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召来见太上!”来的是黑袍蒙面客。
“请进庙!”
黑袍蒙面人进入庙门,白发老者巍然兀立殿阶。
“参见太上!”黑袍蒙面人深行一礼。
“嗯!”白发老者大刺刺地抬了抬手。
“不知太上何以突然发驾中原?”
“我发觉你办事不力,旷日费时。”
“太上恕罪!”黑袍蒙面人躬下身去。
“你有何话说?”
“禀太上,因为‘神通宝玉’公案的干连,惊动了官府,使整个的局势起了变化,弟子曾经专函陈述……”
“三大神偷依然生死下落不明?”
“是!”
“我想礼聘古凌风加入本会,你认为如何?”
“不妥!”
“为什么?”
“弟子曾禀陈过太上,古凌风野性难驯,而且有辟毒之能,华艳秋又是他的女人,要想他臣服恐怕难以办到。”
“姑且试之,不成便除掉他。”
“是。”
“你可以走了!”
“太上歇驾之处……”
“我自会安排,目前我们必须保持距离。”
“弟子告退!”
“去吧!”
黑袍蒙面人施礼退去。
许久之后,白发老者喃喃自语道:“希望我没犯错,对他也没走眼,在中原武林扎稳根基,与各大门派分庭抗礼,此愿必须达成。”
豆腐店里,古凌风在房内运功疗伤,他在破窑附近的野林里稳住了伤势之后便与小泥鳅匆匆赶回,必须继续行功,在自家住的地方,心里踏实多了,错非是他根基深厚,否则很难活着回来,可以说是死里逃生。
小泥鳅守在房外,半步也不敢离开,连饭都顾不得吃,他默祷古凌风能很快复原,如果发生情况他是应付不了的。
外间突然传来敲门之声。
小泥鳅大为紧张,如果来的不是自己人该如何应付。
敲门声既响又急。
小泥鳅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外面是哪位?”他隔着大门问。
“祥云堡任总管!”
祥云堡的总管在南阳来说可是大人物,一般人还真惹不起,不知他何以会来豆腐店?古凌风正在行功,该不该让对方进来?小泥鳅委决不下。照理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依欧阳仿他们那边的说话,祥云堡主已经主动提供合作……
“请问有什么事?”
“你是小泥鳅?”
“是的。”
“我要见古大侠。”
“这……”小泥鳅犹豫了一下,他不能让人家久站在门外,只好开了门,打个躬道:“总管您早!”
“古大侠在么?”
“在!”小泥鳅可不敢对这一号人物说谎。
任守中迈步跨进大门。
“你先进去通报,我随后……”
“回总管,古爷他……”小泥鳅期期艾艾。
“他怎样?”
“正在行功。”
“哦!古大侠对武功可练得勤,叫起他,我有重要事必须跟他谈。”
“这……总管,古爷……他是在疗伤。”
“疗伤?”任守中表现得很惊奇,道:“怎么受的伤?”
“小的不太清楚!”小泥鳅不敢随便饶舌。
“那……带我进去看看。”
小泥鳅当然不能挡驾。
“总管请!”
穿过天井,到了里间堂屋。
小泥鳅挪了椅子。
“总管请坐!”
“古大侠呢?”任守中并不就座。
“在房里!”小泥鳅用手指了指下首房门。
任守中步到门边探头往里看。
古凌风跌坐床上,双目紧闭,人在无我的状态之中,头顶上白气氤氲,谁都可以看出正值最紧要的关头,此刻不能受一丝丝的干扰,换句话说就是最脆弱的时候,如受干扰气血走岔便将导致走火入魔,轻则成残,重则送命。
任守中想进去又委决不下的样子,脚离地又放下,最后他退了回来,在椅子上坐下,手抚长髯不知在想什么。
“请用茶!”小泥鳅端上了一盏茶。
“是在外头受的伤?”任守中低声问。
“是的!”
“没提如何受的伤?”
“没有!”
“受伤的地点呢?”
“也没说!”小泥鳅是一概不知。
“看样子快要收功,我可以等!”
“请宽坐!”
