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 |
第七章 公义之台 | |
作者:陈青云 文章来源:陈青云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8/11/8 8:33:52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
|
“这是‘公义台’,不错吧?” “不错!” “凡个人或门派恩怨,都可在此依规矩了断?” “不错!” “如此区区要在此了断一桩公案!……” “必须事前提出请求。” “区区现在提出请求!” “对象是谁?” 吴刚用手朝“武当掌教”与“四海帮主”一指,道:“这两位!” “武当掌教”与“四海辩主”同感心头剧震,想不到这自称“索血一剑”的诡秘剑手,竟以他俩为对象。 “掌令胡大猷”肩锋一紧,道:“什么过节?” 吴刚冷极地道:“区区爰例请求照公约第五条,秘密评理,公开决斗!” “四海帮主”忍不住怒哼出声道:“这里并非无理取闹的地方!” 吴刚嘿地一声冷笑道:“阁下怎知区区是无理取闹?” “本座与你素昧生平……” “阁下稍待便知彼此源渊极深。” “请先向在场同道交待来路?” “这点不必了。” “掌令胡大猷”沉声道:“索血一剑,照规矩你必须交待来路!” “否则的话呢?” “请你下台!” “区区不下台呢?” “掌令胡大猷”大声道:“此台成立迄今,还没有人破坏过规矩!” 吴刚淡淡的道:“区区业已报号,并按规矩请求决斗!” “必须公开出身来历与姓名!” “区区认为不必……” “那就请便……” “无人能迫区区下台!” “掌令胡大猷”一退身,四名“金剑手”拔出了长剑。 场面顿呈无比的紧张。 吴刚冷厉无比地道:“各位想先流血么?” 许久不曾开口的“无事生非杜宇”,突地大声道:“慢来,我老人家有话说!” 他人小声音可不小,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掌令胡大猷”道:“杜前辈有何话说?” “我老人家也算上一份!” “杜前辈的意思是……” “我老人家忽然兴趣来潮,要吗他向我老人家挑战,要吗我老人家向他挑战,总之这一架打定了!” 这种横来的说法,令人啼笑皆非。 “杜前辈要参与决斗?” “不错!” “照规矩挑战或请求决斗的一方,必须有理由……” “我老人家的理由是看不顺眼!” 吴刚冷漠地接口道:“区区接受这挑战!” “掌令胡大献”气势凌人的道:“索血一剑,你还没具备这份资格!” 吴刚一掀帽沿,两道充满了恨与杀机的目芒,爆射而出,朝众人一扫。 所有接触到这目芒的,无不由内心深处发出了悚傈,似乎天下所有的恨,都容纳在这一双眸子中了。 目光,停留在“掌令胡大猷”的面上。 “掌令胡大猷”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张口欲语,却被这栗人的目光堵回去了,可能,这种目光,是他生平第一次见识到的。 四名“金剑手”,脸上的神色一连数变。 被指为决斗对象的“武当掌教”与“四海帮主”更是惊悸莫名。 台下,上千的江湖人物,虽因距离太远,看不清台上人的神情与反应,但从态势来判断,这自称“索血一剑”的诡异少年,决非等闲人物。 场面显得诡谲万分。 吴刚迫注着“掌令胡大猷”道:“区区不耐久缠!” “掌令胡大猷”硬起头皮道:“无人能破坏台规!” 就在此刻—— 一个徐娘半老的冶艳妇人,婀娜多姿地从后台出现,姗姗步向台中央。 “掌令胡大猷”与四名“金剑手”全躬身为礼。 冶艳妇人妙目流波,一扫全台,特别在吴刚面上多停留了片刻,然后素手一挥,向胡大猷道:“掌令请退下,由我处置!” 胡大猷恭诺一声,与四名“金剑手”退了下去。 这冶艳妇人是谁?竟有这大的权力? 群豪又起了骚动,场面愈来愈诡谲了。 冶艳妇人朝“无事生非”浅浅一福,道:“今日瞻杜前辈风釆!” “无事生非”金睛连眨,大摇其手道:“我老人家一付龌龊相,这种风釆不瞻也罢!” 