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现身说话的,正是那追魂倩女葛如蕙。
因为那武当道士临死之时,说出凶手是追,追什么可没有说出来,许剑仇听清了一个追字,而忽略了另一个刹字,怀疑凶手是追魂倩女,她这一现身,便更认定自己所料不差,登时气冲斗牛,飞身便扑。
悟本和尚高叫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不可再次行凶!”
随说随劈出一掌。
达摩院三长老,在少林派来说,是硕果仅存的三个高手,功力冠盖全派,该派七十二种绝艺之中,三长老各习得了一种,悟本和尚是佛门金刚掌,悟性和尚习的是罗汉拳,悟禅和尚习的是佛手印,其中随便一种均可傲视江湖。
悟本和尚这一出掌,威力岂同小可。
许剑仇估不到悟本会猝然出掌,扑出的身形,被震得倒翻而回。
追魂倩女一怔之后,荡意盎然的一笑道:“哟,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剑仇横眉竖目的道:“什么意思,我要杀你!”
追魂倩女闻言之下,笑容忽敛,粉面骤寒,道:“你要杀我?”
“不错,我要杀你这毒如蛇蝎的女人!”
“我毒在什么地方?”
“你自己心里明白,何必多问!”
“凭你要想杀我?”
“不信你就试试看?”
“追魂倩女”面上倏涌杀机,厉声道:“许剑仇,你把话说清楚一点,否则我马上要你的命!”
许剑仇咬牙一哼道:“你杀了人却要我来替你顶缸!”
少林三长老,齐把目光射向追魂倩女,心中惑然不已。
追魂倩女不由格格一阵娇笑道:“许剑仇,我杀了什么人要你顶缸?”
“那边苍林之中和眼前的难道不是?”
“你依据什么说是我杀的?”
“武当道临死吐露的!”
“鬼话!”
追魂倩女转面向少林三长老道:“大和尚,你们验过尸身没有?”
悟本和尚道:“老纳已然看过,周身无伤痕,似被一种极其诡异的武功所伤!”
“是不是我追魂倩女下的手?”
“绝对不是!”
“许剑仇,听见没有,你还有什么话说?”
许剑仇这下可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为什么悟本和尚会断定不是追魂倩女下的手?难道武当道士所说的追另有其人?当下冷冷的道:“以什么证明不是你下的手?”
追魂倩女把一双消魂蚀魄的眸子朝许剑仇面上连转几转道:“你去打听追魂倩女杀人的手法是什么就知道了。”
许剑仇大感尴尬,忽地想起了追魂倩女刚刚现身之时说的那句话,难道她知道这杀人的凶手是谁?不然她怎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想问,但傲气使他开不了口,一时之间,倒弄得无话可说。
当然他也不知道追魂倩女杀人的手法是什么。
悟性和尚忽地转向追魂倩女道:“女施主方才说这杀人的不是他——”
追魂倩女心愤许剑仇见面就向自己出手,心想,让这三个老和尚教训他一番也好,随即一摆头道:“没有的事,我说着玩的!”
许剑仇不由冷哼了一声,心想,好一个刁狡的女人,自己说的话马上不认帐,等我打发了这三个和尚再给你算帐不迟。心念未已——
悟本和尚疾言厉色的道:“少施主,你是自愿随老纳等回山,还是——”
许剑仇狠狠地盯了追魂倩女一眼之后,打断了对方的话道:“大和尚,告诉你办不到!”
“那你是要逼老纳出手了?”
“要动就请便,否则在下要失陪了!”
悟本和尚高宣一声佛号之后,肥大的袍袖一扬,佛门金刚掌倏告拍出,罡风匝地,隐有风雷之声!
追魂倩女在接云峰时见过许剑仇的功力,应付一般高手还可以,如果来对付这些武林中上上之选的人物,可就不济了,不由替他捏了一把汗。
许剑仇得了鬼琴之主的一半功力,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双掌一扬,硬接来势。
隆然巨震声中,双方各退了一步。
三个长老不由脸色大变,佛门金刚掌威势何等强猛,对方竟然轻轻接下,与少林第一好手平分秋色。
追魂倩女更是惊异莫名,心想江湖传言他是鬼琴的传人,在接云峰腰掌劈绵山二鬼看来是不虚的了,但,可能吗?当即讶异的道:“许剑仇,你真的是鬼琴的传人?”
许剑仇冷冷的道:“这个用不着你管!”
× × ×
追魂倩女粉面之上一阵热辣辣的,眉目之中杀光倏现,冷冷的道:“许剑仇,你别忘了,若不是我,你的面孔早被金剑张昆划上十字了!”
许剑仇恨声道:“有一天我会剁下他的皮!”
“你恐怕还办不到?”
“办得到办不到关你什么事?”
追魂倩女气得花枝乱抖,如果换了别人,她早已下杀手了!
悟本和尚向前跨了一个大步,再次扬掌道:“施主再接一掌!”
一股弥天劲气,应声匝地卷出,这一掌悟本和尚用了十成功劲,存心要一掌制伏对方。
许剑仇心中一凛,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猛然推出。
又是一声震天暴响,劲气激荡之中,许剑仇被震退了三步,悟本和尚本人也同时退了一个大步。
悟禅和尚大声向悟本和尚道:“师兄与这等凶残之徒交手不必心存厚道,我要出手了!”
声落,双掌上扬缓缓逼了过去,三步之后,双掌已呈莹白之色。
许剑仇不由寒气顿冒,暗道了一声:“佛手印!”
就在此刻——
破空之声传处,从山环之后,射来数条人影——
紧接着“嗖!嗖!”连声,又是近十条人影跟踪而至,先后泻落当场。
来人之中发出数声惊“噫!”,一个声音道:“咦!这些牛鼻子死的和林中那些秃驴一模一样,难道会是他——”
追魂倩女发出一阵格格娇笑,朝来人一扫,娇声道:“来的倒不少!”
来人这才注意到这位女煞星竟然在场,不由同时脸色一变。
悟禅已在来人现身之际,撤回了待发的掌势。
许剑仇环顾之下,见身周站了一大片人影,数在二十之间,老少俱全,其中最惹眼的是一个奇丑的老太婆和四个黑衣少女——全都把目光射向他一人。
不问可知,这些人全为了许剑仇而来,因为他关系着鬼琴之谜。
追魂倩女心念数转之后,移步到悟本和尚身前低语了数声,悟本和尚低眉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女施主,老纳完全信任你,希望女施主言而有信!”
追魂倩女银铃般的一笑道:“老和尚,我葛如蕙愿以脑袋作赌,你放心好了!”
悟本和尚向其余二老一少挥手,转身离开。
许剑仇大感奇怪,不知追魂倩女用什么话打发走了四个少林僧人。
突然——
人群之中走出一个獐目鼠耳的矮小老头,朝许剑仇打量了一阵之后,阴声道:“你就是蓝衣书生许剑仇?”
许剑仇恨得牙痒痒的道:“不错!”
“嘿嘿,那你是鬼琴的传人了?”
“是又怎样?”
“绵山二鬼是被你劈死的?”
“有这回事!”
“那好,你与老夫拿出来!”
许剑仇不由一愕,冷声道:“拿什么出来?”
“哈哈,小子,别在我神算子面前装蒜,你自己心里明白!”
