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素玉目眦欲裂,整个人仿佛已被支解,一颗心也被撕成了碎片,但她穴道被制,毫无反抗的余地。她恨不能吮他的血,吃他的肉,但她办不到。“哈哈哈哈……”她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声近乎恐怖。
赵天仇被这疯狂的笑声所慑,下意识地收回手。
楚素玉的上衣已松开,玉峰挺出,成了半裸。
赵天仇贪婪地注视着羊脂白玉的酥胸,眸子里的的原始光焰又旺盛起来。
“师妹,我们本是一对,这是‘法王’的意思。”
“赵天仇,我……恨你!”楚素玉的脸孔阵阵扭曲。
“师妹,你虽然破了相,但我仍然爱你,上次……”
“住口,你逼我献出身体,我已经给了你,这是女人最大的牺牲,算是偿还‘法王’收养培育之恩,我已经不再欠‘法王’什么,你……这匹恶狼,居然还想再糟蹋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师妹,别说得这么难听,我是……真的爱你。”
“爱我……哈哈哈哈!几天前在练功房我差一点跟‘醉书生’同归于尽,我在你眼里毫无价值,你要的是我的身体,好逞你的兽欲,你根本没有人性,狗,爱玩来吧!反正我无力反抗,你要怎么糟蹋都可以。”
“楚素玉,你骂够了么?”赵天仇狞笑。“我当然要玩,等玩腻了再尝给手下们玩,你将来到阴司地府去喊冤吧!”说着,手又伸向酥胸。 楚素玉晕了过去。
就在此刻,一个冰寒的声音道:“赵天仇,你的死期到了,而且会死得很惨,半月教的每一个人都如此。”
赵天仇霍地转身,一个蒙面人站庄房门边。
“你是谁?”剑随即出鞘。
“灭命尊者!”四个字刺耳钻心。
赵天仇身形一颤。
“意欲何为?”
“灭命!”人已跨步入房。
赵天仇做梦也估不到“都天教”的“灭命尊者”会在此时此地出现,现在他只有搏命求生一途。
“都天教跟本教作对的目的何在?”
“半月教必须从江湖除名!”
“办得到么?”
“都天教没有办不到的事!”
赵天仇就在丁浩答话之际,左手一扬,身形侧闪。
丁浩兀立着连动都没动一下,眼里尽是杀芒,阴阴地道:“无影飞芒在本尊者眼中只是孩童玩具而已。”他全身早已布满“护身神罡”,飞芒只穿衣而不能破皮入肉,这种歹毒的致命之物他不能不防。
赵天仇亡魂尽冒,丁浩的位置正好堵住房门他冲不出去,剩下的出路是窗户,但穿窗的话背后便露空门,极难逃过对方的袭击,床上的楚素玉是自己人,无法利用来要挟对方,他真的是没辙了。
“赵天仇,总监的位份不低,值得本尊者出剑。”最后一个“剑”字出口,剑已掣在手中,灯光下森寒耀目。
连身份都被揭穿,只有冒死求生一途。
“呀!”大叫声中,赵天仇长剑刺出。
“锵!”地一声,剑被磕飞。
房间内骤然一黑,接着是破窗之声。
原来赵天仇的剑不是刺出,是掷出,他故作了—个刺出的姿势,随即松手,在同一时间他挥倒了灯台,灯火随灭,他就趁这突然一黑的机会撞窗穿出,几个动作如同一个动作,论机智,他这一着的确高明。
丁浩也紧跟着穿窗而出,先后相差一瞬,反应之快相当惊人,没有经过任何思想,等于是本能的动作。
离窗三丈之处,赵天仇弹起身形,
丁浩脚方沾地,又闪电般冲突而起,凌空发掌,—个云里翻,与赵天仇同时落地,迅即迫近对面而立。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从暗处窜出,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物,前奔,穿窗而入。这人影正是小桃红,她捡拾的是匕首。丁浩这才明白赵天仇逃不脱的原因,原来是被桃红飞刀截下,现在,他完全放心了。
赵天仇现在是真正地吓破了胆,手里没剑,“无影飞芒”奈何不了敌人,而功力又在敌人之下。
丁浩不敢延误时间,意外的大收获,煮熟的鸭子不能再让它飞,整个园子不见人,说不定求援信号早已发出,要是来了有力援手,情况就要起变化了。心念之中,长剑猝然递出,正好指上赵天仇的咽喉,片言不发,弹指就把他点倒,为了防万一,他再加戳三指,独门手法,没有人能解得了。
就在此刻,楚素玉与小桃红先后穿窗而出。
“醉妹!”他用老称呼。“你没事了?” “没事了!”回答的是小桃红。
楚素玉弹到赵天仇身边。
“他死了么?”她咬着牙问。
“没有,我只制住他的穴道。”
“我要……”
“醉妹,必须留这活口,他现在是我最大的筹码。”
楚素玉扬起的手放下。
二人迅快地驰离。
* * *
丁浩晃晃悠悠地走在人街上。
他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半月教’的密探到处都是,等于告诉对方“醉书生”还活着,对方绝不会放过他,找人不如让人找,那就简单多了,现在他手里巳经握了一张王牌,不必犯险便可达到目的。
转了几圈之后,自然而然地又进了姜老实的面店。
进了店当然就要喝酒,不必开口,酒菜会主动送上。
今天他的兴致份外好,因为一切都有了妥当的安排,如果一切都如所料,救回爱子小强是指日可待的事。他每次到面店来都拣午不午晚不晚的时辰,这时辰极少客人上门乐得一个人享清静,还可以盘算许多事而无虑干扰。
“好哇!小书生,找到你还真不容易!”来的是丐帮长老“老酒虫”,嚷嚷声中人已进了门走向丁浩。
“老哥,好久不见!”丁浩起身招呼。
姜老实当然知道丁浩与“老酒虫”的关系,忙添上杯箸,却被丁浩用手势挡了回去。
老酒虫翻起白眼。
“小子,你什么意思?”
“老哥,今天不陪你喝酒,小弟判断猎犬很快会跟踪而来,准扫兴,现在拜托老哥作件事……”边说边从身边捞出一个小包,朝外望了一眼才低声道:“这是太极门掌门信符,请老哥转交新接任的常门人以昭信守。”
老酒虫是何等辛辣的老江湖,当然一点就透,迅速地把小包揣入怀里,冷哼了—声,气呼呼地道:“小子,跟我老要饭吃喝很丢脸是不是?告诉你,不稀罕,要饭的还不至于断酒。”说完,转身便走。
丁浩若无其事地坐回去吃喝。
不久,两个小混混进门,到角落的桌子坐下。
姜老实片言不发地便送上了酒菜。
“兄弟,这年头日子下好混。”小混混之—开口。
“可不是,钉后跟的满街都是,一不小心便出漏子。”另—个应和。“我真的想赶快改行,做个正当生理。”
“改行?谈何容易哟!”
