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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枉遭刑宪 | |
作者:楚国 文章来源:楚国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23 19:08:29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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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传来的方向正是大厅中央的炉子。整间一眼可以看完的大厅陈设十分简单,除了正中央一座神桌,上面供奉着经书、牌位、素果、香炉等物之外,一名身着黑色薄衫的女子,正跪在神桌前的蒲团上,虔诚地颂经。在她两边,左边一排红衣婢女,右边一排蓝衣婢女,放眼望去,红衣的美艳,蓝衣的清丽,教人目不暇接。 李逍遥与林月如等那身穿黑纱的女子诵完了经,那女子柳腰微拢,缓缓站了起来,就连这样一个动作,都有说不尽的媚意。 她回过头来,娇嫩的脸上,一双眼中秋波横流,说起话来色若欲动,李逍遥一时竟看怔了,她分明就是昨晚在客栈的那名女子! 见到李逍遥这目不转睛的样子,林月如眉毛皱了起来,难掩怒色。 李逍遥定定地望着她看,但她却一脸不认识李逍遥的样子,轻道:“奴家姬三娘,守寡待死,不知二位找我这未亡人,为了何事?嗯?” 李逍遥知道这名自称姬三娘的女子,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为她的妩媚入骨而一时有点晕头转向,用力咳了一声,道:“请……请问这位大姐……” 姬三娘呵呵一笑,那柳腰的颤动也引人遐思,娇声道:“呵……小相公,你的嘴真甜,奴家已年老色衰,听了这样的叫法,心头欢喜得很,你再叫我声大姐,好嘛?” 她这一声恳求,简直像整个人都要依偎上来一般,就连林月如都看得有些怔了,她也从未见过这么媚眼媚态,浑身都像没有骨头般的女人。 李逍遥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道:“咳,咳,这个,这不是……嗯,我有事要问您。” 姬三娘道:“什么事,奴家什么也不知道,您问,我答不出来,你可别恼我。” 李逍遥勉强逼自己不要去听她的浪声浪语,道:“咳!是这样的,昨晚我们追一位女飞贼,追到这附近时给追丢了,所以过来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女飞贼?”姬三娘一手按着鼓鼓的酥胸,一面像整个人就要往李逍遥身上倒下来似的,道:“哟……吓煞人啦,难道……公子您认为……女飞贼躲在我这吗?哎哟,奴家无依无靠,怕得很哪,公子,您就留在这儿,帮我看着门户,好么?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成……” 李逍遥忙道:“啊,不,这不是……不是说飞贼在这儿,只是朝这里飞过。昨天夜里,夫人可曾听见屋外有任何不寻常的声响?” 姬三娘想了想,媚眼秋波又荡了过来,娇笑道:“昨夜……?呵,当然有啊……” 李逍遥追问道:“那夫人可曾看见有人……从您这屋顶跳入院子中?” 姬三娘目露愁色,哀怨中带着三分痴嗔地对李逍遥道:“月圆之夜,奴家独守空闺,昨夜又是孤枕难眠,盼呀盼呀,看会不会盼到一位翩翩郎君从天而降,来陪陪奴家。” 李逍遥面色一红,故做怒色,道:“夫人!请勿如此放浪形骸,我是问您飞贼!” 姬三娘微笑道:“这……” “有,还是没有?” 