“你师父呢?”任守中像是无话找话。
“在山里。”小泥鳅脱口说了出来,话出口立即后悔,不应该透露师父的行踪,但出口的话是无法收回的。
“紫荆关外?”
“是的!”一句话说错,只好硬起头皮回答。
“为什么要留在山里?”
“这……小的不知道。”他总算下了台。
至此,再没什么话可谈了,小泥鳅只是个小玩意,任守中当然要矜持他的身份,堂屋里沉寂下来。等待是最无聊的事,任守中啜茶转杯子,小泥鳅添了两次茶水。
古凌风出现门边,脸上已恢复了神采。
任守中起身抱拳。
“古大侠,冒昧打扰。”
“不敢,失敬了!”古凌风步出房门。“请坐!”
双方落座。
小泥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赶紧又倒了一杯茶给古凌风,然后退站一边。
“任总管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奉敝堡主之命,特来传递一个消息。”
“请说?”
任守中端正了一下身躯,脸色变为肃然。
“这是敝堡主亲自采探到的消息,也可以说是一种凑巧,有一位南方武林中鼎鼎大名宗师级的人物到了南阳。”
“哦,什么人物?”
“古大侠不知是否听过‘百粤武帝’这名号?”
“百粤武帝?”古凌风心头一震,道:“听人提到过,是南疆武林之主,在那一带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他……来到了南阳?”
“不错!”
“通常一方之霸是不轻易离巢的,他此来何为?”
“古大侠记得苍龙岩头,被‘一滴血’毛人龙以飞刀射杀的百粤名职业杀手‘阎王令’邝亚雄么?”
“记得!”古凌风深深点头。
“邝亚雄就是他的左右心腹,等于他的手臂。”
“啊!”古凌风心头又是一震,记得在苍龙岩头,他以黑衫蒙面的姿态出现夺宝,在被毛人龙射杀之后,华艳秋点出了他的来路,同时华艳秋还编了个故事指自己与他是同路,受雇于南方某巨豪谋夺“神通宝玉”,想不到他会是“百粤武帝”的左右手。心念之中道:“百粤武帝千里迢迢进中原是为了替手下复仇?”
“那可能是其次!”
“其次!”
“嗯!据敝堡探到的消息,他一来便与‘百灵会’的人接触,还以至尊身份指示机宜,依此推断目的有三。”
“哦!是哪三样?”
“第一,有插足中原武林的野心,以‘百灵会’来建立根基。第二,不忘‘神通宝玉’,第三才是复仇。”
“百粤武帝什么形象?”
“年事已登寿考,特征是金箍束发。”
“啊!”一声惊叫脱口而出,呼吸也随之一窒,想不到昨晚伤自己的白发老者便是鼎鼎大名的“百粤武帝”。他迫自己交出华艳秋,原来是为了这,因为毛人龙是华艳秋的人,复仇当然要找正主。
可是不对呀,华艳秋是落入“百灵会”之手,而黑袍蒙面人被判断是“百灵会主”,他们既是一路,这……
“怎么,古大侠已经见过此老?”
“没有,是别人见到向在下提过,但不知他便是‘百粤武帝’!”古凌风否认了,他不愿牵出自己受伤险死的一段。
任守中默然了片刻,站起身来。
“话已传到,古大侠该休息,不打扰了!”
“谢谢任总管,请代向霍堡主致意!”
“区区告辞!”
“请!”古凌风起身作出相送的样子。
“古大侠行功刚毕,留步吧!”
“如此失礼了,小泥鳅去开门!”
“是!”
任守中抱拳辞出,小泥鳅随了出去。
古凌风越想越觉得不对,如果“百粤武帝”朱万里是“百灵会”的太上至尊,黑袍蒙面人敢欺蒙他么?这当中到底有什么蹊跷?
小泥鳅回转。
“古爷,祥云堡送来的消息太宝贵了。”
“是非常宝贵!”
“想不到那老头会是‘百粤武帝’,这一来……”
“怎样?”
“算了,我……不说了。”
“我不喜欢说话吞吐。”
“这……好,我说,以古爷的能耐,竟然不是那老头的对手,以后要是由他出面,谁能制得了他?”
