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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号和尚
作者:独孤残红  文章来源:独孤残红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8/12 7:31:18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严阴阳如夜枭的身影,掠过灰暗的林梢,飘落在山道中央,阻住了杜云魂的去路。
  杜云魂对严阴阳的出现,并不吃惊,顿住脚步道:“师兄……”
  严阴阳冷声截住他的话:“我已说过了,我不是你师兄,也没你这个师弟。”
  杜云魂耸耸肩道:“不管你怎么恨我,也由你怎么说,我却始终自认是阎王宫的人。”
  严阴阳皱起眉头,沉声道:“圣火敦究竟有何打算?”
  杜云魂冷声道:“你这是在审讯我吗?”
  严阴阳叹口气道:“玉指峰的情况,你都看到了,阎王娘娘宫已归降了西子庄,武林大局几乎已定,圣火教是真想退出江湖,还是早巳与西子庄同谋?”
  杜云魂肃容道:“如果圣火教与西子庄早已同谋,教主就不会派出黑衣圣使,去雁荡山救徐天良了。”
  严阴阳深湛的目光,瞧着杜云魂冷青时铁皮面具:“可他们终究没能救出徐天良。”
  杜云魂抿唇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出现了意外,他们遭到了千面郎君徐大川的截杀。”
  严阴阳脸色凝肃:“现在圣火教与西子庄已是同谋了?”
  杜云魂默然了片刻,点点头道:“你不愧是阎王宫的精二爷,虽未洞烛先机,但却能事后一眼看穿,佩服。”
  严阴阳冷沉地道:“其实这很简单,如果圣火教没与西子庄同谋,你的性格,你决不会来主持五指峰这场比武。”
  杜云魂浅笑道:“你还说不是我师兄,对我了解得如此透彻。”
  严阴阳沉声道:“你少耍诡计,油嘴滑舌,你来此目的何在?”
  杜云魂沉静地道:“教主虽与西子庄联手,合谋对付姚天霸,摆脱朝廷控制,但他与西门复却是各自心怀叵测,妄图达到自己独霸武林的目的,我这次来玉指峰就是奉教主的旨令,前来窥察西门复的武功。”
  严阴阳心一动,扬起双眉:“你看西门复武功如何?”
  杜云魂凝目,道:“论内力与教主当在伯仲之间,不过,他击败廖天奎与关世杰的那一招式,却很古怪。”
  严阴阳目光闪动:“你认识那招式?”
  杜云魂摇摇头:“不,不过那招式又似曾相识。”
  严阴阳沉吟道:“我也有同感。”
  杜云魂缓声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且又心狠手辣,善于伪装,你等可要千万小心谨慎。”
  严明阳嘲弄地道:“你似乎很关心我们。”
  杜云魂挺直了腰身,严肃地道:“我说过,不管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总是阎王宫的人,恢复阎王宫是我忍辱了多年的唯一的宗旨。”
  严阴阳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眸子,但在那深邃的眸子里,他看到的只是一片谜一样的水雾。
  精明干练、聪慧过人的严阴阳,一时也无法断定杜云魂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严阴阳扁扁嘴,沉声问道:“易天凡现在哪里?”
  杜云魂摇头道:“不知道。”
  严阴阳眸光如炬电:“你身为圣火教白衣使首领,会不知道教主的去处?”
  杜云魂静静地道:“教主行动诡诈,出则隐身,变幻莫定,教内根本无人知道分究竟是谁,更无法知道他的行踪,不过他……”
  严阴阳脸色凝重,静待下文。
  杜云魂顿了顿,又道:“据在下所知,教主有一个秘密洞穴在西牙山,但不知具体位置,我暗中查过多次,却查不到。另外,教主与少林的关系似乎甚为密切。”
  “哦!”严阴阳惊呼出口。
  他没想到,易天凡竟会与少林寺有密切的关系。
  杜云魂敛住了口,两眼看严阴阳,显然在等待他的问。
  严阴阳想了想道:“你有意走西峰这条山道,让我截住,就是想告诉我这些话?”
  杜云魂爽快地道:“是的。另外,教主还有话要我转告红黑双魔头及阎王娘娘宫。”
  严阴阳颇感意外,睁圆了眼道:“易天凡有话要你转告?”
  杜云魂语气平静地道:“教主已知红黑双魔头与孙三娘派人在找他,为了不让西门复起疑心,他所以一直没露面,他要在下转告诸位,小不忍则乱大谋,峨嵋金顶会上见分晓。”
  严阴阳眉头深深皱起:“圣火教有把握在峨嵋金顶会上战胜西子庄?”
