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僻处在荒野的一间破庙,平时没有香火,成为乞儿饿殍安身之地。 柳杰在引导下进入庙中。 破烂的厢房里,长老文庆章木然枯坐,一见柳杰来到,立即起身迎上,激动万状地道:“小师兄,差一点……不能相见了!” 柳杰也很激动地道:“我知道了,事情会获得解决的!” 文庆章道:“可有三位师兄弟的消息?” 柳杰惨然道:“我……已经替他们料理了善后。” 文庆章惊叫道:“善后?” 柳杰悲愤地把三长老遇害的经过说了一遍。 文庆章狂叫一声,泪落雨下。 柳杰咬着牙道:“这是本门不幸,出了丧心病狂的叛逆,他亲来中原,算是历代祖师有灵……” “疯丐”一歪一斜地走了进来,道:“都安排好了,等着吧!” 柳杰茫然道:“老前辈是如何安排的?” “疯丐”神秘地一笑,道:“一定精彩,你只准备动手就是!” 文庆章深深一揖,道:“敬谢掌门人大德!” “疯丐”哈哈一笑,然后低声向两人嘱咐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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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帮弟子都回避了! 破庙的空气呈现无比的诡秘! 时近黄昏,晚风在扫着庙院里的枯叶。一行穿着各异,老少不等的人进入庙中。为首的,六旬不到,作富商打扮,阴骘之气逼人。 十余人进入院地,一个中年乞丐迎了上前。 为首的老者开口道:“阁下是什么身份?” 中年丐者道:“穷家帮总坛管事!” 老者鹰鹫似的目光四下一扫,道:“阁下说有‘魔镜’的消息?” “不错!” “什么条件?” “无条件!” “无条件……为什么要提供这消息?” “为了武林正义!” 老者脸色一变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乞丐打了个哈哈道:“现在没我要饭的是事了,你们双方自己解决!”说完,转身便走。 老者大喝一声:“站住!” 长老文庆章悠然出现,中年丐转入殿中不见了。 在场的发出了一阵惊呼。 文庆章站在阶沿上,咬着牙道:“龚荣华,欺师灭祖,残害同门,宫规是森严的!” 这老者正是暗入中原,天南“元化宫”暂摄掌门帝君龚荣华。 龚荣华暴喝一声:“拿下!” 就在此刻,柳杰手擎“魔镜”缓步而出,与文长老并肩而立。 又是一阵惊呼。 龚荣华老脸起了抽搐,骇极也惊极。 文庆章冷厉地道:“圣牌下跪!” 没人下跪,但每一个在场的,全都面如土色。 龚荣华后退了两步,厉声道:“他是谁?” 文庆章高声道:“东方帝君的传人,圣牌之主!” 龚荣华全身发起抖来,这情况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势成骑虎,他只有硬到底,如果屈服了,他与一干心腹全无活路,咬牙大叫道:“文庆章,你胆敢勾结外人,图谋不轨?” 柳杰冷冰地一个字一个字道:“见—牌—不—跪—者—死!” 最后一个字,尾音拖得很长,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圣牌,毕竟是具有无上威严的,有部份龚荣华的死党,面上显露慑服之色。 龚荣华倏地回头大声道:“想活便只有硬拼一途,做了他,取得圣牌,大功便告完成,如果谁退缩,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几句话,极具煽惑,不过也是事实,叛逆是宫规中死律的首条。 情况很明显,这批叛逆是死不回头的了。 文庆章侧面道:“小师兄,律不可废,圣牌的尊严不可侮!” 柳杰沉重的点点头,收回“魔镜”,星目中射出了煞芒。 “呛!”地一声,“风雷剑”出了鞘。 空气在柳杰拔剑之际,骤呈无比的紧张,杀机也随之弥漫开来。 柳杰飘落院地,冷峻地道:“龚荣华,你知罪么?” 龚荣华色厉内荏地道:“何谓知罪?哈哈哈……” 柳杰扬声道:“本人现在要执法了!” 空气紧张到了极限。 所有在场的天南弟子,全掣出了兵刃。 