这的确是个问题,就是小泥鳅不提,古凌风也已想到,不过,昨晚受伤是由于失策采取守势,如果全力采攻势的话,情况可能会不一样,当然,要击败对方却是毫无把握的事,“百粤武帝”之能被尊为武帝,绝不是幸致的。
眼前最急迫的是欧阳仿和文素心他们已经分头去截击“鬼脸人”和卜芸娘,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没有,要是对方找上门来,一个应付不了的话,整个的局势便将完全改观,要想破“神通宝玉”的公案就难上加难了。
于此,古凌风又想到了卜芸娘假扮宋三娘抱玉投岩的那场戏,“百灵会”演那场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企图掩饰某种事实还是想制造某种假象以遮江湖人耳目?
“古爷,我这么说……您不会生气吧?”
“这是事实,有什么气好生?”
小泥鳅耸了耸肩,这是他习惯性的动作。
“古爷,我认为您该到御史府一趟。”
“为什么?”
“把目前的情况告知文姑娘她们,同时看看她们能不能设法追回另两路人马。”小泥鳅表现出很懂事的样子。
“这个……”古凌风犹豫了,他实在怕见文素心。
“古爷,眼前情况必须集中力量对付。”
“好!我去,可是……现在是白天?”
“古爷,用过晚饭,天也就黑了。”
“嗯!”古凌风听从了小泥鳅的意见。
林家祠堂地下密室。
黑袍蒙面人面对木然如痴的华艳秋,口里喃喃自语道:“畏首畏尾,成不了大事,反正事已至此,非豁出去不可。”顿了顿又接下去道:“绝代尤物,并不输于人间至宝,量小非君子,鱼与熊掌我都要兼得。”
华艳秋低头抚弄裙带,对黑袍蒙面人的话毫无反应,她似已迷失了本性,除了听命之外,对任何事物都是无知,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艳秋,你永远是我的?”
“是!”华艳秋抬起头木然回应。
“你永远不能背叛我!”
“是!”
“哈哈哈哈……”黑袍蒙面人得意地狂笑起来。
一个青衣蒙面人出现门边,赫然是左护法。
“主人!”
“事情办得如何?”
“一切安排就绪只等时辰。”
“很好,可千万不能露破绽。”
“主人放心,绝不会出差错。”
“大门之外还有猎犬守伺么?”
“有,守上一辈子也是枉然。”
“这可不能掉以轻心,天下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属下知道!”
“现在……”转头望了一下沙漏,道:“是断黑时分?”
“是的。”
“你去办事吧!”
“遵命!”左护法退了出去。
古凌风出了豆腐店,巷子里人声嘈杂。
“城里失火,不知烧的是哪一条街?”
“看样子是西街?”
“火势还不小!”
“阿弥陀佛,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无家可归!”
独天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
古凌风绕到后巷无人之处飞身登上城墙,一看,不由大急,烈焰冲空,火苗乱窜,竟然是御史巷方向。他下了城墙急奔御史巷,一路上人潮汹涌,少数人提着水桶端着脸盆,多数人是空着手跑去看热闹。
锣声、铜铁器敲击声,加上胡嚷的人声乱成了一片。
“是御史府!”
“烧狐仙么?”
“这大的古屋,根本没法救!”
“鬼屋,烧光了最好!”
古凌风杂在人潮中进入巷子。
御史府已是一片火海,四周有围墙,火势不可能向外蔓延,但附近人家仍在抢搬东西,以防万一波及。
古凌风翻进了围墙,只见各院都在燃烧,热浪袭人,炙肤如灼,根本无法接近,他又退了出来。有心救火的见无法灌救,索性围观。
火不是逐屋延烧,而是由外向内烧,外围的房舍同时着火,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纵火。
古凌风直挫牙,额头上汗珠滚滚,他断定是“百灵会”的杰作,目的当然是让文素心她们无法隐藏,这种手段实在恶毒。
文夫人她们是匿居在地下室里,如果不及时逃出,势必会焖死在地下室里,因为火一封住出入口,天大的本领也无法逃生,文素心和“鹦鹉夫人”不知是否都参与了屈原冈之行?留守的能逃过劫数么?