许剑仇不由心火直冒,俊面一寒道:“神算子,你把话说清楚,否则的话,我对你不客气?”
神算子奸笑一声道:“你只把得自绵山二鬼身上的东西交出来,万事皆休!”
场中众人齐把惊异的目光投射在两人身上,不知神算子口中所说的是什么样的东西。
许剑仇怒声道:“住口,我在绵山二鬼身上得到了什么东西?”
× × ×
“那本是老夫所有之物,被绵山二鬼顺手牵羊偷去,老夫一路追了下来,才知道二鬼已死在你的手下,那东西除了我神算子,任何人得到形同废物。”
许剑仇看对方的神情,谅非虚语,但自己在掌劈绵山二鬼之后,随即离开,别说得到什么东西,连看都没有看到,当下面色一缓道:“在下完全不知情,信不信由你!”
那奇丑的老太婆三角眼一翻,阴阳怪气的道:“神算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算子鼠眼连眨,尴尬的一笑道:“一件祖传之物,不值一谈!”
“我问你是件什么东西?”
神算子干笑了几声,并不作答,显然他不愿意在众人之前公开。
奇丑的老太婆见神算子不答她的腔,怒气倏起,粗声喝道:“神算子,识相的别耍花枪,与我直说出来!”
神算子对这奇丑老太婆似乎十分畏惧,犹豫过片刻之后,哭丧着脸道:“万年石胆!”
此语一出,所有在场的人为之怦然而震,万年石胆也属于天材地宝之列,能解任何奇毒,但确如神算子所说,不懂用法的话形同废物。
尽管如此,但这类奇珍异宝对武林人来说,确具有无上的诱惑力。
于是——场中所有的人,眼中顿露贪婪之色,只有少几人例外。
神算子一生以行险使诈出名,武功倒并不怎样高明,他目光一扫之下,已看出众人心意,知道即使这东西真的在这传说中的鬼琴传人之手,在群豪虎视耽耽之下,自己也很难得手,同时对神秘恐怖的鬼琴,他可不敢招惹,目前最好的办法是能激起群豪争夺,使万年石胆易手,然后凭自己的机智再行取回——
心念之中,扬声向许剑仇道:“小子,你到底拿不拿出来?”
许剑仇肺都几乎气炸,杀机满面的道:“神算子,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劈了你!”
这话使得神算子打了一个寒噤,对方曾活劈绵山二鬼,功力之高可以想见,自己决不是他的对手,当下后退了三步,鼠眼一闪道:“你不承认?”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你腰中是什么东西?”
近二十双贪婪的眼光,齐射向许剑仇微微隆起的腰间。
许剑仇受鬼琴之主许继宗之托,送一件东西给凤尾帮帮主之女蒋婷,到底是样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知道,许继宗再三叮嘱,此物如落入江湖人之眼,传扬开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现在神算子这一乱指,麻烦可就大了,不由把神算子恨如切骨,半声不吭,身形一欺,闪电劈出一掌。
这一掌挟十二成功劲而发,他有心一掌把神算子毁去。
神算子见对方劈出的掌劲,有如海啸山崩,狂澜倒卷,不由亡魂皆冒,忙不迭的向旁侧闪避。
许剑仇急怒攻心,一击不中旋身再进,如影附形连劈五掌。
神算子万般无奈之下,那里还顾什么声名,一式懒驴打滚,贴地滚了开去,命虽保住了,但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群豪本是为了鬼琴之谜而来,想在许剑仇身上探出些梗概,这一来,却把众人的目的转移到了他腰间所带的东西上。
连追魂倩女也相信许剑仇身边所带的必是万年石胆无疑,她现在对他不知是恨还是爱,她曾暗自决定,如果得不到他的爱,她宁可把他毁去。
她为他和表兄金剑张昆破脸成仇,她为他无法再栖身剑堡,而四处漂流,而他,却丝毫无动于衷,她越想越恨,恨不得马上把他毁了。
许剑仇愤恨不已的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人影晃处,一个中年高手横拦身前,冷冷的道:“许剑仇,留下东西再走不迟!”
许剑仇俊面一变,杀机陡起,怒哼一声,双掌挟以毕生功劲,电闪般猛劈而去。
场中空气在许剑仇一出手之间又呈紧张。
惨嗥声中,红光迸现,那中年高手头碎骨裂,横尸当场。
场中群豪,不由为之一震。
奇丑老太婆杰杰一声怪笑,身形一划便到了许剑仇面前伸手可及之地,身法快得令人咋舌。
许剑仇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
奇丑老太婆又是数声刺耳的怪笑,把一只谜黑枯瘦如鸟爪的手向前一伸道:“拿来!”
许剑仇目瞪如铃的道:“拿什么?”
“嘿嘿,小鬼,我不管你鬼琴的传人也好,魔琴的传人也好,今天如果你不乖乖的拿出来,我就要你好看!”
许剑仇气得浑身直抖,血脉贲张,举掌便劈。
奇丑老太婆冷笑一声,一翻腕连圈数圈,许剑仇的一掌不但递不出去,反而被迫得退了五个大步,不由寒意顿冒,想不到这丑怪物的身手竟然诡奇到这种地步。
其余的高手,齐齐逼近几步,看样子如果奇丑老太婆得手的话,他们将会不顾一切的出手争夺。
许剑仇被一招迫退,心中老大不是意思,武林之大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己受了怪人许继宗一半的功力,自忖也可以应付一般的高手有余了,却不道还是如此不济。
奇丑老太婆,再次喝道:“小鬼,你非要我亲自动手不可?”
许剑仇咬牙哼了一声,再度出掌攻向对方!
奇丑老太婆,右掌诡异至极的一圈一划,把许剑仇的掌势封回,左掌五指如钩,疾抓向对方腰间,其快似电——
许剑仇急切里回掌反切,挫腰旋身,但,却不能完全阻遏对方如电的一抓。
“嗤!”的一声,左肋之下被撕裂一条尺长口子,鲜血立时染了半身,痛入心脾。
这一来激发了他死拼之心,暴喝声中,提聚全身功劲,恶狠狠的连攻一十三掌。
一人拚命万夫莫当,奇丑老太婆功力虽高,也不由被这一轮狠攻猛打迫退了五步。
“好哇!小鬼,如果收拾不下你我就不叫鬼手婆婆!”
厉喝声中,鬼手婆婆掌爪齐施,有若狂风疾雨,真不愧鬼手之名!
“呯!”的一声,许剑仇右肩之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右臂立时虚软下垂,身形一个踉跄,忍不信闷哼出声,接着一声“嗤!”许剑仇胸衣尽裂——
鬼手婆婆得意的怪笑一声,暴退五尺,手中多了一个半尺长的布包——
许剑仇见受托于鬼琴之主的东西被夺,不由魂飞魄散,他曾应许过以生命担保完成此事,如果此物被夺,自己一死事小,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岂不是死不瞑目?
鬼琴之主以本身真元内力助长自己的功力,目的在请自己完成他的一个心愿,同时,他只有三个月的活命,如果出岔的话,百死莫赎——
当下不顾伤痛,和身疾扑。
“呯!”
他又挨了对方一掌,哇的喷出了一口鲜血。
这一场搏斗,看得在场的高手惊心动魄不已。
许剑仇衣衫碎裂,血迹斑斓,形态惨厉至极,他目眦欲裂的看着鬼手婆婆,咬牙切齿的道:“老怪物,我许剑仇誓要把你挫骨扬灰!”
