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娇喝声中,白玉娇翠袖一弹,相隔约莫两丈,白玉娇寸步未移,只遥遥挥了下袖子。 半声惨嗥,那名盲动的玄衣老人弹起的身形,像被人猛然大力扯落地面,张口喷出一股血箭,倒下,再也不动了。 没有人看出白玉娇是如何在挥袖之间,毁了这名高手。 其余五老齐齐惊叫一声,个个目眦欲裂,但却不敢采取行动。 “残煞”凶残成性,杀人场面看得多了,没有惊,只是奇。 全被镇住,再没人敢动了。 “吊亡仙子”也看得面目失色。 旁边,柳杰扬剑错步…… 褚无忌暴喝一声:“站住,别逼本座使用飞刃!” 柳杰一窒,站住了。 他尝过那种滋味,上次如非偏差,他已贯胸而死,在眼前这种距离,他功力再高也无法一击得手。 而褚无忌成功的机会极大,不盲动,这是他成熟的地方,是从无数的惨痛教训中得来的。 就在柳杰窒住的刹那,褚无忌不顾身份,电闪而遁,他有机会出手,但权衡利害,他不敢,如果毁了柳杰,白玉娇决不会放过他。 柳杰大喝一声:“哪里走!”弹身…… 人影一闪,白玉娇已拦在他身前,楚声道:“弟弟!算了!” 柳杰气呼呼地道:“我不能放过他……” 白玉娇笑笑地道:“等下次吧,如果你毁在他飞刃之下,我杀了他无济于事。” 只这两句话的折腾时间,五老与“残煞”等,业已负尸而遁。 柳杰无话可说,但气却平不下来。 就在此刻,一缕怪异的声音,破空传来,不是箫笛之声,也不是哨声,很怪,怪极了! 白玉娇一听这怪声,玉面陡然大变。 柳杰不由心头一震,这是什么怪声音,从来没听过,似笛非笛,似哨非哨,也不类任何乐器,而更不解的是白玉娇竟然闻声色变。 “九嶷老人”、褚无忌等对她忌惮三分,而她却似乎怕这声音,那发这声音的人,该是何许人物? 白玉娇锁着眉头道:“弟弟,妹子,我要走了……” 柳杰脱口道:“什么……姐姐要走了?” “是的!” “为什么?” “没时间告诉你!” “是这怪声音了……” “弟弟,记住一点,如果听到这声音,赶快趋避,同时别说出你是‘魔镜第二’,切记这一点!” “那又为什么?” “后会有期,我走了!” 声落,人已翩然而逝。 柳杰望着白玉娇倏忽消失的背影,惚惚如有所失,心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受,像是他的人也被带走了。 怪声音临近,又远去,消失了。 柳杰仍痴痴地站着发呆。 “吊亡仙子”走近柳杰,碰了他一下道:“哥哥,你是怎么了?” 柳杰面上一热,支吾地道:“没什么,我在想这件怪事。” “吊亡仙子”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柳杰星目大张,激声道:“她是什么来路?” “吊亡仙子”四下一望,道:“我们换个视线不受阻的地方再说!” 两兄妹向前走了一段,到了一个开旷的地方,在这里,就不惧被人欺近的窃听,柳杰迫不及待地道:“快说,她是谁?” “吊亡仙子”先不说,反问道:“哥哥,你爱上了她?” 柳杰红着脸道:“别说废话,快告诉我她是谁?” “吊亡仙子”沉声道:“论年纪,她可以做我俩的祖母!” 柳杰目瞪口呆,半晌才厉声道:“你是在说什么?” “吊亡仙子”道:“我说论年纪她足可当你的祖母而有余!” 柳杰连退三步,颤声道:“这是什么话,她看上去绝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吊亡仙子”道:“是‘九嶷老人’认出她来的,一甲子之前,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柳杰摇头道:“我不信,天下哪有这种怪事。” “你不信也得信,她大概已经三十年不被人提起了,在南方武林中,提到她的大名,可以吓死人……!” “她叫什么?” “‘花魔’!” 