姬三娘道:“唉,奴家再怎样姿色鄙陋,也不会去盼一个飞贼,从我家屋顶跳下来啊,何况,还是个女飞贼呢……” 李逍遥道:“就是说,没有啰?” 姬三娘轻移莲步,步近了他,道:“相公,您这么想抓飞贼的话,今晚何不在这寒舍住下来?说不定……那飞贼又从我这屋顶经过,不就可以逮个正着吗?” 李逍遥道:“这……不太妥当吧……” 姬三娘真的走近了李逍遥身侧,浑身不知什么香气,扑鼻而来,近看更发现她身上的衣裳布料薄得几乎透出了肌肤的颜色,白得让人目眩。 姬三娘靠近了李逍遥的脸,说话之际,清香扑鼻:“奴家最最崇拜有正义感的侠士了……您就让奴家达成这个小小的心愿,也不肯么……?” 李逍遥道:“我,我……已投宿客栈了……” 姬三娘笑道:“呵呵……小相公,投宿客栈多花钱呀!这扬州城治安这么差,我这房子这么大,就是没有个男主人,到了晚上,奴家心里会害怕呢!” 她说着,声音微颤,好像一点惊扰就会吓坏了似的,李逍遥道:“是……是,大姐没人依靠,过日子是真辛苦了一点……” 姬三娘一把握住了李逍遥的手,道:“您何不搬来这住下,岂不两全其美?” “这……这……我考虑看看……” 在一旁的林月如再也受不了,发话道:“哼,未亡人?当着牌位面前这样风言风语地勾引男人,算什么未亡人!” 姬三娘媚笑道:“呵呵……比起孤男寡女,双宿双飞,投宿客栈,还共处一室的,奴家的脸皮还算薄了点呢!” 林月如脸上一红,怒道:“你……你说谁!!” 姬三娘媚眼一吊,笑道:“谁搭腔就说谁。” 李逍遥连忙道:“别吵,有话好说……” 林月如气得浑身发抖,道:“谁跟这骚狐狸有话好说?哼!你爱听她说话,你自己留下来听吧!” 林月如转身便往外跑了出去,李逍遥大急,叫道:“月如!你去哪里?” 背后的姬三娘含笑道:“呦……小妹妹气跑啦?姐姐逗逗她,怎么就这个拗呢?” 李逍遥道:“抱歉,打扰了!”便追了出去,仰头望去,林月如已奔上院子右边的围墙,几下足点起落,身子奔到了屋顶上,背对李逍遥,疾奔开去。 李逍遥在地面上追林月如,一面仰头问道:“月如!你爬那么高干嘛?” 林月如道:“你管我!” 一面说,脚下越跑越快,一蹬便跃至扬州城墙,李逍遥虽不擅轻功,但凭着这几日的揣摩,也掌握了点诀窍,气沉腰际,双足放虚,往上一纵,便也蹿上了城墙,但是两脚一时无法协调,才立在城墙上,便身子摇摇欲坠,连忙双手乱晃,叫道:“喂,喂!救命啊!” 林月如一惊,蹿上前拉住了他。 李逍遥却反手抓住林月如,笑道:“你还跑?” 被他这么一拉近身,林月如全身一震,整张脸红透了耳朵,用力一推李逍遥,道:“早知道就摔死你这臭小鬼!” 李逍遥笑道:“你在生什么气啊?” 林月如狠狠地说道:“你去跟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在一块儿算了!” 李逍遥道:“咦?这是怎么说起的?我哪里得罪你了?” 林月如大声道:“还要我说?你好意思要我说得更清楚吗?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看到狐媚的女人,就失了魂似的,连自己是谁都忘啦!” 李逍遥道:“你是说那个姬三娘啊?我给她迷了吗?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会被她迷倒?她没有你漂亮。” 见李逍遥说得这样斩钉截铁的,林月如斜睨着他,道:“你……你最爱骗人,你明明说我丑……” 李逍遥道:“你别老提这旧账好不好?我真的不记得说过你丑,你是真的美啊!那个姬三娘……我承认她是有点女人味……” 林月如叫道:“你果然就是忘不了她,就喜欢那媚样!” “你话不要听一半哪,我的意思是就算她再漂亮好了,我也不会忘了真正的任务,你说,我是不是意志力过人?” 林月如嘀咕道:“我看你分明见了姬三娘晕头转向了……咦?” 林月如身子一矮,拉着李逍遥伏了下来,李逍遥道:“又怎么了?” “嘘!你看。”