“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他俩个正是方萍和小茉莉。
“大哥!”小茉莉又接着开口。“刚才小弟我碰到贾二爷,专诚请到的贵客已经安置妥当,要我们安心办事。”
“唔!招待那位贵客还着实费神。”
这些话中之话,当然是说与丁浩听的,贾二爷是斐若愚的化身,而所谓贵客指的便是“三才剑”赵天仇,他是“半月教”的总监,“法王”的左右手,在教中身份地位都相当高,不排第二也排第三。
一个年轻人进了门。 丁浩大为意外,进来的是太极门叛徒“神童”田秀,他谋夺掌门之位不成而正式被逐离门户,想不到竟敢公然现身。
田秀走到丁浩桌边,不请自坐。
丁浩故意眯起醉眼望着他。
“咦!你不是……”
“哦!好,喝—杯么?”
“乐意奉陪!”
丁浩抬手向姜老实比了个手式,姜老实立即添上杯筷外加一壶酒。
田秀自己斟上酒。
“我们曾经斗过,但此一时彼—时,小弟敬醉兄!”
“好,田老弟,本来喝酒归喝酒,别的不提!”
丁浩心里明白,田秀是有所为而找上门的,自己在大街上那么一亮相,表示没被烧死在小船上,对方必然会采取紧急行动。堂堂“半月教”奈何不了一个“醉书生”一而再地吃瘪,还想在中原道上称什么尊。
默默喝了几杯之后,田秀突然正起脸色。
“醉兄,小弟有话要跟你坦诚一谈。”
“好哇!说吧?”
“可是这里不便!”田秀扫了方萍和小茉莉一眼。
“要换地方?”丁浩斜着醉眼问。
“对,换个安静点的地方。”
“可以!”丁浩点点头,拍了下桌子。“姜老板!”
姜老实很快地走到桌前。
“公子,什么事?”
“我有事要跟这位老弟出去一趟,酒菜给我放着,回头我还要再喝,别像上次那样随便就给倒了,虽然是些吃剩的小菜,我可是花钱的!”
“是,是,公了,给您原封不动摆着就是。”
“走吧?”丁浩起身,挥挥手,但像突然又想到什么。“等等,话说在头里,我醉书生可—向是酒醉心明白,别偷鸡,否则准要你蚀把米,弄不好还会被鸡啄眼,你先说到底要到什么地方,太远了我不奉陪!”
“不远,不远!”田秀尴尬地笑笑。“东城脚,不消半刻便到。”
“那还差不多,走吧!”
两人出店。
方萍与小茉莉相颐笑了。
* * *
东城脚。
—块断壁残垣围绕的空地,焦黑的木头炭屑表示这里是遭过回禄之灾祸尚未重整的废墟,挡头的一边还残留着几间半毁的屋子,其中一间较完整的居然被神棍利用了来作乱坛,挂了块红布,红布上绘了个八卦。
田秀与丁浩来到空地中央。
几支原本有追逐的野狗见有人来挟尾巴跑了。
“醉兄,这里够清静吧?”
“是不错,不过这种地方是经常闹鬼的。”
“现在我们谈正经,小弟有几件事奉上谕请教……”
“说吧。简明扼要,越干脆越好。”
田秀深深吐了口气。
“如此小弟便开门见山了,醉兄来到洛阳纯系作客?”
“不错,他乡客到洛阳莫不成要当主人?” “是否能接触得到‘教天教’的人?”
“能又怎样,不能又怎佯?”丁浩的反应极为神速,他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目的,一是对方怀疑自己是“都天教”的人,—是为了赵天仇的事,但不管如何,自己的策略已初步收效,故而来一个反问。
田秀略作思索。
“如果是,那就烦你醉兄传话,双方各派能作主之全权代表面对面淡判谋求和平解决之道,明争暗斗只有徒伤元气,最后可能两败俱伤。”
“如果不是呢?”
“那就请醉兄离开洛阳。”
“什么,要我离开洛阳?那我告诉你老弟,我爱在那里到那里没人能干涉,更不接受威协。把你的收回吧!”
“醉兄到底是不是?”
“不是!”丁浩断然地说。
田秀窒了—窒。
“既然不是,之所以请醉兄离开洛阳并非威协,也不是干预,用意是希望醉兄不要趟这场混水,而且醉兄可以开出条件,比如说要金要银……”
“哈哈!我‘醉书生’视钱财如粪土,免提。”
“那醉兄的意思……”
“等我不想只时便会走,谁要想留也留不住,看来没别的话好谈了,就此打住,我要回头去把酒隐过足,然后去赴‘酸秀才’的约会,彼此请便吧!”说完便引举步。
“醉兄且慢!”
“还有话要说?”
“醉兄说……是要赴‘酸秀才’的约会?”
“没错!”
“小弟只是好奇,别无他意,这约会是文还是武?”
“当然是文的,我们已经会过武,半斤八,一打便成了相识,他说有重要的事托我出面代办,就这样,稀松平常。”说完,—溜烟地走了。
田秀木在当场,楞了半晌才喃喃自语道:“好家伙,他的武功竟然跟‘酸秀才’不相上下,这未免太骇人了,怪不得三番两次扳不倒他,他不是命大而是功高,奇怪的是他对本教并没表示敌意,这……其中还是有文章。”说完高举右手,作了一个古怪的手势,要暗中埋伏的人撤退,然后快速地奔进乱坛。
* * *
丁浩真的又回到姜老实的面店喝他的酒。
不久,方萍和小茉莉也回面店,桌上的酒菜同洋没收,坐下来便喝。
“大哥!”小茉莉开门。“我以为有一场精彩的武戏好看,结果却是草草收场,那批赶场的白忙了一顿。”
“兄弟,等有空我们到那废墟的乱坛去扶乱个吉凶,听说供奉的是吕纯阳,满灵验的。”
方萍煞有介事地说。
丁浩看店里没别的客人,放低了声音望着酒葫芦自语般地道:“喝够了就该走,把桌子让给快要来的客人,没事可以逛逛街,看看月色天气。”
方萍与小菜莉会意,互望一眼,立即离去。
姜老实过来收拾桌子。
丁浩又自语道:“酸秀才约我见面,说是要我替他办件大事,竟然约在翠云峰头见面,这趟路还真累。”他这话当然是说给姜老实听的,他之所以不正面和他们交谈是防对面房子里有隔巷监视,说话如果不大声是不可能听到,但动作可以瞧个一清二楚,他怕方萍和小茉莉再泄底,改装可是挺麻烦的。
一个客人进了门,右臂软软地下垂着。
丁浩大惊意外,来的竟然是“流云刀客”余宏。
“余老弟,久没见面了,坐下来喝几杯!”
