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华和贾老二早已隐身在卸甲庙右首一棵大树之上,今晚这场变故,自然全看到了。
徐少华记得贾老二说过:这件事和自己三个朋友有关。
一个是新交的朋友,当然是指纪南了,另外一个不认识的朋友,那是指丐帮帮主韦凌云无疑。
他(贾老二)在桃花娘娘庙偷偷的去放走韦凌云,就曾说是奉自己之命去救韦帮主的。
只是还有一个老朋友,不知指的是谁(后文自有交代)
后来徐少华和假冒千毒谷主的黑袍老人对掌之时,双方势均力敌,徐少华还被震退了一步,那个隐身在黑袍老人身后发指偷袭的,自然是贾老二了。
不然,黑袍老人还不至于被惊退。写到这里,作者都已交代清楚,现在该言归正传了。
徐少华举步朝卸甲庙走去,纪南、史琬、蓝如风三人自然立即跟了上去,胡老四、余老六也慌忙跟着走来。
就在他们还没走近山门,站在门前的四个丐帮弟子,迅快的一字排开,拦在前面,其中一人喝道:“朋友,招子放亮一点,你们难道没看到前面交叉竖立的打狗棒吗?”
卸甲庙山门前面,确实有两根竹棒交叉竖立着。
徐少华道:“在下看到了。”
那丐帮弟子哼了一声道:“既然看到了,就该回避,这是江湖规矩,咱们丐帮集会之地,不准江湖朋友乱闯。”
徐少华道:“徐某就是找贵帮长老有事……”
另一个丐帮弟子道:“你是存心找碴来的了。”
纪南叱道:“我大哥有事要找你们长老,你们还不滚开?”
史琬跟着叱道:“你们四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对谁这样吆五喝六?”
徐少华不想多事,正待开口。
突听贾老二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少庄主只管进去,不用理会他们。”
徐少华依言朝他们中间走去,四名丐帮弟子果然没有阻拦,连身子都没动一下,这自然是躲在暗处的贾老二出手把他们制住的了。
纪南、史琬、蓝如风三人自然看得出四名丐帮弟子忽然站立不动,只当是大哥出手把他们制住的,也就一齐跟着登上石阶,跨人山门。
门内也有四个丐帮弟子,分两边站立,徐少华跨进山门,他们恍如不见,挺立如故,自然也已被制住了穴道。
进入山门,是一个小天井,这小天井中,至少也有十一二个丐帮弟子,他们因为没有任务,只是随便聚集在一起。
但大殿上正在开秘密会议,他们当然不敢出声,只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已!
徐少华一行六人从山门外走入,他们窃窃私语随着停止了,但却没有一个人过来阻拦。
丐帮已有记号竖立在庙外,不准任何人闯入,遇到有外人闯入,丐帮弟子不论你此时是否值班,都应该及时阻拦,他们并没阻拦,那是一齐被制住穴道了。
徐少华一路领先,穿过天井,登上三级石阶,举步跨上大殿。
大殿上,丐帮的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上首中间是右护法长老独眼龙甘逢春,他左首是执法长老铁猴子柏长青、传功长老打虎将张友泉、接着是左右各坐三位长老,然后左首是帮主韦凌云、右首是证人尚存义和检举人小六子。
帮主不坐在首座上,而和证人尚存义、检举人小六子对坐在下首,可见被检举的事实已经被肯定了。
现在几位长老正在辩论着如何废去韦凌云帮主之职,如何定罪了?
就在此时,面对天井坐在上首的独眼龙甘逢春目光一抬,忽然发现徐少华等人已经跨进大殿,不觉沉喝道:“尔等是什么人?胆敢擅闯丐帮议事堂……”
随着话声,人已倏地站起。
经他这一喝,丐帮八大长老和韦凌云、小六子等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徐少华拱拱手道:“诸位长老请了,在下是作证来的。”
独眼龙独目棱光暴射,厉声道:“你们如何进来的?”
他没听到丐帮弟子的阻拦,更没有一点打斗,心中感到十分惊诧,二十名帮中弟子,不可能任人直闯进来。
史琬冷笑一声道:“我们自然是走进来的了。”
坐在右首的一名长老目光朝外一瞥,手中打狗棒突然一紧,沉声道:“在外面的本帮弟子,全被他们制住了,大家不必和他们多说,先拿下了再说。”
喝声出口,人已疾快的朝徐少华左首抢上。
其他七名长老经他一喝,也纷纷围了上来。
韦凌云虽然不认识徐少华,但看他年纪不大,却气宇轩昂,宛如玉树临风,连忙抱拳说道:“诸位长老,请勿出手,最好先问问清楚,免伤和气。”
他究竟是丐帮帮主,此言一出,八名长老本待举起的打狗棒,不觉停了下来。
独眼龙甘逢春看在眼里,心头极为不快,沉哼一声道:“韦兄弟,你目前暂停职务,不可再以帮主身份发号施令了。
外人擅闯本帮议事堂,例须鞭挞三百,再行逐出,左长老要把他们拿下,并没有错。”
韦凌云拱手道:“右护法说的是。”
纪南哼道:“好大的口气,你们有能耐拿得下我们吗?”
史琬冷笑道:“臭要饭的,你们来试试看?”
徐少华道:“两位贤弟不可如此,我们只是作证来的,不可伤了和气……”
独眼龙被史琬一句“臭要饭的”叫得目射凶光,厉喝道:“擅闯本帮议事堂,不服制裁,可以格杀勿论,大家只管出手。”
喝声出口,右掌抬处,呼的一声,直向徐少华劈来。
那姓左的左颈长着一个袋形大瘤,大家都叫他左瘤子,此人生性凶狠,怒恼史琬叫他们“臭要饭的。”
此时怒嘿一声,手中打狗棒突然一送,朝史琬当胸直捣过去。
史琬短剑一挥,正待出手。
徐少华喝了声:“你们不可出手!”