  杜云魂仰面向天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能有把握。”严阴阳沉思不语。
  杜云魂拱手道:“你的话大概也问完了,我也要告辞了。”
  严阴阳想了想,实在也觉得无话再问,于是侧身让开了一条道。
  杜云魂迈步从他身旁走过,边走边道:“不管峨嵋金顶会结果如何,我可以向你保证,阎王宫将重出江湖。”
  他身形一晃,如一缕轻烟,消失在夜色茫茫的山道上。
  严阴阳凝视着他捎失的背影,脸上罩着浓浓的乌云。
  他听不懂杜云魂刚才所说的话。
  为什么无论是那派用胜,阎王宫都会重出江湖?
  良久,他弹身跃起,向阎王娘娘宫飞奔而去。
  阎王娘娘宫。
  孙三娘的寝宫中,窗帘、门帘遮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丝光亮。
  房中,九盏宫纱灯和十二支蜡为,在熊熊燃烧。
  灯光照亮了廖天奎与关世杰两张愤怒而带愧色的脸。
  倒是孙三娘的脸色,一如往常一样地平静之外,还透出几分温和。
  孙三娘伸出手,抓起桌上的酒壶给两人各斟了一杯酒,笑着道:“你们用不着如此沮丧,武林大多数门派都已接下了朝圣令,连武当派也不例外,我们一个小小的阎王娘娘宫,又何必为此而气恼?”
  廖天奎红着脸,瓮声道:“三娘,我真没用……”
  关世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朝着廖天奎嚷道:“咱俩都是不中用的饭桶,混帐王八旦!”
  孙三娘劝慰道:“你俩已经尽力了,何必如此自暴自弃?”
  关世杰抬起头道:“三娘,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关世杰忿忿地道:“只有像狗一佯去峨嵋金顶朝圣了。”
  孙三娘目透精芒道:“我们还有一线希望,少林还没有接圣火令,也许少林寺天然方丈能逼使西门复收回朝圣令。”
  关世杰瞪眼道:“少林寺十八罗汉已经遇难,谅已不是西子庄的对手。”
  廖天奎在噘嘴道:“那倒不一定,少林寺还有十八铜人和十八金佛……”
  关世杰抢口道:“十八罗汉阵、十八铜人阵;十八金佛阵,三阵已经缺一,还有个屁用!”
  “老夫看管用。”
  “老子说没用。”
  “有用!”
  “没用。”
  孙三娘摆摆手:“好啦!你们别争了,待严阴阳回来后,看圣火教有何举动,再作计较。”
  说话间,严阴阳已推门掀帘而入。
  “拦着了杜云魂了?”廖天奎急着问。
  “没拦着杜云魂,他能去那么久?”关世杰横了廖天奎一眼,再吐出三个字:“傻瓜帽!”
  廖天奎没理会关世杰,又抢着道:“杜云魂怎么说?易天凡在哪里?圣火教有何举动?”
  严阴阳在一连串连珠箭似的问话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孙三娘微弓起身子道:“阴阳,你坐下慢慢说。”
  严阴阳在桌旁坐下,深吸了口气,然后将他与杜云魂在山道上说的话,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房内安静下来,烛火在窜跳,烛心发出剥落的响声。
  孙三娘秀目微蹙地道:“看来易天凡是要在峨嵋朝圣会上,与西门复争夺武林天下了。”
  廖天奎翘嘴道:“这怎么行?老子已经归降了西子庄,怎能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廖天奎双目一睁:“黑炭头,难道你甘心让九岛十二洞听从西门复的命令?”
  “那不怎么样?”关世杰唬着脸道:“难道你想做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廖天奎扁扁嘴,没答上话来。
  一个高手,哪怕是邪派魔头,都往往把声誉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严阴阳想帮腔说话,但只是仅仅“嗯”了一声。
  孙三娘翕动了几下嘴唇,也没出声。
  此时,门帘挑动,廖小瑶走了进来。
  她人还在门外,声音已传了进来:“西门复是杀害徐天良的凶手之一,对他没有什么信义可言。他能用卑鄙的手段,对付徐天良和武林各派取宝群雄,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卑鄙手段去对付他?”
  “言之有理!”廖天奎抚掌道:“孙女儿说得对,以恶制恶,以卑鄙对卑鄙,实应是光明正大之举。”
  关世杰苦着险道:“可是老子已经发过誓了。”
  廖小瑶皱眉道:“若不守诺言,绝子绝孙。”
  廖小瑶突然话峰一转:“关爷爷你还打算娶妻吗?”
