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方静娴也知道他的用意,两人套上黑色衣裤,改装成“金月盟”弟子,各检了一柄剑斜插背上,然后向破庙奔去。
一路之上,隐约可见黑衣人影幌动。
尹一凡悄声道:“娴姐,看来破庙必已被严密监视,我们只好从庙后秘道进出,我设法引开监视者的注意力,你看机会进去。”
“好!”
看看行近破庙,尹一凡使了个眼色,方静娴统向庙后,尹一凡却向侧方奔去。
方静娴借林木掩护,到了庙后,立即,有人喝问:“什么人?”
“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日令?”
就在此刻
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号,接着两声,三声……从不同方位传来,所有潜伏的暗卡,纷纷现身扑去。
方静娴想,这必是尹一凡那鬼灵精弄的手法,机不可失,电闪飞身,朝一块卧牛巨石扑去,正待伸手去摸石下的机扭……
突地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别冒失,有人在看着你!”
方静娴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一抬头,石后站着的赫然是个怪样老者,左悬酒葫芦,右挂大布袋,他,正是“金月盟”总护法四海浪荡客祝少青”,不由下意识地退了两步,道:“阁下什么意思?”
“四海浪荡客”轻嘘一声,要她噤声,手一挥,大声道:“向左包抄!”
林木一阵幌动。发出悉率之声,不错,暗中果然在人窥探。
“可以进去了,快!”
方静娴心中的骇异莫可名状,弄不清祝少青这怪物在玩什么玄虚,看样子他已知道这秘密进口,但他为什么帮助自己呢?
“快,丫头!”
方静娴不由头皮发炸,他连自己的身份都知道,这未免太可怕了。莫非他故弄玄虚诈出秘密门户启开之法?
心念之中,举掌朝对方迎面抓去。
“娴姐!快!”
方静娴立即收手,尹一凡已到了跟前,不再说话,以极快的手法,旋动机扭,巨石侧移三尺,露出一道门户,一拉方静娴,纵身跳落,巨石随即密原。
“你这是捣什么鬼?”
“争取时间,不能让对方发觉!”
“四海浪荡客是该盟总护法……”
“小弟知道。”
“那你不是明明告诉人秘道启闭之法了吗?”
“放心,他们进来只是送死,这洞径中的炸药,足可摧毁一切。”
方静娴心中虽孤疑,但却不再开口,一个劲向里奔,她的意念,已飞越到斐剑身上,这完全是出于同脉的关怀,没有其他的因素在内。
首先迎出来的是“紫衣人”。
方静娴迫不及待的道;“前辈,斐师弟情况如何?”
“关在铁牢之中!”
“什么,关人铁牢?”
“穴道久制不解,会伤及无神,也会导致残废,所以必须解开被点的偏穴,但他的功力无人能制,除了关人铁牢,别无良法。‘血艾’如何?”
“幸不辱命,得到了!”
“啊!本人向姑娘谨致谢忱……”
“前辈忒谦了,小女子份所应为!”
“来吧!”
“周近十里似已全被‘金月盟’控制?”
“不错,自十天前~场拚战之后,对方倾全力对付我们,我们只好退藏秘室!”
“那对外已完全断绝了!”
“不!狡兔尚有三窟,庙内古井通路,业已封堵,另有五条远近不同的通道可以出人。
这倒是不足为虑。”
谈话之间,来到客室,“无后老人”,“觉非大师”,“宇宙一尊”,以及“紫衣人”
手下有身份的人等十余座,方静娴与尹一凡身影才现,所有在座的全站了起来,都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两人,显见斐剑在他们心目中的份量极重,这使身为师姐的方静娴深受感动,她觉得父亲以及师伯叔们在泉下当可告慰了。
两人向在座的行了见面礼,方静娴取出‘血艾’,交与“紫衣人”,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向”无后老人”多瞟了几眼。
“紫衣人”以主人的口吻道;“你俩辛苦了,歇会去吧,我马上开始配制解药,一个时辰便好!”
方静娴与尹一凡退出客室。不约而同的奔向铁牢。
这铁牢是一间十分坚固的石室,再加上粗如碗口的三重铁栅,功力再高,也无法突破,本是专为禁闭功力高的犯规弟子而设的。
管牢的一见二人到,不待吩咐,便开启铁栅。
第三层栅枝之后,闪现一个人影,眼中凶光熠熠,他,便是斐剑。
“大哥!”
“师弟!”
两人近前齐声招呼。
斐剑瞪视了两人片刻,咬牙切齿的道;“方静娴,很好,你竟然与仇人串通一气来对付我,如果我不死,非劈了你不可。尹一凡,你也一样!”