鬼手婆婆把手中的布包掂了一掂,得意忘形地一阵杰杰枭笑——
笑声未落,只见一缕极细的银光一闪而没,那布包竟然脱手掉落地面——
× × ×
场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许剑仇一看,这出手的赫然是追魂倩女。
鬼手婆婆笑声倏敛,三角眼中逼射出两缕骇人煞光,狞笑一声道:“追魂倩女,你敢和老身作对?”
追魂倩女一声格格媚笑,脆生生的道:“为什么不敢,我这不是出手了吗?”
说着一捐腕,一线银光,电射而出,鬼手婆婆忙不迭的闪身一丈之外,头上本已凌乱不堪的半白头发,根根倒竖,既可怖又可笑。
就在鬼手婆婆闪退之际,三条人影同时电掣般飞身抓向地下的布包。
“找死!”
追魂倩女娇喝一声,手腕连翻,银丝闪动之中,惨嗥立传,血洒头飞,场中多了三具无头的尸身,鲜血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这一下立时镇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高手。
许剑仇不由头皮发炸,他第一次见识了这种既奇诡又残酷的杀人手法,心想,这追魂倩女四字她确实当之无愧。
她为什么突然出手?
她的目的何在?
难道她也觊觎那万年石胆?
抑是——
神算子像一只老鼠般的静静立在高手群中,两眼不停的闪动,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鬼手婆婆恨哼了一声,身形有若幽灵鬼魅似的一旋,欺到了追魂倩女身前,两只鸟黑枯瘦的鬼爪一抡,幻成漫空爪影,挟以呼呼劲气激荡之声,罩向追魂倩女,旁观的人根本分辨不出何为招何为式。
追魂倩女旋身振腕,银线飞洒,鬼手婆婆又告骇然惊退。
“小妖精,你敢不用追魂银线和我拚上一拚?”
“老乞婆,这有何不敢!”
话声中,两人又斗在一起,身法之奇诡,招式之厉辣,令人目震心悬,叹为观止,这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拚搏,双方都是不可一世的女魔——
许剑仇也看得出神,几乎忘了置身何地。
四个身影,突然飞身扑向那掉落地上的布包。
许剑仇瞿然惊觉,举掌便劈,掌至中途,突然“啊!”了一声,撤了回来,原来鬼手婆婆那一掌已击碎了他的肩骨,这一用劲,立时痛澈心脾。
眼看八只手爪,迅速绝伦的抓向那布包,必有一只得手——
追魂倩女被许剑仇那一声“啊”唤转视线,猛劈一掌之后,娇躯猝然弹退五尺,就在这弹身之际,追魂银线又告脱手射出。
红光迸现之中,卟!卟!连声,又是四具无头尸首。
鬼手婆婆一退之后,又告飞风般扑上。
两人又狠斗在一起。
渐渐,两离开那布包又在两丈之外。
许剑仇喘息了片刻之后,俯身去拣那布包——
一条人影,疾逾电射的擦地滚来,“搜!”的一声,卷走那布包。
鬼手婆婆一眼敝见,身形一划,脱出追魂倩女的攻势之外,两闪之间,已超越那条人影,暴喝一声:“回去!”
鬼掌扬处,传出半声惨嗥,那人影连同布包倒射而回。
“砰!”的一声,那人影倒地不起,那布包经这倒地一摔之势,无巧不巧的飞向追魂倩女!
追魂倩女玉腕轻舒,一把捞在手中!
许剑仇汗流挟背的看着他们抢来夺去,惶急如焚,心里比死还要难过十分。
再看那倒地的人影,赫然是那神算子,面目血肉模糊,早已断了气,鬼手婆婆杀人手法之惨,较之追魂倩女毫不逊色。
众高手见布包落入追魂倩女之手,知已无望抢夺,索性退了开去。
鬼手婆婆这一气非同小可,想不到自己毁了神算子,却成全了追魂倩女,厉吼一声,又向追魂倩女扑来!
追魂倩女抖手振腕,银线绕处,硬把对方迫了回去。
就在追魂倩女以追魂银丝迫退鬼手婆婆的刹那,那四个一直冷眼旁观的黑衣少女,突然发动攻势。
黑影闪晃之中,齐向追魂倩女拍出一掌。
奇怪的是只见挥掌,不见吐劲,半丝声息俱无。
难道这四个少女是故意装腔作势?
就在众人惊疑不释之间,怪事发生了,只见江湖中闻名丧胆的追魂倩女竟然在四个黑少女扬手之间,芳容失色,疾退两丈之外。
这一来更使人迷离不已。
× × ×
许剑仇这时一颗心直往下沉,场中人身手一个比一个高,一个比一个奇,要想夺回那黑色的布包,无疑是作梦,而且自己右肩骨已碎——
如果夺不回布包的话,只有远走天涯,再练绝技,把这些出手抢夺的人一一毁了之后,一死以向鬼琴之主谢罪,他在心里作了这样的决定。
追魂倩女一退之间,鬼手婆婆已乘势进扑,两只鬼爪,一袭对方上中两盘要害大穴,一抓向那黑色布包,其势如电。
追魂倩女冷笑一声,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闪而开,就在这一闪之间,玉腕一振,一缕极细的银光,又告射出——
鬼手婆婆似乎已料到这一着,在一扑不中之下,引身暴退,这进扑后退,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完成,快得令人咋舌。
四个黑衣少女之中年长的一个,面向鬼手婆婆道:“老太婆,你活了偌大年纪应该知趣一点,及早退身吧!”
鬼手婆婆何等桀骜不驯之辈,出名的心狠手辣,闻言之下怪笑一声道:“丫头,你口气不小,你年轻轻的大概还没有嫁老公就活得不耐烦了!”
黑衣少女粉腮倏变,娇斥一声:“找死!”纤掌迎向鬼手婆婆一扬——
鬼手婆婆心念未转,只觉一股轻柔的劲风冉冉飘来,在触体的刹那,突然分为无数锐利的风丝,朝全身穴道直钻,登时丑脸变色,亡魂尽冒,总算她功力已臻上乘,在电光石火之间,急闭穴道,飘退数尺,冒出了一身冷汗。
黑衣少女不屑的一笑道:“你不走是不是?”
鬼手婆婆脱口惊呼道:“无影神风掌,你们是搜魂魔姬门下?”
搜魂魔姬四字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追魂倩女也告芳容惨变。
那些未曾出手的高手们,登时飞遁而去。
鬼手婆婆也在说完了那句话之后闪身纵离。
许剑仇也告股股寒气直冒,他曾在天目老人口中听说过这三十年前风靡了整座武林的女魔搜魂魔姬,这女魔在三年之间,几乎使武林濒临末日,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任你拔尖高手,无法在她的手下走出三个照面,后来这女魔忽然自动的消声匿迹,失踪江湖,为了什么至今仍是个谜。
但三十年后的今日,提起这女魔的名头来,仍使人有余悸犹存不寒而栗之感。
想不到她竟然有四个这样年轻的门人出现江湖。
如果搜魂魔姬再度出山的话,武林又将面临另一次末日的恐怖。
空气中隐隐泛出一片恐怖的杀机。
但这四个黑衣少女所带来的恐怖,却不能冲淡许剑仇对失去那布包的忧急。
突然,一道灵光掠过许剑仇的脑海,身形前移数步,向那骇走鬼手婆婆的黑衣女子道:“这些武当道士是你们杀的?”