柳杰全身一颤,道:“‘花魔’我从没听人提起过。” “吊亡仙子”道:“你当然不会听过,别的不说,她把褚无忌等当后生看待,就可以证明她的年纪了……” 柳杰道:“她到底多大岁数?” “少说也有八十!” “八十?” “不错,据说,她是吃了什么灵芝异草,才驻颜不老!” 柳杰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窒了半刻才道:“她的为人如何?” “吊亡仙子”深深吐口气,道:“从她的外号,你就可以想见她的为人,我……你自己去想吧,还有,她有个规矩,有人敢于当面说出她的外号,准死无疑。” 柳杰顿然明白九公公,还有那玄衣老人胡风,都不敢道出她的来路,原来她有这么恐怖的规矩。 照“吊亡仙子”这么一说,白玉娇的为人,可能相当不好,柳杰心头打了很大的一个结。 “吊亡仙子”要他自己去想,不用说,她是女孩子,有些话不便出口……心念之中,柳杰道:“你知道她的武功吗?” “吊亡仙子”道:“刚才她在扬手之间,杀了那玄衣老者,你亲眼看到了,还用我说。” 柳杰剑眉一紧,道:“对了,那六个玄衣老人是什么来历?” “吊亡仙子”道:“是褚无忌隐藏在总坛内的高手,最近才出面,职司护法,有名的‘胡氏六煞’,是兄弟六人,分别以风、云、雷、电、震为名!” 柳杰笑笑道:“你知道的不少?” “吊亡仙子”道:“我一样是听人说的,这些牛鬼蛇神成名时,你我都还没出世。” 柳杰的思念,又回到了白玉娇的身上,她委实太美了,任谁见过她的人,都会无法忘怀。 他想:“近八十的年纪,俨如豆蔻芳华的少女,这真是旷古奇闻,照妹妹的说法,她定是个荡女淫娃,可是,为什么造物主要给她那一付十全十美的躯壳呢?” “吊亡仙子”抬头望了望日色,道:“哥哥,我们走吧!” 柳杰又勾起了心头隐痛,冷声道:“去哪里?” 一句话把“吊亡仙子”问住了,家破人亡,大仇未报,母子女都成了无根的浮萍,去哪里?何处是家? 怔了半晌,才勉强道:“去见娘!” 柳杰为了宇文冬梅出家为尼的事,心灵受创极深,性情起了很大的转变,伤心人别有怀抱,摇摇头,道:“我还有事!” “吊亡仙子”道:“你有什么事?” 柳杰随口道:“一个人的私事,算是男人的事吧!” “吊亡仙子”敏感地道:“你……还要去找白玉娇?” 柳杰没好气地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管,我走了!”说走就走,了字一出口,身形已飘到数丈之外,再闪而没。 “吊亡仙子”跺脚道:“他真的变了,得告诉娘,设法阻止他走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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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杰孤魂野鬼般胡闯乱荡,这一天到了应山,在他而言,任何地方都是一样,反正他没有目的。 仇人“血手印”成了个谜,什么线索也没有,他念念不忘的,还是“花魔”白玉娇,然而也没消息。 他的心性很矛盾,他已经知道白玉娇的来历,明知不能招惹,但偏偏又抹不掉那美绝天人的影子,祝怀玉够美,但比起白玉娇便失色了。 当然,一想到女人,他便联想到宇文冬梅,这使他心痛如绞,做梦也估不到,全心所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师姑。 辈份,使两人活活分离,如果两人当初不相识,宇文冬梅有她的人生,也不会走上出家这条路。 谁令为之?孰令致之? 他自觉感情已枯竭了,不配再去爱任何人。 对于白玉娇,在意识的反应上,并不是爱,喜欢她只是本能,也许,这可以解释为他已走上自暴自弃之途。 