左手向左一捞,迅如闪电,一下抓住了左瘤子戳出的棒头,脚下再向前跨上,右手一探,同时也一把握住了独眼龙劈来的右腕。
含笑说道:“两位请住手,且听徐某一言。”
他左手抓住左瘤子棒头在先,再向前跨出,伸手去握独眼龙的手腕,左瘤子棒头被他抓住,身不由己的跟着徐少华跨出了一大步。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其余七人眼看右护法长老手腕被扣,左长老打狗棒也被徐少华抓住,七人手中七根打狗棒不约而同朝徐少华身上招呼。
这一记因为同时发难,快速无伦。
纪南、史琬、蓝如风三人本来紧跟在大哥身后,但因徐少华闪身上前去抓独眼龙的手掌,朝前跨出了一大步,和后面三人相距已有三数尺距离,此时再待出手,已嫌不及!
就在此时,蓦听有人尖声笑道:“嘻,你们这是干什么?”
话声入耳,就在徐少华的身后,忽然间多了一个弯腰耸背的小老头,把七名丐帮长老攻出去的七根打狗棒,四左右三,一齐夹住!
铁猴子柏长青的一支,他歪头耸肩,夹在左颈肩头,其余六支,两支夹在他腋下,两支夹在他腰间,一支夹在裤裆里,一支波他右脚踏住。
七个长老打狗棒被他夹住,竟然再也挣动不得!
史琬看得喜道:“是贾总管!”
原来这夹住七根打狗棒的,正是贾老二,云龙山庄总管!
独眼龙右手脉腕被徐少华握住,他自然不会就此罢手,口中怒嘿一声:“你找死!”
左手直竖,切出一掌,这一掌不偏不倚,端端正正砍在徐少华的心窝!
七名长老用力一挣,打狗棒抽不回来。
他们都是多年老江湖,和人动手的经验十分丰富,反应自然极快,右手抽不回打狗棒,左手同时朝贾老二身上拍落!
大殿上登时响起一声“砰”,和“啪、啪、啪”七声大响!
一声“砰”,是独眼龙左掌击中徐少华胸口发出来的声音!
徐少华依然面含微笑,一动没动,只是双手五指一松,放开了独眼龙的右手和左瘤子的棒头,徐徐说道:“徐某说过,我只是作证来的,和贵帮并无敌意。”
但他这一松手,独眼龙甘逢春却因左掌劲力反弹,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那七声“啪”,当然是七名长老七只手掌拍在贾老二身上发出来的声响!
贾老二也同时松开了夹住的七支打狗棒,口中“哟”了一声,说道:“小老儿几根老骨头幸亏还硬朗得很,挨几下不轻不重的巴掌,还不在乎,换个骨头较嫩的人,不被你们打成一堆泥才怪!
你们几个老化子,到底讲不讲理,咱们少庄主是为你们好,才挺身出来作证的,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七名长老自然心里有数,仅凭传功长老打虎将张友泉的一记“伏虎掌”,江湖上就很少有人接得下来,何况合七人之力,击在他身上。
他既没封架,硬挨了七记掌力,这人一身功力,岂不胜过自己七人甚多?七人心头不觉大力慎骇,不由得往后退下了一步。
独眼龙甘逢春色厉内在,炯炯独目盯着徐少华,喝道:“你口口声声是作证来的,你们究是什么人?须知这是咱们丐帮的家务事,不容许外人插手。”
贾老二忽然趋上一步,耸着肩道:“是,是,你右护法长老说的没错,咱们少庄主只是前来作证,可并没说插手管你们的家务……”
说到这里,接着哦了一声,笑道:“对了,右护法长老是问咱们少庄主是什么身份,小老儿差点忘了!”
他一指徐少华,说道:“这是咱们云龙山庄的少庄主徐少华。”
接着又指指纪南等三人说道:“这位纪公子是咱们少庄主的结义二弟,现在大家都已知道他是千毒谷的少谷主了。
这位是史琬史公子,咱们少庄主的结义三弟,也是绝尘山庄的少庄主。这位是蓝如风蓝公子,咱们少庄主的结义四弟,也是云南蓝家的少庄主。至于小老儿,小姓贾,从小徘行是老二,就叫贾老二,吞任云龙山庄总管。”
然后又指指胡老四、余老六两人说道:“至于他们,一个是胡老四,一个是余老六,咱们云龙山庄的护院武士,还有王老八王天荣、王老十王贵两个没有来,嘻嘻,小老儿都介绍完了。”
他说话本来就喜欢喀唆,但也介绍得很详细,只是说话之时,口沫四溅,说完后,才举起衣袖,朝嘴上抹了一把,嘻着嘴只是傻笑。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有一身高不可测的武功,直看得丐帮八大长老几乎不敢相信!
独眼龙甘逢春听完贾老二的介绍,脸上竟然阴晴不定,可见他心里也正在犹疑不决。
云龙山庄少庄主,这个头衔,当然唬不倒他丐帮右护法长老独眼龙甘逢春,但云龙山庄少庄主的武功,他已经领教过了。
奇幻莫测的擒拿手法,被扣住了脉腕,自己竟然半分也挣动不得,这且不说!
对方轻轻年纪,居然生受自己用了八成力道的一掌,自己被震退一半,对方居然若无其事,好像丝毫没有感觉!
这也不去说它,其他三人中,有一个是千毒谷少谷主,这是自己已经知道的。另外两个,竟然会是绝尘山庄和云南蓝家的少庄主。
这三个年轻人,竟然都是大有来头的人,丐帮并不是惹不起,而是其中有一个人,不禁使他大感困扰!
