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莹儿站起身来,伸了一记懒腰,道:“方前辈,天亮了,我们赶程去吧!”
镜湖老人应道:“好,好!”
一挥手,拍活了哈图陀的穴道。
耿莹儿十分诧异,却被镜湖老人递过一记眼色,她才止住说话。
哈图陀穴道解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伸拳踢腿一阵回复体力!
三人身上都带备干粮乳酪饮料,各自吃喝一番,才走出洞外。
晨风拂衣,清爽扑面,关外天气已到了霜白草黄,萧萧木落的入秋先冷景色!
哈图陀脸色一凛,现出了主意考虑坚决的模样,朝着镜湖老人,抱拳说道:“就此别过老丈,活命之恩,山高水长,哈图陀定当图报。”
不俟镜湖老人答话,一回身,洒开大步,流矢般奔行下山之路!
镜湖老人瞧着他的背影,喃喃说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
耿莹儿眨着那双大眼睛,问道:“前辈这一着作法,不怕有纵敌为患之嫌么?”
镜湖老人捋着那撮山羊胡子,答道:“处事应变,不能墨守绳法,要灵活运用,才可以收到探骊得珠之妙,这不过是欲擒先纵法儿罢了。”
耿莹儿听得神智顿开起来,笑道:“放鹭寻鱼,法儿虽妙,我担心鹭鹚得鱼之后,自己吃下肚去啦!”
镜湖老人笑道:“老夫计出连环,十拿九稳,走着瞧吧,倘没意外,不会弄出岔子。”
耿莹儿问道:“我们隐伏这里守株待兔,还是跟踪盯梢?”
镜湖老人沉吟一忽,才说道:“老夫计算时日,紫府宫诸人的脚程,应当来到关外哈默吉底草原了,耿姑娘可否走趟回头路,迎上他们,说知经过,赶来这里?”
耿莹儿又问道:“方前辈是不是守在此地,等待紫府宫诸人?”
镜湖老人笑道:“哪会如此做法,老夫在这两日内,要搜遍了拉斯特山,行踪留下手记暗号,教你们知晓,在第三日的早晨时候,必然回来这个土洞,相会你们诸位,然后计议赶去‘沙漠绿洲’。”
耿莹儿应诺一声,行过一礼,回身便走。
镜湖老人叫道:“慢着。”
快步走前,附在耿莹儿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才道:“你去吧!”
且说苗金凤挣脱赤炼人魔挟持之后,便拚命的向前逃跑,急不择路,只向着容易隐伏身形的草莽丛中窜去,刹那间,已窜过山角,不走露身的山径,反而爬行低树藤莽交织的山脊,向上爬去。
经过两个多时辰,不见赤炼人魔追来,心头略定,坐在丛莽之中,喘着大气,捏过一把冷汗!
忙的闭目调息,祛累宁神,要在这极度危险之中,不致心忙意乱,想出自救方法!
苗金凤就匿在山脊丛莽里,露宿一宵,仍不觉有什么人搜索自己的迹象,心上压石,便已稍为放下。
苗金凤是个谨愿性格女子,机智胆色,虽是平庸,唯抗拒横暴,不屈不挠的气概,须眉硬汉,也要佩服!
第二天早上,她放大了胆子,不再窜伏丛莽,拣了一条路径,沿路奔行下山!
打算逃出拉斯特山之外,便可投宿牧民帐幕,掩蔽行踪!
怎料,这条下山之路,方向出乎意外,不是回去哈默吉底草原,而是前去“沙漠绿洲”之路。
黄沙漠漠,朔风怒号,天色阴霾,云低路渺。
苗金凤走到山下,才发觉不对瞄头,停下脚步。
站了半晌,心情忐忑,眼前境地,一遍陌生,一望无际的风沙,渺无人踪,站着想着,正不知何去何从才是?
陡然间,远处出现了一队行旅,向前走来,在沙漠之中,奔行甚疾。
半个时辰之后,已隐隐瞧出来人身形服装了。
原来,走在前头的,却是一群猿猴,最后,才有几个是穿着衣服的人。
苗金凤瞧见这群猿猴之下,不自禁凛然心寒,想起了自己遭入掳劫之后,在金毛猿背上,走了几天程路!
那弄猿之人,必然不是好道路,说不定,又是八卦门的弟子?