龚荣华大叫道:“你何处窃得本门圣牌,竟敢冒充帝君传人?” 柳杰闭口不语,他不屑于答理他。 蓦在此刻,一声暴喝,震耳传来:“闪开!” 这一声暴喝,像一面大锣在耳边猛敲,震得人耳膜欲裂,寻常功力的人,根本禁受不起,所有在场的,全为之寒气大冒,纷纷转头。 庙院大门口处,出现了个巨人,宛如半截铁塔,腰悬巨剑。 这巨人比普通人至少高上一个头,黑袍黑靴黑皮肤,只有须发是白的,形成很强烈的对比,双目灼灼,大白天里,仍感到其光迫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天南弟子,不自觉地朝两旁裂开,让出一条路。 巨人旁若无人地大步迈进。 龚荣华站立的位置,首当其冲。 他以暂摄帝君的身份没有让开,但当巨人走到距他八尺之时,他被对方的威势所慑,还是横移了数步。 巨人冷哼了一声,停在龚荣华原先立足的位置,两道电炬也似的目芒,迫射到柳杰面上。 柳杰内心微觉忐忑,但俊面仍冰冷一片,不动声色。 巨人凝视少顷之后,雷震般开了口:“你小子就是‘魔镜第二’?” 柳杰道:“不错!”声音和面色一样冷。 “东方曙本人呢?” “阁下多此一问!” “东方曙的传人呢?” “毋劳挂齿!” “小子,你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对阁下!” “你知道老夫是谁?” “阁下根本没提名道号!” 那份冷傲之气,与这巨人的势焰一样惊人。 巨人怒极反笑道:“很好,很好,你比东方曙还要狂,老夫十分欣赏,老夫闻讯赶来,要找的是东方曙……” 柳杰淡淡地道:“他老人家早已谢绝江湖,一切恩怨,由在下承担!” 巨人偏头打量了柳杰一眼,不屑地道:“由你小子承担?” “不错!” “你能承担得了多少?” “那要看阁下能耐有多高!” “小子,老夫‘寰宇一霸王’,听东方曙提过没有?” 柳杰怔了怔,道:“这倒不曾听他老人家提过!” 巨人这一报号,文庆章与龚荣华脸色大变,看来,他俩知道这巨人的来路,但柳杰面不改色,他根本没听说过。 文庆章悄声道:“小师兄,不能与他斗!” 巨人须发逆立,显然的怒极,暴声道:“不知死活的小子,敢跟老夫装佯……” 柳杰被对方左一个小子,右一个小子,不由也冒了火,怒声道:“阁下活了这大把年纪,说话留点分寸,不然在下要回敬了?” 巨人老脸一阵抽动,道:“东方曙的一切恩怨,由你承担?” “一点不错……” “那好,你听清楚了,当年,老夫与东方曙曾有过一天决斗,结果,他使用‘魔镜’胜了老夫,老夫输的不甘心,已练成了抗拒‘魔镜’的功力,要再找他一决生死,当年的赌注是‘元化宫’,现在也是一样,你能承担得了么?好好想上一想。” 柳杰忽地想起东方帝君在交付“魔镜”之时,曾特别说过,这宝镜虽奇,但生平与敌交手,全凭实力,极少使用,有一次是为了门户安全,不得已而用,当是指此而言无疑。 心念之中,豪雄地道:“在下不须多想,说能担便能但!” “作得了主?” “当然!” 龚荣华面上忽地浮起了阴笑,这巨人不速而至,等于替他解决了大问题,他料定柳杰绝非这巨人的对手。 长老文庆章却急出了一身冷汗。 巨人目芒一闪,道:“你身边带有‘魔镜’?” “不错!” “可以亮出来了……” “不必,在下不会使用!” “什么,你……不用?” “嗯!但凭手中剑,而且只使用一招。” “一招?” “完全对!” 巨人反而怔住了,这根本不像话,久久才道:“你是失心疯吧?” 柳杰莞尔道:“生死交关,想疯也疯不起来,这是实话。” 巨人狂声道:“东方曙本人功力再精进,也不敢发这狂言……” 柳杰一本正经地道:“是不是狂言,事实可以证明!” “你……你凭什么?” “凭家师东方曙亲传的一记绝招!” “邪门武功?” “笑话,正统剑术!” 巨人默然,他不相信,但柳杰的神情却使他不得不相信。 龚荣华的脸色又起了变化,他再狡黠,也无法判断虚实了。 柳杰沉稳地步下台阶,进入院地,欺近到八尺之处,冷冷开口道:“请亮剑!” 如果他没有所恃,绝不会如此沉着,“寰宇一霸王”不由为之动容。 其实,柳杰并没有十分把握能胜对方,但事情迫到头上,他不能逃避,只有硬起头皮,作背城借一。 巨人拔出了巨剑,扬起,那气势真可以吓死人,相形之下,柳杰的剑成了小孩的玩具,简直不成比例。 