还有,这个自称云龙山庄总管的贾老二,方才合七位长老之力,还胜他不得,这人不知又是何方神圣?
但差幸这位云龙山庄少庄主虽然露了一手,言词之间,还算客气,他既然口口声声是作证来的,自己不如先听听他的来意。
他心念闪电般转着,一面朝徐少华抱抱拳道:“徐少庄主夤夜赶来,要为敝帮作证,不知有何见教,兄弟洗耳恭听。”
前据后恭,话说得客气了。
“对,对!”贾老二笑嘻嘻的接口道:“咱们少庄主既是给贵帮作证来的,自然要从头说起。”
他朝小六子招招手道:“来,你小哥不是说韦帮主有一封密函,要你亲手交给吉舵主,你听吉舵主说,是韦帮主要他尽快去找金长老,对不?”
小六子点点头。
贾老二又道:“韦帮主要你送信给吉舵主,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六子道:“就是上个月的事?”
贾老二道:“你仔细想想,日子可要说得准些。”
小六子想了想道:“是十月底,十一月初。”
贾老二转脸朝执法长老铁猴子柏长老问道:“柏长老,小六子是十月底从贵帮逃出来的吗?”
柏长青道:“不错,敝帮老帮主是十月二十三日过世的,差不多在料理老帮主丧事的时候,小六子就失踪了。”
贾老二又朝小六子问道:“小哥说贵帮左护法长老金大有是中毒暴毙的,身上可有伤痕?”
小六子道:“金长老是吉舵主亲手给他掩埋的,他中的是剧毒,除了全身发黑,好像没有伤痕。”
贾老二问道:“小哥怎么知道的呢?”
小六子道:“那时我就住在吉舵主那里,自然是吉舵主说的了。”
“哈,这就全对不拢头了。”
贾老二耸耸肩笑道:“小哥,一个人说谎话总要事前先有个复稿,才不至于把时间地点弄错,这样随便说,不是会露出破绽来了?”
小六子盛气的道:“我几时说谎了,有什么破绽?你说!”
“破绽可多着呢!”
贾老二道:“第一,先说时间吧,小哥说是十月底,十一月初奉韦帮主之命,送密函给吉舵主的,要吉舵主去找金长老。”
“过了几天,金长老突然暴死,对不?但据小老儿所知,咳,这话该从云龙山庄毁于大火说起……”
回头朝徐少华问道:“少庄主,云龙山庄毁于大火,那是几时?”
徐少华道:“是十月二十五日。”
贾老二又道:“那么少庄主是在许集遇上一个老化子,又是几时?”
徐少华心头不禁一愣,自己不曾告诉过他,曾在许集遇上老化子,他怎么知道的?一面说道:“是十月二十六日的早晨。”
贾老二又道:“那天少庄主是在碾庄过夜的,第二天当是二十七了,少庄主遇上了什么事,可以说给大家听听。”
丐帮的人因他一直在算着日子,大家自然听得很仔细,这时听他说徐少华遇上了事故,要徐少华来说,众人的目光不觉一齐朝徐少华投来。
徐少华道:“那天早晨,在下离开碾庄不过三里光景,路旁有一棵高大的槐树,树下躺着一个老化子,就是昨天早晨在许集遇见过,他胸口起伏喘得很厉害,好像是负了很重的伤……”
柏长青道:“徐少庄主遇上的老化子,长得如何模样?”
徐少华道:“年约六旬以上,个子不高,连鬓短须,蓬着一头卷曲的乱发,浓眉大环眼,脸色黑中透紫……”
柏长青问道:“那果然是金长老了,他伤势如何?”
徐少华道:“在下跳下马,走了过去,问他可是负了伤?他张口喘气,本来失神的两眼,听了在下的话,眨动眼睛,忽然间有了神光。”
但只看了在下一眼,凝聚了的神光又渐渐散去,吃力的抬起右手,指指他的胸口,张口迸出‘拜托’两个字,底下的话,就模糊不清,再也说不出来了……”
传功长老张友泉道:“他手指胸口,莫非伤在胸口不成?”
“是的。”徐少华道:“在下当时也是这样想法,因此就解开他的大褂,看到他胸口赫然印着一个紫黑色的手掌,和两天前害死先父的掌印一般无二……”
柏长青神色剧变,切齿道:“这么说,金长老是死在‘黑煞掌’之下的了!”
“不错!”传功长老张友泉道:“只有‘黑煞掌’击中人身,才会色呈紫黑!”
贾老二耸耸肩道:“所以小老儿说这位小六子小哥说的时间,就有了出入,十月二十七日那天。
你还没有离开丐帮总舵,韦帮主给吉舵主的密函还没送去,有什么人会向金长老下苗疆带来的毒呢?”
独眼龙甘逢春嘿然道:“徐少庄说的很像有这么一回事,但口说无凭,徐少庄主有何为证?”
徐少华正待开口!
贾老二伸手一拦,说道:“少庄主且慢,小老儿要请问甘长老一句,小六子有什么为证呢?”
甘逢春道:“他本来有凤阳分舵卜舵主可以为他作证,但可惜凤阳分舵卜舵主等廿五人,都已中毒身死,但至少还有尚存义可以为他作证。”
贾老二耸肩笑道:“贵帮尚存义只是证明小六子到过厨房,他并不能为小六子说的每一句话作证,对不?
何况人证可以串通,并不可靠,物证就比人证可靠得多了。”
甘逢春道:“徐少庄主拿得出物证来吗?”
贾老二道:“少庄主确实有一件东西,可以证明他曾遇到过金长老,而且也足以证明是金长老临终前,交给少庄主的。”
接着朝徐少华嘻嘻一笑道:“少庄主,甘长老似乎不大相信你说的话,那只有把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瞧瞧了。”
甘逢春哼道:“徐少庄不是说金长老只说了两个字,底下的话,就模糊不清了吗?如何还会交给你什么证物?”