她一面忖想,一面瞧去,来人渐走渐近,服装面貌也约略瞧得清楚了。
那走在最后之人,两个是关外服装壮汉,一个身穿道袍,一撮长髯,正是八荒门高手凌霄子。
还有一个身躯庞硕,披发及腹,只露出半截衣服,半人半猿的怪物!
苗金凤一看见凌霄子漏脸,和这些猿猴怪人走在一起,心里吃惊,碰上这队人,必没好过!
她身不由主般回身便跑,又走上山走去。
正是,怕鬼撞鬼,怕敌遇敌,苗金凤那时,进退维谷,方寸凌乱!
既怕凌霄子等人发现自己赶来,又怕在此山上和赤炼人魔,或者哈图陀等人碰上!
只有加快脚程,走回山上,寻个隐蔽所在,潜伏行踪,再作打算!
刚刚跑到昨夜藏身丛莽那道山脊,心头暗自一宽,正好觅地躲去!
就在此时,衣袂破风声响,一条黑影,疾如飞鸟般纵落面前!
定神一瞧,哈图陀刀横白练,拦住去路!
苗金凤一阵惊骇,倒退两步。
哈图陀一晃缅铁软刀,喝道:“乖乖的随咱回去师门,交出了阴阳魔宫秘笈,你还可希望活命!”
苗金凤不答,一记“阴阳掌”劈出,直冲过去。
哈图陀一刀煞落,拦着掌势,怒道:“你逃得了么?”
苗金凤势成骑虎,又冒起了拚命之心,叱道:“狼子野心,如果你们得了秘笈,武林祸无了日了!看招。”
双掌纷飞,连环劈出九掌。
“阴阳掌”法,确是阴阳二怪的绝学,虚实相承,变化莫测!
哈图陀这口软刀,只能封门护身,步步后退。
苗金凤正想乘机冲过,唯是刀锋如雪,使得绵密异常,一记失招,就得溅血刀下。
在势,以空手搏兵刃,如非武功高过对手,必然是落处下风,避多攻少!
所谓“空手入白刃”之技,就要先具武功火候基础,衡量敌我工夫,才能展出。
苗金凤的武功修为,也和哈图陀差不多的分量,阴阳掌法虽妙,却限于本人修为内劲,威力不同!
如果是相拚搏杀的话,苗金凤双掌,只能在缅铁软刀下走上二三十招。
因为,一双肉掌,怎能和锋利兵刃,硬拚硬接,这便失去进手的招式,伤敌的机会了。
可是,哈图陀的存心,鲁直固执,只想要魔宫秘笈,不想要了苗金凤的性命!
一片刀光,纷如飞雪,只有拦路的威胁,没有搏杀的招式!
苗金凤经过几次冲路,哈图陀的刀法都是如此,她瞧在心里,已知道一丝端倪,那正是自己的好处,不虞性命之险,还有可乘之机!
二人进退相缠,刀掌交击,招式却虚多于实,唯有一个共同的机心,就是想点制对手穴道,消除了对手反抗之力,任由自己摆布。
因此,招式出手,往往在中途一变再变,钻空寻隙,都是以快打快,制敌先手。
两条人影,团团乱转,白练缭绕中缠纠着一双玉掌,打得非常激烈,实在是并没有一招硬接硬架!
斗了个多时辰,苗金凤还是没法冲得过去。
哈图陀的鲁粗率直心思,也有一着,他欺负苗金凤是个女子,天赋体质,修为内劲都不耐久斗,采用了游斗的工夫,要累得苗金凤脱力倒下。
如此,他便可以再掳苗金凤,赶返师门交代了。
在势,确实如此,所谓知彼知己的策略。
而且,苗金凤自从瞧见凌霄子这队人猿大伙儿赶来之后,心情忐忑,要逃避和他们碰上。
同时对哈图陀也要急于摆脱,越快越好,缠多一分时间,对自己便增加一分危险!
她越打越急,心急甚于手急,一招三式的连环掌法,更如掣电般展出,凌厉无前!
哈图陀既已立意采取苦缠游斗方法,八卦刀绵密封门,如磁吸铁般缠着苗金风的身形去路!
心情闲急不同,兵刃掌刀异势,苗金凤虽未输招,已处于败落地步,这份危险情形,她自己也已瞧出,不可能缠斗下去!
可是,在功力上彼此半斤八两,刀光滚滚拦截之下,苦难脱身!