进入酒家,买醉,酒入愁肠,很快便醉了眼看人影成双,万物似虚若幻,他离开酒家,一路踉跄瞎撞。 “砰!” 他晃了晃,撞在一个大块头身上。 大块头瞪起牛眼,声如闷雷似的道:“小子,你走路不带招子?” 听声音是个江湖人,柳杰转着醉眼,望望对方,举步又走。 大块头横身一拦,粗声暴气地道:“小子,你撞了人,就这么一走了之?” 大块头扬了扬钵子大的拳头,道:“教训教训你!” 柳杰再次打量了一下对方,摇摇头,道:“算了,我不想打架!” 有些路人围了过来,又走开了,似乎不敢招惹这大块头,两个短装汉子趋近大块头,一个道:“牛镖头,什么事?” 大块头道:“这小子灌足了黄汤,走路瞎撞,撞了人连失礼二字都没有,你看他腰悬长剑,还蛮像回事的!” 另一个大汉子打量了柳杰几眼,道:“喂,朋友,看你是外路人,向牛大镖头赔个不是,让你走路!” 柳杰啼笑皆非,但说什么他也不愿对这类小角色出手,想了想,道:“好,算我不是,撞了你老兄,成了吗?” 大块头气势汹汹地道:“不成,没这么便宜,想走,叩个响头!” 柳杰反笑道:“你老兄为什么定要讨打呢?” 大块头双眼冒出了火,抡起拳头,朝柳杰当胸捣去,这一拳,势疾力猛,倒也未可小觑。 柳杰本不屑于出手,但被对方缠得动了真怒,顺手一个反掌拍去,闷哼声中,大块头连退了三四个大步,旁边的两名汉子吆喝一声,双双抢进。 这是条僻街,来往的人不多。 柳杰本可一走了之,但因为醉意未消,但又心思烦乱,所以不若平时那样冷静,见两大汉扑来,双掌左右开弓,一弹。 “哇!哇!”两声,两大汉倒翻回去,踣地不起,鬼哼连连。 大块头突地从襟底抽出一柄短剑,虎吼一声,连人带剑扑上。 柳杰一伸手,轻易地把对方短剑夺了过来,顺势一脚,大块头跌了狗吃屎,踣在地上,龇牙咧嘴。 柳杰正想抛向手中短剑,一看,这短剑如一泓秋水莹光照人,是柄奇兵,而且相当眼熟。 这短剑是在哪里见过?他皱眉苦想。 大块头爬起身来,凶焰尽敛,哭丧着脸道:“朋友,算我牛强有眼不识泰山,多得罪,请把短剑还我。” 柳杰暗忖:“这等浑人不可能有这等仙兵利器,得问个明白,这短剑太眼熟了。” 心念之中,故意冷声道:“为什么要还你?” 另两个大汉挣起身来,悄悄地溜了。 大块头作了一个揖道:“朋友,这短剑你可千万不能带走……” 柳杰心中疑云更盛,挑眉道:“为什么?” 大块头道:“你如果带走,我就惨了!” 柳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 大块头忸怩地道:“因为……因为这是我妹妹的东西,我是偷出来的,我惹不起我妹妹!” 柳杰忍俊不禁,几乎笑出声来,这大块头怕她妹妹,他妹妹定是个泼辣货,当下再端详了一眼短剑,他陡然想起来了,登时俊面大变,这短剑分明是宇文冬梅使用的那一柄,怎会落在对方手中呢? 星目一睁,道:“你妹妹是谁?” 大块头道:“是个尼姑,本领大得很,我……” 尼姑,难道是宇文冬梅本人,但怎会平空钻出这哥哥来呢?显然其中大有蹊跷,柳杰向前一欺身,道:“尼姑……她叫什么名字?” 大块头呆了一呆,道:“她叫小红!” 柳杰眉峰一紧,道:“什么?……尼姑会叫小红,不像话……” 大块头喘口气道:“朋友,可以还给我了吧?” 柳杰道:“不成,你话没说清楚,到底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大块头道:“是叫小红,街坊邻居全知道,她三年前出了家的。” 柳杰心念一转,陡地明白过来,大声道:“我是问她的法号!” 大块头哦了一声道:“何不早说,她的法号叫明性!” 柳杰心头一震,口里叨念道:“明性……明性……明觉……” 大块头困惑地道:“怎么,你认识我妹妹?” 柳杰上前一把刁住大块头的手腕,厉声道:“她人在哪里?” 大块头面目失色,期期不能出声。 柳杰再次道:“问你她人在哪里?” 