林月如一使眼色,李逍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城墙下井边闪来一道黑色的身影,赫然便是姬三娘。 姬三娘手上拿着一个小布包,无声无息地走向井边,左张右望,确定四下无人之后,便身子一纵,跳进井里。 李逍遥与林月如大惊,探出头来,但想了一想,便确定姬三娘绝不是突然间想不开,跳井自杀,她手中还有个小布包,那绝对才是她跳井的原因。 林月如道:“你看她鬼鬼祟祟的,这井里头一定有古怪!” 李逍遥一点头,两人同时跃下城墙,包围这井口,细细地查看。 李逍遥探了探头道:“你瞧,这井里还有这么一层层的扶梯,我看下面不是水,恐怕是些别的。” 林月如道:“咱们下去探一探!” “如果姬三娘真的是飞贼,正好可以将她当场人赃俱获!” 凭他们两人,抓一个姬三娘,当然没有问题。 计议已定,两人便一前一后地攀了下去。井口十分宽大,足以容纳一名大汉进入,更不用说姬三娘纤细的身子,出入简直是太轻易了。李逍遥和林月如很快便溜下井底,果然连半滴水都没有,反而是间更宽大的井底地穴。 两人前后走进地穴的通道,这井下十分通风干燥,通路纤尘不染,说明是常有人进进出出的。直到尽头之处,豁然开朗,果然真的是一间密室。 点起了几盏油灯的室内,除了十来口装饰华美的大箱子之外,满地还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在油灯的光照下,发出阵阵灿然光辉,照得人眼睛几乎睁不开。不过,李逍遥和林月如知道那些金银根本不是重要之物,才会随便堆在地上,重要的必定是箱子中的东西。 箱子都以重锁锁住了,林月如低声道:“那员外说的紫金葫芦一定在里面,可是我们开不了箱子。” 李逍遥抓住重锁细看,也有点无奈,道:“亲自追到这里来了,却……唉!” 他手劲一重,那锁竟然“喀”的一声被他捏破了。 林月如一怔,道:“这锁这么脆弱?” 她亲自拉着另一个箱子的锁,用力去扯,却没半点影响,细看李逍遥手中的破锁,也非常沉重,并不是随便就会断的。李逍遥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林月如看了看李逍遥,又看了看锁,才道:“这两天我就一直奇怪,怎么你突然轻功变好了,身手也变快了好几倍,你……你的内力像比从前强了许多,韩医仙说时我还不信。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逍遥道:“是灵儿她……唉!” “就算她把内力全给你,你也不会一夕就变得这么厉害!” 李逍遥道:“先别说这些了,赶快找出紫金葫芦才是。” 他一个一个捏断铁锁,箱上的重锁在他手中应声或断或破,箱子也轻易被掀开来,里头的东西个个都让人摸不着头脑,有些像是水瓶,有些又是靴子衣服什么的,看得李逍遥昏头转向,他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在哪里,但也不去多想,只是一心一意地找寻紫金葫芦。 其中一箱里果然有姬三娘进入时手持的小布包,两人将之展开一看,包裹里是个葫芦没错。 “是这个吗?” “不管是不是,她不会没事抱个葫芦跳进来吧?” “说得也对……” 两人取了这物,李逍遥却还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林月如问道:“你怎么了?” 李逍遥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大对。” 林月如道:“回去再慢慢想吧,我们先将失物还给事主,再慢慢地说。” 李逍遥想也只能这样,便和林月如一前一后地出了密室,通过走道,爬上井壁。不过这一路李逍遥就是觉得哪里不大对。 为什么姬三娘明明进了井,人却不见了?井底有别的通路吗?她会这么大意吗? 这种种疑团,让李逍遥感到某种计谋的意味。 