柳杰丝毫也不敢大意,这不是他本身的生死问题,更重要的是东方曙的英名,还有赌注是“元化宫”。 他徐徐扬剑,高开了门户,心神剑归一,气纳丹田,劲贯剑身。 从来,他对敌没这么凝重过。 双方的气势,都无懈可击。 在场的,全被这气氛吸引,忘了本身立场。 凝立、对峙、僵化了。 人,停止了呼吸。 空气冻结了。 究竟鹿死谁手?谁也不敢逆料。 这一击,无疑地是石破天惊、怵神栗鬼。 要发生的终是要发生。 “呀!”栗吼声撞破了死寂,每一个人的心弦为之剧颤。 剑芒打闪,金铁交鸣,但很短暂,只是那么一瞬。 双方的距离,变为一丈,但没人看到是谁后退。 一大一小两柄剑,以不同的姿势和角度扬着,似乎双方并不曾交手,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每一个人的感觉,只是心在狂跳,抑制不住ツ狂跳。 巨人的脸在变,巨剑慢慢下垂,众人这才注意到他的胸襟已被血水浸透。 惊呼暴起。 柳杰放下了剑,横在胸腹之处。 巨人突地仰天一阵狂笑,双手分执巨剑两端,抬膝一磕,“锵!”巨剑一折为二,弃剑、转身,踉跄出庙。 柳杰感到有些不忍,“寰宇一霸王”不失为一个有血性的人物。 龚荣华如大梦初觉般地大叫一声:“走!” 柳杰厉吼一声:“不许动!” 所有的人脚下生了根,魂儿悠悠出了窍。 龚荣华不失老辣,窒了一窒之后,弹起身形…… 柳杰并未放松他的一举一动,因为他是主要的目标。 就在龚荣华身形弹起的同时,柳杰的身形也告飞掠而起,半空中,人影相触,双双落地。 正好在庙门里的院边。 死亡的阴影,笼上了龚荣华的心头,他惊怖地后退,失去了拔剑的勇气,刚才的一幕,吓破了他的胆。 一退,一进。 一声闷嗥,长剑刺入龚荣华的胸膛,剑尖直透后心。 他双手抓住胸口的未刺入部分剑身,脸孔扭曲成了怪形。 所有他的手下,全吓呆了。 柳杰赤红着双眼,冷厉地道:“龚荣华,你知罪么?” 龚荣华口角溢出了血沫,含糊地应道:“知,罪!” 柳杰咬咬牙,又道:“勾结‘玄天教’,残害本宫长老,为什么?” 龚荣华口角血沫不断涌出,双眼逐渐失神,看来他已失去了答话的力量。 柳杰陡地拔出长剑。 “砰!”尸身仰面栽了下去,血泉笔直冲起。 柳杰的目光,扫向龚荣华的同路人。 一张张没有人色的脸,不像是活人的。 柳杰虽有怜悯之心,但门规是不容破坏的,欺师灭祖,叛门反户,是武林中不赦的大罪。 他不忍用剑一一诛杀。 长老文庆章走近前来,激颤地道:“小师兄,律不可废!” 他怕柳杰动了妇人之仁,所以提醒一句, 柳杰心念数转,再次取出“魔镜”,扬在手中。 一半天南叛徒,纷纷跪落。 柳杰硬起心肠道:“叛逆之徒,罪在不赦,你等自了!” 一幕惨不忍睹的画面叠了出来。 有的用拳,有的用剑,纷纷自决,只片刻工夫,尸体横陈了一地。 柳杰仰天吐了一口气,收起圣牌,归了剑。 文庆章喑声道:“请祖师明鉴!” 说完,转向柳杰道:“小师兄是否一道赴天南?” 柳杰摇摇头,道:“我还有事,文长老先回去,请留宫长老,暂推一位摄帝君之位,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疯丐”常乐天从殿里走了出来,大嚷道:“痛快!痛快!” 柳杰与文庆章双双走了过去。 柳杰抱拳道:“敬谢老前辈鼎立安排!” “疯丐”哈哈一笑道:“什么老前辈,照小叫化的称呼,叫我老疯子吧!” 柳杰眼前现出宇文冬梅的面影,还有湖边的新坟。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转身飞奔出庙。 他不愿有人见他哭。 “疯丐”与文庆章被柳杰这意外的举动惊呆了。 夜幕深垂。 柳杰踉跄的身影,在夜幕中消失。 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夹岸垂杨中缓缓流过,溪水无忧,就不止息地流,但却流不尽江湖层出不穷的恩怨复仇。 溪岸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年,朝阳照着他的脸,也照见他的愁容。 他,正是在庙里清理完“元化宫”门户的柳杰,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他要把许多事,从头到尾彻底地想一想。 