徐少华少年气盛,冷声道:“不错,金长老临终时用手指指胸口,只说了‘拜托’两个字,当时在下只当他是说伤在胸口,等到在下解开他胸口大褂之时,却从他怀中跌落一个手掌大的牛皮夹子……”
甘逢春独目射光,急急问道:“东西呢?”
在徐少华说出牛皮夹子的时候,其他八个长老也一齐把目光直注徐少华,露出关切神色。
徐少华缓缓从身边取出一个牛皮夹子,接着道:“在下眼看金长老已经气绝,不党打开夹子,里面有一张发了黄的纸,上面记载的乃是贵帮的‘擎天第三式’……”
甘逢春伸手道:“这是敝帮镇帮掌法,徐少庄该交还敝帮才是。”
“且慢!”贾老二又伸手一拦,嘻的笑道:“东西是丐帮的,咱们少庄主决不会要,只是方才小老儿说过,这是证物,可以证明两点。”
“第一,是咱们少庄主确确实实在十月甘七日在碾庄遇见贵帮金长老,他是胸口中了一掌,有一个紫黑色掌印。”
“这一点,就和小六子小哥说的金长老是中了云南带来的苗疆剧毒致死不符。”
“第二,十月廿七日那天,小六子小哥还没离开贵帮总舵,日期也完全不对了。”
“这两点,如果小六子小哥是在撒谎的话,那么他说的其他的话,不知他是不是也在撒谎,就很难说了。”
甘逢春沉声道:“贾总管认为他说的话,都不可信吗?”
贾老二陪笑道:“小老儿只不过是以此类推罢了,其实也八九不离十了。”
他没待甘逢春开口,朝其他八名长老耸耸肩笑道:“甘长老大概又会说小老儿是想当然的事。”
“口说无凭,讲话要拿出证据来,小老儿可拿不出什么物证,人证倒可以找上一二位……”
甘逢春独目凌厉,沉声说道:“你有人证?”
贾老二道:“有是有,不过小老儿说出来了,你们未必肯相信。”
甘逢春道:“你说说看。”
贾老二伸手朝尚存义一指,说道:“小老儿的人证,就是这位尚老弟。”
甘逢春目射诧异之色,哼道:“贾总管要尚存义替你作证?”
“正是,正是!”贾老二一面朝尚存义道:“尚老弟是从丐帮总舵来的了?”
尚存义冷冷的道:“是又怎样?”
“没怎样。”贾老二陪着笑又道:“不知尚老弟是跟什么人一起来的?”
尚存义道:“在下是随同本帮左护法甘长老一同来的,同来的人,并不止在下一个人。”
“是,是。”贾老二忽然指指自己鼻尖,问道:“尚老弟认不认得小老儿?”
甘逢春不耐道:“贾总管尽问这些不相干的话则甚?”
贾老二笑道:“这叫开场白,尚老弟要替小老儿作证,自然先得认识小老儿才好。”
一面朝尚存义道:“尚老弟,你先说说,认不认得小老儿呢?”
尚存义道:“你是云龙山庄总管,在下刚才听说的。”
“是,是。”贾老二连连点头道:“这叫做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咱们已是熟人了,老弟就肯替小老儿作人证了对不对?”
尚存义一脸冷漠的道:“在下替你作什么证人?”
“自然是很重要的证人了。”
贾老二笑笑道:“不过小老儿的意思,也只要尚老弟把你说过的话,再重复说一遍就好。”
尚存义铁青着脸道:“在下说过什么?”
“哈,看不出你尚老弟原来还是一位贵人!”
贾老二霎着两颗豆眼,朝尚存义脸上一阵端详,笑嘻嘻的道:“没错,老弟你面相好得很,这个尖鼻子就主贵,所以就贵人多忘事……”
尚存义怒声道:“贾总管,你这是拿在下消遣?”
“不,不,一点也不是跟你老弟消遣。”
贾老二忽然一脸正经的道:“小老儿说你贵人多忘事,也没错,你老弟如果不健忘的话,今天早晨,小老儿记得在造甲店的小酒店里还见过面,对不?”
尚存义听得脸色不由大变,忿然道:“你胡扯什么?”
“一点也不胡扯。”
贾老二道:“当时小老儿和少庄主就坐在小酒店门首,你老弟和你朋友,却一脚进了店堂,坐在里首靠壁的一张半桌上。”
“嘻嘻,你那朋友,就是这位小六子小兄弟,所以他也是小老儿的第二个证人,小老儿只要你把对你朋友说的话,一字不漏给大家说出来听听就好。”
尚存义怒形于色,紧握双拳,厉声道:“你敢捏造事实,莫怪我对你不客气!”
“用不着心虚,你想对小老儿动手,还差得远哩!”
贾老二依然笑嘻嘻的道:“老弟如果不想实话实说,小老儿对你们哥俩说的每一句话,还记得清清楚楚,要不要小老儿代你们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独眼龙甘逢春洪笑一声道:“贾总管不用说了,尚存义跟随兄弟而来,并未离开过,你老哥纵然武功高强,艺压丐帮。”
“但敝帮一向忠义传帮,未必因你老哥的强出头,就能把敝帮的家务事一手包揽过去,因此兄弟认为丐帮的事,自有丐帮自己会处理的,徐少庄主交出敝帮金长老的牛皮夹子,诸位请回吧!”
“奇怪!”贾老二耸耸肩道:“是非应该愈辩愈明,甘长老好像不想使这件疑案,水落石出一般!”