林月如一出了井,立刻惊呼了一声,李逍遥闻声,加快速度攀上,道:“怎么啦?” 一见之下,整个人都愣住了。大批的官差,不但包围在井边,甚至城墙上也有弓箭手,附近更是少不了刀剑在手的官差。 其中一人道:“有人密报女飞贼在此藏匿贼物,果然人赃俱获!给我拿下!” 林月如正要出手反抗,李逍遥急忙眼神一使,两人逃走虽然轻易,但是成了通缉犯,可就划不来了。 两人就这样双手被反绑,在大批的官差押送下,一路堂而皇之地被押解至衙门,引来不少路人好奇地围观。 李逍遥与林月如被押进漆黑窄小的公堂里,两边衙役林立,还有不少刑具陈列。 一名差役用力将李逍遥往前一推,道:“还不跪下!” 李逍遥被踢得趴跌在地,也许看林月如是个女子,或是别的因素,竟不怎么敢对她动手,任她昂然而立。 不一会儿,穿着县令命服的男子,与一名儒生打扮的师爷升堂办案,但是县令并没有坐在首位,反而待在旁边师爷的位子。不一会儿,有人慢慢地步了出来,是个容貌端严,身材肥硕的男子,身上的官袍金灿俨然。 县令与师爷同时拱手,恭敬地说道:“请太守升座。” 那名官着五品官袍的肥硕男子点了点头,慢吞吞地坐在上首,说话也是慢慢的,缓缓的,果然是个命官的气度,道:“飞贼落网,乃扬州之大幸;皇威无边,诚下官之蒙恩。女飞贼及其党羽人赃俱获,口供招来!” 他这一升堂就来两句文绉绉又狗屁不通的骈文,想必是早就背好的,林月如对他满心不屑,道:“招什么?我们又不是贼!” 太守道:“无用之辩是为狡辩,女飞贼,从实招来,还可从轻发落。” 林月如冷笑道:“要从实招来,有何不敢?本姑娘身家光明正大,我爹是苏州林家堡堡主,也就是当今南武林盟主林天南,我姨父则正是当今朝中的刘尚书!” 那太守眼睛一亮,太守是五品,他这捐来的地位则要再低一级,叫从五品。而尚书至不济也是从三品,足足比他高了四级,已经是整天面对皇上的,他千万惹不起。 扬州太守猛地想起:朝中是有个刘尚书,据说他的连襟居然在混武林,还好没出什么犯了官府的事,反而对当地的治安很有帮助,所以皇上才没追问他为何与民间游侠之辈交往,甚至他还很得上意,官场地位稳固。 自己如果巴结上这个当朝权贵,那可以说是一下子攀上骥尾,前程无量了。 太守正要下令先解了林月如的手铐,以礼相待,慢慢地问,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林月如是被人赃俱获的,女飞贼在城内犯案累累,这么大的案子,不是自己说放就能放。再说,当庭放人,难免落人口实。不如先加以施威,确定她的罪名之后,再看要持之以挟刘尚书,还是索性趁机大办,替自己在民间的名声彻底地翻转,博得扫贼有功的美名。 林月如怎想得到这个太守满脑子计算的,都是名利官位?扬州太守脸上温色顿去,转为盛怒,道:“大胆刁贼,还敢胡言乱语!” 一旁的县令和师爷可没这太守八面玲珑的心思,一听林月如报上家世,他们也略有听说,而太守居然对她发威,这可不大像太守平常的作风。 师爷连忙道:“大人息怒,这飞……姑娘说得跟真的一般。若如其所说,那我们还真不能得罪她。” 太守怒目一瞠,心中暗笑县令与师爷果然是一辈子爬不上高位的棒槌,一面正气浩然地说道:“哼!当朝大员的亲人,怎么可能打家劫舍,以千金之体,落幽冥之井?我当朝皇上圣明,绝不可能有这样的命官!此贼满口胡说,欺君蔑上,罪业更重!” 师爷与县令几乎疑心这个太守是否是别人,这种正气凛凛的话,怎么可能是他口中说出来的? 不过扬州太守也知道:将来要不与林月如结成仇,那就千万不能再惹她,最多只能对她装样子,让她害怕,万一真的对她动刑,弄假成真,反对宦途有碍。 太守转向李逍遥,道:“本官听说这帮飞贼,全是女子,你一个须眉男子,为何也与女贼同行?” 李逍遥道:“我不是飞贼党羽,你查清楚!” 太守充耳不闻,道:“贼党哪里人氏?家有何人?以何为生?” 李逍遥老实答道:“小的是余杭县人,父母早亡,无兄弟姊妹,有一婶婶在家乡开一间小客栈营生……” 太守听了,居然一敲醒堂木,道:“好!