但,心里像一堆乱麻,愈理愈乱,一整夜,他什么结论也没得到。 最使他想不透的,是宇文冬梅的死,她为什么要死? 她改扮为小乞丐,游戏江湖,以她的豁达慧黠,为什么会走这条路呢?仅只是为了她父亲反对两人的交往么? 似乎不该如此严重,另外有什么原因呢? 为什么行尸女母女、薛四姑,都异口同声地反对呢? 想不通便是想不通,但偏偏抛不开,撇不下,不能不想。 如果不是因为血仇未报,该毫不犹豫地随她长眠地下了。 先前,不知道她是女子,只有手足之爱,一旦拆穿,想不到这份情会有这么浓烈…… 迟早,两人还是一路,不能让她在不可知的世界里孤独地久等。 柳杰再一次下了决心。 摆着眼前的,便只有查究“血手印”之谜了。 为了师父东方帝君的遗托,要斗“血手印”。 为了血仇,更要找到“血手印”。 两个先后冒充“血手印”的都死了,真正的“血手印”呢? 还是谜,猜不透的谜!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把他从冥想中惊醒,回头一看,是个穿着朴素的半百老者,布衣布鞋,看上去有些乡土气。 柳杰看来一眼之后,又回过头,他没有理睬的必要。 想不到老者却发了话:“小哥,你敢莫就是‘魔镜第二’?” 柳杰大吃一惊,先还以为对方是个村老,想不到也是江湖人,而且一口道出自己的来路。 当下一跃下石,打量了对方一眼,道:“阁下何方高人?” 布衣老者笑道:“高人岂敢当,小老儿沙田茂,吃人家饭,替人家跑腿的。” 柳杰怔了怔,道:“怎会认识在下?” 沙田茂道:“小老儿说过是跑腿的,奉命传话而已!” 柳杰心中一动,道:“传什么话?” “敝主人奉请!” “贵主人是谁?” “到时自知!” “唔!……贵主人何事相刨?” 沙田茂用手遥指远处一座宅院道:“不远就在前面。” 柳杰心头一转,道:“在下没有闲工夫,如果阁下不说出原因,恕在下违命!” 沙田茂淡淡一笑道:“小哥在此地一坐就是整夜,怎说没闲空?” 柳杰吃惊不小,想不到自己的行动全在对方眼中,看来这内中有文章,决不是无因的,当下毅然颔首道:“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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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宅十分气派,但除了庄门外看过两名庄丁之外,再没见到别人,全庄空落落地静寂得近于阴森。 柳杰随着布衣老人沙田茂,穿过重重院落,不久,来到一个格调很别致的小院中。 院地不大,青砖铺砌,不见一茎草,一株树,折尺式建筑,一正一偏,其余两方是高墙。 而建筑物却像囤米的仓房,没有窗,仅有小小的通风孔,门开在正中,紧锁着。 一看这情况,柳杰心里不由嘀咕起来,直觉地感到不是好路道。 看了看形势,柳杰冷冷地道:“这是什么地方?” 沙田茂道:“本庄最隐秘的地方!” 柳杰登时提高了警觉,沉声道:“贵主人呢?” 一个冷森森声音接话道:“老夫已候驾多时!” 柳杰暗吃一惊,力保持镇定,徐徐回身,只见一个黑袍蒙面人,站在一丈之外,不知何时来的。 这装束,与以前冒充“血手印”的一模一样。 柳杰心头为之剧震,惊问道:“阁下是谁?” 黑袍蒙面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血—手—印!” 柳杰登时热血沸腾,目爆杀光,全身的肌肉都抽紧了,咬牙道:“在下正愁找阁下不到……” 黑袍蒙面人不疾不徐地道:“所以区区派人相请!” 柳杰生怕对方会飞去似的,迫近两步,手按剑柄,激声道:“‘血手印’,咱们今天把债全部算清!” 黑袍蒙面人似乎很镇定,沉声道:“算帐稍待,咱们先分个高低。” 柳杰心念电似一转,道:“好极,先分高低,不谈生死,是代‘元化宫’对方帝君领教!” “噢!东方曙……” “不错,在下以他所传的一招剑法领教你的‘逆天一剑’!” “很妙!” 柳杰浑身激颤,仇与恨在血管里急速地奔流,他暗誓今天要把对方碎尸万段,呛地一声,“风雷剑”出鞘。 