黑衣女子不经意的一笑道:“不错,还有前面林中的少林秃驴!”
许剑仇不由目眦欲裂,恨恨的哼出声来,她们杀人,自己却遭了无妄之灾,被少林三长老指为凶手,以致弄成这等场面,推源祸首,全在这四个黑衣少女的身上——
黑衣少女粉面一变道:“你鬼哼什么?”
许剑仇咬牙切齿的道:“有一天我会把你们四个劈成肉酱。”
“你这辈子休想了!不过目前还不会要你的命,还有留你活活的价值,爽快告诉你,姑娘我叫追命罗刹,我们四个合称四罗刹,你记清楚了!”
“我不会忘记的!”
许剑仇悄然而悟武当道士临死所吐的追字,是指这追命罗刹而言,并不是追魂倩女,自己倒错怪了她了,心念之中下意识的朝追魂倩女投了歉意的一敝,但当他的目光触及那布包时,俊面又为之一变。
追魂倩女被他的表情弄得惑然不已。
追命罗刹话完之后,又转向追魂倩女,其余三个黑衣少女,也同时转过面去。
场中空气在一窒之后又呈紧张。
四罗刹为首的追命罗刹冷冷的向追魂倩女道:“你把那布包留下赶快上路吧!”
追魂倩女也同样冷冰冰的道:“办不到!”
“这可由不得你!”
随着话声,四罗刹身影一划,纤掌扬处,无影神风掌又告施出。
追魂倩女粉面铁青,玉腕疾震,银丝闪烁,布成了一面芒网,硬把四个黑衣少女的身形阻在三丈之外,不能越雷池一步。
一方使的是追魂银丝见形而不闻声。
另一方施的是无影神风掌毫无破风激荡之声。
一场生死之搏,在无声无息的情况下进行。
这是武林中前所未闻的搏斗。
虽说是无声无息,但空气却紧张得令人窒息。
但见银线漫空飞洒,掌影霍霍,人影乱晃——
半盏热茶的时间过后,追魂倩女已告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而四个黑衣少女也似乎感到吃力异常。
许剑仇心中大感奇怪,如果说追魂倩女志在那布包的话,在她得手之后,凭她的功力,大可抽身一走,但她却留了下来!
为什么?
他想不出其中的道理。
布包之中空间包了什么东西,他根本不知道,却因神算子的一句话,而使群豪误认是能解任何奇毒的武林至宝万年石胆,以致引起争夺。
场中四对一的拚搏,看来已近尾声。
追魂倩女的追魂银丝所构成的芒幕,已不似先前的紧密,在四个黑衣少女闪晃跳掷出掌之下,险象环生,形势岌岌可危。
而四个黑衣少女,出手之间,也告缓缓下来。
蓦然——
追魂倩女凄厉的一声尖笑,银线耀眼,密如雨丝,狂泻猛洒,显然她意图背水借一,忘命一搏——
四个黑衣少女,齐齐清叱一声,纤掌疾挥——
闷哼声中,掌影顿息,银线忽敛!
追魂倩女娇躯连摇几摇之后,跌坐在地。
四个黑衣少女,也告同时栽倒!
事实证明,已成了两败俱伤之局!
许剑仇茫然的望着双方,一时之间,倒怔住了。
追魂倩女在一阵喘息之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缓缓前移数步,一抖手,把那布包朝许剑仇掷去,幽幽的道:“拿去!”
许剑仇伸手接住,他愣愕住了!
此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追魂倩女冒了生命之险,不惜与搜魂魔姬的门下为敌,结果却是为了自己。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布包不啻他的生命,如果失去这布包他将成为千古罪人!
久久之后,他才迸出一句话道:“葛姑娘,你为佬要这样做?”
追魂倩女幽幽的一笑道:“我原先的目的是要杀你,可是——我自己孔雀知道为什么这样做!”
这话说得许剑仇心头一震,茫然不解的道:“你为什么要杀我?”
追魂倩女粉面一变道:“因为我恨你!”
“恨我?为什么?”
“你当真不知道?”
“我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
许剑仇如坠五里雾中。
追魂倩女用眼一扫四个黑衣少女之后,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好!”
两人都是受伤之身,行动自然不便,半刻之久,才走回那片苍林之内。
“姑娘的伤不要紧吧?”
“不要紧!”
“姑娘为了在下受伤,甘冒奇险使布包失而复得,在下深铭五中,将来我许剑仇当有所报答!”
“你如何报答?”
“这个,待我事完之后,愿意替姑娘做一件事!”
“任何事?”
“不错,即使赴汤蹈火,决不推辞!”
“这是你自己说的?”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许剑仇自信还不是食言而肥的人!”
追魂倩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好!这个暂时不谈,我看你伤势不轻,我这里有治伤灵丹,你不会拒绝吧!”
说着掏出一只精巧的玉瓶,倒了数粒出来,自己吞了两粒,三粒递与许剑仇。
许剑仇伸手接过,想起接云峰时,对方也会一而再的为自己疗伤,虽说她曾劈过自己一掌,但,也许是当时情势所迫的关系,赫然道:“赠药之德,在下一起记下。”
“这倒用不着。”
许剑仇忽然想起一事,迷茫的道:“姑娘不久之前用什么方法遣走三个少林老僧?”
追魂倩女卟嗞一笑道:“我向他们保证少林武当两派的弟子不是你杀的!”
“他们相信?”
“我追魂倩女在江湖中说的话还不至于使人怀疑!”
许剑仇不禁俊面微红。
他本聪明绝顶的人,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他恍然而悟追魂倩女之所以如此对自己的原因,她爱上了自己!但他身负血仇,身世不明,由天目老人收留,一种自幼培植的恨苗,使他漠视男女之爱,习绝艺,查身世,报血仇,几乎占了他思想的全部,另一个原因是在接云峰腰初见对方之时,他认定她是一个不规矩的女子,先入之见,使他对她无动于衷。
追魂倩女又道:“希望包中真的是万年石胆!”
“不是!这完全是神算子那鬼东西胡口乱道的!”
“那是什么呢?”
“连我也不知道!”
“你自己带的东西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受人之托,把它送给另一个人。”
“送给谁?”
“这个,在下受人之托,恕不能相告!”
“既是如此就不说也罢!”
许剑仇略一沉吟之后道:“在下有急事在身,容再相见!”
追魂倩女粉面之上顿时浮起一重幽怨黯然之色,她多么的不愿意离开他,然而她没有理由不离开他,因为他并不爱她,她分不清心里是爱是恨。
当下香唇一咬,道:“许剑仇,下次见面时,也就是你履行诺言的时候?”
“在下不会忘记!”
“好,你走吧!”
“走,可没这般容易!”
一声冷冷的话声,倏告传来。
两人同时一震。
随着话声,五丈外的一株大树之后转出两个人来。
追魂倩女一见来人,粉腮为之一变。
× × ×
许剑仇俊目扫处,不由一阵热血沸腾,来人正是剑堡少堡主金剑张昆和师爷短命秀士周平。
金剑张昆在接云峰腰曾打了他三个耳光,并把他击重伤,还要在他的脸上划十字,幸而被追魂倩女阻止,短命秀士周平在自己下峰掌劈绵山二鬼之际突然现身,后被琴声惊走,自己的得迹传出江湖,全出自他的口。
这两人许剑仇都要杀之而后快。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许剑仇不自禁的哼了一声。
追魂倩女低声向许剑仇道:“你走,我来对付!”