“不了,小弟有事马上就走,改天吧!”他走近桌边,站住。
“怎会弯到这里来?”丁浩心时然有数,田秀已把自己要与“酸秀才”约会的讯息传到,他右臂已废却公然再露面必有目的。
“小弟知道要找兄台只有这里比较有把握。”
“哦!找我,什么事?”
余宏比了比右臂,脸上现出一抹苦笑。
“小弟的右手臂被人伤了,可能残废。”
“啊!有这等事,是怎么……”丁浩大表震惊。
“是被‘都天教’属下的‘灭命尊者’伤的。”
“剑伤还是……”丁浩站起身来。
“不,是独门手法所伤,经脉已经不通,小弟来找兄台的目的是希望兄台能推介一位武林岐黄名家……”
“这……”丁浩故意抓耳搔腮地想了一阵。“去找令姐夫‘酸秀才’丁浩,他一定有办法。”
“找他?”余宏很惊愕的样子。
“对,我听人谈起才知道你们的关系,他结交的多属奇人异士,找他绝错不了,这不是普通的伤,我一时也想不到当今武林中有什么医术出众的回春好手,”顿了顿又道:“老弟,这实在是想不到的意外,中原道上的名刀手竟然遭遇如此不幸,令人扼腕。什么尊者,有机会我要斗他一斗,我不信这个邪。”
余宏楞了一会。
“可是,‘酸秀才’行踪飘忽,那里去找?”
“嗯!这个……在我身上,我把信息传到。”
“兄台能找到他?”
“能,我正巧接到他约会的通知。”
“哦!那……太好了,小弟专等兄台的消息,告辞!”他没再追问别的,左手抬了抬,转身出店而去。
“嘿!”丁浩自顾自笑出了声。
* * *
丁浩直奔邙山翠云峰。
一路之上都有人盯踪,但他故作不知,一口气上了峰顶,游走一圈之后,确定无人预伏,然后进入林子里石头上坐着歇息,他判断“半月教”不敢来硬的,“醉书生”加上个“酸秀才”太可怕了,所以没有敢到峰头上来。
坐了约莫半个时辰,他又飘然下峰。
落到峰脚,他放缓了身形,如常人行路,他知道有人在暗中等候。而他,也正希望与伏伺之人碰头。
果然,一切正如所料,走没多久,便已发觉暗中有人伏伺,而且为数不少,他从容地走路。仿佛在浏览野地风光,不但如此,而且高声地唱起他的醉酒歌来
“醉里吟南无,
壶中现弥陀。
君不见太白放荡长安市,
佯狂高歌!
人生朝露,
去日苦多。……”
有人现身了,竟然又是“神童”刀秀。
丁浩心中暗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
田秀笑吟吟地上前。
“醉兄,我们又碰了!”
“田老弟。你的确是礼数周到,巴巴地赶来迎接我,你一定久候了,真不好意思。”丁浩语带讥讽。
田秀居然脸不红,只装没听懂。
“醉兄已经会见‘酸秀才’了?”
“当然,他怎敢对我爽约,早半个时辰便巳在山头恭候了,是他有求于我,并不是我找他。”扬了扬脸又道:“我看这—路迎接我的人不在少数,谁是带头的?”
“就是不才小弟!”
“你?……”脸上故意现出不屑之色。“你老弟只是名使者,算了,反正有事你也作不了主,”说着,就作势要举步。
“什么事小弟作不了主?”田秀挡在正面。
“当然是大事,也是‘酸秀才’拜我办的事。”
“哦!何妨说说看?”
“你们的总监赵天仇现在他的手中,你能作主么?”
田秀脸色大变,张口瞪眼,许久才喃喃地道:“这怎么可能,分明是……那就八九不离十了,真是如此。”
“你在嘟哝些什么?”
“都天教主果然就是……”他说了半句住口。
“怎会扯上都天教?”丁浩故意装浑,这就是他的策略,劫走赵天仇的是“灭命尊者”,而现在人质在“酸秀才”的手中,余宏到姜老实的面店来便是想试探自已与“都天教”的关系,同时证实田秀所带回去的消息,而现在自己把事情转移到“酸秀才”的头上,就是要“半月教”的人昏头,让他们疑神疑鬼,自己扮演第三者。
“这……醉兄何不把话说明?”
“你作不了主,说了不是白费?”
“小弟至少可以传话。”
“唔!这个……好,我告诉你,你们掳劫了‘酸秀才’的儿子小强,现在他逮住了你们的总监,人质互相交换,这便是他请我居间来办的大事。”喘口气又道:“还有,他留了话,要是拒绝交换,他将大开杀戒,田老弟,你说,你能作得了主么?”
田秀楞住了,可能他并不知道小强被掳这件公案。
“你说你可以传话,也好,省得我奔波上你们总坛,我现在只想舒舒服服地喝上一场,找我到小店来。”说完,真的举步便走。但是只是一个姿态,他知道暗中有人在等着,田秀绝不是此行真正的带头人,“醉书生”与“酸秀才”约会,可以说是件惊人的大事,如果说采取行动,田秀这等角色充其量只能处划个马前卒而已民,带头出面罢了。
“醉书生,慢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田秀远远退到一边。
丁浩止步。
一个中年女人现身出来,身段与走路的姿态展示出她媚劲十足,额头顶上一绺白发很明显地夹在黑发中。
丁浩暗叫了一声:“小姑姑!”
小姑姑步步生风,款款妖娆地走到丁浩身前。
“芳驾是……”
“大家都称我小姑姑,我将就以此为号。”年纪不小,声音倒是满嗲的。
“好吧,小姑姑,幸会!”丁浩摆出佯狂之态。
“醉书生,老实回答我一句话……”
“什么?”
“都天教是否‘酸秀才’丁浩所创?”
“不知道,在下跟他只能算是初交,是打了—架之后变成相识的,他的过去人所共知,而目前在下仅知道他是‘离尘岛’的岛主,为了找儿子而出江湖,别的不甚了了。”丁浩一本正经地回答。
“他没提到都天教?”