一面朝八个丐帮长老拱拱手道:“敝庄少庄主和小老儿,对贵帮王老帮主之死,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不会对贵帮哪一个人心有成见。”
“此来完全是想把咱们看到听到的向诸位说出来,提供贵帮各位长老参考而已,并没有一手包揽贵帮家务事的意思。”
“甘长老既然不希望小老儿说出真相来,小老儿如果坚持要说,岂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咱们那就告辞了,可惜丐帮一向忠义传帮,王老帮主一向以仁义待人,却落得个死的不明不白,实在可叹!”
一面耸着肩回身道:“少庄主,咱们走吧!”
甘逢春喝道:“要走也得把本帮的东西留下。”
贾老二横眼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甘长老对一个牛皮夹子,似乎比贵帮王帮主的死因还要重视。”
甘逢春怒声道:“姓贾的,你可知和丐帮作对的后果吗?”
“小老儿不知道。”
贾老二耸着肩,不屑的道:“小老儿知道甘长老有个强大的靠山,云龙山庄并不在乎敌人有多强大,甘长老似乎用不着虚声,咱们如果怕事情,今晚也不会来了。”
执法长老柏长青忙道:“甘长老不可意气用事,贾总管说得没错,他们前来作证,只是把他们看到、听到的说出来,供咱们参考而已。”
“咱们不妨让他说出来听听,譬如方才徐少庄主说的,和小六子所说,大有出入,但徐少庄主拿出金长老身边的牛皮夹子作证,显然不是捏造的了。”
传功长老张友泉也道:“柏长老说得是,咱们让贾总管说出来了,就算他说的是一面之词,咱们还可以查证,听听又有何妨?”
经两人这一说,其他六名长老也随着纷纷附和,独眼龙自是不好坚持己见。
柏长青这就朝贾老二拱拱手道:“那就请贾总管说吧!”
贾老二耸着肩,斜睨了尚存义一眼,说道:“你们哥儿俩进入店堂,是尚者弟走在前面,小六子跟在后面。
一脚走到最里首靠壁一张半桌,尚老弟面向店门,坐下之后,还瞄了小老儿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事情办得如何了?’
小六子连忙凑过头去,低声道:
‘婆婆已经来了。’
这时那店家送上两盏茶去,尚老弟道:
‘给咱们来两碗大卤面。’
店家退下之后,尚老弟就道:
‘上面要我告诉你,今晚要你挺身出来作证,才能扳得到小头头。’‘要我作证?’小六子听得大吃一惊,他身躯震动,骇然道:
‘要我作什么证?’
尚老弟脸色一沉,说道:
‘这是上面的命令,你只要说:老帮主归天那夭的中午,小头头吩咐你到厨房里去看看,稀饭熬好了没有……’小六子道:
‘那天中午他没叫我到厨房里去呀!’
尚老弟道:‘叫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你只要这样说就好。’‘好吧!’小六子问道:‘后来呢?’尚老弟又道:‘你从厨房回来,看到小头头右手按在老帮主胸口,老帮主两眼翻白,张大了口,已经没有气了。’小六子发愁的道:‘但……那天我告诉甘长老、柏长老、张长者等人,不是这样说的。’尚老弟哼道:‘你不会说那天说的话,是小头头教你这样说的,如有半句泄漏,就会要你的命。’小六子迟疑的道:‘我这样说,他们会相信吗?’尚老弟道:
‘不要紧,到时候我会挺身出来给你作证,说厨房里的人,都看到你确实去问稀饭熬好了没有,这样,你说的话,就证明不假了。’小六子点着头。
尚老弟又加重语气说道:‘听着,今晚这场戏,全在你身上,办好了上面不但重重有赏,还可以派你当凤阳分舵主,如果办砸了,你这条小命都难保了,嘿嘿,五刀分尸,你总听到过吧?’小六子脸有怖色,压低声道:‘存义哥,我奉命离开总舵,心里一直很害怕,今晚这一挺身作证,小头头会放过我吗?’尚老弟嘿然道:
‘你这一作证,小头头立时就变成待罪之身,还能对你怎样?’‘不!,小六子道:
‘他一怒之下,就会当场把我劈了!’
尚老弟阴笑道:
‘这个你只管放心,到时自有上面给你作主,再说,他若要杀你,就显得作贼心虚,要把你灭口,他再笨也不会这样做,何况你是重要证人,几位长老也决不容许他出手,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小六子点头道:
‘好,我听你的。’
徐少华心中暗道:“他们口中的‘小头头’,自然是指丐帮帮主韦凌云了,只不知他们说的‘上面’是什么人?今天早晨,贾总管还说喝了酒要小睡片刻,原来是在注意两人说话。”
贾老二刚说到这里,突听独眼龙甘逢春洪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贾总管编得好故事,这些话,都是他们刚才作证的供词。”
你稍加编纂,就变成尚存义授意小六子这样说的了,何况这些话并不新鲜,却足见你是有意来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了。”
贾老二耸着肩,翻翻眼道:“甘长老怎好如此武断?”
甘逢春独目精光直射,声色俱厉,沉喝道:“我要请问贾总管,是什么人指使你这样说的?”
“小老儿亲耳听到的,怎么会有人指使?”
贾老二目光投向执法长老柏长青、传功长老张友泉两人。
情急的道:“柏长老、张长老,小老儿如果拿得出证据来,你们信不信?”
柏长老道:“贾总管如若确有证据,大家自会相信。”
贾老二道:“证据自然有,但小老儿有一个请求,要两位帮个忙。”
张友泉道:“你要咱们帮什么忙?”
贾老二一指尚存义、小六子两人,正容说道:“小老儿拿出证据来,他们说不定就会逃走。
所以请两位长老先把他们两人叫过去,最好点了他们穴道,小老儿不但马上拿出证据来,有一个极大机密,也好向诸位报告。”
柏长青道:“贾总管只管拿出证据来,有什么机密,但说无妨,兄弟保证他们不会逃走,也逃不走。”
“不、不!”贾老二摇着头道:“两位不但要把他们叫到身边,而且也一定要点了他们两人穴道,小老儿才能说。”
独眼龙听得大不以为然,但柏长青却点头道:“好吧,贾总管若是拿不出证据,又该如何?”