许剑仇执拗的道:“不,我非杀了他两个不可!”
就在这转眼之间,金剑张昆已含着一脸奸笑走到近前,先妒恨的敝了许剑仇一眼,然后色迷迷的看着追魂倩女,道:“表妹,我找得你好苦!”
× × ×
追魂倩女不屑的道:“张昆,你与我滚!”
金剑张昆脸色一寒之后,又恢复那付使人恶心的色情之态,道:“表妹,家你要我必要找你回去!”
一旁的短命秀士周平立即接口道:“葛姑娘,堡主——”
追魂倩女杏眼一瞪道:“周平,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你再不识相,当心我取下你的脑袋!”
短命秀士周平尴尬至极的哼了一声,一付敢怒不敢言之态。
金剑张昆贼秃嘻嘻的一笑道:“表妹,姨父姨母早亡,家你和我对你有监护之责,不能任你流落江湖,再说,你跟了这身份不明的小子,未免有辱家声!”
许剑仇不由火高三丈,寒声道:“张昆,咱们之间的帐该算一算了!”
金剑张昆满脸不屑的神色道:“小子,你稍安毋躁,少爷我今天准不让你失望就是!”说完又把脸转向追魂倩女道:“表妹,希望你三思而行,以免后悔!”
追魂倩女冷笑一声道:“张昆,我要你滚!”
金剑张昆脸上倏然掠过一抹阴残的笑意,语意森森的道:“表妹,你不想想三年来我两花前月下——”
“放屁!”
追魂倩女粉面之上罩上了一眉恐怖的杀机。
许剑仇虽说心里并没有爱追魂倩女的打算,但仍下意识的望了她一眼,心想原来你们早已——
心念未已,只听一声冷笑声中,追魂倩女的追魂银丝已告电射而出。
金剑张昆身形一划,闪到三丈之外。
追魂倩女一击不中,就势变式,一翻腕,那缕银芒猝然绕向不远处的短命秀士周平!
这一着出乎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短命秀士周平深知这追魂银丝的厉害,不由亡魂尽冒,闪避对挡,均感无从,急切里塌地矮身,想以懒驴打滚之式避过这致命的一击,但,迟了一步——
惨哼声中,头顶上连皮带发被铲去了一大片,登时血流满面。
金剑张昆不由目眦皆裂,厉声喝道:“贱人,你竟敢向堡中人下毒手!”
许剑仇已到了忍无可忍泊地步,身形电闪一划而前,双掌猛然劈出。
他恨满心头,这一掌用上了全部功劲,他自得了鬼琴之主的一半功力之后,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掌势如涛,令人咋舌。
金剑张昆冷哼了一声,挥掌相迎,他已知对方掌劈绵山二鬼的事,虽然他奇怪对方何以在短短几天之中,功力骤增,但也不敢轻敌,以十成功劲相迎。
“波!”的一声巨响震,双方各退了一步,显然许剑仇还逊对方半筹。
金剑张昆一阵嘿嘿冷笑,扬手之间,掌中已握了一柄金光闪闪的短剑。
许剑仇不由心中一禀!
追魂倩女知道许剑仇决非金剑张昆之敌,正待——
× × ×
金剑张昆手中的金色短剑,泛起一片金光,不攻许剑仇,反而卷向追魂倩女,快逾电闪,这突来之变,使追魂倩女措手不及,连退了三个大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条人影,从不远的树身之后,电掠而出,双双扑向许剑仇。
许剑仇一听风声有异,电掣回身,双掌分朝两条人影拍出。
两条人影,略不稍停,双双划了一道半弧,巧妙绝伦的避开了许剑仇的一击,刷的圈临身前,各攻一掌。
许剑仇一式脱袍让位脱出如剪劲气之外,反攻两掌。
他这才看清来的是两个老者,胸前赫然绣着一柄金色小剑,显然是剑堡特出高手。
那边追魂倩女在一退之后,腾身疾进,玉腕翻飞,把金剑张昆迫得连连后退不迭。
金剑张昆似有意阻止追魂倩女援手许剑仇,一柄金剑舞起漫空金芒,滴水不透,紧紧裹住追魂倩女。
追魂倩女几次想射出追魂银丝,但终觉下不了手。
就在她这一犹豫之间,两个老者已告得手,分别执住许剑仇的左右手。
金剑张昆突地弹身后纵,一闪到了许剑仇身前。
追魂倩女发觉对方的阴谋时,已告迟了一步,两个老者一手执许剑仇,另一只手却分别按在他命门天灵两大要穴之上。
金剑张昆手中的金剑在许剑仇面上一晃,发出一阵得意的奸笑。
许剑仇被执之下,不由目眦欲裂,浑身簌簌而抖。
追魂倩女粉腮罩起一片杀机,厉声道:“张昆,你准备他怎样?”
“哈哈,他!他是谁?你的心上人,对吗?不怎么样,按照本堡的规矩给他脸上添个十字,你心疼是吗?”
追魂倩女缓缓前移数步,冷冷的道:“张昆,你敢动他一毫一发,我要你们横尸当场!”
这话并不过份,追魂倩女确有这种功力。
众人心头泛起一片寒意。
金剑张昆手中的金剑又是一晃,道:“葛如蕙,你敢再上三步,我就先毁了这小白脸!”
追魂倩女投鼠忌器,果然停住不动,心念一转之后,道:“张昆,你别忘了他的来路鬼琴,你惹得起吗?”
这话说得金剑张昆脸色大变,连那两老者和短命秀士周平也告心悸神摇不已,的确,鬼琴他们惹不起。
虽然鬼琴十年来从没现身过江湖,但以那能制人死命散人功力的琴声来判断,这怪物功力不知到了什么程度。
短命秀士周平被追魂倩女铲却头皮,险些人头落地,对追魂倩女可说恨如切骨,阴阴的接口道:“葛姑娘,你也别忘了剑堡的规矩,如果堡一怒传下金剑令,天下虽大,恐怕没有你藏身的地方!”
“住口,姑娘我并非剑堡属下!”
“嘿嘿,就算你不是剑堡属下,但你已公然与剑堡为敌,你知道后果!”
“周平,姑娘我就先成全你!”
玉腕一扬——
短命秀士周平脸色剧变——
突然——
金剑张昆高叫一声:“贱婢,你看这里!”