来人!先打二十大板!” 李逍遥没想到这样老实回答,结果是判二十大板,不禁大惊,道:“喂,等等,我说的是实话啊……” 两名衙役上前,抓起长木棒,重重地击打李逍遥的屁股。李逍遥放声哀嚎,但他自然而然地运起内力相抗,其实觉得半点也不痛。 林月如担心回头望他,急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担心的样子,李逍遥倒也满开心的,这就算是苦中作乐吧。 二十板打完,李逍遥还觉得过得太快。 太守又道:“还不从实招来?” 李逍遥边装出哀声,边道:“大人……哎呦……我们真的是冤枉的呀!” “还不肯招?再打!”太守再度一敲醒堂木,那两名差役又上前,乒乒乓乓一阵大棍,往李逍遥屁股上打去,李逍遥虽有内功可以护身,也不禁想到:一般百姓若是被枉抓,而做官的问不出东西,就这样打,能挨得了几下?还不是就屈打成招了?一想到这里,对上首的这些个官,更是气愤。 二十板打完,太守又问:“你招不招?” 李逍遥苦笑道:“大人,我招,我招出案情。” 太守道:“哼,小贼蛮悍,就是怕打。你说!” 李逍遥道:“我们会去井底下,是因为见到城内一户人家的女主人,拿着这跳进井里,我们便追下去看,在井底下发现一间密室,我们取回朋友的失物,出来就见你们已经包围我们了……” 太守用力一拍桌:“大胆!还想狡赖?” 李逍遥叫道:“大人,若能给我们几天时间,我一定能抓到飞贼全党,你枉抓我们有何用处?” 师爷也道:“大人,这主意不错,咱们就利用利用他们。能抓到人是最好,要是抓不到呢……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俩给定罪,您意下如何?” 太守想了一想,道:“这曲法枉纵,于古无例。不过……嗯……” 太守左思右想,如果李逍遥和林月如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抓错了人,还抓到林月如这尚书亲戚,可谓其过不小。而纵容真正的女飞贼,以后自己的威望还是无法建立。 如果李逍遥说的是假的,只是欺骗自己,那放走了他们,不是要被耻笑吗? 太守左思右想,花花肚肠千思百转,倒给他想出了个两全的法子,道:“好,本官姑且信你一回!限你两天之内抓到女飞贼!” 李逍遥大喜,道:“多谢太守!” 太守道:“不过,这女子得先留下。” “什么……” 太守冷笑道:“如果你敢逃走,我立刻办她!” “可是……这……” 林月如竟不做声,太守道:“男贼当庭放人,女贼还押,退堂!” 李逍遥的镣铐被解开了,但是却眼见着林月如被拉下去,李逍遥连忙跟上,一路跟到牢房,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关在这阴暗潮湿之地。 李逍遥道:“月如……” 林月如淡淡地说道:“你赶快去捉贼吧,我不要紧。” “可是你被关在这种地方……” 林月如白他一眼,道:“哼,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将那寡妇抓来,就可证明我无罪。怎么?舍不得下手吗?那也好,我就关在这里,不去碍着你们。” 李逍遥哭笑不得,道:“都什么节骨眼了……好,我马上去抓真正的女飞贼,让你无话可说。” 林月如道:“最好是这样,不然……不然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李逍遥仍不放心,道:“你在这里……” 林月如道:“快去!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这种地方我根本就不怕!” 李逍遥道:“还是我先赶回苏州去,通知你爹请些大官来保你?” 林月如怒道:“你说来说去,就是舍不得去抓女飞贼?哼!” 