“没有,只谈他托在下代办的事。”
“这可古怪,本教总监赵天仇是栽在‘灭命尊者’手下,却又落到他的手里用来交换人质,如果他不是都天教主。也必与都天教有相当渊源,照情况判断,教主除了‘黑儒’不会是第二人。”小姑姑的媚眼泛出可怕的寒芒。
“这点只有问‘酸秀才’本人了。”
“桃花公主楚素玉人呢?”
“在下正在找她。”丁浩回答很得顺溜。
小姑姑披了披嘴,表示不相信这句话,但她没追问下去。
“他托你出面以本教总监交换他的儿子?”
“不错!”
“酸书生,如果把你当人质来交换赵总监呢?”
丁浩对这点早在意料之中,一点也不感到惊奇。
“哈!小姑姑真会说笑,在下说什么也不会变成人质,纵使发生了奇迹,‘酸秀才’也不会接受。”
“他会接受,‘酸秀才’从不负人。”
“那在下怎么会变成人质呢?”
“把你拿下!”
“哈哈哈哈!小姑姑,在下可不是如此轻易被拿的,如果要动武,你们恐怕付不起代价,那在下可就要新旧帐一起结算了!”满不在乎地偏了偏头。“同时‘酸秀才’也现身的话,今天到场的可能全得倒下。”
小姑姑脸色变了变。
“还有……”丁浩接着说。“今天到场的不用说都是贵教的精英,要是全军尽没的话,必然大伤元气,想复原可不是短时间的事,而‘都天教’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半月教’这三个字可能就此消失。”
小姑姑的脸色又变了一变。
“醉书生,我不反对你说的话,但各有各的算盘,看是怎么个打法,如果本教豁出去赌这—宝呢?”
“既然不计后果要豁出去,那就赌吧!”丁浩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内心可有些忐忑对方敢说豁出去定然有所安排,绝不是凭本事硬拚,而实际上不会再出现“酸秀才”,更没有什么“都天教”,自己是孤军作战,万一不巧,后果难以想像。同时,对方要是不惜牺牲赵天仇,情况便完全改观了,但势成骑虎能下得了虎背么?
“你……不在乎?”小姑姑的口气似乎没那么坚决。
“在下从来不在乎过什么!”
“好。那你就请便吧!”小姑姑抬了抬手。
丁浩大感意外,立即警觉到对方不知布了什么陷阱等自已掉下去?心里才这么想,小姑姑与田秀双双电闪而没,他已来不及阻止,因为对方的行动是猝然的,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而且小姑姑的身法快得惊人。
这里已接受林缘,五丈之外例足草地荒冢,如果对方要安排什么陷阱,应该在林子里,太令人莫侧了?
他势又不能倒退回林子里,如果对方料中这点,采取以退为进的策略,这一退回去岂非正好上钩?而臣表现怯惧的行动对“醉书生”的名头将是极大的损伤,于是,他把心—横,举步前行。
当然,他已经把戒念提到了最上限准备应变。
出了林子,踏入荒草寺,继续走了十丈,什么怔兆都没有,这又使他更感意外,难道对方是虚言恫吓,根本上什么部署都没有?
此际已近黄昏。
丁浩掠起身形,如魅影飙风般逝去。
小姑姑、田秀和六个白脸面具的出现林边,紧接着又有近二十名汉子从林子里载了出来积成一大堆。
“这怎么回事?”小姑姑历声吼叫。
“把牵纲手全找来!”田秀大声说,
立即有七八名汉子奔向不同方位,不久,先后回转,“人呢?”田秀喝问。
“禀使者。所有埋伏的牵纲弟兄全被切断了喉管,预先布设的拉绳也全断了。”其中—
名汉子躬身回答。
“哼!”小姑姑跺脚。“想不到‘醉书生’暗中有援手,怪不得他那么笃定,看来我们跟‘都天教’正面耗上了,撤退!”一声令下,她首先离去。
其余的分头散开。
* * * 又是下午不晚的时刻,丁浩又在面店喝酒。只他—个客人,姜老实坐在近旁的空桌边,脸上带着老实的笑。
“她两个干得好!”丁浩的声音不大。
“是做得很漂亮,不然公子真的要套进天罗地网,只要拉动绳子,上下左右四方百网齐张,躲过很难。”
“真亏他们在短时间内能完成布置。”丁浩笑笑。
“对方还会来接头么?”
“—定会,所以你才叫她两个今天别来混。”
刚说着,姜老实起身道:“真的来了,是那姓田的小子。”随即转身到灶边。田秀在这时进了门,先向丁浩点头示意,然后把一个小银锭子朝靠灯的桌子重重一放道:“老板,在我没走之前别让客人进门,这弥补你的损失。”
“这……这……”姜老实搓着手,—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老实表情。
“别这那的,我跟这们公子有事商量,不希望有人打搅,你到门外去,有客人来随你用什么话挡。”
“好吧,可是这银子……算酒菜钱好了!”
“你的确很老实!”
姜老实先添上杯筷酒菜,然后到门口坐下。
田秀巳在丁浩桌边落坐。
“醉兄,小弟奉今商量昨天那档事。”
“田老弟,你这样来回跑不是太辛苦了么?”
“奉令行事,谈不上辛苦二字。”田秀讪讪地—笑。
“其实……我也可以不当这中间人,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硬被拖下水实在不划算。”
丁浩淡淡地说。
“醉兄,‘酸秀才’到底怎么说?” “换回他的儿子呀!”
“怎么个换法?”
“约好时间、地点互相交换人质,有一点特别声明,不许弄鬼使诈,否则的话你们将会后悔。”
“好!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还有交换的方式?”
“今夜月出之时,在上次你们用火箭烧船的河边,那里会有一支小舟,你们把孩子放上小舟,由—个人操舟,同样另有一支小舟从对岸载赵天仇过来,到河中央会合,交换操舟人,各载人质回头,本人在这边岸上作公证人,双方都不得有越轨的行动,或在船与人质身上做手脚,否则的话,我这公证人将站在公义的立场向输理的一方讨公道。”
“很好,小弟这就回去复命。”
“我再郑重宣示一遍,这是公平交易,绝不容许任何一方使用不当的手段。”丁浩一脸严正之色。
“小弟会五字不易地传达!”
“那就请吧?”