金剑剑尖已抵在许剑仇的额头之上。
追魂倩女气得粉面煞白,杏目喷火,但她莫奈其何,她功力再高,出手再快,也不如对方吐劲划刃的快。
许剑仇心中的难过就别用提了,这种被人当俎上肉的滋味,比死还难受,但他对追魂倩女拚死相护之情,已微有所感,他不愿欠人情债,但事实却逼他接受了这难以补报的人情债。
追魂倩女一时之间,有束手无策之感。
而金剑张昆也只是虚张声势,虽然妒火中烧,恨不得一剑划下,但鬼琴的恐怖和追魂倩女的身手,使他不敢断然行动,否则便是不了之局。
场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但静寂之中却隐泛杀机。
金剑张昆带同堡中好手,追截许剑仇,一方面是为了鬼琴之谜,另一方面是愤恨他使追魂倩女变心,其实追魂倩女根本就不爱他,只是碍于表兄妹之情,虚与委蛇而已,现在破脸相向,她更无所顾忌。
× × ×
两条纤纤黑影,电射入场,金剑张昆等同时为之一震。
接着是两声闷哼,许剑仇已落到另外两个黑衣少女的手中,那两个原来挟持许剑仇的两个金剑老者,已双双栽倒在地。
变生仓促,使场中各人骇然变色。
这来的正是那与追魂倩女斗得两败俱伤的四个黑衣女子。
顿时主客易势。
短命秀士周平见势不妙,急向金剑张昆频施眼色。
× × ×
追魂倩女把金剑张昆恨之入骨,粉面一寒之下,咬牙道:“张昆,我要你的命!”
金剑张昆阴森森的道:“葛如蕙,咱们这笔帐停会再算!”接着身形侧闪六尺,面对当前的两个黑衣少女道:“你们意欲何为,竟敢公然和剑堡作对?”
黑衣四罗刹之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剑堡什么玩意儿,也抬出来唬人!”
“什么玩意儿马上就让你知道!”
金芒闪烁之中,身随剑进,凌厉无比的划出一片金色剑风。
发话的黑衣女子,捷逾鬼魅的脱出剑风之外,素手疾挥。
金剑张昆但觉一股轻柔掌风,冉冉袭来,方一触及身体,立化无数锐风朝全身穴道直钻,不禁惊魂出窍,忙不迭的闭穴暴退。
短命秀士周平功力不高但见识却广,骇然脱口呼道:“无影神风掌!”
金剑张昆闻声之下,面目失色,寒气股股而冒,半声不吭,向林外飞泻而去,短命秀士周平也跟着纵起身形。
追魂倩女气无所出,娇斥一声:“你与我留下!”玉腕疾震,追魂银丝已告电射出手!——
惨嗥声中,短命秀士周平一颗头颅,骨碌碌滚出数丈之外,颈腔里热血迸洒,“砰!”的一声,尸横就地。
四个黑衣女子之中为首的追魂罗刹向追魂倩女轻轻一笑道:“他是你的爱人,是吗?”
追魂倩女不由粉面飞震,答不上话来。
追命罗刹又道:‘你放心,我们不要他身带的东西,也不要他的命,只待我们小姐问过话之后,就还你一个活人如何?”
追魂倩女和许剑仇同时心里一震,忖道:“照此说来,这四个黑衣女子只不过是仆婢之流,她们已怀这高的身手,那她们口中的小姐就无法想像了,难道搜魂魔姬还有女儿不曾?”
四个黑衣女子,联手之下足可与追魂倩女一拚,如果单打独斗,当然不是对方之敌,但此刻许剑仇被她们挟持,稳占上风,追魂倩女必不敢出手。
追命罗刹一挥手,另两个黑衣女子挟起许剑仇便走——
追魂倩女娇喝:“且慢!”
两个黑衣女子挟住许剑仇之时,本把手掌抵住他的死穴,这一转身举步,那抵住穴道的手无形中一松!——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许剑仇暴喝一声,震腕拧身,脱出挟持,咬牙狠辣两掌,这两掌在急愤交加之下,以毕生功劲而发,威力之强,令人乍舌。
两个黑衣女子做梦也估不到许剑仇会来这一手!
砰!砰!两声,各被劈得踉跄倒退到一丈之外,登时粉面变色。
追命罗刹冷哼一声,飞扑许剑仇——
银芒一闪,追魂倩女已横拦在许剑仇的身前,射出追魂银丝。
追命罗刹只好硬生生把前扑之势刹住。
场中空气,又转变为空前紧张。
如果双方再来一次硬拚的话,真不知鹿死谁手。
许剑仇孤傲成性,岂肯受追魂倩女的庇护,就在双方倏进乍退之间,身形已电扑而出,掌出如涛,劈向追命罗刹。
追命罗刹虽说身手诡异,神功惊人,但也不敢接许剑仇忘命的一击,娇躯一划,避过正锋,反欺到对方身侧,挥出一掌,划身出掌,其快如电。
许剑仇一掌劈出,遽失对方人影,立感不妙,未及回身——
追魂倩女心知许剑仇决无法避过对方骇人至极的无影神风掌,就在追命罗刹一划身之间,抖出追魂银丝。
如果追命罗刹吐出神风的话,许剑仇无法幸免,但她自己势必要毁在追魂倩女之下,因为双方出手几乎是同一时间。
追命罗刹先求自保,涌身而退。
另外的三罗刹已在这瞬息之间,成品字形把追魂倩女围住。
追命罗刹一退之后,又逼向许剑仇。
如果罗刹绊住追魂倩女而由追命罗刹全力对付许剑仇的话,许剑仇势必会重落入对方之手。
追魂倩女芳心大感焦灼。
危机迫在眉睫——
就在此刻——
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划空而来,只见一条黑忽忽的东西,直向场中射落。
“嚓!”的一声,入土盈尺,原来是一根黝黑的鸠头拐杖,杖头上系着一对精光雪亮,大如酒杯的银铃。
许剑仇惊愕的看着那突来的拐杖,激奇不已。
四个黑衣女子粉脸之上倏现骇然之色。
追命罗刹忍不住低低地惊呼了一声:“铁杖银铃!”
许剑仇这才想起自己曾听天目老人谈过老一辈人物之中,以古怪孤僻闻名武林的便是铁杖银铃,功力与搜魂魔姬在伯仲之间,生平最是护短,睚眦必报,惹上了她,便是无了无休,但却极少现面江湖,想不到她会突然在此现踪——
追魂倩女面上一片肃然多色,缓缓走近那根拐杖,从银铃之中,取出一张字条,看过之后,粉面倏然涌起一片杀机,轻轻把拐杖拔起,捧在手中——
追命罗刹寒着脸道:“你是铁杖银铃的门下?”
“不错!”
四个黑衣女子相互交换了一敝之后,飞身离去。
追魂倩女面向许剑仇道:“我奉师命要立刻去办一件事,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身形划空而起,一连两闪消失在林越之中。
许剑仇望着她的纤影,从视线中消失,心里感到一丝薄薄的怅惘。
他转头望了一眼横在地上的两具金剑老者的尸体,恨恨的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剑堡!有一天我许剑仇会劈尽你们这些猴儿崽子!”说罢,飞身出林,踏上官道,疾朝南昌城方向奔去!
第二天日落时分,他到过了南昌城西凤尾帮总坛所在地的枫林镇。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探听凤尾帮帮主的女儿蒋婷的芳踪,但他失望了,据帮中人透露,蒋婷已在五年前失踪,下落不明。
想不到自己不远千里而来却扑了一个空。
见不到蒋婷,鬼琴之主托付的东西就无法交出去,鉴于沿途所遭的风险,他决定尽速赶回接云峰,把这东西原物交回鬼琴之主。
于是——
他日夜兼程,重返天台接云峰。
这一天过午时分,许剑仇又回到了接云峰下!
他仰首云雾飘渺的峰顶,深深地透了一口气,举步登峰。
他离开接云峰前后一共七天。
一群数在二十左右的武林人物,蹒跚的走下峰来,一个个双眼无神,垂头丧气,投以这身着蓝衫的少年书生惊异的一敝。
许剑仇在心里暗叹道:“又是一群被鬼琴散去功力的人!”