李逍遥忙道:“不,我是担心你受不了这里,如果你要我先抓人,那我就先抓人。” 林月如道:“抓不是说说就算的,要抓就快去!” 说完,林月如背转向李逍遥,愤怒地不想理他。 李逍遥无奈,只好多看了林月如的背影一眼,便赶紧往姬三娘的家宅赶去了。 天色已黑,李逍遥一路以轻功疾奔,很快便赶到姬三娘的大宅外,潜入四下查看他本打算抓到人之后,严逼拷问,怎样都要先捉到人再说,一想到林月如身陷地牢,他已经无心对姬三娘手下留情了。 李逍遥在这大宅前后全找了一遍,完全找不到姬三娘的人。 李逍遥想道:“这娘子狡猾之极,我和月如下了井之后见不到她,便该知道这是她的诡计!她既然如此工于心计,也不可能安安分分地待在这里,等我来算帐。不过……这两天为了把罪名栽实在我和月如身上,她也必然不会去犯案,一定还躲在这里!” 李逍遥等到夜渐渐深了,城里几乎已听不见人声,婢女们还三三两两地在这大宅到处巡视,那慎重小心的样子,让李逍遥确信这所宅子里的婢女,绝对也都是飞贼同党。 李逍遥翩然落在大厅前,大厅的门户洞开,一眼望尽,本是不会有任何人疑心这里有什么问题的。但李逍遥知这位姬三娘的心机比一般人深沉,越是门户大开,越要小心。 转头一见门内的牌位,李逍遥直觉得不对,冷笑着想:“嘿,这个娘子这么风骚,怎么可能诚心拜亡夫?她有亡夫吗?” 李逍遥大步上前,检查牌位,整张神桌上并无什么异样。 李逍遥弯下腰来,欲探神桌下方,膝盖一碰在蒲团上,就觉得有点怪异。 李逍遥掀开蒲团一看,登时脸现喜色,那蒲团果然遮着一个小小机关,平时姬三娘假装虔诚,跪在这里诵经,万一有状况,她只要膝盖往下一顶,就能打开机关了。 李逍遥按下机关,左边的屏风后面发出轻微的声音,若非此时万籁俱寂,这么轻微的机关移动声是绝听不见的。 李逍遥绕过屏风,屏风后的墙正缓缓转动着,若是转完了一圈,墙又会恢复为普通的样子。李逍遥连忙身子一闪,窜进秘门之中。 墙后的走道宽阔,两边每隔十几步就有一盏灯光,十分地温暖舒服,还隐然有股脂粉香气。 李逍遥顺着粉香笔直前进,眼前一道门雕花镂空,垂着湖水绿门帘,门内的红木花钿桌椅,也都雕得精细无比,到处都是文雅的古董玩物,墙上挂的几幅美人图则让室内充满柔媚之意。 姬三娘的身影,从容地在一扇雕花镂屏后若隐若现,姬三娘背对李逍遥,抬起手臂将一头柔瀑般的长发挽起,她举手之际,整幅衣袖往下滑落,露出雪白的粉臂。 李逍遥不敢多看,这样步入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闺房,也不是该有的礼数。 姬三娘却笑道:“追到这儿,怎么不敢进来呀?” 李逍遥想:“什么男女大防,为了救月如妹妹,也只得对她无礼了!” 李逍遥跨步而入,道:“你就是女飞贼,我已经知道了,你随我去衙门吧!” 姬三娘笑了一笑,款款起身,走了起来,一面道:“真正的女飞贼已经在牢里,你还要我去做什么?” 李逍遥怒道:“哼,你很奸诈,我想是你骗了我和月如进入井里之后,自己出来通知衙门抓人,对不对?” 姬三娘笑道:“呵……我通知衙门来捉贼,看是谁偷偷钻进我家井里,若是夜里爬了出来,不知会对我做些什么呢。” 李逍遥道:“你做贼的喊抓贼,快随我去衙门!” 李逍遥跨上前一把要抓姬三娘,姬三娘竟不退后,整个人迎了上来,反倒吓得李逍遥退了一大步,否则就要把她抱个满怀了。 姬三娘笑道:“哪,你不是要捉我吗?来啊,把我整个人扛去。” “你……好,别以为我不敢碰你!” 李逍遥更是铁了心,再跟她计较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就中了她的计了。李逍遥往前一抓,却扑了个空,姬三娘身形如电,竟能在这转瞬之间闪出几步之远。 “呵呵……我飞天猫姬三娘自出道以来,从未失手,那丫头坏我好事,我总要讨回。你说,我这样哪里不对?” 李逍遥道:“对不对,不是凭你自己说的,跟我到衙门解释清楚去!” 