贾老二用手弹弹他胸袋,说道:“丐帮可以留下小老儿的六斤四两脑袋瓜子。”
柏长青看他说得如此郑重,就朝尚存义、小六子两人说道:“你们过来。”
尚存义、小六子心头虽有怯意,但他是执法长老,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柏长青、张友泉两人身边。
柏长青双手一扬,果然点了两人穴道,一面抬目道:“贾总管现在可以说了。”
贾老二耸耸肩,慢条斯理伸手入怀,摸出一个饭碗来,笑嘻嘻的道:“小老儿的证据就在这里,两位长老拿去看吧!”
伸手把饭碗朝柏长青递去。
柏长青接到手中,只看了一眼,这是一只白瓷蓝花的粗碗,碗口缺了小小一角,忍不住问道:“贾总管这只饭碗证明什么呢?”
贾老二道:“小老儿今天早晨酒瘾大发,和咱们少庄主一起去造甲店的小酒店喝酒,先前三壶,是壶嘴对着喉咙灌下去的,喝得很快,用不着斟在碗里。
打从第四壶起,因为已经有前面三壶打了底,就可以喝得慢一些,所以要店家拿了一个饭碗来,边斟边喝,就是这个碗……”
他忽然裂嘴一笑,说道:“小老儿不能提起酒,一提起酒,就犯了瘾。”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紫玉扁瓶,揭开瓶塞,咕咕的喝了两口,赶紧塞上瓶塞,揣入怀里。接着又道:“这个酒碗,就是小老儿从造甲店小酒店里带出来的,它就可以证明小老儿在那里喝过酒……”
甘逢春嘿然冷笑道:“这酒碗最多只能证明你在造甲店小酒店喝过酒,却不能证明他们两个去过小酒店。”
“是、是!”贾老二耸耸肩道:“他们两个方才应当承认去过小酒店,嘻嘻,所以小老儿要两位长老点了他们穴道,否则小老儿一旦说出来,他们就会毁没证据。”
他说得口沫四溅,得意的笑了起来,才道:“事情是这样,他们哥儿俩谈完之后,起身就走。
小老儿早就知道他们三对六面的和小老儿对质,一定会矢口否认,所以小老儿等他们从身边走过,就暗暗捏了一小块碗边,分别放在他们贴身衣衫的左边小口袋里。
麻烦两位长老搜上一搜贴身衣衫的左边口袋里,有没有碎碗片?那比指甲还小,两块拼起来,是不是和这只碗的缺口一样,就可以证明他们早上有没有去过小酒店了。”
徐少华听得不由一怔,他把碎碗片放入两人贴身衣衫的口袋里,自己坐在他对面,怎么会一点也没有察觉?
柏长青、张友泉依言分别解开尚存义、小六子的大褂,果然从他们贴身布衫的左首口袋搜出一块比指甲还小的碎瓷片。
两人脸色凝重,把两块碎瓷片拼在一起,恰好补上饭碗缺口,一点也不错!
柏长青怒哼一声道:“这两个逆徒果然去过造甲店的小酒店了!”
张友泉也怒容满面说道:“兄弟这就解开他们穴道,此事必须问问清楚!”
“且慢!”贾老二双手连摇,说道:“两位真是急性子,小老儿说过,还有一个极大的机密奉告。”
柏长青道:“贾总管请说。”
贾老二道:“他们还有一段话,小老儿刚才还没说出口来,就被甘长老打断了,这是他们吃完面,快要站起身的时候说的……
尚老弟压低声音问道:
‘那东西你带来了吗?,
小六子点点头道:
‘带来了。’
他在说话之时,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件很小的东西,伸手递去,尚老弟也伸出手接了过去,他们大概怕人看到。
都是放在手掌心一递一接,极为神秘,但小老儿天生是老鼠眼,心里一好奇,就瞄了一眼,那是一个比眼药瓶还小的白色瓷瓶。
尚老弟一下就放入大褂里面左首口袋里,一面细声问道:
‘婆婆可有交代,要如何用法?’
小六子道:
‘婆婆交代,这东西无色无味,就是放在白开水里都看不出来,不然的话,那八个老东西都是成了精的老江湖,哪能放得倒他们?’尚老弟又问道:
‘要多少时间才会发作?’
小六子道:
‘听婆婆说,好像咽下口就会生效。’
嘻嘻,柏长老不妨搜搜尚老弟大褂里面的左首一个口袋,看看那小瓷瓶还在不在?”
他虽没说这小瓶里装的是毒药,但大家都已听得出来,小瓶中准是极厉害的毒药无疑。
他只说八个成了精的老江湖,但明明是指丐帮八位长老了。
柏长青现在已有八成相信贾老二的话了,立即一手翻开尚存义大褂,一手伸入里面左首口袋,果然从袋中搜出一个白色小瓷瓶来!
贾老二忙道:“就是这个,嘻嘻,这要问问千毒谷的少谷主,是不是认识这个瓷瓶了?”
这话,正是暗示柏长青,这白色小瓷瓶乃是千毒谷之物了。
纪南没待柏长青开口,就点头道:“我知道,这是敝谷‘沾唾毒’,入口就会毒发身死,纵有解药,也来不及解救的剧毒。”其他六名丐帮长老中,左瘤子是个火爆性子的人,不由怒哼道:“这小子好毒辣的心思,居然勾结千毒谷,要毒死咱们这些人,真是该死!”