不到盏茶工夫,已抵达峰顶,目光掠处,不由一阵毛骨悚然。
只见遍地都是死尸,不下三十余具之多,一个个瞪目裂嘴,五官溢血,死状之惨,令人触目惊心。
他呆呆均立了一刻之久,仍不见那鬼琴之主,现身,不由心泛寒意,忖道:“莫非他已遭了不测,如果他真的遭了不幸,自己问心何安?”
心念之中,展开身形,绕着峰顶飞驰!
一遍,两遍,三遍——
他搜遍了每一寸可疑之地,但却没有发现类似那全身黑布包裹,仅露两眼在外的鬼琴之主许继宗的尸体。
奇怪!
忽然,一个低沉但却充满了激动的声音倏告传来:“兄弟,你回来了?”
许剑仇心中不由一喜,看样子鬼琴之主平安无恙,但当他游目四顾之下,却不见人踪,当下讶然道:“大哥,你在哪里?”
“地下!”
“地下?”
“不错,山腹之中!”
许剑仇大感困惑,道:“你怎么不现身?”
“我怕见阳光!”
许剑仇不禁心中一寒,又道:“这些人是你杀的?”
“不错,为了最后这短暂的辰光,在三月之期不到,死神尚未正式伸手之前,我不许任何人剥夺我的权利,所以,他们便毁在我魔琴二叠之下。”
“哦。”
“现在你走到那块巨石之前!”
许剑仇依言走了过去。
“把手掌伸入第三道隙缝之中!”
许剑仇莫名其所以的照着做了!
“向外拉!”
许剑仇用力一拉之下,一道石门应手而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古穴,心中激奇不已,想不到这里还有这种巧夺天工的布置。
“进来!”
许剑仇略不迟疑,跨了进去,那石门在他步入之后,自动关上,一道石级,蜿蜒而下,四折之后,眼前出现一间巨大的石室,桌椅床榻一应俱全。
室顶居中嵌了一粒酒杯大小的明珠,照得室内光明如昼。
迎面石榻之上,背坐着那鬼琴之主许继宗,仅见他身披黑色斗篷,长发纷披而下,连肩胛都遮没了。
虽然他已知道对方是一个别有怀抱的异人,但看了这形状,仍不免有悚然之感。
“现在你坐下来!”
许剑仇依言坐了,却猜不透对方何以不让自己看到他的面目。
“那东西送给蒋婷了?”
“没有!”
“没有?为什么?”
“据凤尾帮中的人说,蒋婷已失踪了五年之久,下落不明!”
鬼琴之主许继宗身形微微一震,久久之后,像自语般的道:“她失踪了,为什么?不可能呀——”
“可是,她真的失踪了,整整五年!”
“这样好了,那东西仍带在身边,将来你遇到她时,你就交给她,记住,她长得娇美如仙,年纪二十七八岁之间,左腮之上有一个豆大的红印,当然,她也许仍然是一个姑娘,也许——她已成了一个妇人,总之你交给她就是了。”
说完一声悠然长叹,叹息之中似乎包含了无限的辛酸和感慨。
许剑仇也为之一阵黯然,不由脱口道:“你和她之间必有一番情感的纠葛?”
“是的,她是一个痴心的女孩子,可惜我们相逢的时间太晚了些!”
“为什么?”
“我已心有所属!”
“那——”
“她自誓非我不嫁,我为了酬谢她的一片痴心,答应替她做一件事,探查她父母的死因,我要她等我直到我去找她!”
“你不是说她是凤尾帮帮主的女儿?”
“那是她的义父母!”
许剑仇茫然的点了点头,暗道:“一个不幸的女孩子!”
鬼琴之主又道:“从现在算起,我还有八十二天的活命,我要在十天之中,传你全部武功,同时输给你全部内力真元,然后你去为我完成那未了的心愿!”
许剑仇不由一阵黯然神伤,凄然道:“你准知一定会死?”
“当然,这对于我说的残酷不如说是解脱还来得恰当些,因为我可以从此脱离了半人半鬼的生活!”
许剑仇沉声道:“我能做任何一件事,但不愿意接受你输功!”
“不答应也得答应!”
“不,那太残酷了!”
“我只有两个多月好活,人死气散,功力还不是废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我不愿永远使内心承受不安!”
“这是交换条件,没有什么不安的,我说过,你为我做的,将远超过我所给你的,这是造物都一种巧妙的安排——”
“不!”
“你敢再说一个不字,我就毁了你!”
声音凄厉得令不寒而栗。
许剑仇冷傲成性,毫不迟疑的又说了一个“不”字。
鬼琴之主不由废然一声长叹道:“你为什么这样固执!”
“不是固执,而是不忍!”
“你要让我死不瞑目埋恨千古?”
“但我已答应为你办事!”
“你办不到,我要在断气之前,看着你完成!”
许剑仇不由默然,从这次南昌之行,他已深深地感觉到自己功力太差,实在办不了什么事,但他又不愿接受这种残忍的恩惠——
“现在你听我说!”
“请讲!”
“你听说过三绝书生其人否?”
许剑仇茫然的摇了摇头。
鬼琴之主纷披的白发一阵拂动,似乎非常激动,接着说道:“三绝书生以剑,掌,貌三样称绝,甫一出道便轰动了整个江湖,也风靡了无数的女孩子,不久之后,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有沉鱼落雁之美,闭月羞花之貌,他和她,互相交出了全部的感情!海誓山盟,互约白首——”
“他为她谱了一个曲子,叫定情曲,每晚,夜阑人静,他为她抚这曲子!”
许剑仇微有所悟的点了点头。
鬼琴之主又道:“但他两的爱情,遭受了天妒,另一个男子以各种手段,横刀夺爱——”
“于是,她嫁给了他?”
“不,你错了,她的心是永远不变的——”
× × ×
鬼琴之主话声戛然而止,道:“有人上峰!”
话声未落,果然有一阵哈哈宏笑之声,从山腹隙缝之中传入。
许剑仇不由大是叹服鬼琴之主的功力。
鬼琴之主低声道:“你坐着别动”,一长身,穿出石室之外,快得令人乍舌,不大工夫,又回到石窟中来,道:“这是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被人无声无息的直趋接云峰顶。”
“什么样的人?”
“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
“这人不知来意如何,但可断定的是功力高不可测!”
“何以见得?”
“这峰腹中空,布满石隙断岩,如有人上峰,只要到了半峰,石隙传音,没有不被发现的,然而这人竟然能直登峰顶才被我发觉!”
“你是否要以琴声驱走他?”
“不必了,恐怕是白费,这石窟决不虞被发现,我们仍然谈下去,三绝书生竟惨被毁容,面目全非,复被对方打成寸骨寸伤,并给他灌下一种慢怪奇毒,然后抛落绝涧之中——”
鬼琴之主声音中充满了恨,一顿之后,又道:“但天不绝人,三绝书生巧获千年前琴圣所遗的一部秘笈和一粒玄天九转丹,他练就了绝世武功,也获得了百年修为,于是,他满怀怨毒,要去报仇——”
“后来呢?”
“正当他去寻仇之际,忽然,他发现他的爱人来到他两定情的地方准备一死殉情,因为她认为他已不在人世,而三绝书生因容貌被惨酷的手段摧毁,面目全非,他不敢现身,情急之下,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为她弹琴!”