  关世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困惑地道:“老子都已六十的人了,还娶个屁妻?”
  “这不就行了?”廖小瑶沉缓地道:“你儿子关培南已死,你又不再打算娶妻,不就已经是绝子断孙了吗,这誓言还有何作用?”
  “妈的!”关世杰咬咬牙道:“好,老子豁出去了,老子这一辈子什么人都做过,就没做过卑鄙小人,这次就他妈的做一回。”
  廖天奎眼中神光毕露:“老夫平生做过各种各样的狂事,就没做过食言之事,这次就陪你炭头做一次!”
  “喂!”关世杰嚷道:“你可要弄清楚,究竟是我陪我还是你陪我?”
  廖天奎道:“当然是我陪你。”
  关世杰瞪圆了眼:
  “我陪你!”
  “好啦!”孙三娘出面调解道:“谁陪谁都是一样,咱们就先按兵不动,养精蓄锐,到峨嵋金顶之后,再见机行事。”
  门帘再次掀起,白素绢披着灰毛狼皮袄闯了进来。
  “唷!这么热闹,怎到不告诉我一声?”她笑吟吟地说。
  孙三娘唬起脸:“你来干什么?”
  白素绢眯起眼,做出一个神秘的模样:“我来告诉大家一个秘密。”
  廖天奎和关世杰同时发问:“什么秘密?”
  白素绢眸子一张:“狼崽徐天良没死。”
  孙三娘厉声:“素绢,不准胡闹。”
  白素绢肃起面容,一本正经地道:“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刚有本姑娘的一个线眼,飞鹃送来密柬,独眼通天沙渺渺的囚车,在西凉口百果林被人劫走了。”
  廖小瑶眼中眸光一闪。
  众人全都愣住了神。
  白素绢晃着头,继续道:“现在江湖上谁还有心思去劫囚车?谁还会去顾这个沙老贼的生死?谁还有胆量与姚天霸作对?”
  孙三娘向严阴阳丢了个眼色,两人面色凝重。
  白素绢又道:“据报,押送囚车的黄旗永乐镇兵马总兵黄公梦,远威镖局副总镖头郑屏全,以及押送囚车的二十四名官兵和镖丁全都被杀,无一幸免,另据验尸官所报,二十二人皆为剑所伤,伤门均在颈脖上,为一人所杀。”
  房中的气氛变得有些激荡起来。
  “是谁能有这么好的剑法?是谁对官兵、镖丁有如此的仇恨?是谁这么凶狠冷酷,连黄公梦的人头都砍飞了?”白素绢扬起了手,“只有狼崽徐天良!”
  众人似乎被白素绢的话怔住了,居然谁也没有发表异议。
  良久,廖小瑶喃喃地道:“不,不……会是他,他不会这……么凶残。”
  白素绢端然地道:“你不要忘了,他是狼崽,在他内心深处潜隐着狼的凶残与野性,在雁荡山的劫难中,他看到了人的险恶与凶狠,于是他的野性便暴发了。我敢以脑袋与你打赌,这人一定是徐天良。徐天良一定还活着!”
  徐天良活着,为什么不回逍遥仙宫?
  他现在哪里?
  他还会采取什么举动?
  这是房中所有的人都在思索的,一时无法得到答案时间题。
  凤阳县东南方。
  一百多里处有座云霞岭。
  山岭并不出名,但很逶丽,连绵的翠岭,逶迤直去天边。
  每当早晚霞降临的时候,翠岭绿峰便会在云彩照映下喷薄如火。
  山岭的东隅,有一个翠林环抱的山谷地。
  山谷地里有座碧波荡漾的湖泊。
  山岭不出名,山谷也不出名,但这湖却出名。
  它叫仙女湖。
  根据当地还有史志可以考证。
  此刻,是日落黄昏之际。太阳虽还未完全落沉,空气已透着微凉。
  湖中有人在戏水,水花四溅。
  然而,戏水的不是仙女,而是一个俊俏的少年。
  他就是徐天良,他已在此等候沙渺渺整整一天了,但没见沙渺渺的影子。
  沙渺渺是有意失约,还是未能请到慕容若真?