贾老二笑嘻嘻的拱拱手道:“小老儿作的证,到此为止,该说的都已说了,现在该鞠躬下台了。”
柏长青拱手道:“多谢贾总管。”
一面朝独眼龙甘逢春道:“甘长老,事情已极明显,这两个逆徒,他们确实去过造甲店,而且还有千毒谷毒药为证,企图毒死咱们这些人。
由此可见小六子作证之事,完全是受人指使,诬控帮主的了,兄弟解开他们穴道,务必间个水落石出,不知甘长老意下如何?”
甘逢春沉着脸怒嘿道:“兄弟真想不到小六子伺候老帮主多年,尚存义也是帮中极优秀的弟子,居然会丧心病狂,吃里扒外。
实在使兄弟深感意外,也令人感到心痛,此等叛帮逆徒,自然非得严加讯问,处以极刑不可!”
柏长青双手扬处,一下就解开了两人穴道,正待喝问,哪知两人穴道一解,就身子一歪,砰砰两声,倒了下去!
柏长青方自一怔,张友泉咦道:“他们怎么了?”随着话声,蹲下身子,伸手一探,不禁失声道:“他们已经死了!”
柏长青道:“这怎么会呢?兄弟刚才只点了他们‘章门穴’,而且出手不重,不可能致命……”
张友泉微微摇头,目光注视着尚存义胸口,伸手嗤的一声撕开他胸前衣衫,果见胸口有一粒极细的黑血,不觉沉哼一声道:“柏长老,你看,这是什么?”
柏长青目光一凝,说道:“他们中了细小的毒药暗器?”
“不错,这伤口极细,而且见血封喉,这好像是淬了毒的梅花针一类暗器!”
张友泉口中说着,右手已从身边一个布袋里取出一块吸铁石,一下按在尚存义胸口那点黑血之上,缓缓运起内力,口中喝了声:“起!”
右手握着吸铁石猛然向上提起,凝目看去,吸铁石上果然附着一支细如牛毛的毒针,目光一注,失声道:“会是黄蜂夺命针!”
他用撕下来的一块衣衫裹着取下针来,随手递给了柏长青,接着又撕开小六子胸口衣衫,也像方才一样,用吸铁石吸出一支毒针,才站起身来。
不期而然看了站在对面的独眼龙甘逢春一眼,才道:“此人发射毒针,自然是志在灭口了。”
“这还用说?”
贾老二耸着肩道:“这两支毒针细若牛毛,不可能会射得很远,依小老儿看,凶手不会超出三丈以外的了。”
纪南走上两步,朝柏长青拱拱手道:“柏长老,你可否把毒针让在下看看?”
“自然可以。”柏长青道:“纪少谷主出身千毒谷,也许看得出此针来历了!”
说完,把一块衣布裹着的毒针递了过去。
纪南接到手中,脸上立时微微变色,说道:“这不是黄蜂夺命针,是敝谷的‘黑煞针’!”
他不待柏长青问话,接着道:“敝谷练习‘黑煞掌’要采集九十九种毒草,其中几种毒草,寻觅不易,光练‘黑煞掌’一种,浪费了未免可惜。
因此在练掌功之际,也附带淬练刀剑暗器,也就都以‘黑煞’命名,这种针每筒可装七十二支,每次可发一支,也可以连续发射,极为霸道。
因为针身极细,不易被人发觉,见血封喉,无药可救,家父因它太歹毒了,曾下令禁止,不准谷中弟子使用,不知怎么会在江湖上出现的?”
“自然是有人偷偷练制的了。”
贾老二耸起双肩嘻的笑道:“千毒谷秘制的东西,在江湖出现,已经不足为奇,那个小瓷瓶装的毒药,叫什么‘沾唾毒’的不是刚从尚存义身上搜出来的吗?哦……”
他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拍双手,说道:“对了,纪少谷主不是说这种毒针是装在针筒里的吗?
这就简单得很,大家都在这里,没有人离开过,只要搜上一搜,谁身上有针筒,谁就是凶手了。”
他不待众人说话,接着又道:“身上有针筒的人,不但是凶手,而且……嘻嘻,说不定还是挑起这场是非的主谋,纵或不是主谋,也是从犯了。”
独眼龙道:“贾总管心目中认为这凶手是谁?”
贾老二耸耸肩,说道:“这两人经小老儿作证,已可证实他们口中的‘上面’,勾结千毒谷那个‘婆婆’,预谋推翻那个‘小头头’,攫夺丐帮。而且还有严密计划,这个‘上面’因事情被小老儿戳穿,怕他们供出内情来,才会暗发毒针,把两人射死灭口,至于这凶嫌是谁,小老儿没有亲眼看到他放射毒针,怎好乱猜?不过……”
他忽然住口,没往下说。
独眼龙道:“不过什么?”
贾老二耸耸肩道:“总之,此地除了贵帮韦帮主和九位长老之外,还有咱们七个人,在场的共有十六个人,都有嫌疑,好在这凶手身上有针筒,搜上一搜,就会搜出来了,不过……”
他说到不过,又停了下来。
独眼龙哼道:“贾总管又有什么不过了吗?”