人群中议论纷纭──
“不知是怎么起的火?”
“火一起便五六个火头,一定有人故意放火。”
“天火!”
“准没错,一定是火神降的天火!”
古凌风绕着围墙外的巷子走,心里满怀杀机,希望能碰上纵火的人,他判断纵火者很可能还滞留在现场看结果。
火场内传出墙倒屋塌之声,火星阵阵冲天蔚为奇观。
古凌风来到后围墙转角处,由于这里是一个死角,住户的门背向而开,是以没有观火的,显得出奇地僻静。
一条人影孤零零地寂立在暗影中。
古凌风心中一动,缓缓迫去。
那人影反迎上来,到了火光映及的位置。
“古大侠!”那人出声招呼。
“哦!原来是任总管。”古凌风心下犯了嘀咕,对方何以一个人隐身此处?心念这么一动,脱口便问了出来:“总管怎么一个人在此地观火?”
“并非观火,而是看人!”
“看人?”
“本来是在酒楼为一个远路来的朋友接风,听说此地失火,便匆匆赶了来,看现场的情形是有人故意纵火,所以到没人的地方瞧,希望能发现些线索……”
“在下也是此意!”古凌风这才释然。
“古大侠有所见么?”
“没有,总管呢?”
“区区倒是碰巧瞧到了些。”
“总管发现了什么?”
“有七八个人在此会集,其中有两个是少女,听口音全是外地人,区区离得远,只听清了他们交谈中的一句。”
“怎么说?”
“任务圆满达成,可以回去复命了。”
“总管刚说……其中有两个是女的?”
“对,二十岁左右的妖娆少女。”
古凌风立刻想到了“百粤武帝”朱万里,他手下那两个少女的形象跟任守中说的完全一样,据任守中午后提供的消息,“百粤武帝”是“百灵会”的至尊人物,有意问鼎中原武林,此番北来,当然会带随从弟子,而文素心母女和“鹦鹉夫人”
联手,目标指定是“百灵会主”,他采取这种行动是必然的,表面上还真看不出他有这么邪恶。
“他们便是纵火之人?”
“照那句话来说,应该是的!”
“任总管能设法查出他们的落脚处么?”
“区区尽力而为,李夫人与敝上曾有一面之缘,既然发生了这种事,当然不能袖手,区区这就立刻回堡。”
“请便!”
“有了消息会尽快跟古大侠联系……”
“谢了!”
“哪里!”拱手一揖,匆匆离去。
古凌风呆在现场,暗忖,以自己个人之力,要对付“百粤武帝”和他的徒众还真不容易,何况还加上黑袍蒙面人那一帮子,这非得与欧阳仿他们计议不可,可是他们也去了屈原冈,不知何时才回头,目前该怎么办?
还有一样重要的大事,便是李夫人、黑嫂和老驼子他们不知是否逃过火劫,这得等火熄之后清理现场才能知道。
杀机愤火填膺,但找不到发泄的对象。
“百粤武帝”这么快便采取了行动,下一步将是什么?对付自己?这几乎是无可置疑的事,说不定今夜或者明天就会找上门来,自己总不能逃避。
一阵皮肉焦臭的味道随风飘来,这证明有人被烧死。
古凌风的心急遽地收缩。
罹难的该是谁?
李夫人她们是深藏在地窖里的,依情理,火不可能烧到地窖,即使烧到,焦味也不会透出来,墙倒屋坍,地窖出入口和通风孔被封闭是必然的,至多焖死呛死,只有一个可能,地窖里的被烟薰出来正好投入火海。
古凌风有一种即将发狂的感觉。
一条小身影疾奔而至,是小泥鳅。
“古爷,原来您在这里,我绕了好几圈不见人。”
“你怎么来了?”
“听说火烧御史府,所以赶来看看!”边说边擦汗,道:“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一定是‘百灵会’的人干的。”
“是不错。”
“古爷发现什么迹象没有?”