大块头一只手臂全酸麻了,啊了一阵才道:“她在家里,昨天才回来……说是,要找一个人……” 柳杰道:“找谁?” 大块头想了想,道:“一个名震江湖的年轻高手,叫什么,第二……” 柳杰心中一动,道:“什么第二?” 大块头牛眼一翻,道:“对了,魔镜第二,姓柳的!” 柳杰全身一震,手指无形中用上了力。 大块头哎哟一声,蹲了下去。 柳杰松开手,激动地道:“带我去你家!” 大块头搓揉着被捏的手道:“什么?带你去……” 柳杰道:“我就是你妹妹要找的柳杰!” 大块头怪叫一声道:“我的妈呀,你怎么不早说,走吧,我家住在城外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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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夜色苍茫,乡居人家,大多数还没亮灯,在村尾有间三合院的平房,靠东的一栋明间里,业已燃上了灯火。 灯光映照下,可见三个身份各别的人一莽汉,一女尼,一武士,这三人,正是柳杰、牛强与他出了家的妹妹明性。 桌上放着一绺青丝,一袭不知是什么质料的短褂,一柄短剑。 柳杰目含痛泪,望着桌上的东西发愣。 明性幽幽地道:“柳施主,这是我受师妹明觉之托,特地出江湖找你,送上这三样物品,作为永久的纪念,碰上家兄,实在太巧了,否则……贫尼还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柳施主!” 柳杰木然如痴,他真想大哭一场,宇文冬梅送的,可说是断肠之物。 牛强粗声道:“小红,你不会再怪我偷了这柄短剑了吧?” 明性幽幽地道:“大哥,幸好你碰上物主,如果落在别人手里,你要我如何交代这件事。” 牛强耸耸肩,道:“算我运气好!” 柳杰凄凉地开口道:“少师太,她……还交代了什么话没有?” 明性沉声道:“敝师妹只说了一句话,‘世事尽属虚空,卸剑落发,还我真如。’柳施主,你收了这些东西吧!” 柳杰缓缓起身,把短剑和青丝用那袭短褂包了,强忍悲痛道:“少师太,烦寄语令师妹,我祝她早证菩提,告辞了!” 明性起身道:“柳施主,敝师妹要你把这袭宝衣穿在身上,可辟水火刀剑掌指。” 柳杰这才明白宇文冬梅当初不惧掌指刀剑之故,原来她身上穿了宝衣。 牛强的眼睛瞪得鸽卵大,期期地道:“宝衣,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如果……” 明性扫了他一眼,牛强的口闭上了。 柳杰施礼辞出,投入了茫茫夜色中。 夜茫茫,他的心也茫茫! 是恨、是爱、是悲、是苦?他无法分辨,只是觉得这一出情海悲剧,已经落幕了。 夜色很浓,柳杰丧魂失魄地走在官道上,不知何去何从,在人生之途上,他似乎迷失了方向,意念是一片空白,仅有的,是幻灭的悲哀。 正行之间,忽听一个悲伤而带凄凉的声音道:“孩子,我正在找你!” 柳杰止步,回身,化名“行尸女”的“江湖第一秀”,他的母亲,已站在身前。 她仍然蒙着面。 柳杰满腹辛酸,悲呼了一声:“娘啊!”便自泣不成声。 “江湖第一秀”抚着他的肩头道:“孩子,不要哭,命运是无法违拗的,认了吧!” 柳杰拭了拭泪,咬牙道:“娘,您找我有事?” “江湖第一秀”徐缓地道:“孩子,听你妹妹说,你结识了‘花魔’?” 