他反手一拔,剑随手出,刷刷一连三剑,姬三娘一一闪过,身手灵活无比,果然不愧“飞天猫”这个外号。 姬三娘确定李逍遥不被她的媚功所迷,冷笑道:“衙门我去不得,阎王殿你倒得走一遭!” “你想杀人灭口!” “呵呵呵……死在我的石榴裙下,算是便宜你了!” 姬三娘笑语未毕,左手一扬,一样银光已当头刺向李逍遥眉心。 李逍遥挥剑格去那物,原来是一把银色的尖刺,还带着一股腥气,可见喂了剧毒。 李逍遥道:“最毒妇人心,看你还有何说!” 李逍遥的长剑抢攻而上,姬三娘一击失准,已握了短刃在手,两人一来一往,过了数招,姬三娘节节败退。“当”地一声,原来又是一道暗器被李逍遥格飞,李逍遥手中剑法根本连停都没停,竟能又格开她的暗器,令姬三娘大惊。 姬三娘自知不是对手,与其被刺伤而败,不如使计脱身。 李逍遥一剑刺去,姬三娘突然抛了短刃,站在原地不动。 李逍遥剑势一回,没有刺进她的脸,以剑刃横在她颈前,道:“你为何弃了兵器?” 姬三娘也不管剑抵在脖子前,使劲扭着身子假装哭道:“疼死我了,你打得我好疼啊,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李逍遥铁青着脸道:“别装了,将你交给衙门发落,还有得你好受!” 他身子一闪,便将姬三娘的玉臂扭住,反扭在后,姬三娘怀中藏有她自苗人处得来的蛊毒,本拟李逍遥接近之时,便借着碰触传予他,谁知李逍遥浑若无事,姬三娘反倒大惊,想不透是怎么一回事。 李逍遥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在他从前在海上遇见那名小苗女时,曾让小苗女身上的蛊神吸了他的血,蛊神的唾液流进李逍遥血里,让李逍遥产生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抗体。那小苗女的道行在苗疆内数一数二,她的蛊神更是厉害,普通的蛊毒对李逍遥来说,已是完全无用了。 李逍遥抓着姬三娘出了地下密室,以轻功直接赶往衙门,闯入衙中,对差役道:“人我抓来了,快叫太守开庭!” 那差役道:“少侠,太守和县令都已经睡下了,他们要明日午后才会办事啊!” 李逍遥怒道:“我人已抓来,你们就得马上放了月如!否则她再跑了,我可不管!” 那差役无奈地说道:“这……可是太守、县令各自有好几个姨太太,都住在不同的地方,也不知道今晚他们在哪个姨太太那里……” 李逍遥道:“那我把女贼交给你们,先把月如放出来!” “不,不行哪,没有上面的命令……” 李逍遥火大万分,这时那师爷来到衙里,一见李逍遥抓了个俏生生的女子,连忙道:“李公子,你抓到人啦?” 李逍遥道:“叫你们老爷马上升堂!” “是,是。”那师爷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恭敬,将李逍遥请至堂上等候,没多久,太守、县令果然都赶了过来,连官袍都穿得好好的,这更让李逍遥觉得有点意外。以这两位的作风来说,这么晚了还在关心公事,那是万万不可能,怎么会现在还穿着官袍,真是大有文章。 升了堂之后,李逍遥将姬三娘往前一送,道:“这才是真正的女飞贼,你瞧清楚了!赶快把月如放了!” 太守道:“想不到李少侠这么快就把人抓到了,唉,不过,本官已经命人去召来一干证人,请李少侠稍候。” 李逍遥微感奇怪,为何太守会变得这么恭敬?不过他也没时间多想,只想快点结束这里的事,带林月如出来。 不久,在官差的带领下,客栈的掌柜、店小二以及那名富商,都赶至衙门,跪在堂上待问。 太守一一问了众人昨晚住在客栈之人是否有这名女子等等问题,有条不紊,掌柜及富商皆详细回答,完全证明姬三娘涉案不浅。 太守喝道:“堂前的女子抬起头来!本官有话要问你。” 姬三娘来个默不作声,太守又喝道:“大胆刁妇,本官问话为何不答?” 姬三娘笑眯眯地说道:“你在跟我说话?我还以为你在唱戏哩!” 