古凌风突然想到要是对方也在豆腐店放一把火,问题可就严重了,窝被烧不打紧,还会殃及左邻右舍……
“小泥鳅,你留在此地观看动静。”
“那古爷……”
“我得回去镇守以防万一,你听着,等火熄了认真查看一下有几个人被烧死,是男是女,还有就是注意可疑之人。”
“好,看样子不灌的话,这火会烧一夜。”
“你守着就是,小心被人卯上?”
“我会留意的。”
“我走了!”了字出口,人已弹出数丈。
又回到豆腐店,且喜平静无事。
古凌风由后屋而入,飘落天井。
屋里没灯,一片漆黑。
一脚跨进堂屋门槛,忽见漆黑中似有个人坐着,心头突感一窒,但冷静沉着超常的他并没惊慌的反应,从容进入,站定,手按剑柄,功力本能地提聚,凝足目力,看出是个蒙面人,而且是个女的。
“你回来了?”声音并不陌生。
“谁?”这个字是脱口而出的,未经思索。
“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啊!”古凌风听出来了,是“鹦鹉夫人”,她怎么会在这里,一时之间他木住了,对她的隐恨立即从心底升起。
“你从城里来?”
“唔!”
“你奇怪我会在这里等你么?”·
“是不解!”
“我们中途得到讯息,‘鬼脸人’和卜芸娘走的是你负责的那条路,所以回头折返,正巧碰上被人纵火。”
“哦!”古凌风精神一振,道:“欧爷他们那一路呢?”
“也回头了,不过时间会晚些。”
“御史府那边……”
“我们的人平安!”
“太好了!”吐口气又道:“夫人知道何人纵火么?”
“当然是百灵会的人。”
“夫人知道新的情况么?”
“什么新的情况?”
古凌风简略地把“百粤武帝”的出现和任守中提供的线索说了一遍,然后问道:“芳驾对于‘百粤武帝’知道多少?”
“完全无知,不过……”
“不过什么?”
“他可能才真正是我们追索的目标!”声调明显地带着激动,道:“照你的说法,‘百粤武帝’功高莫测。”
“是的。”
“他居然会用纵火的手段……”
“可能还会用更恶毒的手段。”
“鹦鹉夫人”沉默下来。
古凌风也没开口,由于内心的隐恨,他跟她交谈可以说十分勉强,一想到她厚颜提出要嫁给自己这件事时便感到恶心,而自己一时意气用事,说出了“终生不娶”四个字,断送了一生的幸福,恨火便不自禁地燃起。
久久,“鹦鹉夫人”幽幽开口。
“想不到我们认定的对象黑袍蒙面人只是个副手!”
“对了,关于黑袍蒙面人遗落的那两本经……”
“我正要告诉你,他不会追索了。”
“为什么?”古凌风大感困惑。
“因为‘玉牒精微’和‘毒经’都是赝品,假的。”
“假的?”古凌风不是困惑而是惊异了。
“不错,我在仔细参阅之后才发现,改造的几乎是天衣无缝,非内行人绝无法发觉,因为十之七八是真的,而在最奥秘的关键上做了手脚,使参修之人耗时费力至多得到八成,永远无法竟全功,真经可能被隐藏。”
“他……为何要这样做?”
“不得而知!”
一声冷哼突然发自后窗之外。
古凌风拉开后门冲了出去,不见人影,他上了屋,依然一无所见,对方的动作可真快得惊人,他只好又回进堂屋。
“怎么样?”
“溜了,连人影都没看到。”
“多半是‘百灵会’的人?”
“而且还是不赖的高手。”
就在此刻,小泥鳅的声音突然传自天井:“古爷!”声调相当急迫。
古凌风心头一震,闪身到堂屋门边。
小泥鳅站在屋檐下,与古凌风隔堂屋门槛相对,兀自喘个不停,看样子是有急事赶回来的。
“有话慢慢说,别急。”
“古爷,火场里……发现了尸体。”
“哦!”古凌风一听是火场里发现尸体,倒是真的不急了,因为“鹦鹉夫人”刚刚说过藏身御史府的人平安。
“火势小了,尸体出现,都已烧成了焦炭。”小泥鳅深深吸口气,调和了一下呼吸,道:“死做一块有八具之多。”
“八具?”古凌风大感意外,祥云堡总管任守中发现的纵火者有七八个,里面有两个是女的,如此看来,纵火者一共就有十五六人了,可以说是一个大行动。
“是的,我自己点数的,是不是还有没发现的便不知道了,古爷……文姑娘她们……一共有多少位?”