“弹那首定情曲?”
“不错,这一着做对了,琴声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琴声赋给她另外一个生命,她认为这是纯情感召之下,他的幽灵在为她弹琴,从此,每当夜静更阑之际,他便为她弹奏那首定情曲,琴声打发了十年的岁月——”
说到此处,声音已变成哽咽。
许剑仇发觉自己的面颊上,已挂了两滴冰凉的泪珠,接着又道:“三绝书生既然被仇人灌服了慢性毒药,难道——”
“他得了奇缘之后,凭深厚的功力,把毒逼在一处经穴之中,但却无法迫出体外,而这毒普天之下,无药可解,到了相当时期仍要发作,发作即不可收拾——”
“这毒真的天下无药可解?”
“也许有,但除非是奇缘巧合,能得到专解奇毒的武林至宝!”
“奇缘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他只有待死的一途!”
许剑仇凝视着这长发披肩,面目全隐的鬼琴之主,心中激动无比,久久之后,他才以沉凝的口吻说道:“你就是三绝书生本人?”
“不错!”
“你的作法完全不对,而且近于残酷!”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去见她,告诉她你没有死,你们仍可——”
“我不能见她!”
“为什么?”
“我已不是原来的我,不是她记忆中的他!”
“你是指你被毁容而言?”
“是的,我狰狞如鬼!”
“真正的爱情,并不建筑在容貌之上!”
“我不忍破坏她完美的记忆,而且她认为我已经死了,是鬼魂在为她弹琴!”
“你的想法彻底的错误!”
“我不承认,如果我去见她,对她对我都是一种残忍的行为!”
“我不赞同!”
鬼琴之主突然发出一阵疯狂的长笑,笑声凄厉刺耳,那不是笑,是哭,是比哭更凄惨万倍的笑。
许剑仇不由头皮发炸,浑身起栗。
笑声渐息,变成了呜咽——
“你一定要坚持你的想法?”
“是的!”
“如此你看!”
看字声中,鬼琴之主倏然转过身来,许剑仇登时心悸神摇,寒气直冒,他看到的不是人,是鬼,也许比鬼更狰狞丑恶,不由惊叫出声。
他生平第一次看到如此狰狞的面目——
只见他五官不辨,皮翻肉转,额头见骨,除了双眼之外,口鼻之处,只剩下几个孔洞,森森白齿外露,两腮已完全无存,口开齐耳根——
如果他乍见这形态,决不会认为对方是人。
他没有见过鬼,但传说中的鬼也没有这般狰狞。
他顿时哑口无言,冷汗涔涔而下。
“如何,你是否还坚持你的看法?”
说完,又是一阵凄绝人寰的狂笑。
许剑仇骨软筋酥,汗毛直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鬼琴之主的情绪才告平静下来,恢复平常的语气道:“兄弟,我现在开始传你武功,以你的资禀,十天的时间是够了!”
许剑仇点了点头。
鬼琴之主又道:“想来你现在必是饥渴难熬了,我们先吃饱肚子再说吧!”
两人到后面一间小石室中,吃了些山果肉脯之类的东西,然后,又回归原处。
“大哥,你说的心愿是否——”
“这些以后再谈,现在我先传你鬼琴二叠,本来是鬼琴三叠,但最后一叠,我至今仍无法参悟,我只把衷心诀要传你,这第三叠你慢慢去参悟吧,据遗笈所示,这魔琴三叠一叠比一叠玄奥,这第三叠如果参透了的话,不难成为天下第一人,其威力之大,足可使风云变色,惊天动地,不过,单只一二两叠,十年来还没有任何高手能够抵抗得了!”
于是——
鬼琴之主开始把他所得自琴圣秘笈的武功,倾囊而授。
其中掌指身法均有,而兵刃却只有魔琴三叠和魔琴三式两种。
十天易过,十天之中,许剑仇已尽得所传。
就在第十天到临的那天,魔琴之主许继宗把本身全部真元,完全输给了许剑仇,使他骤然之间,获得了近百年的功力。
许剑仇无法说出心里的感受,他自誓要完成鬼琴之主所交付的任何一件事。
“大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所要我完成的事了?”
“好,听着,第一件寻到那蒋婷姑娘,把那东西交给她!”
“是的,第二呢?”
“第二件,在两月之内,你必须把陶钧的人头带来见我!”
“陶钧,你还不曾告知我他的——”
“哦!他是傲视武林的剑堡堡主无敌神剑张慕南的首徒!”
“如此说来那们姑娘是无敌神剑的女儿了?”
“不错,她叫张素娥!一个自小失去母爱的女子!”
许剑仇心头倏地涌起被金剑张昆迭次侮辱自己的恨事,不由暗哼了一声,忖道:“这正是一举两得之事,我正好找他算算帐,同时,他也想到许继宗不提对付张慕南的话,可能碍于张素娥的关系,但我纵使不要他的命,也得使他尝尝毁容的滋味——”
思念未已,只听鬼琴之主许继宗又道:“现在听我说第三件,也是最后一件!”
“请讲!”
“你以我的身份去爱张素娥!”
许剑仇闻言之下,不由脸色大变,大声道:“办不到!”
“你不愿意?”
“不愿意!”
“你已经有了爱人?”
“没有!”
“那为了什么?”
“第一,她是你的爱人,以她的爱心专一虽死不逾这一点而论,你的话对她是一种侮辱,第二,爱一个人并不是说爱就去爱,这丝毫也不能勉强——”
“你的形貌,酷肖当年的我,她决无法认得出来,两个多月之后,我就要死了,此后,她将不再听到琴声,我不能让她因此而结束生命,她太不幸了,我希望你能给她的生命重新点燃火花,我乐意在九泉之下,听到她的笑声!”
“办不到!”
“你忍心把她赖以活下去的这一丝空幻的希望予以摧毁?”
“她知道你已被毁容,而且你的年纪比我大了十岁以上——”
“我被毁容她并不曾亲眼目见,至于年龄,更加容易辨说。”
“可是我仍然说办不到!”
“鬼琴之主许继宗”不由浑身疾抖,眼中竟然蕴了两滴泪珠,嘶声道:“兄弟你不接受我的要求?”
“这要求超越了情理之外!”
鬼琴之主许继宗颓然垂下了头,那纷披的长发,随即卷没了他狰狞的脸。
许剑仇心念数转之后,已想到了一个主意,毅然道:“大哥,我答应你,我去爱她!”
“真的?”
许继宗霍然立起身来。
“真的!我不骗你!”
“兄弟我在九泉之下,也会感激你!”
许剑仇别有用心的点了点头。
鬼琴之主许继宗两滴泪珠终于滴落,凄声道:“兄弟,你现在就下峰,首先,你先到对峰的天台别院之中,却见张素娥,随后你编过什么故事,只要使她相信就成,然后 ,你就去办第二件事,众今晚起,鬼琴之声,将永远不再峰顶传出,等你办妥第二件事之后,带她到峰上来,我——我——我要在暗中,再仔细的重温一次旧梦,见她——最后——一面!”
说至此,已泣不成声,然后随手取过石兀上缺了一角的鬼琴,颤抖着手递了过去,许剑仇含泪接了!
薄暮迷朦中,许剑仇背上鬼琴下了接云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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