方静娴一阵黯然,他神智被毒药所制,不能以常情衡量,解说也是徒然,唯一等待的,便是“紫衣人”的解药赶快配制好,她向尹一凡施了个眼色,双双默默地退了出去,但两人心头的沉重,是不言可喻的。
身后传来栗人的怒吼,和铁栅震颤的声音,象煞一头极欲破槛而出的猛虎。
两个时辰之后,管牢的循例送进了食物,但今晚有些特别,多了一壶酒。
“少侠,这里有一壶酒,是小的特别偷偷带进来的。”
“酒?”
“是的,少侠愿意喝两盅吗?”
“你说要打开栅门,为什么……”
管牢人抑低声音道:“少侠,就在今晚,一定!”
斐剑冷酷的道;“好,出牢之后,我不取你性命。”
酒食从栅枝的空隙间逐一递进,斐剑拿起酒壶,口对口喝个精光。
管牢人哈哈一笑道:“少侠,这酒性极强,你得躺一会!”说着,抽身退出,锁上了外面两重铁栅。
突地,斐剑狂吼一声;
“好小子,你想毒死我!”
双掌疯狂击向铁栅,如涛劲浪,在三重铁栅之外,犹觉迫人无法立足,那声势令人动魄惊心。
人影一个一个出现铁栅之外,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凝重十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恍若地裂山崩,所有的人为之惊魂出窍,铁栅整片的倒了下来,由于栅层之间距离不大,第一层铁栅,斜倾在第二层之上,这样,变成了双层拚合在一起。
斐剑象一头受伤的野兽,疯狂的动作并未停止。
盏茶工夫之后,发掌逐渐无力,最后,他倒了下去。
所有的人,同松了一口大气。
他被移到一间布置得考究的石室之内。
尹一凡咋了咋舌道:“这解药的力量竟然如此霸道……”
“紫衣人”道:“非此不足以逼出他身体内的奇毒!”
“现在没事了?”
“嗯,半个时辰之后,他会醒转,我看,由你一个人守候他!”
“醒来之后会不会……”
“不会,他醒来时业已复原,不过会很疲弱。”
“无后老人”一挥手,道:“我们都退出去吧!”
一行人陆续离开,尹一凡紧关房门,然后坐在床边椅上,察观其变,想起方才斐剑在药力刺激下那种疯狂的冲动,不由大是忐忑,如果他醒转时再来一手,抑或解药的效力不如理想,那后果就不堪想象了,于是,他下意识地打开了房门,把椅子移到门边,以便万一这时溜为上策。
等候中的时间,似乎特别慢。
半个时辰,在尹一凡心目中,足足有一天那么长。
斐剑伸拳踢腿,双眼睁了开来。
尹一凡陡地站起身来,一颗心悬在半空,额上紧张得渗出汗珠。
斐剑象酣睡乍醒,脑海里空虚得厉害,他望着室顶愣愣地出神……
尹一凡惊疑,也看着他,可不敢出声招呼。
空气显得十分诡秘。
斐剑努力的想记起一些事,然而任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些模糊的片段,他记得曾与人交过手,曾被关禁……
久久,尹一凡忍不住了,怯怯地道:“大哥,你觉得怎样?”
斐剑一骨碌翻身下床,只觉浑身无力,身形幌了两幌,又坐回了床上,骇然道:“凡弟,怎么回事?”
尹一凡这才敢走近他身边,苦苦一笑道;“说来话长了,大哥先休息一会……”
“不,我现在要知道!”
尹一凡无奈,只好把自与斐剑见面,发觉他神情不对,不敢让地进秘室,以及林中剧战,直到方静娴求解药等等经过,述了一遍。
斐剑经这一提,思想逐渐明朗,他想起来了,途遇绛衣少女,东方霏雯求见最后一面,废宅之中置酒相待,然后……
想到这里。他猛地弹了起来,双目赤红,俊面扭曲,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自己在药为迷惑之下,竟然与东方霏雯发生了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突变的神情,使尹一凡亡魂大冒,以为他狂性又发,颤声道:“大哥,你……”
斐剑用拳猛击自己的脑袋,痛苦的道:“我……我毁了!”
“你什么毁了?”
“我被那蛇蝎女人毁了,是的,她曾在我与她提出绝交之时,说过要报复,想不到她会用这种手段报复,我该想得到,然而竟没有想到,该死……”
“大哥,说详细些?”
斐剑切齿道:“我不杀他,替不为人!”
“大哥……”
“那些不谈也罢,这里是秘室么?”
“是的!”
“请你找方师姐来……”
“师弟,我来了!”