“放心,他们平安无事。”
“古爷怎么知道?”小泥鳅瞪大了眼。
“是我说的!”堂屋里“鹦鹉夫人”接了话。
“古爷,屋里……”小泥鳅可不知道屋里有人。
“是‘鹦鹉夫人’大驾。”
“噢!”小泥鳅不再说话了。
“还有别的事么?”
“有,我回来时在巷子口看到一条人影飞快地掠过,我看得出来,就是那在山里一路跟我们捣蛋的黑袍蒙面人,他一定是到这里来探消息的。”
“你猜对了,他在窗外鬼哼了一声便开溜。”
“那他已经听到了古爷跟……夫人的谈话?”
“也许,但无关紧要,你暂时到外面去瞧着。”
“好!”小泥鳅转身离开。
古凌风回原位。
“夫人,死的是纵火者么?”
“不错!”
“文姑娘母女她们现在何处?”
“你很关心文素心?”
“当然!”古凌风冰声回答,道:“我永远对她关心。”
“你亲口说的终生不娶?”
“不娶并不代表不能交友!”古凌风火往上冒。
“她会终生不嫁么?”
古凌风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不错,文素心不可能终生不嫁,事实上她跟自己并没什么山盟海誓,仅只是表示过爱意而己,这并不构成约束,将来,这朵奇花将落谁家?是什么样的人有福消受?他不愿往下深想。
“这与夫人无关。”
“好!不谈这个,她母女和家人早预备了应变处所。”
“如何联络?”
“她们会主动找你。”
古凌风沉默下来,他本来想跟她交换一下对付“百粤武帝”的意见,由于心里有了火,他不愿意多谈了,本来双方是目标一致,目的不同,既然目的不同,就不必落因人成事之名,否则不但自己,连“八臂神猿”的名头也连带削弱了。
“我该走了!”鹦鹉夫人站起身来。
“请便!”古凌风意态冷漠。
“鹦鹉夫人”打开后门一闪而逝。
古凌风出堂屋到了天井里,他想透口气,仰首望空。
新月已沉到屋梁,冷光斜照,照见了厢房顶上一条人影,结束得十分利落,紧衣窄袖,但可以看出是个女的。
古凌风心头一紧。
“什么人?”他开口喝问。
“我!”一个字,既娇又脆。
“卜芸娘?”古凌风脱口叫了出来。
“不错!”人随声飘落天井,立即掩到暗角里。
丰满诱惑的身材,在暗淡的光线中仍然相当抢眼。
古凌风意外又意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方面全力搜捕的卜芸娘居然主动上门,自投罗网么?绝对不是,这女人并非简单的女人,她敢来必有所恃,而且有其目的,极可能是因为被他们自己人追杀而倒戈,这就太好了。
希望她能抖出“百灵会”的底牌。
“依江湖习惯,在下该称你一声卜大姐。”
“那我就生受了!”
“卜大姐看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古老弟说对了!”
古老弟这三个字听在古凌风耳里很不是味道。
“有什么指教?”
“希望化解彼此的敌意!”
古凌风想了想才开口。
“当然,如果卜大姐有诚意,据实提供在下想获得的线索,敌对之势一定会改变。”古凌风两眼紧盯着对方。
“还不到古老弟问我口供的时候。”
“那……”古凌风窒了窒,道:“大姐的来意是什么?”
“帮助你做件事。”
“噢!在下有什么事需要卜大姐帮助?”
“当然有,你极想做,但却做不到的一件事。”
“什么?”古凌风不由心动。
“你很想救出华艳秋对不对?”
古凌风又是一窒,对方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对付这种女人必须要十分小心,一不小心就会上当。
“在下不否认。”
“我来就是要帮助你办这件事。”
古凌风尽量使自己冷静,华艳秋落入“百灵会”之手,他是极想救她出来,但苦于无从着手,现在卜芸娘自动找上门提供协助,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事……
“为什么要帮助在下?”