那时,苗金凤心情急极,急得冒出浑身冷汗,湿透重衣。
哈图陀瞧在眼里,已把握着胜利将临,嘿嘿笑道:“苗金凤,还有什么能耐,摆脱咱的刀法,识相的,不要白费气力了,乖乖地随咱回去,如何?”
“虎逼跳墙”此语不虚,苗金凤为势所逼,已处于困兽斗的境地,如今,更被人家冷语相激,遂把这个谨愿性格的苗金凤,激起了其火,拚死之心,也激起了她险招制胜之念!
就在此时,几头金毛猿已跑山下径口,望见了山脊上有人打架,发出吱喳怪叫,这些声音,已传入了苗金凤的耳里。
正是前路被阻,后有敌来,苗金凤那时的心情紧张,已到极点!
她把心一横,拚却刀下了结性命,也胜于遭擒受辱,师门秘笈,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她一提仅余的全身真气,运劲掌上,在那雪片纷飞的刀光下,觑准空隙,突击过去!
“阴阳掌”的妙着,就是双掌出手互异,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经全身真气贯满掌心之下,便招在意先,劲透掌外,苗金凤未曾练到这等阶段,也未懂得这一妙着,在势逼情急之下,误打误撞,才拚命用上这一招掌法!
出乎意外的制胜,竟然一掌煞出,便已拍飞了哈图陀的缅铁软刀,一掌封闭了哈图陀的腰际穴道!
白光飘飞丈外,闷哼一声叫起,哈图陀兵刃脱手,软倒地上。
苗金凤一招得手,心情一宽,连忙发足飞奔,直向山脊丛莽中窜去。
但她仍未知道,师门掌法有着如此玄妙,还以为一招制敌,如有神助!
半晌之后,那几头金毛猿已跑到山脊,认出了躺身在地的哈图陀面貌,几双毛爪把他抬了起来,又叫出一阵怪声!
还有一头金毛猿,替他捡回这口软刀。
那时,八卦老人和凌霄子四人已经来到,一眼瞧见金毛猿抬着,全身软绵绵的人竟是哈图陀!
凌霄子卖弄功夫,出手一拍,已解开了哈图陀的穴道,正替他揉挪一番,才笑着问道:“哈图兄台,遭了什么人暗算?”
哈图陀一经醒转,瞧见师傅已经赶来,连忙行了八卦门猿猴跳跃般礼法,才吱吱喳喳向着八卦老人禀告,把经过情形诉说一遍。
八卦老人激怒得目闪凶光,机棱棱的睁视着凌霄子,几乎要动手生宰他泻泄一般!
凌霄子不懂漠外回语,哈图陀吱喳禀告之言,茫然不知,及至瞧到八卦老人的凶相,才央求哈图陀用汉语再说一切!
原来,八卦老人的激怒,是为了赤炼人魔,用计抢走苗金凤之事,又阴手杀掉了徒弟哈图默而发。
凌霄子老奸巨猾,生怕借力歼仇之计未成,自己先遭毒手,便岔开话题,劝说八卦老人火速追赶苗金凤,夺取“阴阳魔宫”秘笈,才是要着,自己表示拿出老命,帮助他们成功,其他的事,容后再来算帐。
八卦老人的性格,愚鲁贪婪,凶残狠毒,自私心重,又喜欢别人奉承,在凌霄子油嘴滑舌,连送高帽子之下,倏忽间消了怒火,软化下来。
于是,便指挥那几十头金毛猿,分头遍山搜索苗金凤踪迹,自己领着三个门徒和凌霄子,也向山上跑去。
沙漠边缘的拉斯特山,乱山环抱,路险云深,荆棘成豁,崎呕百折,素来是荒芜偏僻,绝少人踪!
如今,突然来了许多武林高手,中原裔派,大汉邪门,异族汉回,人分男女,寒光刀剑,豪气风云!
苗金凤脱险飞逃之际,正是紫府群雄赶到之时!
耿莹儿就在哈默吉底草原上,已和诸人碰上,一边细说经过情况,一边赶程奔行,不消半天,已赶到拉斯特山来了。
葛衣人道:“目前要紧之事,就是寻找苗女侠的下落,八卦门比拚武功之约,暂时放下,诸位以为如何?”
史三娘问道:“这里距离八卦门所在的‘沙漠绿洲’还有多少路程?”