太守道:“大胆贼妇,竟敢藐视朝廷命官!” 姬三娘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腰枝乱颤,笑得让扬州太守浑身不对劲,喝问道:“住口!你笑什么?” 姬三娘笑道:“我笑自己一念之仁,反而让自己放的狗咬了。” “此话何意?” 姬三娘道:“有一天晚上呢,我潜进王员外家逛逛,正好撞见那王家三姨太,跟个肥硕汉子在后花园办好事,哎呦,今日一见,那偷人家娘子的人,竟坐在高堂上问话呢。” 这件隐私被当众掀了出来,太守当场差点坐身不住,喝道:“你……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姬三娘笑道:“我气自己没顺手一刀宰了你,现在倒成了祸害!” “你……” 师爷忙道:“大人,别跟这疯妇一般见识,开始问案吧!” 太守整整衣冠,坐正身子,喘了口气道:“本官问你,去年十月初六,城北苏府后花园埋的一缸黄金,被换成一缸屎尿,是不是汝等所为?” 姬三娘不在乎地说道:“那么久的事,我哪里记得啦?” 太守道:“再不招,休怪本官对你动用严刑!” 姬三娘笑嘻嘻地说道:“苏老头埋了一缸黄金,我以为他不要了嘛!” 太守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去年腊月十六,城门口李记当铺的银库中五千两银子被盗,是不是你们所为?” 姬三娘依然理直气壮地说道:“当铺不就是让人借钱的?咱们不过是借点花花,有什么不对呢?” 太守一连问了几案,姬三娘自知逃不了,虽然言语轻佻,但也都一一招认。 太守叹道:“寡廉鲜耻之徒,当真没救了!” 姬三娘笑道:“哎哟,咱们就拿了这么点小东西,也给大人您说得没救了。大人您上盗官位,下盗人家老婆,我们还得拜您为师呢,跟您比起来,哪敢现丑啊?” 太守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道:“你,你……好,很好,既然你都招了,来人呐!将这女贼押入大牢!” 他一拍案,迅速结了此案。 眼见着女贼被衙役押了下去,李逍遥忙问道:“月如呢?可以放出她了吧?” 在太守背后的屏风内,飘出了林月如的倩影,李逍遥一怔,不知道林月如怎么会从那里出来的。 “你……” 林月如淡然道:“走吧!” 李逍遥道:“你怎会……” 太守走下座来,敬畏地说道:“林小姐,请慢走,是否须本官派员护送?” “不必啦!” 林月如拉着李逍遥,便大步跨出这黑暗的衙门。 李逍遥问道:“你不是被关在牢中的吗?怎么会……” 林月如道:“哼!有爹爹和世伯做靠山,他们敢拿我怎么样?马上就请我出去了,那太守说来说去,就是要我在姨丈面前说他好话!” 李逍遥道:“原来是这样……” 林月如瞪着他,道:“你这么晚才来,是不是被那寡妇迷昏了头了?” 李逍遥苦笑道:“怎么会呢?你真是想太多了!” 林月如嫣然一笑,道:“逗你的!” 两人回到客栈,掌柜等人也都回来了,那富商甚至已经将行李都打包好了,准备立刻动身赶回长安。一见到他们两人回来,富商便道:“多谢你,小兄弟,帮我找回紫金葫芦。” 李逍遥漫应了一声,那掌柜也巴结地笑道:“小兄弟,终于沉冤昭雪了!” 林月如根本不想理他们,李逍遥性格豁达,不爱记恨,便问那名富商道:“你这么急着赶回去?” 富商道:“是啊,我在扬州滞留太久了,现在飞贼落了网,可以离开,就尽快离开的好。” 李逍遥道:“祝你路上顺利。” 那富商与李逍遥又客套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李逍遥与林月如各自回房,次日才动身往西南继续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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