柳杰身躯一颤,道:“是的!” “江湖第一秀”道:“孩子,你不能铸成这种大错,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来历,就应该避而远之,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柳杰道:“行走江湖,什么人都可以结识,这不算铸错,也不能说是失足。” “江湖第一秀”吁了口气道:“可是……她并非一般人物,她与你师祖同辈……” 师祖两个字,勾起了柳杰强烈的反感,若非师祖,他与宇文冬梅便不会好事成空,当然,这是下意识的,也是毫无理由的,但人心就是如此,有时道理无法加以解释,俊面一惨,抗声道:“我没有师祖!” “江湖第一秀”厉声道:“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杰道:“照桃花汀的规矩,我并未入门,不能算是门中弟子。” “江湖第一秀”激动地道:“可是……孩子,你爹和我……” 柳杰倔强地道:“那是两回事,实际上,我一半算是天南元化宫的弟子,没有具备别的身份,我不承认他是师祖。” “江湖第一秀”道:“你变了,宇文冬梅是娘的师妹,即使你不承认她是你师姑,也该想想如果你跟她结合,在家里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柳杰大声道:“还有什么如果,她出家了,一切都结束了!” “江湖第一秀”叹了口气道:“孩子,我们母子不必为那已成过去的事争论,现在谈的是‘花魔’白玉娇,我不许你再跟她来往!” 柳杰脑海里又忆起白玉娇天仙化人的倩影了,想了想,期期地道:“我和她只是偶然邂逅,她已不知去了何方,还有什么交往可言……” “江湖第一秀”正色道:“不管怎么样,你必须牢记我的话,她……被武林人目为人妖,你不能毁在她的手里,虽然她美得不类凡人,连女人见了都会心动,可是,说句难听的话,她是败柳残花,丑名跟她的美色一样昭著,你必须要自重。” 柳杰打了一个冷颤,美丽的躯壳,污秽的灵魂,人妖,败柳残花,这就是使人一见即迷的白玉娇。 “江湖第一秀”接着又道:“孩子,你千万不能迷糊,遗臭武林……孩子,陆庄从劫之后,我变成了行尸走肉,心中化灰,娘之所以偷活下去,为的是要报仇,告慰死者之灵……” 声音转为凄哽:“孩子,你忘了这件事了吗?” 说到仇,柳杰如被醍醐灌顶,理智立即抬头,悲声道:“娘,我,没有忘,我忘不了……” “江湖第一秀”带着哭声道:“孩子,这就好,重建陆庄,是你的责任,振作起来!” 柳杰激越地道:“娘,仇人是谁?血手印又是谁?真的血手印死于家门血案之前,是谁冒充血手印行凶?原因是什么?娘……我们该怎么办?” “江湖第一秀”颤声道:“目前已有了一丝线索……” 柳杰迫不及待地道:“什么线索?” “你师哥柳雄人已变成白痴,但有时却偶尔吐出血手印三个字,如果他能恢复神志,也许……” “他是玄天教主褚无忌害的,找褚无忌解制。” “你师祖不答应!” “为什么?” “他什么事都不肯输人,他要自己设法。” “可是……他解不了?” “唉!孩子,这就是他被目为天下第一邪的原因,他的想法作法都与常人不一样,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他的行事原则。” 柳杰沉默了片刻,道:“娘,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师祖这大的年纪,怎会有年龄悬殊的妻女?我怎么也想不通?” “江湖第一秀”默然了半晌,才低声道:“孩子,说来话长,简单告诉你吧,你师祖与你师祖母的结合是非常偶然的,那时,你师祖已近花甲,是你师祖母因报恩而自荐,生下了春桃和冬梅,后来,因为受不了你师祖的怪癖而反目分手,各占一个女儿,大概的情形就是如此。” 柳杰点了点头,道:“师祖怎么年近花甲不娶?” “江湖第一秀”摇头叹息道:“为人古怪,没有肯嫁他!”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遥遥奔来,柳杰目光犀利,一眼便已看到,沉声道:“娘,有人来了,是个女的!” “江湖第一秀”目光一扫,道:“是女人,看来身法相当惊人!” 