葛衣人答道:“约莫要走一天脚程左右沙漠之路。如无风沙突发的话,一天可以到达。”
方洪和秦九凝齐声说道:“娘亲生死未卜,虽然耿师姊报道,已经逃脱魔掌,但并非目击之事,此中情形,娘亲的安危,十分可虑!晚辈决意,搜遍这个大山,也要得出一个真实消息,不达不休,请唐古前辈,指示机宜和地形路径?”
葛衣人答道:“两位不要心急,看来天佑吉人,苗女侠是有惊无险的,我们且走上山腰上的土洞,会见方前辈,一探消息再说。”
二人扯住耿莹儿带路,便如飞般奔行上山。
且说方镜湖自从和耿莹儿分手之后,便遍山找寻苗金凤的踪迹,跑了半天,已搜遍了许多丛林岩谷,只见积叶地上,狼藉模糊兽迹,没有人踪足印,不消说,寻不到苗金凤的行踪端倪,就是哈图陀的踪影,也是渺然!
镜湖老人心里嘀咕,莫名所以,连那成竹在胸的“放鹭寻鱼”之计,也信心浮动起来,生怕正如耿莹儿所说:鹭鹚得鱼之后,吞下肚去!
老谋深算之人,此时却心旌摇动,忐忑不宁,好容易运功调元,扫净灵台澎湃思潮,按捺着凌乱神智!
陡然听到,因风传送,隐约兵刃破风声响,镜湖老人精神一振,再听真切,当即辨明声音方向,穿林渡涧,不避荆丛险阻,追踪而来!
就在他来到隔山岭脊,已遥遥瞧见了苗金凤和哈图陀刀掌纷飞,在处拚斗!
镜湖老人这才放下了心头压石,暗喜“放鹭寻鱼”之计,并没落空!
赶来之心万般火急,两山相隔,便成咫尺天涯。
原来,两山之间,隔着一条巨大深壑,有十余丈宽横,深不见底,任是如何轻功了得名手,也没有一跃而过对山之能!
只有沿着深壑边缘,不成径道之地,迂回曲折,才能跑到对山。
镜湖老人一瞧地势,气得长吁一声,连忙加快脚程,如飞跑去!
脱弦之箭般奔行,脚程之急,已到极限,还比不上心情之急,恨不得一纵即到!
好容易跑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到了对山山脊,无巧不巧,瞥眼处,苗金凤人影闪了几闪,已飞奔上山,没入了草莽山径之中。
镜湖老人要看个究竟,还想跑来二人拚斗之地,中途,已瞧见八卦门这一群人兽伙儿来了!
细看之下,这伙儿队里,赫然有八荒门的凌霄子在处。
镜湖老人已经醒悟起来,八卦门要抢夺魔宫秘笈,掳劫苗金凤之事,原来有着中原武林败类,凌霄子和赤炼人魔同谋搅鬼!
他已瞧见苗金凤脱险,此时却不愿现身,招惹麻烦,便跟着苗金凤跑去的方向,希冀能赶上见面!
金毛猿的爬山本领,确实非人类所能及,加上嗅觉听觉都是敏锐,群猿遍山搜索,已发现苗金凤的行踪!
那时,三头金毛猿穷追苗金凤,沿山乱跑,猿胜爬山本领,人胜灵活机谋,又演出相缠苦斗之局!
片刻间,金毛猿已追上苗金凤,把她围住,动手捉拿,宛如捉迷藏般在山头上穿来插去!
苗金凤展开“阴阳掌”法,争取主动,使那三头金毛猿没法近身,还要跟着她狸窜兔脱般旋转乱跑!
她虽然没直线跑下山去,但在迂回窜走之间,渐渐走向山下。
在人兽相缠之时,金毛猿怪叫之声,不断发出!
猿叫之声,却如警号,叫来了两边人手了!
土洞中首先听到猿声之人,便是耿莹儿,她已有了经验,知道是八卦门的金毛猿到来,必然有着八卦门的弟子跟着赶到!
她悄然扯着方洪,跑出洞外,说道:“那猿声发自山腰,八卦门中人已经来到,如果拿下一个,也可以查问苗女侠的消息……”
话未说完,方洪急道:“我们赶去瞧瞧。”
声落步发,一提轻功提纵术,二人飞跑登山。
一眼瞧出,三头金毛猿缠着之人,正是苗金凤!