“告辞!”田秀起身抱拳,匆匆离去。
* * *
河边,系着一只舴艋小舟,这种小舟只能乘载两个大人,是用来在溪河中打渔的,没舱没篷,一眼见底。
月出,河面上波光粼粼。
“半月教”的人马出现了,一共是九骑,领头的是小姑姑,她手里牵着一个幼童是人质小强,一行人站在河边。
丁浩也告来到,他是见证人。
实际上“半月教”方面无从搞鬼,小舟是丁浩这一方预备的,而且舟里的情况一目了然。
当丁浩看到小姑姑手里牵着的小强时,真想上前抱住他痛哭—场,但他没有,强忍痛泪,完全是局外人的样子。
“小姑姑,你们很守时!”丁浩抱了抱拳,脸上带着醉中的微笑,但心里已经在发誓,只要小强平安到家,他便再无顾忌,非瓦解“半月教”不可。
“当然,这不是小事,现在就开始么?”
“好!”了浩点点头。“你们操舟?”
小姑姑抬了抬手,一名大汉上了小舟,然后另一名大汉抱起小强,交与小舟上的汉子,小强被安置在横板上。
丁浩的心扑扑在跳,他祷望不要再生枝节。
小强,四岁的小孩,居然沉稳得像个小大人,不哭不闹,也没有惊容惧色,默默地听任摆布。
丁浩的心在滴血。
月光下,对过一支小舟划来,一人操桨,另一人坐在稍前的舟中央,他,当然就是“三才剑”赵天仇。
如果不是楚素玉这主意,丁浩当然想不到这—着妙棋,小强能平安地脱离魔掌,完全是拜楚素玉之赐,丁浩现在除了悲喜小强脱险之外,对“桃花公主”楚素玉的感激真是无以言宣,同时也加深了对“半月教”之恨。
这边的小舟也解缆摇桨,朝河中央划去。
河水是流动的,不若平静的湖面可以对直会合,两支小舟都无可避免地偏向下游,由于操舟的技巧好,偏斜的角度并不大。
岸边的人自然地随着角度转移位置。
小舟终于在中央会含,操舟者很利落地互换位置,不必掉头,仍然是各自划向对岸,很快靠近岸边,操舟的大汉作了个手势,表示—切无误。河边是浅水,大汉下水推舟,直冲到岸边,赵天仇随即被挽扶上岸。
小姑姑上前拉住赵天仇的手。
“你被点了穴道?”
“是的!”赵天仇还能开口,但显得很虚弱。
小姑姑用手探索了一阵竟然无法解穴。
“醉书生,怎么回事?”
“稍安勿躁!”丁浩淡淡地说,眼望对岸。
不久,对岸亮起了火把,晃动了四下。
丁浩收回目光,正视小姑姑。
“小姑姑可以起驾了,—个对时,其穴自解!”
“谁说的?”小姑姑意似狐疑。
“在下说的,也等于是‘酸秀才’说的。”
“如果到明日此时穴道不解呢?”
“酸秀才说的话—字千金。”
“你能保证?”
“当然,在下是见证人,要是‘酸秀才’说了假话,这公道由在下去讨。”一顿又道:“在下不会离开洛阳,小店里在下每天必到,倒是在下要说句题外的话,以后对在下客气些,少玩恶毒游戏,否则后果之责自负。”
“那得看你的作为!”小姑姑偏头挥手。
一行九骑离去,其中—骑是双乘,因为多了个人。
丁浩迅快地奔向上游,茂密的苇叶中系了条小渔舟,这是特地为他准备的,他急急卸去易形之忙,换装,回复本来面目,要见爱子小强,他当然不能再扮“醉书生”。然后,他解了系绳,飘身登上渔舟,运起内力,鼓桨如翼,像一条飞鱼射向对岸。
弃舟上岸,掠向事先约会会合的地点,月光下,四野寂寂,不见半个人影,立知情况不妙,不由发起急来。
事先的安排相当周密,怎会发生意外?
他的心抽紧了,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
“半月教”行事不择手段,极可能他们在这边有了部署,等人质顺利交换完毕之后便采取行动。
他后悔不迭,不该事先向田秀说出交换的方式,使对方有机可乘。悔已无及,现在的问题是何以善其后,如果小强再度落回对方之手,再陪上方萍和那些空门弟子,那将是遗恨终生的事,“醉书生”和“酸秀才”之名也一并毁了。
突地,他发现苇叶中似有两条是人的影子,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一看,是两个一般装束的汉子,一个头已裂开,是刀剑之类劈的,另—个两眼不闭,手脚还在抽动,他两个是那方面的人?他俯身检视那还没断气的汉子。
左胸一个血洞,心脉未断,气如游丝。
丁浩伸手把本身真元徐徐贯入对方体内,人已无救,但目的是希望对方能开口说两句话,否则谜题难解。
—会工夫,那汉子呼叹渐渐粗重,眼球子也开始转动,口唇连连翕张,似乎想要说话的样子,丁浩加紧输元。
“啊!啊……”那汉子发出了声音。
“别急,慢慢说,你是谁?”
“师……师叔祖么?”
一听称呼,丁浩知道对方身份了,但也更急。
“是,我是,小茉莉她们人呢?”
“半月教……的人……突然袭击……”只说了这么半句不完整的话,一声长叹,头偏向—边断了气。 丁浩全身一,身上每—个细胞似乎要爆裂开来,恨毒与杀机直冲顶门,他直起身,人已到了发狂的边缘,现在,他需要的是杀人,流血。
“啊!”一声长啸,直可传出数里。
他奔到—处视线开朗的地方,兀立着,等待敌人出现,血在沸腾,杀机在翻滚,最冷静的他现在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人已呈半疯狂状态,一头受创而发狂的猛狮,在等待寻找可撕裂的对象。
人影出现了,远远围成一圈,至少在百人以上。
人圈中人再脱出,变成了另—圈。
丁浩不动,搏杀的时机还没到。
又有人从不同方向穿过内外两圈,在丁浩的四周形成了第三圈,距离是两丈。最外一圈的已经亮出了弓弩。
丁浩仍然按捺住,这种大规模的行动一定有指挥。
正面和两侧他看得到,其中有戴白脸面具的,其余老中青各年龄层次不等,但不问可知都是一流好手。“酸秀才,看来你是有意要先‘黑儒’一步去见阎王,今晚你会如愿!”竟然是小姑姑的声音,在后方。
丁浩已在作大搏杀的准备。
“酸秀才,你有遗言交代么?”小姑姑又说。
“有!”—个字,沉凝得像—粒钢珠。
“你说吧?”
“把你们赶尽杀绝,鸡犬不留!”
“你办得到么?你是金刚?”