黑袍蒙面人嘿嘿一笑,道:“很好,全凭真功实力!” 柳杰面对这血海仇人,心头一片狂激,迫不及待地道:“接剑!” 黑袍蒙面人慢条斯理地拔出剑来,站位、扬剑,作出“逆天一剑”的起手式。 柳杰勉强收慑心神,保持沉稳,只能胜,不能败,他不能有丝毫大意。立刻也站好方位,亮出“顺天一剑”的怪架势。 这与昨晚在破庙头“寰宇一霸王”不同,对方是血海仇人,也是不世出的魔头,如果失手,一切算完。 沙田茂远远站了开去。 初升的旭日,把两人的身影拉长,僵化在砖地上。 剑身映日,泛出栗人寒芒。 这一刻,柳杰是梦寐以求的,多少时日来,打从知道身世那天起,他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时间不知不觉中滑走,人影却移了方位。 凝立对峙,无形的杀机充斥在每一寸空间。 场面像一尊塞满火药的火炮,只要一点燃便爆炸。 厉吼同时迸发! 场面爆炸了! 剑芒打闪,扭纹、交击,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人影分开,爆炸性的场面,只那么一刹那便告结束。 黑袍蒙面人右胸一片殷红。 沙田茂脸色大变,惊呼出了声。 柳杰大叫道:“血手印,这一剑是东方帝君的!” 黑袍蒙面人道:“区区认输了!” 声音不再平静,像跳动的音符。 柳杰紧了紧手中剑,凄厉地道:“现在我们来算算血债!” 柳杰目眦欲裂地道:“中州三侠的灭门血债!” “什么,你……是中州三侠之后?” “一点不错!” “恐怕你会失望!” “为什么?” “我什么也不能告诉你。” 柳杰厉吼道:“你会一个字一个字含着血吐出来!” 黑袍蒙面人突地哈哈大笑起来。 柳杰一抖手中剑,暴喝道:“别笑,说!” “你要区区说什么?” “杀人的原因!” “区区无从说起!” “为什么?” “因为区区根本就不是‘血手印’!” “什么!你……你……不是‘血手印’?” 柳杰狂叫一声,连连后退,一双星目,几乎要喷出血来。 黑袍蒙面人道:“我本来不是!” 柳杰厉吼道:“你是的,你怕死,你不敢承认……”手中剑倏然上扬。 黑袍蒙面人扯下面巾,露出一张平板的、白渗渗的中年脸孔,随即又蒙上,口里问道:“你认为是不是?” 绝对的不是,年龄差了一大截。 柳杰有如万丈悬岩失足,一颗心直向下沉,复仇的狂炽意念与豪气,顿时化为乌有。 他实在不甘心,实在吞不下这口气,激越地道:“那阁下……该是谁?” “本庄主人吴济!” “为什么要冒充‘血手印’?” “因为想与你斗一斗,如果不以‘血手印’的身份,你不会出全力。” “想证明什么?” “剑术火候!” “顺天一剑”仅使对方受轻伤,这叫吴济的剑术造诣,足可睥睨江湖了,柳杰把牙齿咬了咬,手中剑放了下来,道:“现在证明了什么?” “还差一点,不是你的对手!” “又如?” “假以时日,还要再试!” 柳杰心意一动,道:“阁下是否曾冒充‘血手印’杀人?” 黑袍蒙面人道:“没有,这是第一次!” “如果碰上真的‘血手印’呢?” “不会!” “为什么?” “因为真的‘血手印’早已死了!” 柳杰惊声道:“阁下怎么知道的?” 黑袍蒙面人冷冷地道:“天底下没有绝对的秘密,任何事件,难免隔墙有耳,之所以不传开来,是有人明哲保身,怕惹无妄之灾。” “望天坪被杀的‘血手印’呢?” “是假的!” “阁下又如何知道?” “如果是真的,便不会再有人找‘血手印’!” 析理入微,判断正确,也十分合情理,柳杰一时为之语塞,想了想,突地大声道:“不对!” 黑袍蒙面人道:“什么不对?” 柳杰道:“阁下怎么会施展‘血手印’的绝招‘逆天一剑’?” 黑袍蒙面人打了一个哈哈反问道:“少侠你一度曾被误为‘血手印’的传人,因为你会‘逆天一剑’,又是什么原因?” 柳杰窒了一窒,道:“那其中有道理的!” 黑袍蒙面人道:“对啊……别人当然也有道理。” 柳杰不由傻了眼,照这些先后发生的事实看来,冒充“血手印”的人大有其人,这些人为什么都要冒充“血手印”呢? 真正的“血手印”照“秘塔”主人所说,已死于三十年前,那二十年前的陆庄血案,是谁做的呢? 他有一种发狂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