贾老二陪着笑道:“小老儿这句话,还是不说的好。”
柏长青道:“贾总管但说无妨。”
贾老二道:“第一、这人诬害韦帮主的目的,无非想攫夺丐帮的大权,咱们这些人只是作证来的,和贵帮扯不上关系,当然不会是主谋和凶手了。
第二、咱们这七个人,都站在下首,是尚存义、小六子的右侧,若是发射毒针,应该射中侧面,射不到当胸,所以嘻嘻……”
他目光一溜独眼龙甘逢春、和执法长老柏长青、传功长老张友泉,还有两个则是站在尚存义、小六子两人斜面的两位长老吴有福、左瘤子五人。
续道:“甘长老是他们两人的对面,柏长老、张长老是站在两人的边上,这两位长老是在他们斜对面,所以如果说有嫌疑的话,自然以五位的嫌疑最大了……”
独眼龙目光一凝,冷然道:“贾总管果然存心挑拨离间,和咱们丐帮过不去了。”
贾老二双手一摊,道:“甘长老要这么说,小老儿就无话可说了,咳,小老儿实在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左瘤子大声道:“兄弟觉得贾总管说得一点不错,这场是非,本来就是发生在咱们内部,和他们七位无关。
若是怕尚存义、小六子两人说出内情,要杀以灭口,何用巴巴的跑来作证?至于他指的咱们五人涉嫌最大,也说得十分明白。
除了咱们五人,其他的长老所站立的方问,毒针都无法射到两人胸口,够得上部位的,正对面只有咱们三个。(甘逢春、吴有福、左瘤子)
柏长老和张长老是在两人身边,出手更不容易被人看到,兄弟觉得贾总管这话,就事论事,更没有半点侮辱哪一个人。”
他略为息了息,又道:“因此兄弟建议,这搜身之事,应该从咱们五人开始,由执法长老当公证人,站在中间。
先由甘长老搜兄弟,张长老搜吴长老,再由兄弟搜甘长老、吴长老搜张长老,然后再搜柏长老。
如果咱们五人身上搜不出什么来,再由咱们五人分别搜韦帮主和其他四位长老,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独眼龙沉哼道:“咱们都吞为本帮长老,为了死去一个尚存义、一个小六子,就要搜全体长老的身,这是对长老的一种侮辱,兄弟不敢苟同。”
左瘤子道:“这不是因为死了本帮两个小弟兄,就搜全体长老的身,而是查证企图颠覆本帮的一件公案。”
独眼龙道:“兄弟忝为本帮右护法长老,搜身之举,有失兄弟身份,兄弟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左瘤子本是火爆性子,听得不由胀起青筋,怒声道:“这是公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独眼龙大笑道:“如若兄弟不让你搜呢?”
左瘤子道:“那就表示你心虚!”
独眼龙独目凝光,投射到左瘤子的脸上,沉喝道:“左瘤子,你说话最好清楚些!”
左瘤子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反对搜身的人,就是作贼心虚。”
独眼龙挥手一掌,迎面击了过去,喝道:“你出言无状,真是找死!”
他右手堪堪挥起,就被柏长青的左手架住,急急说道:“甘长老不可伤了自己兄弟的和气!”
左瘤子也大怒道:“姓甘的,你敢出手,你是什么东西?”
他也早被张友泉拦住,劝道:“左长老,有话好说!”
左瘤子大声道:“张长老,你看到没有,兄弟哪一句话说的不对了?反对搜身,就是凶手的嫌疑,他居然敢当众发横……”
独眼龙一手推开柏长青的手,拱拱手道:“兄弟告退。”
一直没有说话的韦凌云此时突然喝道:“甘长老,你不能走。”
独眼龙冷然道:“为什么?”
韦凌云神色凝然的道:“因为没有搜身前,任何人都不准离开。”
独眼龙嘿然冷笑道:“经方才长老会议议决,你帮主职务已经暂时停止,还能命令我吗?”
韦凌云道:“方才已经证实,尚存义、小六子勾结外人,诬陷在下,既是诬陷,在下乃然是丐帮帮主身份,帮主有权命令你留下。”
“哈哈!”独眼龙仰天大笑一声,手中打狗棒一掂,哼道:“甘某倒要看看谁能留得下我?”
左瘤子怒喝道:“你连帮主的命令都敢违抗!”
独眼龙大声道:“他已经不是帮主,帮主出缺,例由左护法长老替代,左护法长老无法代理,就得由右护法长老兼代,这是本帮例有明文,兄弟此刻就是本帮的代理帮主,我要走,谁敢阻拦?”
大步朝前跨出。
他这番话,自是引起所有长老的反感,尤其他坚决反对搜身,大家口中虽然不说,心里早已有数。
这一瞬间,六位长老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不约而同的退后一步,一字排开,拦在独眼龙甘逢春面前。
说道:“甘长老,帮主要你留下,你还是留下的好。”
柏长青和张友泉也同时闪到了甘逢春的左右。
柏长青道:“甘长老,大家都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了,不可意气用事,伤了和气。”
张友泉也道:“是啊,甘长老,你这负气一走,也无补于事,还请三思。”
“哈哈!”独眼龙怒笑一声道:“你们这几位看风使舵,转变得好快啊,方才决议停止韦凌云帮主职务的,不也是你们几位吗?好,甘某不当丐帮右护法长老了,从此脱离丐帮总可以吧?”
“脱离丐帮可以。”韦凌云正容道:“但必须等今晚这段公案水落石出之后,因为这段公案,牵连到左护法长老金大有之死,和风阳分舵二十五条人命。
以及尚存义、小六子被毒针杀害灭口,在没有搜出针筒,缉到真凶以前,谁也不得擅自离去。”
左瘤子道:“甘逢春,你听到了?要走也得先搜完身,才能放你离去。”
独眼龙点头道:“看来咱们不用说了。”
抖手一捧,使了一记“毒蛇出洞”,打狗棒漾起一道棒影朝左瘤子当胸激射过去。
左瘤子手中打狗棒一挥,“嗒”的一声,把独眼龙来势封出,左手一掌迎劈而出。
独眼龙左手也同时疾拍而出,但听又是“啪”的一声,双掌接实,这一下实在太快了,大家还没看清楚。
紧接着又是砰然一声,左瘤子突然仰面倒下去了。
就在此时,只听纪南口中忽然“咦”了一声道:“他会使黑煞掌!”
正因左瘤子的突然倒下,使得其他七位长老心头蓦然一愣!
他们都知道左瘤子和独眼龙两人的功力只在伯仲之间,谁也想不到左瘤子竟会接不下独眼龙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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