丁浩霍地回身,剑已掣在手中,月光下,他的两眼放出可以刺人的针芒,他对准了小姑姑,她是主要目标。
“杀!”小姑姑大叫了—声。
近身的人圈齐齐扬手,没动剑,发的是暗器。
这一着大大出乎丁浩意料之外,一流高手在近身四周同时发身各种不同暗器,其威力可想而知。
丁浩腾空而起,这是唯—解除之道。
最内圈的在掷出暗器之后,突然反穿出第二圈,第三圈变成了最内圈,但范围很广。
丁浩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
这一着棋的确够毒,算准了丁浩一定会采取腾空躲避这一招,如果暗器奏功,人就会掉地,如果无功,人不是飞鸟可以停在空中,必然会落地,至多凌空旋出两三丈,但仍然在第三圈的攻击范围之内,但却失去了搏杀的对象,因为最内圈的已到了原来第二圈之后,可以视情况而作攻击的行动。
丁浩在空中旋了两旋终于下落,他非着地不可。
就在他下落的瞬间,内圈的暗器凌空激射。
丁浩奋起神威,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变成了可能,真气猛运,硬生生再打了—个空旋,虽然时间极短,但已足够让飞蝗般的暗器散落,他落地了。
内圈的纷纷散开伏地。
最外一圈的弓箭手百箭齐发,铿锵之声响成一片。
丁浩一伏身,贴地而飙。
原先伏地的暗器手再次发出暗器,上下全被封锁。
丁浩籍着足尖和手指的力量飙出了六七丈,当然也有暗器上身,但都被护身的正气挡掉下。
人已到了弓弩圈边,弓弩失去了效用。
内圈伏卧的暗器手起身,人一混,情势大乱。 丁浩的机会来了,换了别人,这种机会是不可能来临的。
于是,“酸秀才”的剑开始发威。
没有特定对象,他只拣人多的地方挥杀。
惨号声搅乱了整个的空间。
月光黯然失色。
“半月教”弟子豕突狼奔。
丁浩现在真正地成了“灭命尊者”,在人群中飞驰游动,触剑者即亡,发泄,尽情地发泄,如虎入羊群。
小姑姑那批—流好手已混在人群之中。
丁浩不拣对象,只是杀、杀、杀!
疯狂的杀戮持续着,遍地横尸。
最后,场面静止了,除了尸体没有半个活人,侥倖能脱身的全奔逃无踪。
生平第—次,丁浩如此大开杀戒。
场面静止了,可怕的死寂。但丁浩的心没有静,小强又落魔掌,方萍和小茉莉她们生死不明,再来的演变会是什么?
仰天,剑尖拄地,不言不动,像一尊杀神。
冷清清的月色,照着杀戮的战场。
“我不能就这么呆着,这解决不了问题。”丁浩自语了—声,归剑入鞘,寻到原来的渔舟,回到对岸。
* * *
“醉书生”又出现姜老实的面店,一脸倦容,这时,如果有人接触到他的眼神定会大吃一惊,张合之间,闪动的是—种凶焰。
姜老实端上了酒菜,他看出丁浩神色不对,但不敢问。虽然他是空门弟子,也知道丁浩的来路,毕竟辈份太低。不能随
便开口多事。
丁浩开始灌酒,现在他可是真喝,不是平时为了配合身份而装模作样。虽然他昨晚在河边破天荒地大歼杀戒,但未能消灭心头之恨,问题依然存在,“半月教”的手段实在太过卑鄙恶毒,的确令人神为之共愤。早知如此,就该在赵天仇的身上留一手,可是,堂堂侠名盖世的“酸秀才”,能作这种贻羞武道师门的事么?
一个小混混型的少年进了门,在邻桌坐下。
来的是小茉莉,丁浩大为激动,也深感意外。
“你大哥呢?”他问的是方萍。
“伴送小小爷回岛!”
“什么?”丁浩惊喜过望。“小强没事?”
“侥幸平安!”
“说一说事情始末?”
“我们原奉一切照计划进,顺利接回了小少爷,却不料两位本门弟兄冒死赶来传讯,说是‘半月教’的人朝这边集中企图不明,大哥当机立断,改变计划,我们带着小少爷以闪电行动脱离现场,连夜上路……”
“嗯!”丁浩点点头,这次行动牺牲了两名空门弟子,那名重伤未死的只说了半句话便断了气,如果把整句话说完自己便不会那么激愤了,可是他并不后悔大开杀戒,因为对方的意图是要趁机除去自己。“再来呢?”
“天明之后,我们在半途碰上了常门舵主从岛上回头,怕师叔祖不明情况而着急,命我回头禀报。”
“你们掌门又回头护送小儿?”
“是的!” “好!”了浩的心头千斤巨石放落了。“我很感激!这是由衷之言。”
“不敢当!”小茉莉在原位欠了欠身。
丁浩万丈豪情复生,现在他已没有任何顾虑,可以专心来对付“半月教”了,虽然人单势孤,但他有自信凭机智与武功加上空门的助力,不需另外再求援手,定可达到除魔卫道的目的。他大大地灌了—口酒,吐了口长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以伤感的语调道:“你们那两位同门已经牺牲在现场,但‘半月教’也付出了相当代价。”
“啊!”小茉莉显然还不知道河边那场血腥屠杀。
“对方定会派人收尸,但对你那两位同门的遗体可能弃之不顾,你设法要人到河边现场去查探一下。”
“是!”小茉莉黯然点头。
在旁的姜老实也面现悲戚之色。
“很久没见二斗子的踪影,他……”
“他是本门最得力的耳目,日夜奔波不停,为了保持身份的隐密,尽量避免跟我们正面接触。”
“噢!”丁浩颔首。“对了,传话二斗子,要他密切注意‘流云刀客’余宏的动静,绝不许他离开洛阳南下。”
“好,我会很快传出讯息。”
* * *
永安宫。
“再世仙子”设酒席招待余宏,一反常态,酒席是设在精舍小厅里而不是如以往摆在香闺里,“再世仙子”的衣着也很整齐,她的风情完全收敛了,声音也似乎失去了柔媚,余宏已经感觉出气氛不对。
“姐姐,你今天……情绪不佳?”
“没有的事,我好得很。”
“可是……你没有像平常相聚时的兴致?”
“离别之宴总是令人神伤的!”
“什么?这……离别之宴?”余宏的俊面大变,顿时呆住。
“俗语说,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迟早而已,这一刻终只是会来临的。”
余宏的脸色说多难看有多难看,全身在发麻,他以为“再世仙子”跟他已不可分,想不到她这么冷酷无情,说分就分。
“姐姐,你是怪我……此次南回么?”他试着想挽回,这等尤物可遇不可求。那些如肢似漆的缠绵,如火如荼的疯狂历历在目,他不敢相信变化会这么大这么快。
“余公子!”—旁侍候的紫奴开了口。“没这回事,你说要回南方一趟,仙子没拦你,你不是中途折返了么?”