方洪全身气血贲张,怒从心发,箭般超前,不及撤出兵器,已经双掌全力劈出。
猝然袭击,一头金毛猿,惨叫响起,倒地死去。
苗金凤在三头金毛猿苦缠之下,脱不得身,还要挥掌自保,已耗去内力不少,正在苦苦支撑!
乍见方洪现身,母亲见了儿子,又在危难关头,哪有不心宽安慰!
只叫出一声我儿,未及说话,又见到一头金毛猿死于方洪掌下。
回头一看,耿莹儿的长剑,剑刃上滴着鲜血,又杀了一头金毛猿!
苗金凤在刹那间,已解除被困危险,更喜见了心爱的儿子方洪,禁不住悲喜之情,抱着方洪,流出热泪!
岚光乍朗,风动草花,也好像替他们母子相逢,悲喜之情感染,草花点头,岚光生色!
就在此时,八卦老人大伙儿,听到猿声赶来,瞥见了地上死去的三头猿体,便撮口长啸一声,响音尖长,飘飞四外。
原来八卦老人,发现敌踪,啸声召集金毛猿,要把三人围住!
那时,哈图陀指着苗金凤,对师傅说出,阴阳魔宫秘笈,就在这女子身上。
而凌霄子为了奉承八卦老人,便走了出来,对着三人喝道:“赤城余孽,如果是要命的,就把魔宫秘笈献出,还可缓颊,否则,哼!哼!”
方洪听到了凌霄子的话,怒火三千,正要超前出手!却被苗金凤一把扯住,道:“慢着。”
山径上人影乱晃,步声杂沓,紫府宫群雄又及时赶到。
剑魔辛鸣源接口说道:“凌老儿,一把年纪还要亡命大漠,仍不知潜修悔改前非,赤炼恶道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了!”
二人打话的刹那间,八卦门弟子哈图雄,要先制人,擒拿苗金凤,便悄没声响的,一记“飞鸟投林”身法,猝然纵去苗金凤面前,手起掌落。
一掌一剑,掣电出击,把暗袭掳人的哈图雄,击退几步,而且臂上受伤,鲜血滚滴!
当时,苗金凤身旁,方洪站得最近,耿莹儿距离约一箭步。
哈图雄身法虽快,但逃不过方洪和耿莹儿年青眼利。
方洪应变迅速,一掌横扫封门,正和哈图雄暗袭苗金凤的掌势,接个正着!
两掌互击,“拍”声清脆响起,哈图雄冲劲受挡,身法凝了一凝,变招出手,一掌锁拿,仍向苗金凤肩头抓落。
就在此时,耿莹儿剑如飞虹,嘶风刺到,如果哈图雄不扭身避剑,就得当堂溅血剑下!
可是,哈图雄武功,还算不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斜跨了半步,扭腰伏身,一垫步,反弹跃退!
唯是击出掌势,收招不迭,臂上划了一记剑痕,喷泉般冒血!
方洪性格,豪雄正直,最恨暗算偷袭使诈的人,硬接哈图雄一掌之后,掌法连环,又劈出了一掌!
哈图雄在这刹那之间,左臂中剑,右臂中掌,跄踉的一连后退七八步,才得拿桩站稳!
方洪杀得性起,纵身追出,又是挥掌劈去!
站在三丈开外的哈图鲁,瞥见师兄危间一发,一扬手,三口飞刀撒出,身随刀发,一记“灵猿功”疾跃出场。
方洪灵机应变,三口飞刀射来虽快,但他闪躲的身法更快,人影一闪之时,飞刀便已“嗤嗤”射落地上。
哈图鲁一手抄起受伤的师兄,疾跃回去,替他裹伤,又喂服疗伤丹丸!
这一手暗袭苗金凤的拚斗,起止之间,不过是转瞬片刻,快如闪电!
那时,紫府宫群雄这才陆续到齐,并列站着,见到苗金凤安然在处,大家都慰问有加!
镜湖老人在最后赶到,瞥眼处,媳妇苗金凤安然无恙,老怀一阵安慰,自己这番跟踪跑路,不会白费气力!
同时,见到了紫府宫群雄又已到来,更加放下心头压石。哈哈笑道:“老夫跑得腿子酸了,却和媳妇儿捉迷藏啦!”
史三娘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笑,方老儿,准备厮杀吧!”