冶艳妇人春花般地展颜一笑,道:“前辈有兴在台上一显身手么?” “什么显身手,看不顺眼,拚老命!” 冶艳妇人目光转向两掌门人,道:“两位对挑战有异议么?” 两人怔了一怔之后,齐声道:“无异议!” 冶艳妇人最后向吴刚道:“小友先报真实来路如何?” “索血一剑!” “只此外号么?” “不错!” “小友准备向三位挑战?” “原只两位,但多加一位也无妨!” “什么方式?” “秘密评理,公开决斗!” “到什么程度?” “至死为止!” 这四个字是丹田内力所发,连站在最远处的,都听得一清二楚,像一柄巨锤,敲击在每一个与会者的心坎上。 “武当掌教”与“四海帮主”惊、疑、悸、骇,根本想不透这诡异少年不远而至,开口决死的原因何在? 论理,除非有不可解的深仇大恨,不会提出决斗至死的条件。 身为武人,且是一派之长,必须维持尊严与风度,是以无法充予诘问。 冶艳妇人步至台边,高声宣布道:“本人代表盟主,宣布决斗成立!” 所有在场的,心弦全为之绷得紧紧。 冶艳妇人接着又道:“循双方之请,照公约第五条,秘密评理,公开决斗。” 说完,重复扫了台上诸人一眼,姗姗移步,隐入后台。 “无事生非杜宇”功力竟有多高,没有人确切的知道,“索血一剑”竟然敢接受挑战,外加两位一门之长,真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如果他不是失心疯,便是有所倚恃。 吴刚面对昔年屠堡杀家的仇人,无比的恨,在血管里奔腾,目光,凝成了两条线,直投在对方身上。 “无事生非杜宇”干咳了一声',道:“小子,你似含了无比的怨毒而来?” 吴刚咬了咬牙,道:“不错!” “两位门主与你何仇?” “这不关阁下的事!” “好么,你称我老人家为阁下?” “这已非常客气了!” “好哇!小子,我老人家今天非称量你有几两重不可……” “阁下成名不易!” “什么意思?” “犯不着惹身败名裂之祸!” “哈哈哈哈,小子,就凭你么?我老人家活了这大把年纪,今天头一次碰见你这等狂妄无知的小儿……” 吴刚冷哼了一声道:“区区尊阁下是武林前辈,请勿出口伤人!” 无事生非杜宇一挥手,道:“来,我们先打上一架!” “区区与阁下无怨无仇……” “小子,你已当众接受老夫的挑战!” “师出无名!” “我老人家要教训你!” “阁下别有居心吧?” “小子,你在放屁!” “哼!阁下分明有意为两位掌门挡灾,可是……错了!” “武当掌教”与“四海帮主”面色各自一变。 “无事生非杜宇”被说中了心事,索性厚起老脸,道:“小子,就算如此,你又待如何?” 吴刚挪了挪步子,冷森森的道:“阁下,这并非比武过招?” “我老人家知道是拚命!” “阁下无意改变了主意么?” “当然!” “如此阁下准备自卫!” “自卫?哈哈哈哈……” 吴刚“刷”地抽出长剑,斜举上扬,左手捏诀横胸。 这种起手式,可说诡异万分,武林中前所未见。 “无事生非”笑声突敛,蹬蹬退了两步,栗声道:“凤剑!” 吴刚心中一动,怎么这怪老儿竟然也认识此剑?心里想,口里冷冷的道:“不错,正是‘凤剑’!” “无事生非杜宇”老脸上起了变化,久久,吐了一口,大气,道:“决斗取消了!” 说完,转向“武当掌教”道:“灵空,你好自为之!” 一弹身飞泻落台,疾掠而去。 台下大哗,这是什么回事,一代异人“无事生非”竟然见剑退身,这“索血一剑”到底是什么来路?” 吴刚内心也是震惊莫名,“魔湖公主”有这大的潜在威望么?“无事生非杜宇”难道与“魔湖”有什么渊源不成? “武当掌教”与“四海帮主”立时被一种无形的恐怖阴影所笼罩,到现在,他俩尚不知“索血一剑”的来路,与双方之间到底何仇何怨? 吴刚剑势不收,口里道:“哪位先上?” “四海帮主”挺身上步,激动的道:“索血一剑,你可以说出事实了?” 吴刚把声音抑得极低极低,一字一字的道:“区区‘武圣’遗孤,索讨‘五百人冢’的血债!” 这话,两人全听清了。 “武当掌教”登时面现灰败,脸上的肌肉连连抽搐,连退七步之多,一袭道袍因剧抖的关系而瑟瑟有声。 “四海转主”脸孔扭曲的变了形,语不成声的道:“你……你是……” “阁下有遗言要交代么?” “本座……本座有个请求。” “请讲!” “不管当年事件的是非曲直,本座一人承当,请勿牵连本帮弟子!” 吴刚沉思了片刻,道:“可以,但有条件!” “什么条件?” “即日解散四海帮!” “这……” “阁下速作决断!” “四海帮主”仰天长叹了一声,猛一跺脚,面向台下,大声道:“赵啸天郑重向在场同道宣布,今日之战,不论生死,‘四海帮’从此解散除名,永远退出江湖!” 台下群豪轰然大哗,“四海帮主”竟宣布解散该帮,实在不可思议…… 副台上随行的“四海帮”弟子,齐齐起立,惊呼道:“帮主……” “四海犹主”举手示止,悲壮的道:“本座不肖,不能守成基业,愧对先主,事已成定局,各位不必多言了!” 吴刚冷酷的道:“交待完了?” “四海帮主”一转身,判官笔亮开门户,栗声道:“完了!” 双方默然对峙。 全场刹时沉寂下来,所有的目光,全凝结在台上。 时间在万分紧张之中一点一滴的消失…… “呀!” “哇!” 暴喝挟惨号以俱起,栗人心魄。 群雄但见剑芒一闪,像暗夜中爆发的一个火光,随起随灭,“索血一剑”手中剑徐徐下垂,“四海帮主”没有动,判官笔仍保持起手式。 这是什么回事? “砰!” “四海帮主”仰天栽倒,一颗头颅,骨碌碌直滚下台,血,像洒落一天红雨。 “呀!” 惊呼之声,震得山谷齐应,这是什么剑术?这是什么身手?堂堂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竟然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十余名四海帮徒,齐齐掠身上台。 适时,两名“金剑手”自后奔出,森森剑芒绕空一拦,其中之一道:“列位,请遵守公约,不许动手,收尸吧!” 十几双怨毒的眸子,齐齐集中在吴刚毫无表情的面上,久久,由其中一名老者抱起无头尸身,下台而去。 两名“金剑手”骇悸地瞄了吴刚一眼,悄然退了下去。 吴刚像一尊冷酷的煞神,转向“武当掌教”道:“掌门人,该你了!” 由于“四海帮主”一剑飞头,全场立被死亡的气氛所弥漫,“武当掌教”功力再高,并不比“四海帮主”高出多少,准此而论,群豪似已预见必然的结局。 “武当掌教”气度与“四海帮主”又自不同,在一阵激动之后,却平静了下来,徐徐开言道:“本座亦有所请!” “请讲?” “这段过节,自今日了断之后算是结束?” “那得视情况而定!” “冤冤相报,无了无休……” “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无量寿佛!” “掌门人如有遗言,请速作交代!” “武当掌教”回头向副台方向道:“玄风何在?” “弟子在!” 一个年约三十的道士,应声上台,恭施一礼道:“师尊有何见谕?” “今日之局,非为师出面了断不可,设若不幸,速回山禀陈长老,另立掌门,并晓谕各代弟子,不得与这位少侠为仇!” “玄风”面目一惨,凄厉的道:“请准许由弟子代……” “胡说,下去!” “师父……” “下去!” “玄风”目含悲泪,狠狠地盯了吴刚一眼,万分不情愿地退下台去。 吴刚“凤剑”上扬,冷酷的道:“掌门人,拔剑!” “武当掌门”回身,拔剑,道袍无风自鼓,显然功力已提到了极限。 吴刚在心中默祷道:“父亲,母亲,各位伯叔同门,天有灵,看仇人从今起逐一授首,偿付血债!” “凤剑”泛散着森森剑气,映着日光,隐约中现出一只凤影。 高潮再起,死亡的气息也更浓,每一个人的鼻孔里,似已嗅到了血腥味。 双剑对峙,空气在刹那间凝结了。 “武当”一向为各大剑派之首,虽有祖传的无数珍贵剑笈,但因无杰出之才后继,形成了今日的式微局面。 “武当掌教”能接的下这诡秘少年几剑?这是每一个与会者心中的问题。“索血一剑”——此前名不见经传,他是什么来路? “索血一剑”——这外号满含血腥意味,隐藏了什么人的恐怖内幕? 