语声中,方静娴飘然而入,脸上仍蒙面青巾,斐剑一屈膝跪了下去,道:“师姐,为了羞辱师门的我,竟使您冒生命之险求药……”
方静娴手足失措的也跪了下去,口里道:“师弟,你这是算什么?”
两人站起身来,斐剑沉重的道:“师姐,你是被‘赎罪人’所救?”
“是的!”
“怎会到了这里?”
“这………‘赎罪人’也是此间一分子!”
“我想不通您能忍受与‘紫衣人’相处,他是师门血海仇人,而四师怕死在他手,您也是直接受害的人……”
方静娴怔了片刻,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师姐,怎么了?”
“没有什么,师弟,目前只以除魔卫道为重,那公案暂时不谈!”
“师姐似乎言不由衷?”
“为什么?”
“您的性格不可能改变这么快,会有这大的容忍自制能力。”
师弟,很多事是不能以常理去衡量的,想像与事实有时恰恰相反!”
“师姐这话是有因而发的?”
“可以这么说!”
“那是什么原因?”
就在此刻
一倏人影进入房中,来的,正是“无后老人”。
三人齐向“无后老人”见礼,“无后老人”自就椅子坐下,目注方静娴道:“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他!”
方静娴整理了一下思绪,幽幽启口道:“师弟,你先看一样东西!”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托在掌心之中。”
剑斐目光一扫,骇然惊呼道:“这是‘人皇’老前辈的独门利器‘附骨神针’?”
“不错,你知道此针何来?”
“什么地方得到的?”
“你还记得在少林寺中了‘象魔’的‘蚀心毒雾’,以后落在东方霏雯手中.与‘金月盟主”互拚生死,‘紫衣人’等突袭那件事吗?”
“记得怎么样?”
“紫衣人”当场被‘金月盟主’暗器所伤……
斐剑迷惘的道:“这与‘附骨神针’有何关系?”
“当然有关系!”
斐剑登时精神大震,‘附骨神针’之谜,已困惑他很久,‘紫衣人’否认施‘附骨神针’,出家后改号“觉非”的正主“人皇”也不知其中究竟,听师姐方静娴这么一说,莫非……
心念之中,激颤的道:“什么关系?”
“紫衣人所中的暗器,正是‘附骨神针’,就是我手中的这枚!”
这真是令人做梦也估不到的怪事,斐剑骇然退了一步,双目瞪得滚圆,栗声道:“什么,‘金月盟主’以‘附骨神针’伤‘紫衣人’?”
“一点不错!”
“竟有这样的事?”
“因为这,才把‘觉非’老前辈请出来,收针救人!”
“他……‘金月腽主’怎会有‘附骨神针’?”
“据几位老前辈研刻的结果,只有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当年‘觉非’老前辈以‘附骨神针’伤了‘天竺八魔’……”
“这我知道!”
“可是‘天竺八魔’并没有死,数十年后的今日,却有其中四魔现身江湖,而且应聘为‘金月盟’的‘太上护法’……”
“怎么样”
“这解释便是当年‘天竺八魔’中了‘附骨神针’,之后,被‘金月盟主’解救起出神针,于是八杖神针落到了‘金月盟主”手中,‘八魔’感恩图报,才会重出江湖助‘金月盟主’征服中原武林
如此说来,真正的凶手是‘金月盟主’?”
“不错!”
“这只是一种推断?”
“事实已非常明显……”
“金月盟主能收发‘附骨神针’,这……”
“你知道‘金月盟主’何许人物?”
“他……是谁?”
“三皇之首的‘天皇’!”
斐剑骇然大震,栗声道:“他是‘天皇’?”
“嗯!”
斐剑激动得全身直颤,这的确是意外,被武林尊崇的一代巨擘,竟然是茶毒武林的罪魁,难怪他有那高的功力,于是,斐剑把先后的惨案,连在一起来想,首先,他迫“人皇”
出家,再以“铁枭草”之毒,使“地皇”双目盲残,最后仍不放过他把他杀害,趁“紫衣人”因“天枢宝笈”与“五帝”动手相排的机会,暗下毒手,这样,足以妨碍他君临天下的阻力便除去了。
这也证明他处心积虑君临天下,已非一朝一夕。
之后,“三元老人”父子,“两仪书生”夫妇,“鄂西大豪”,“千手人……等先后遭害,便是消减障碍行动延续。
所不解的,“两仪书生的小姨黄波芳,也死在“附骨神针”之下,黄彼芳是东方霏雯待婢,仅为了灭口,难道也值得“金月盟主”使用“附骨神针”?
还有,“紫衣人”曾承认杀害“三元老人”等,也施展过“金月剑法”,这作如解释呢?
心念之中,激越的道:“师姐,关于‘紫衣人’的行为,我希望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