  如果沙渺渺有意逃遁,或是请不到慕容若真,他的计划就要告吹。
  他表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是烦恼已极,于是脱光了衣服到湖中洗个澡。
  湖水很凉,冰寒刺骨,但他这个在裸体躲在雪地里长大的狼崽,却毫不在意,这冰凉正好消去他心中一分火气。
  他并不精通水性,但凭一身轻功,竟如鱼一般在水中游窜。
  蓦地,他在水中猛击一掌。湖水汹涌,波浪重叠,一注水柱冲天而起。
  水柱冲上天空,水珠散开,在晚霞中像玛瑙一样闪着彩光。
  此时,湖边林中响起一声尖厉的长哨。
  他从水中探出头,眸子里精芒闪烁。
  接着,又是三声短哨。
  他双眉陡地一扬,赤条条的身子带着一股水柱旋出湖面。
  眨眼间,他已跃上湖岸一块巨石后,穿好了衣服,他踏步向左侧树林间的一间小茅屋走去。
  茅屋前,站着潘壮士和四名手下。
  潘壮士见到徐天良,立即和四名手下深深地躬下了身子。
  自从在西凉口百果林劫囚车后,徐天良冷如铁石的心肠,残酷的杀人手段,已使潘壮士等人心惊胆颤,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唯恐惹恼了这位新主人。
  徐天良的性格变得很古怪,暴戾凶狠,沉默寡言,从百果林到这里,一路上几乎没说过话。
  他感到十分压仰,心中充斥着的是仇恨和愤怒,与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他一直在被人愚弄、欺骗与出卖!
  他的妻子竟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是他自己的爹娘把他变成了狼崽!
  他这种失常暴烈,任情发泄,不顾一切后果的表现,实是一种可以理解的心理变态。
  他在狼群中,是狼人,现在在人群中,是人狼。
  这是个可悲的,也是个可怕的演变。
  徐天良顿步往茅屋前。
  潘壮士恭声道:“禀主公,沙渺渺已经到了林口。”
  徐天良沉着脸,默默地点点头。
  又是一声短哨。
  林中走出两名青衣装的手下,身后跟着沙渺渺,还有一顶两人抬的小轿。
  两名手下走到徐天良身前,躬身施了个礼,然后分侍在两旁。
  沙渺渺换了一身新装,右眼窟窿里上了一颗假眼,虽不像以前那颗能滴溜溜的转动,却也有几分逼真。
  他左眼目光灼灼,脸上红光满面,与百果林囚车里的他相比,已是判若两人。
  他跨前一步,眨了眨眼:“徐天良,你看老夫……”
  徐天良冷声截断了他的话:“你认错人了,我是无号和尚,徐天良早死了。”
  沙渺渺怔了怔,即翘起尖腮笑道:“唷,是无号大师,老朽已遵命将慕容若真先生请来了。”
  小轿落地,一名轿夫上前,掀开轿帘。
  轿里,弯腰走出了当、今武林第一大易容世家慕容若真。
  慕容若真身材修长,满头飞雪,脸色浅棕色,书卷气中显出聪颖,温文尔雅中露出刚毅,是一个经磨历劫,深邃灵透的人物。
  但谁又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这位易容大师的真貌?
  慕容若真出轿后在轿前站定,两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徐天良。
  沙渺渺走上前道:“无号大师,这位就是江湖赫赫有名,表丹易容术空前绝后,万金也请不动的易容大师慕容……”
  徐天良截断他的话,冷冷地对两名轿夫道:“你们过来。”
  两名轿夫不知徐天良为何叫唤自己,相互对视了一眼。
  沙渺渺翘嘴道:“哎呀!还不快过去,无号大师有赏。”
  两名轿夫听得有赏,目光一亮,立即趋身上前。
  “谢无号大师……”“师”字还未出口,声音已经顿住。
  一道快逾闪电的光芒从空中倏闪忽灭。
  两蓬血柱喷射在茅屋前的沙石地上。
  两名轿夫连哼也没哼一声,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便已栽倒在地断了气。
  徐天良冷冷地站立着,低垂的手臂仿佛不曾动过。
  然而,是他杀了两名轿夫。
  他知道两名轿夫是无辜的,但事关重大,他不能不杀他们。
  两名轿夫也许是慕容若真的手下,决不会泄露秘密,但人心险恶,他已不再相信任何人。
  慕容若真的脸色变了,变得铁青。
  沙渺渺瞪圆了独眼,厉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徐天良没回答他的话,却对慕容若真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幕容若真花白胡须翘了翘道:“老夫不会为一个灭绝人性的杀人狂服务。”