半盏茶的时间,在无形的紧张气氛中过去了,“武当掌教”手中剑微见震颤,这一门之长,定力上已输一着…… “呀!” 暴喝乍起,夹以金刃交鸣,和一声沉闷的惨哼。“武当掌教”幌了两幌,撒剑栽倒。 惊心动魄的场面结束了,太快太短暂。 一照面,仅只一照面,一门之长栽下了,他比“四海帮主”强了一着,因为他的剑业已出手。 血,迅快地濡湿了杏黄道袍。 随行十大弟子,一涌上台。 惊呼之声,响成了一片。 “武当掌教”手脚在抽动,显然,这一剑没有使他立即断气,原因在于他竭尽全力封挡了一剑。 索血必须彻底? 吴刚手中剑再扬…… “住手!” 一声暴喝,震得人耳鼓发麻。 吴刚手中剑为之一窒,一道如山罡劲,把他推开了三四尺。 抬眼一望,几乎气煞,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赤足芒履,破衲破帽,满身泥污积垢,乱髭绕颊的邋遢和尚,看上去直叫人恶心。 十柄长剑,齐齐扎向吴刚。 “你们找死么?” 邋遢和尚一挥手,“武当”十大弟子,被震得四散而退。 冶艳妇人,“掌令胡大猷”与四名负责监台的“金剑手”一齐涌现。 吴刚栗声向邋遢和尚道:“大和尚横岔一枝么?” 邋遢和尚高宣了一声佛号道:“君子不杀重伤者,不管死活,他已经倒下了!” “大和尚法号?” “无法无号,无你无我!” 吴刚对目前情况,迅速地作了一番分析,现在,自已的复仇行动,仅是开始,最终目的是“武林盟主”,此后,将不断与“公义台”发生关系,如果今天表现的太过份,可能会招致某种恶果,以眼前态势而论,自不宜惹起公愤。 虽然,自己的仇家,几乎包罗了当今江湖各门各派,而今天所有在场的,又都是各门各派的弟子,换句话说,举目俱是仇家,但自己的对象是各门派首脑与当年下手之人,在这原则之下,自当有所保留。 心念之中,缓缓回剑入鞘,一拉帽沿,遮住脸孔,片言不发,下台而去。 群豪均欲争睹这神秘人的真面目,但又似逢凶神恶煞似的,纷纷让道,所过之处,人潮波分浪裂,挨挨擦擦,喧嚷震耳。 吴刚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穿过人丛,心中有一种发泄后的快感。 出了谷口,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要宁静一下身心,他舍弃正道,加快身形,从斜方向奔去。 本来,他今天抱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想见识一下“武林盟主”,但他失望了,“武林盟主”没有现身。 正行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吴刚心头一震,刹住身形,并不立即回头,脚步声到了身后停住,听来不止一人。 “谁?” “武当玄风!” “意欲何为?” “问一句话!” 吴刚缓缓回转身形,面前一列四名道士,个个目含怨毒,其中之一,正是十大弟子之首的“玄风”道士,看情形,“武当掌教”业已归天了。 “问什么话?” “阁下与我等掌门恩师,何仇何怨?” 吴刚心头的杀机又起告抬头冷酷的道:“因何有此一问?” “为弟子的,不能不过问!” “最好是不要问!” “非问不可!” “可想到问了以后的结果么?” “什么结果?” “流血!” 四道士下意识地一摸剑柄,面现悲壮之色,为首的“玄风”厉声道:“索血一剑,我等死不足惜!” 吴一咬牙,道:“你们定要知道?” “不错!” “甘愿流血?” “无妨!” “嗯!有种,不愧名门大派的弟子!” 话声中,一掀草帽,两道带煞的目芒,暴射而出,四道士各打了一个冷颤,向后退了两三步,但在悲愤的力量支持下,并无骇惧之情。 两道士明知找上了“索血一剑”的后果,但又非找不可,这谜底不掲开,“武当”一派在武林中将永远蒙垢。 “玄风”咬牙切齿了半晌,迸出一个字道:“讲!” 