二人打话未完,八卦老人已经走了出来,一只如猿猴般怪爪,伸了出来,指住群雄,“咯咯吃吃”的说了一大堆话!
原来,八卦老人受着凌霄子和赤炼人魔唆使,动念抢夺“阴阳魔宫”秘笈,还以为中原武林弟子,功夫每况愈下,不堪一击,故此悍然向紫府宫下战书挑战!
怎料,门徒哈图雄出手一击,便已受到剑掌之伤,眼底这两个青年男女,都是中原各派的俊儿高手。
八卦老人看在眼里,颤在心头,怎道这场拚斗,掣胜还没把握!
但他的骄傲自大,凶悍固执的性格,和那自私欲念结合,名头重于性命,明知棘手,也要硬干硬来下去,以冀万一!
他说完那堆话,便由哈图陀译成汉语说了出来,大略是说:八卦门拥有几千头金毛神猿,久经训练,演成了“神猿阵法”,可以把中原诸人困在山头饿毙。其次,是他的“八卦利爪”,锻炼几十年,可以穿碑裂石。“猿猴功”,又是八卦门的看家本领。“八卦刀法”更是中原罕见的绝学。
最后,才提到“阴阳秘笈”,那门天池秘学,中原武林人的武功火候,都没有达到演练的水准,与其把这门秘学荒废,不如拿来八卦门,发扬光大,传于后世。
还有,如果中原群雄不服输的话,任由划出道儿,兵刃,拳掌,阵法,一切奉陪,只要打到心服口服,他老人家才拿取“阴阳秘笈”。
这一番话,夜郎自大,目中无人,哈图陀译完之后,中原武林群雄已怒不可遏,特别是年青伙子,大家都剑拔弩张,磨拳擦掌,要和八卦门硬拚一场!
火栗性子的史三娘,哪能再忍,一声轻叱,纵出场中,腰间铁链,“喇喇”响起,链头指着八卦老人喝道:“老娘今天,要领教领教,尊驾的‘八卦利爪’绝学啦?”
八卦老人又“咯吃”几句,指手划脚一番,没有出场接招应战。又由哈图陀接口说道:“我师傅说,你们未划出道儿,他老人家不屑出手。”
史三娘闻言一怔,塞外蛮儿,却有许多臭规矩,正想破口叫骂,但一想到蛮儿不懂汉语,便截然住口!
唐古拉铁此时走到场中,行过江湖礼数,缓缓说道:“中原各派弟子,是应你们战书之约,到来比划武功,喧宾不夺主,还请令师划个道儿!”
哈图陀和八卦老人唧哝一番,回话说道:“我师傅说,道儿是很简单的,打输的一方,不能收藏‘阴阳秘笈’。换句话说,就是以那秘笈,作为赌注。”
唐古拉铁笑道:“如果你们打输呢?又将如何?”
哈图陀接口说道:“大漠八卦门弟子,永远不踏关内半步。”
唐古拉铁道:“道儿已经划出,武功比划,自当有个安排,有次有序进行,如何?”
哈图陀问道:“什么次序?”
唐古拉铁道:“武功拚斗,先晚辈后长辈。先拳掌后兵刃。先友谊比划后了断梁子。”
哈图陀连忙补上一句,道:“最后一仗,请诸位闯一闯咱们的‘灵猿阵法’!”
群雄齐声喝叫一声:“好!”大家站退丈余之地,留下中间,作为斗场!
史三娘恃住自己辈份最长,便如发号施令般,叫道:“秦九凝,出场应敌。”
不错,群雄之中,以秦九凝姊妹二人年纪最幼,但在诸人心中,却担心第一仗合手,以一个年幼少女应敌,好容易失了首仗威风!
只见秦九凝朗应一声,一扭腰肢,纵到场上。
八卦老人指住秦九凝,嘿嘿喋喋,大笑一阵,才派遣一头金毛猿应战!
秦九凝见到对方派出一头畜牲,分明瞧不起自己的武功艺业,芳心薄怒,不再打话,一抖手,双掌便向金毛猿劈去!
金毛猿躯庞体健,皮肉坚刃,一双毛爪,锋利如刀,比起体态苗条的秦九凝,几乎高出半截身子。
一人一猿,一高大一矮小,就在场中合手起来!
金毛猿体雄力大,毛臂又长,抓臂之术,大开大阖。
秦九凝小巧轻灵,滑步旋身,飘忽如电,指掌蓄劲,专作要命一击。
而且,秦九凝要炫耀功夫,打算用最最巧劲的招式,速战速决!
