  就在此时,远远伏下地上给辛源鸣诊视伤势的史三娘已经大声吆喝起来道:“你们都给老娘停手,谁不听话,老娘便先给她废了!”
  一闻吆喝,朱洁馨倒拔身形,大毛笔急急一撤,娇声叫道:“史前辈,是这疯妇不讲理先动手!”
  眇目妇心中虽如火焚,却因喝止的人是史三娘,也不敢造次,撤掌还式,鹄立当场,一味喘气,看来她是愤极气极,强抑硬忍下这口气了。
  随着史三娘的吆喝声,众人展眼向其伏处眺去,但见史三娘给剑魔辛源鸣诊查伤残的姿势好怪。因其四肢已残,自是不能用手按脉切断。竟是运起腰际半截断链,只看她微一吞吐,腰际链子便抖得笔直,宛如一根小棒,一下下地点向剑魔身上各个穴道上去。
  史三娘随点随口中喃喃骂道:“好泼妇,你还是人么?丈夫垂危,不思救治,却爱逞凶,即使胜了对方,难道就可挽回赤城令誉,真蠢得厉害了。”
  这倒骂得不错,但她哪里知道眇目妇的心意,她非是放着丈夫奄奄一息不救,乃是认为剑魔生机已绝,正因为伤痛过度,举动才会比平时更为荒唐无伦。此时,在这妇人心中,已存下另一种念头了。
  史三娘骂声未已,陡听眇目妇吭声叫道:“史前辈,你只会骂人,谁不想救他,他的血海、俞气两脉已废,经脉倒逆,回天怎会有术,唉,源鸣啊!如你有不测的话,我岂能独生?”
  边说边嚎啕大哭起来。忽闻史三娘冷冷地反问道:“好泼妇,血海俞气两穴你能耐低微,没法救活就认为没有希望。
  这小子还没有死,你哭什么来?”
  此语一出,眇目妇已听出话中用意,果然霎忽止住了哭,喜形于色,急拭泪问道:“史前辈,源鸣当真还有救活希望吗?”
  那声音充满了兴奋与喜悦,可是,喜悦与兴奋未已,史三娘又给她浇下一盆冷水。只听得史三娘应道:“别太高兴,我可没有说这小子一定有救,不过,唉,即使是救活了,也是……”
  眇目妇心头一凛,又哭将起来,咽噎道:“史前辈,晚辈求求你,看在先人面上,救他一救。哎哟,史前辈,你说什么,救活了会怎么样?”
  史前辈此际已收回腰际断链,不再指指点点着剑魔的穴道,翘首向眇目妇,脸色凝重,沉声道:“还用你这泼妇来唠叨吗?老娘自会尽力去救那小子。我是说即使救活了,可能走上他师傅的同一命运。嘿嘿,不过他本也不是个健康的人。”
  眇目妇一听已经明白,颤声嚷道:“史前辈,你的意思是说源鸣就算拾回一条命儿,势必终生瘫痪,像我爹一般,动弹不得?”
  史三娘颔首道:“不错,老娘正是这个意思!”
  眇目妇与秦九凝一听,同时饮泣起来。史三娘又是一声断喝道:“泼妇,你夫既须老娘施救,还不快快前来相帮,呆在那儿尽是哭着便可济事么?”
  眇目妇应了一声,正待前去,陡然间但见秦九凝身如飞燕投林。一掠已然抢先赶到,口里发话说道:“毋劳奶奶操心,弟子愿为代劳!”
  秦九凝身形才稳下,眇目妇已尾随赶到,她对这个女弟子的余忿未消,听了话伸出一掌,狠狠向秦九凝推去,同时吆喝道:“谁要你这小贱人代劳?”
  秦九凝料不到她奶奶有此一着,猝不及防,要闪时已来不及。要知眇目妇所积怒火,无处泄宣,却拿这个徒弟来出气,用劲之猛,殊非寻常,若当真给她撞上,势必落得重伤。
  急切之间,忽闻哗喇喇一阵响,秦九凝顿感她奶奶打出掌劲消散不聚,同时也听得眇目妇惊叫一声,往后疾退。原来史三娘先发制人,腰际短链疾如电闪,已然点中眇目妇推出的手腕。这其间,史三娘开腔大骂,道:“好个冥顽不灵的泼妇人,死到临头,还要荼毒无辜!”
  然而史三娘腰链一点过后,却不再为难眇目妇,只是阻拦她行凶,不翻脸打她。
  史三娘看了秦九凝一眼,曼声叫道:“孩子,把你师傅扶倚在石旁,待我试一试给他治伤。”
  眇目妇给史三娘这顿痛骂,反而楞楞当前,眼巴巴看着秦九凝把剑魔扶起,找一块竖着的石头,半倚而坐,却没有动手相帮。
  待得各事料理停当,史三娘似极满意,龇牙一笑,点点头道:“孩子,你走开,在师傅身旁,反碍老娘施救。”
  眇目妇此际才如梦方醒,高声叫道:“史前辈,你莫非要用混元一气功救治源鸣?”
  史三娘斜斜一挂脖子,淡淡地道:“救活大概可以,治愈恐怕不易,昔日我儿南宫化,也须赖万金散才能竟其全功,除非你等各人中有人带着万金散来!”
  众人听罢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曾带万金散,要知当日花妖带着众人,船破漂流,偶抵百禽岛,花妖发现那些结晶鸟粪,大喜过望,高声吩咐各人收藏,那其间只有紫府宫强人肯听。至于史三娘与赤城门子弟、桑龙姑等人,心高气傲,竟是无一收藏,此刻要应用起来,却是没有。
  究竟剑魔的伤势能否救治?赤城和龙形两派的过节怎样了结?下集自有分解。
打印本文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关闭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