吴刚凝神审视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暗中隐伏,才以极低的声音道:“玄风,知道‘五百人冢’的惨案么?” 四道士顿时面如死灰,“玄风”惊怖地道:“你难道……” 吴刚立即接口道:“区区‘武圣吴永泰’遗孤,这够了么?” “玄风”窒了窒,栗声道:“当年这桩公案,论是非……” 吴刚沉喝一声道:“住口,要说的到此为止!” “贫道非说……” “拔剑自卫!” “玄风”以下的话,被堵回去了。 吴刚一顿之后,接着冷森森的道:“区区已有言在先,在说出事实真相之后,必有人流血,现在你们四人准备自卫,区区只出一剑,生死看你们的运道了!” “呛!呛!”连声,四道士拔剑在手。 那神情,确有从容赴死之慨。 吴刚缓缓抽出“凤剑”,斜举上扬。 太多的仇与恨,使他生不出怜悯之念,血债血还…… “接招!” 寒芒绕空一旋而止。 “砰!砰!……” 四名“武当”弟子,连哼声都不曾发出,便倒地而亡,手中仍紧握着剑,在吴刚手下,他们半丝的机会都没有。 吴刚在尸身上拭了拭剑上血迹,归入鞘中,举步正待离开…… 眼一花,面前泻落一条身影,来势之奇、快、轻、捷、令人叹为观止。 来的,赫然是一个灰衣蒙面人。 吴刚冷眼一扫对方,道:“阁下何方高人?” 灰衣蒙面客反问道:“朋友又是何许人物?” “区区‘索血一剑’!” “前未之闻!” “万事总有个起头,人,亦然!” “答得好,但名呢?” “有号足够了!” “很好,彼此彼此,本人的来路你也不必问了!” 吴刚心头一动,对方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阁下此来有何见教?” “武林朋友盛赞朋友剑术天下无双……” “不敢当此!” “朋友在‘公义台’上的表现,业已震撼武林……” “阁下尚未道出来意?”' “讨教一招!” 吴刚心内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若有所悟的道:“阁下想是天下第一剑手?” 灰衣蒙面人冷笑了一声道:“每一个武士,无庸讳言,都有此等想法,至于成功与否,又是另一件事!” “阁下很坦白!” “见笑了!” “阁下追踪区区而来,目的就是要一较长短?” “可以这么说!” “何不在‘公义台’上公开挑战,如阁下胜了,岂非……” “我们之间没有恩怨过节,犯不着当众现眼!” 吴刚心念一动,想到了一件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眸中精光暴炽,迫视在对方面上,可惜,除了一双不比自己弱的眸子外,无法看透蒙面巾后的嘴脸。 想了想,试探着道:“以区区所知,武林第一剑实有其人!” “谁?” “无敌美剑客吴雄!” 灰衣蒙面客眸光一变,但瞬即恢复正常,冷漠而平静的道:“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吴刚无法从对方目光中发现什么,但仍紧迫着道:“过去两字何解?” “此一时,彼一时,红颜会迟暮,花会谢,英雄也会成过去,当年无敌,今日未必尽然。” “阁下识吴雄其人?” “闻名而未见面!” “然则阁下凭什么否定吴雄不能踞第一剑手的宝座?” “很简单,如朋友你,吴雄就未必能与敌!” “区区倒没这自信!” “那是朋友你客气!” “阁下一试的目的在此?” “什么意思?” 吴刚陡地大喝一声道:“你到底是谁?” 灰衣蒙面客一怔之后,纵声大笑道:“朋友以为老夫是吴雄本人么?哈哈哈哈,错了,朋友未免过敏!” 吴刚微感失望,但仍未尽释然,沉声道:“阁下的目的仅是为了一试彼此剑术的长短?” “一点不错!” “一招为限?” “仅够了!” “区区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区区输了,没有话说,如果侥幸,请阁下一示真面目……” “朋友仍怀疑老夫的身份?” “区区不否认!” “可以!” “好,准备!” 