“刚说过借此化解敌意。”
“什么条件?”
“即此便是条件,没有别的条件。”
“在下开门见山地说吧,破‘神通宝玉’窃案是在下的任务,而卜大姐在山中曾经假冒‘梁上花’宋三娘表演抱玉投岩的那一幕……”
“你们全知道了?”卜芸娘很沉着。
“早就知道了!”
“我演戏是依命行事,自身不能作主。”
“为什么要演那场戏?”
“这你得去问主使之人。”
“主使之人是谁?”
“你应该明白除了‘百灵会主’没有别人。”
“百灵会主是谁?”话已经问到了节骨眼上。
“我说过现在还不到问我口供的时候。”
“如果在下定要问呢?”古凌风心里已有了打算,他不能放过今晚这种求之不得的机会,这比救华艳秋还来得重要。
“古老弟!”卜芸娘媚笑了一声,才脆生生地接下去道:“我既然敢跟你见面,当然有我的把握,这点你应该想得到,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帮助,我们就谈如何救华艳秋,除此之外,别的免谈。”
“如果在下一定要谈呢?”古凌风横起了心。
“那我就走。”
“你能走得了么?”
“我刚说有我的把握,你留不住人。”
“要试试么?”古凌风准备出手。
“用不着试,我不在乎你的快剑,不过……”
“不过什么?”
“我打赌你一定会后悔,而且是终生之悔。”
“挺有意思的,卜大姐说说看?”
“你想用武力迫我就范,绝对无法达到目的,而华艳秋将因为你的孤傲而送命,一个大美人在受尽凌辱之后送命,不是太残酷了么?再说,你堂堂一名武士,却保不住一个女人的安全,良心名头两损,你能不后悔么?”
“华艳秋会死?”
“对,而且会死得很惨,尸骨无存。”
“危言耸听么?”古凌风口里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泛寒,以“百灵会”的作风而言,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
“古老弟,我干脆点明,华艳秋是落在‘百灵会主’之手,心智已受到控制,以她那种人才,人家不会让她一个人上床对不对?”卜芸娘谈这种事是不会脸红的,就像说喝一杯茶那么自然,一点顾忌都没有。
“唔!”古凌风心中早有想当然的意念。
“而‘百灵会主’只是个傀儡,他头上还有人……”
“百粤武帝!”
“咦!不简单,你居然知道了。”卜芸娘轻笑了一声,道:“百灵会主惑于华艳秋的姿色,他欺蒙了头上的人,但这种行为等于是提着脑袋玩,当然不敢再玩下去,唯一的办法是灭口,不但灭口,还要销形,以湮灭蒙上的证据。”话锋一顿又接下去道:“百粤武帝的亲信‘阎王令’邝亚雄是毁在华艳秋的男人手里,所以他要找她,这你该够明白了?”
古凌风本来就已经明白,经卜芸娘再一说更加明白,事实摆在眼前,非立即救出华艳秋不可,他踉她之间谈不上情,也说不上爱,但自从错对“鹦鹉夫人”作了终生不娶的诺言之后,心态有了改变,他要亲近不计名份的女人,作为一种下意识的报复,而最理想的对象是华艳秋,因此,他不能漠视她的生死。
“嗯!”古凌风深点了下头,表示明白也代表接受。
“要救人,必须争取每分每秒的时间。”
“如何救法?”古凌风忍痛放弃了本来的打算。
“林家祠堂你知道。”
“知道!”
“你去的时候,到西院正屋的停棺处,敲击第二行的第三具棺材,然后你就等,会有人现身,你指名见会主。”
“然后以武力解决?”
“不,那解决不了问题。”
“该怎么做?”
“这就是我要帮助你的。”说着,突然闪动眸光,转头四下扫,压低了声音道:“像是有人来了?”
古凌风由于站立的位置视野角度大,他发现了。
“没关系,是我安排的守望人!”
“噢!”探手入怀,取出样东西,道:“这是两个锦囊,一白一红,你先交出白的,然后要对方放人……”
“锦囊里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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