“可是……”余宏的心已乱,口齿也不灵光了。
“仙子能给你饯别,是表示她对你的一片情。”
“不是,这……有原因的。哦!我明白了,是嫌我一手成残?”余宏笑了笑,抬起右手,挥动了两下。“我的手没废,好端端的,—样可以用刀,只是……为了瞒人的耳目,不得不装,我还是原来的我。”他得意地说。
“余公子,你最好是装下去,都天尊者要是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紫奴一本正经地说。
“其实你在进门时伸手想拉仙子,忽地又虚垂下去便已经露了破绽,仙子为的不是这个,还是那句话,缘尽情自了!”
余宏夹脖子通红起来,脸皮子也在抽动。
“弟弟,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再世仙子端起酒杯,“我敬你一杯,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好聚好散!” 余宏着实愤怨怒难当,他的心有被撕裂的痛楚。
“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再世仙子放下杯子,淡淡地问。
“我终于真正地明白了!”
“哦!你又明白什么?”
“醉书生已经作了你入幕之宾,对吗?”
“对,我爱交谁就交谁,我们不是夫妻。”
“你……很好,是我错了,把假意当成了真情。”说着,离座而起。“仙子,玩火者必自焚,告辞!”
“紫奴送客!”
“不必!”余宏气呼呼地昂首跨出厅门,又回头道:“你会后悔,我‘流云刀客’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窝囊废,我是男人,是刀客!”说完大步离去。
“再世仙子”奉送的是一声冷笑。
“仙子!”紫奴目送余宏背影消失之后回过头来。“我看他会报复!”
“紫奴,你担心这个?他还没这份能耐。”
“很难说!”
“别管,你设法去请‘醉书生’来。”
“他人很古怪,如果请不来呢?”
“就说我有急难求他援手,要是也对我有意,准来。”
“好,婢子尽力去一试,不过……”
“不过什么?”
“仙子忽略了两件大事……”
“噢!你说说看?”
“头一点,上次款待他的‘金盘露’我们在酒里作了手脚,他对酒是行家,说不定已经觉了蹊跷,虽然他倦狂不羁,但却是高手中的高手,智慧超人,只是隐藏不露而已,绝不可低估了他。而且看得出他为人正派,跟余宏有交情,他肯再来么?”
“我很懂得男人,‘醉书生’是男人!”
“好,再一点更重要,他与‘桃花公主’早已亲近,而‘桃花公主’的条件……我坦白说子仙子不要生气,她的条件并不比仙子差,他会舍彼而就此么?”
“这你就错了,‘桃花公主’在‘春之乡’玩比武迎宾的把戏,声名好不到那里,同时他要是顾忌与余宏的关系,上次他就不会来,再说……紫奴,如果比条件,我自信比‘桃花公主’强,我是女人中的女人,更能吸引男人。”再世仙子笑着说。
“仙子,婢子只是想到说说而已,并不一定正确。”
“好啦!你就去办事吧,别忘了多带应用的东西,以防余宏的报复,他是个狠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点婢子已经想到。”
“对了,你无妨说我有生命之忧,等着……”
“生命之忧?”紫奴有些困惑。
“你忘了我们刚到永安宫时接待?‘飞红巾’……”
“婢子懂了!”
* * *
通向安宫连接官道的岔路口。
紫奴踽踽行到,她突然停了步子,因为她发觉路边林木间有人影一晃。“什么人?”她出声喝问。
“是我!”
“余公子?”紫奴心头一震,她已听出是谁的声音。
“不错!”余宏现身出来面对紫奴,嘴角含着一丝阴笑,而眼里流露的是一种浓浓的恨意,看起来很可怕。 “余公子还没离开?”紫奴若无其事地问。
“我吞下不这口气。”
“气,怎么说?”
“你们仙子水性杨花,有了新欢忘旧爱,一笔勾销了我对她的一片情,公然把我逐离永安宫,我该笑么?”
“公子,你错了!”紫奴笑笑。
“我错了?”余宏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是呀!我家仙子身负血海深仇,公子是知道的,他这样做是不得已,心里也相当痛苦,她一向很重情。”
“紫奴,少给我来这一套,为何要勾搭上‘醉书生’?这是重情么?”
“公子,你这么说不公平,仙子的仇家跟你是亲戚,你无法出面,‘醉书生’是你推介的,而你们是朋友,如仙子不暂时用这种方法,你们碰了头会是什么场面?这一点希望公子能体谅。”
“紫奴,别对我花言巧语,我不是三岁小孩,记得当初在河边柳林初见黑轿,刀劈‘冷面无常’,你家仙子任令‘冷面无常’呼救而无动于衷,这也是重情?”
紫奴脸色变了变。
“冷面无常跟我家仙子毫无渊源……”
“不必勉强辩白了,如果你要我相信你的解释,只有一样,你坦白说出你家仙子的出身来路?”
“办不到!”
“哼!我就知道你不会说。”余宏眼里已透杀机。“紫奴,你对你家仙子十分忠心,勾搭‘醉书生’是你穿针引线,而且早在我推介他之前,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一点你敢否认么?”
“我不否认,又怎洋?”紫奴的态度突然转变。
“那好,教你先尝尝武士刀的滋味。”雪亮森寒的武士刀随声而现。“我要你家仙子现在起就开始后悔。”
“你敢动刀?”紫奴退了两步,但并无惧色。
“对你,谈不上敢不敢。”
“如果‘灭命尊者’知道你右臂未残……”
“你想用这句空话要协我?那你错了,他不会知道,因为你马上就要永远闭上嘴,另一张嘴也会很快封上。”
“你未免太一厢情愿了,他早巳得到消息。”
“想不到……永安宫会是都天教所设的密舵?”余宏打从心底泛寒,但一想不对,如果“再世仙子”是“都天教”属下,尽有力量对付“酸秀才”,何必借重“醉书生”?心念之中立即修正道:“可惜拉不上关系对不对?”
“我没拉关系,活是你自己说的。”
余宏上步,脚才挪动……
“别动!”紫奴厉喝一声。
“你不想死?”余宏停住脚步。
“如果我要你的右臂再度残废,将如何?”