双方各掣剑在手,彼此都惊异于对方起手式的诡奇无伦,双方同时挪步,移位,把距离拉到适于出手的位置,然后凝神对峙。 彼此都感觉碰到生平唯一敌手,彼此的气势都无懈可击。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逝,双方凝立有如两尊塑像。 如果此刻有人在旁,会被这种气势唬倒。 “锵锵……” 不知是谁先出的手,也许是同时,七声连珠金刃交鸣,划破了死寂的空气。 灰衣蒙面客左袖裂开了半尺长一道口子,臂弯处一道刺目的血槽。 吴刚大是骇然,这招“参化剑法”共分八式,每一式俱是杀着,每一出手,同时同攻八个部位,对方能挡了七式,仅一式脱漏,但仅伤皮肉而不致命,这种身手,可说已到了惊世骇俗之境,同时也证明对方的自负是有理由的。’ 一丝惺惜之念,油然升起。 “阁下,承让了!” 灰衣蒙面客片言不发,猛地扯下蒙面巾,露出一张皱纹满布的脸。 吴刚“哦!”了一声。 灰衣蒙面客道了声:“后会有期。”倏然飘逝。 这怪客来得突兀,去得也突兀。 吴刚望着怪客消失的方向,怅然久之,他想象得到对方的感受,一个自命不凡,自视极高的武士,初尝失败的滋味,是颇不好受的。 他联想到创这一招剑法的“血衣”主人,他将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何以“血衣”会落在“武盟”内堂管事“飞天蜈蚣李青山”的手上,而李青山又被“金剑手”追杀。如果李青山迟一刻断气,这谜底定可揭晓,可惜,他无法再多说一句话。 以李青山的来路而言,这谜底可能存在“武盟”之中。 日头偏西,远处烟岚四起。 吴刚瞥了一眼“武当”四道的尸身,举步离开。 他瞑想“公义”台上的一幕,觉得十分痛快。 让这批仇家,一一流血授首…… 突地—— 一团怪影从侧方约十丈之外掠过,定睛细视,赫然是一个人挟着另一个人向山深处疾驰。 那人影快得出奇,不容吴刚辨清,业已失了踪迹。 此地距“武盟”总坛并不太远,显然此中大有蹊跷。 吴刚心中一动,不再多想,立即展开身法,衔尾疾追下去,追了一程,距离拉近,仔细辨认之下,不由为之心头剧震。 “公义台”上不速而至的邋遢和尚,挟着“武当掌教”狂奔。 莫非“武当掌教”没有死?不然,这怪和尚挟尸何为? 吴刚窃幸追了下来。 为了要看个究竟,他保持一段距离跟进,这距离使对方不脱出视线之外,但也不会发觉被人盯梢。 翻山越岭,涉涧渡谷,怪和尚了无停止的意思,连缓下来喘息都不曾。 约莫奔行了二十里左近,到了一座石山顶上,怪和尚停了下来。 吴刚小心翼翼的借物隐形,朝对方停身处逼近,在三丈外的石后匿伏不动。 怪和尚放落了“武当掌教”,深深喘了几口气,口里道:“佛说无缘即有缘……” 以下的话,变成了呢喃,听不真切。 他想做什么? “武当掌教”是死还是活? 只见怪和尚遍点“武当掌教”周身大小穴道,然后取出一粒龙眼大的红丸不知何物,远在三丈外的吴刚,都闻到异香之味。 他在救治他,他没有死! 吴刚业已了然,心中恨恨地道:“这和尚多管闲事,其实多此一举,自己现身加上一剑,不信他能使死人复活。” 说也难信只片刻工夫,“武当掌教”手足拳动,竟然活了。 怪和尚又点了他一遍穴道,然后静坐以观其变。 一声长长的吁息,“武当掌教”睁眼,起坐,骇然四顾,发现了身侧的邋遢和尚,惊震莫名的道:“无量寿佛,是僧兄救了贫道么?” 怪和尚高宣一声佛号,站起身来,道:“我佛慈悲,道兄竟然活了!” “武当掌教”摇摇不稳地站起身来,错愕万状的道:“僧兄,贫道分明已经兵解‘公义台’,这……怎么可能……” “道兄,不错,你已兵解!” “这……这……” “天下同道众目所睹,‘武当掌教’已死于‘公义’台上……” “恕贫道修为浅薄,不悟僧兄言中精义?” “有缘实无缘,无缘却有缘,道兄,你尚不了悟么?” “武当掌教”沉思有顷,突地大声道:“悟了!悟了!” |
|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