人形迅快移近,柳杰从衣着认出了来人。不由呼吸急促起来,厉声道:“娘,是她!” “江湖第一秀”惊声道:“她是谁?” 只在回答之间,人影已飘然到了身边,来的,竟然是“花魔”白玉娇。 柳杰的心思,又开始狂乱起来,那无边的诱惑,胜过了任何力量,刚才他母亲的一席话,已经使他突然省悟。 但一见了白玉娇,理智便动摇了,祝怀玉也算人间绝色,但没有使他着迷,什么原因?是情海失志的关系。 白玉娇发出一串银铃似的笑声道:“太巧了,弟弟,我正愁没地方找你,想不到在这里碰上,真是太巧了,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这几句肉麻的话,听在“江湖第一秀”的耳里,实在不是味道,情不自禁地冷哼出了声。 柳杰当着母亲的面,什么也不好说,只好闷声大吉。 这一声冷哼,引起了白玉娇的注意,脆生生地道:“弟弟,她是谁?” 柳杰尚未开口,“江湖第一秀”抢着应道:“行尸女!” 白玉娇噢了一声,道:“行尸女,好恐怖的名字……” “江湖第一秀”冷兮兮地道:“论年纪,我该称你一声前辈,你就是‘花魔’?” 白玉娇粉腮大变,寒声道:“行尸女,你死定了!” “江湖第一秀”道:“不见得!” 白玉娇盈盈上步,道:“那你就试试看!” 柳杰横身一拦,道:“姐姐,你不能这样……” “江湖第一秀”愤然道:“什么,你……叫她姐姐?” 白玉娇冷哼一声,道:“怎么,你吃醋!” “江湖第一秀”哭笑不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玉娇一声:“弟弟,这是我的规矩,谁也不能破例。” 柳杰硬起头皮道:“为我破一次例如何?” 白玉娇怔了怔,道:“她是你什么人?” 柳杰道:“她是……” “江湖第一秀”怒哼一声,打断了柳杰的话头,气呼呼地道:“白玉娇,我是他的什么人你不必过问,算我请求你,不要在这纯洁的孩子身上打主意,积点德吧!” 白玉娇从鼻孔里喃出了声,冷厉地道:“我是应该积德,不该给你说这么多话!” 身形一划,绕过柳杰,挥袖拂向“江湖第一秀”。 柳杰欲阻不及。 “江湖第一秀”划掌相迎,“砰!”然一声,“江湖第一秀”退了三四步,白玉娇翠袖再扬…… 柳杰滑步拦在他母亲身前,厉声道:“不许你出手!” 白玉娇眸中精光闪闪,嗔声道:“不许……什么意思?” 柳杰不得期期地道:“她是我母亲!” 白玉娇不由窒住了,向后退了两步,好半晌才道:“你该早说!” 柳杰道:“现在并不晚!” 白玉娇恢复了脆嫩的音调,道:“弟弟,你真的是天南元化宫帝君的继承人?” 柳杰颔首道:“是的,这不假!” 话锋一顿,又道:“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白玉娇道:“没什么,想证实一下而已!” 突地,一声响彻云霄的胡哨,划破夜空传来。 “江湖第一秀”急匆匆地道:“孩子,别忘了我的告诫!” 说完,飞闪而去。 柳杰不由愕住了,那一声胡哨是代表什么?母亲为何听见哨声便急急离开?他连问清楚的机会都没有。 白玉娇惊讶地道:“这怎么回事?” 柳杰摇头道:“不知道!” 白玉娇道:“你母亲的事你会不知道?” 柳杰道:“我真的不知道!” 白玉娇神色突地一黯,道:“弟弟,你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 柳杰面上一热,道:“是的!” 白玉娇逼近他身前,道:“你知道了……还要叫我姐姐?” 略一沉吟,道:“除了有特殊关系的尊长,必须照特定称谓外,一般的称呼,大可不必拘泥形式,愿意怎样称呼,就怎样称呼。” 白玉娇脆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愿意叫我姐姐?” 柳杰下意识地心头一荡,道:“当然,因为你要我如此称呼你。” 