“你在说梦话!”脚步再挪。
紫奴突地一扬手,一丝极细小的银线虬射而出,除非是目力奇佳的高手,否则连看都看不出来,这么细小的东西根本无从着力,发射心须借重机簧,而且极难闪避,除非像丁浩一样有奇功护体,否则只有硬挨一途。
余宏连心念都来不及转,右臂就像被蜂螫了一下,手臂顿时垂了下去,算他反应快,立即把武士刀交到左手。
紫奴笑吟吟地道:“余公子,这可是你自找的!”顿了顿又道:“看在你跟仙子交往一场的份上我不想马上要你的命,现在你不能妄动真气,在一个时辰之内自行设法取出飞针,否则的话,你的一条胳膊便算废了。”
“你……你……”余宏的身形晃了两晃。
“余公子还有吩咐?”紫奴调侃地说。
“你的飞针有毒?”余宏的脸孔在扣搐。
“是有那么一点,但不是致命之毒.绝死不了。”说完,风飘而去。
余宏在原地咬牙切齿,恨极地道:“很好,我要不把永安宫夷为平地就不叫‘流云刀客’,先别得意吧!”说完,蹒跚地离开。
一条人影从林木间现身出来,是丁浩,蒙着脸,“灭命尊者”的形像,他是偶然路过发现情况而掩进来的,紫奴与余宏之间的一切,他在暗中视听得一清二楚,本来在余宏中了飞针之后他就要现身的,他不能任令余宏送命,因为余宏的命运必须由泰山大人余化雨来决定,后来听紫奴说绝死不了才按捺下去,想来这飞针淬有不同的毒,有致命的也有不致命的。
他想
余宏与“再世仙子”显然已经决裂,由爱转恨。
余宏的右臂居然能复原,定是“法王”的超人能耐。
“再世仙子”到底是什么来路?会是“无恨师太”托自己协助寻找的文英么?上一次她否认了是基于隐密身份以防仇么?如果是,就不该这样招摇,而且以她的作风而言,绝对不是正经女子,不但放荡而且邪门。
紫奴是去找“醉书生”么?
自己有无必要再去一趟永安宫以确定“再世仙子”的身份?她上次招待自己的“金盘露”
不但酒性强,还会激发春情,她是有意还是无心?如果说真是得自伏波将军府遗址窖藏,那也不能怪她,因为酒只有一坛,她没试过。
他退进林子,再想
此地距永安宫不到三里,趁便去一趟亦属无妨,如果证明她的确是文英,也算了一桩心愿,以免瞎费猜疑。
于是,他换回了“醉书生”的装束。
“嘭!”像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丁浩闪到林边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倒在路中央的赫然是紫奴,她何以受伤折返?余宏应该失去了伤她的能力,莫非余宏以讯号召来了援手?紫奴的身手不弱,又身怀毒针暗器,能伤得了她的必非庸手……
人出现了。
丁浩又是一震,追来的竟然是白脸面具人,“半月教”这批白脸面具使者,无一不是好手,而且年纪都不大,是楚素玉在“春之乡”以比武迎宾作手段所罗网的,太极门田秀、华山弟子吕易生……等都是。
“臭娘们,你逃得还真快。”白脸面具的步近。
紫奴以手撑地,坐了起来,脸色苍白,口角尚有血渍。
“你……准备把姑娘我怎样?”
“不怎么样,先问你几件事,你叫紫奴?”
“不错!”
“再世仙子的侍婢?”
“对!”紫奴边回答边在喘气。
“你们与‘飞红巾’是什么关系?”
丁浩又为之心头一震,在自己刚出道时,曾经听人提到过“飞红巾”这名号,传说中,“飞红巾”是一个神秘而可怕的人物,为人介于正邪之间,神出鬼没,来去如风,惯常以红巾蒙面,红巾披肩,故而有了这名号,出道之后三年间制造了许多惊人的故事,三年后便神秘失踪,再没出现过,他的长相年龄来路至今仍是个谜。
紫奴楞了好一会。
“你说……‘飞红巾’?我没听说过。”
“少跟本使者来这一套,你用以伤‘流云刀客’的飞针便是‘飞红巾’的独门暗器,本使者也险些着了你的道,你还说不知道?”
“如果我说知道,你能在他手下逃得了命?”
丁浩有些激动,听口气永安宫与“飞红巾”之间有极不寻常的关系。
“本使者正要会会他,你说,他在可处?”
“也许就在附近!”
白脸面具的似乎抖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溜动了—下目光。
“好,暂且不谈‘飞红巾’,‘永安宫’是否‘都天教’设在洛阳的分舵?”
丁浩在暗中觉得好笑,事实上根本就没有“都天教”是自己信口胡诌的,目的是扰乱“半月教”的阵脚,让他们去疑神疑鬼,以便制造瓦解他们的机会。
“是又如何?”紫奴居然承认了,看样子她在求生。
白脸面具的思索了片刻。
“这么说来,你真的还有点身价,本来想再加一掌送你归阴,现在不得不改变主意带你到本教作客。”
“你敢!”紫奴想挣起,但只起得一半又跌坐回去。
丁浩突然猜到对方是谁了,因为他提到“掌”。
白脸面具的上步伸手便抓。
紫奴抖手,五点金星疾射而出。
白脸面具的身躯振了振,暗器竟然被震落。
“金刚混元功”,丁浩一下子明白过来。
紫奴面如死灰。
白脸面具的狞笑一声,再度伸手……
歌声突起
‘醉里吟南无,
壶中现弥陀。
君不见太白放荡长安市,
佯狂高歌!
…………’
“醉书生!”白脸面具的缩手后退。
“醉公子!”紫奴欢叫。
丁浩缓缓现身出来。
白脸面具的作势就要逃走,只觉眼前一花,“醉书生”已拦在他的身前,动作之快,“鬼魅”二字差堪形容,说得夸大一点,“醉书生”像是本来就站在他身前。他连退了两个大步,双掌一提,亮出架势。
“慢来,慢来!”丁浩连连摇手,作出酒醉的样子。
“什么意思?”白脸面具的蓄势待发。
“你就是头一个进入‘春之乡’而后失踪的‘闪电手’周陵,没错吧?”丁浩偏起头说,毫无想攻击的徵候。
“醉书生,你……”周陵目露骇色,但没稍懈。
“你娘跟区区有约!”
“什么?我娘跟你……” “对,‘女金刚’杜冰心!”
周陵全身一震,又倒退了一步。
“我娘……跟你有什么约?”
“她到‘春之乡’要人,是区区作的劝架人,答应她找到你之后把你带去交给她,你说,你还要不要你娘?”
周陵呆了一呆之后,双掌突然推出,匝地狂飙暴卷向丁浩,丁浩能接得下“女金刚”一击,对周陵的道行当然不在乎,不过感觉上周陵的火候比上一次成熟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