畜牲学人类技击,招式出手不够快,有时却在解拆之间,要停了一停,才能变机换式!
斗不上十合,秦九凝一招“丹田点穴”,便把那头金毛猿,点倒地上,不能动弹。
场外群雄,一齐鼓掌叫好!
八卦老人一睁怒目,便指派哈图鲁出场叫阵。
史三娘见到秦九凝能以小胜大,更加得意,一抖腰链,又指派方洪出场!
方洪和哈图鲁,可以说是第二次合手,二人箭步冲前,双掌齐发,“蓬拍”一声,四掌硬接一招,各自后退两步,那时,彼此心照,大家的修为内力,相差不远。
哈图鲁暗忖:“拚斗拳掌,自己实无制胜把握。”悄没发声,撤下腰间缅铁软刀,快步纵前,向着方洪,一刀扫去,又快又劲!
方洪猝不及防,手中没有兵器,难于接架,一记翻身轻功,凌空纵起二丈多高,刀光一缕,撇过脚下。
半空中,方洪一挺腰,顺势撤出肩头长剑,式演“鸟啄鱼”身法,直射哈图鲁身上。寒光一闪,手起剑落!
哈图鲁满以为暗袭一刀,必然得手,怎料人家轻功好俊,刀势扫空!
就在他怔神的刹那间,方洪的剑光已经煞落,哈图鲁大吃一惊,忘记了手中软刀,不能硬接硬架,忙里挥刀上封,硬扫剑刃!
“卡察”声响,刀剑相击,软刀曲折起来,剑锋随着刀身滑落,“哎唷”惨叫一声,持刀腕肘,断去半截!
方洪站到地上,手挥长剑喝道:“滚吧!”
哈图鲁左掌按着喷血断肘,痛得浑身抖颤,已被一头金毛猿背走了。
双方交手二阵,中原武林高手,胜得干净利落!
八卦老人瞧着瞧着,心胆生寒,由悔生恨,已迁怒到凌霄子身上。
八卦利爪一指,便要凌霄子出场!
这正是“请公入瓮”,自作自受之局,凌霄子为势所逼,不得不挺充硬汉,出场叫战!
中原群雄瞧见这名八荒门余孽,武林败类,罪魁祸首之人,还这么厚脸,出场叫战,无不怒极恨极,心冒杀机,争着手刃此獠!
唐古拉铁挥手和缓汹涌群情,说道:“如今,已到了结梁子之局啦!看来,和八荒门结仇最深的门派,应首推赤城,诸位让辛兄台辛源鸣出手接战如何?”
语出,剑魔辛源鸣不俟群雄答话,便手绰长剑,飞步出场!
二人既有门派仇怨,又有自己粱子,旧相识,新厮杀,也不打话,便已兵刃出手!
武功修为,以凌霄子占先,剑法奇雄,以剑魔制胜。
一接上手,二缕剑光交织纠缠,寒虹翻滚!大家都以搏杀险着,打得剑风嘶鸣,虹光打闪,凌厉万分!
刹那间,只见砂飞石走,断草落叶,弥漫飞扬,场外诸人也被剑光人影,瞧得眼花缭乱!
八卦老人从来未曾瞧过中原剑法,此时,已瞧得目怔口呆,后退不迭。带着门徒,暗里溜下山去了。
方洪和秦九凝,两个赤城后辈,更担心师傅剑魔,这一仗厮杀,有着生死一发之危,不期然手按剑把,站到前面,准备出手!
二缕剑光忽起忽落,以快打快,不觉间,已打了个多时辰,仍是未分胜负!
陡然,不同嗓音的惨叫声,同时叫出,剑光忽灭,人影乍分,凌霄子和剑魔,倒躺地上,二人的胸前,各插上对手一剑!
方洪秦九凝二人,首先走出,抱着剑魔哭叫,中原群雄也围了上来。
剑魔胸前冒血,红遍衣襟,气息断续,对着二人说道:“你们好好做人吧!为师恩仇已了,死得其所了!”
喘了一口大气,然后,瞧着群雄说道:“别矣诸位兄台,剑魔恩仇已了,性命……也完了!”
说完,便一瞑不视!
群雄料理斗场一过,相率回程中原。
── 伴霞楼主《苍天有眼》全书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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