咫尺之隔,吹兰送麝,醉人的幽香,使柳杰绮念横生,但,他是正派武士,意念不及于邪,只是一种本能上的反应。 白玉娇幽幽地又道:“弟弟,你相信一见钟情这句话吗?” 柳杰全身发起热来,暗夜、荒郊、美人,加上无形的挑逗,的确是难以抗拒的诱惑,久久,柳杰才开口道:“我相信,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不是爱!” “那……应该是什么?” “是情的发泄,自然的反应,也可以说是盲目的,说是喜欢较为恰当,说是爱,还有一段距离,因为爱必须用互相了解作基础,而且要用时间来培养!” 白玉娇放声大笑道:“弟弟,这真是妙论啊,你说对了,爱与欲是不同的,自然的反应应该是欲,欲可以发展为爱,而真正的爱,不一定包涵欲,对吗?” 柳杰点头道:“高论,至理名言!” 白玉娇紧迫着道:“弟弟,你喜欢我吗?” 柳杰心弦一震,道:“喜欢!” 白玉娇道:“将来……会发展成爱吗?” 柳杰脸在发烧,心如鹿乱撞,硬起头皮道:“也许会的!” 口里说,心里却在想:“爱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上数倍的人,这真是天下第一荒唐事,可是,谁能拒绝这种天仙化的美人呢?” 白玉娇突地神色一怔,道:“弟弟,你母亲不许你跟我交往?” 柳杰很为难地道:“是的,这是情理上必然会有的事。” “那你的想法呢?” “我……” “嗯,你怎么样?” “我没改变心意!” 白玉娇突地张开玉臂搂住柳杰道:“弟弟,我……很感激你!” 柳杰的呼吸窒住了,身躯在发抖,一颗心几乎跳出腔了,他不敢往下想事态会演成什么样子…… 意外地,白玉娇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颤声道:“弟弟,我……是情不自禁!” 柳杰反而怔住了,到底白玉娇是什么样的人,真如母亲说的是人妖吗?看样子,她并非传说中那样不堪的女人。 白玉娇接着又道:“弟弟,我得奇缘之助,得以驻颜,人不老,但心已老了,可以骗人,但骗不了自己,天下间,任何事都有极限的……”幽幽一叹,接下去又道:“我一生没被人真正爱过,也没真正爱过人,碰上你,是缘份……嗨!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谈正事吧,我找你是有事的……” 柳杰定了定心神,道:“什么事?” 白玉娇道:“你无论接到什么约帖,都不可去赴约……” 柳杰惊声道:“为什么?” 白玉娇道:“你只牢牢记住我的话,我正在替你办一件事,成功了便什么问题也没有,我该走了,愿不久再见!” 柳杰惶惑地道:“姐姐替我办什么事?” 白玉娇讳莫如深地道:“一件大事,现在不要问,等我的消息吧!” 说着,弹动娇躯,掠出数丈之后,又回头依依地道:“弟弟,别忘了我的嘱咐,我……走了!” 人走了,但影子仍在柳杰眼前晃动。 柳杰木在当场,像是失去了什么,他在咀嚼白玉娇所说的话,她要替自己办件大事,要自己不要应任何人的约会,为什么? 她为什么不说出原因?这实在费人猜疑。 呆了一阵,弹身驰离现场。 就在柳杰走后,两条人影来到现场。 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走了!” 另一个道:“娘,找不到哥哥怎么办?” 来的,正是“江湖第一秀”与“吊亡仙子”两母女,“江湖第一秀”四下一张望,沉声道:“金婵,这里只官道一条,你哥哥必定循官道而去,不会走太远的,只是不知道他走的是哪个方向,这样好了,我们分头去追,明天一早在应山大佛寺后的莲塘处会合吧。” “吊亡仙子”应了一声:“好!”母女俩分别反方向顺官道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