  徐天良声冷如冰:“慕容先生,你现在已无选择。”
  慕容若真高傲地昂起头:“老夫一生绝不会为人左右,屈服于任何威胁。”
  徐天良脸上布满杀气,但仍异样的冷静地道:“你不要忘了,你还有位百岁高寿的母亲和一个三岁的小曾孙。”
  “你……”慕容若真睑色倏变,花白胡须气得直抖,目光转向了沙渺渺。
  沙渺渺急忙道:“徐……无号和尚,你怎么能这样对侍慕容先生?慕容先生是当代武林公认的侠义之士,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动……”
  徐天良冷然地摆摆手:“事关武林安危,关系重大,贫僧此行不成功则成仁,因此决不能出半点差错,这两名轿夫是非死不可。”
  沙渺渺眯起右眼,转向慕容若真道:“慕容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当年我师傅救过你母亲的份上,你也得帮我一把。”
  慕容若真没说话,两道犀利的目光盯着徐天良。
  徐天良脸上静如止水,眉宇间透着一股冷森的杀气。
  沙渺渺哭丧着睑道:“老夫这次是栽惨了,官没当成,钱财尽被抄没,仅剩下的一点宝物也都交给你慕容先生了,你就算是不看我师傅这个面子,这面子本来也不太好看,不念这宝物份上,这宝物也不算多,但你也得想想西门复害死了数百条人命,而且还想独霸武林,意欲在峨嵋金顶大会上……”
  慕容若真突然打断他的话,对徐天良道:“你真打算对付西门复?”
  徐天良冷然地道:“若不是对付西门复,找你来做什么?”
  慕容若真端然地道:“老夫听说,你是西门复培养出来的一名超级杀手。”
  徐天良淡淡地道:“过去是,但现在不是。”
  慕容若真目光一闪:“你想做匡扶正义,拯救武林的侠士?”
  徐天良冷嗤道:“不,在下只是为了报仇。”
  慕容若真微扬起眉:“你与西门复有血海深仇?”
  徐天良眼中闪着冷芒,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道:“你听过狼崽的故事吗?”
  慕容若真肃容道:“沙渺渺在来的路上,已经对老夫说过了。”
  徐天良冷沉地道:“是否还要在下再重复一遍?”
  慕容真想了想,抿抿嘴道:“好,我帮你,但有一个条件。”
  徐天良凝眉未动。
  慕容若真正色地道:“除了该杀的人之外,老夫不准你再滥杀无辜。”
  徐天良毫不犹豫地道:“我答应。”
  他心里却发出一声鄙夷的冷笑。
  在这个险恶的充满了罪恶的世界,一个人该杀与不该杀,哪还有明显的界线?
  “现在老夫就替你易容,请派两名手下帮老夫将轿中的两口小箱子,拿进屋。”慕容若真边说边迈步走进了小茅屋。
  徐天良呶呶嘴。
  那两名引轿入林的手下,立即奔到轿里拎出两门小箱,跟着进了茅屋。
  徐天良正欲转身。
  沙渺渺抢前一步,躬身道:“无号大师,解……解药呢?”
  徐天良伸手到囊中取出一颗小药丸递给沙渺渺。
  沙渺渺未加思索,鼓起独眼,将药丸扔入口中,裹口唾沫,一口吞下。
  蓦地,腹内腾起一团烈火,连皮肤都觉得火辣辣的难受。
  他惊愕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天良瞧着他,冷冷地道:“沙前辈,我原来给你吃的毒丸并没有毒的,这颗毒丸却是真的有毒了。这是大漠‘天归丸’,如果一个月后,你得不到解药,你就会五腑内脏火焚而亡。”
  沙渺渺尖嘴翘得老高:“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狡诈了?”
  徐天良淡然地道:“天在变,万物在变,人也在变,你先去丐帮总舵与丐帮帮主洪齐天暗中联络,然后等候我们到来。”
  沙渺渺犹豫了一下,扁着哭像的尖嘴:“是。”
  徐天良迈步走向茅屋,脑后抛来一句冷冰的话:“你的命是我给的,你该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少渺渺怔了怔,随即一声轻叹,旋身射入林中。
  半个时辰后。
  徐天良从茅屋里走出来。
  潘仕士等人瞪圆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徐天良已变成了一个年过中旬,面包蜡黄,白眉,直鼻、阔嘴、面目凶恶的无号和尚。
  徐天良的身后,跟着一个年约三十岁左右的佛门弟子无字和尚,这无字和尚竟然就是慕容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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