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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杨红玉的父亲 | |
作者:独孤残红 文章来源:独孤残红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8/12 7:45:31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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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变化具有浓重的戏剧性。 丐帮还未攻打福王府,福王便已拿下郡主娘娘赶到太和殿,向万历负荆请罪。 随后其余五王爷也都赶来金銮殿向皇上请罪。 谁不会见风使舵。 郡主娘娘和福王相互指责,五王也竭力表明自身的清白和误中奸计。 谁不会推卸责任? 这是出人意料的变化,但又在情理之中,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皇上。 万历表现出意外的宽宥,居然将六王和郡主娘娘留在内宫,请他们对朝政发表意见,解释他们之间的种种误会,在文武百官齐聚的早朝上,万历也未宣布六王和郡主娘娘叛反的事。 大家都认为万历准备将这次未遂的宫廷政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好一个圣明的皇上! 楚天琪这么说。 文武百官这么说。 丐帮弟子也这么说。 三十万丐帮弟子开始陆续撤出京城。 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与平静。 杨玉、凌云花、吕天良、胡玉风及花布巾、洪一天、冷如灰、何仙姑等人,仍留宿在段一指家中。 云玄道长、天一禅师、洪九公等人与吕公良、张阳光、张阳晋及天山双侠等人,在京郊长沟等候。 他们在等待楚天琪办最后一件事。 从皇宫接出丁香公主母子,一切便告结束。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得令人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真会是如此一个完美的结局? 段一指家中一片混乱。 马车正在将家具往外拉。 段一指挺起鸡胸,鼓着独眼,大声吆喝仆人收拾箱子和各种细软。 花布巾和洪一天拎着酒葫芦,捏着烧鸡,站在庭阶上朝着段一指笑道:“段神医,慌什么?皇上降旨要抄家了?” “哎呀!”段一指噘着嘴,摆着鸭公步走过来,压低声道:“你们相信皇上,可我不信这皇上的名堂,我和兄长皇甫石英见的多了。” 花布巾晃着酒葫芦道:“你认为会有什么问题吗?” 段一指眨眨眼道:“我吃不准,但我认为咱们一定得在皇上通县、房山兵马入城之前,离开这里。” “我看不会有什么问题。”洪一天一边撕咬着烧鸡,一边道:“通县、房山的兵马至今没入城,我看他们是不会进城了。段神医,你别疑神疑鬼。” “真是少见多怪,老没见识。”段一指独眼,翻道:“通县、房山的兵马是在等候山东、山西的勤王兵马哩,只要山东、山西兵马一到、里外一围,三十万丐帮弟子和咱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胡说八道!”洪一天挥着鸡腿道:“那个吓得尿湿了裤裆的皇上,敢与咱们丐帮大军开战?” 段一指瞪眼道:“你以为你们这些叫花子,真能与皇上的正规兵马交战?” “狗屁!”洪一天嘴里塞着鸡腿瓮声骂道:“你敢瞧不起丐帮?” “狗屁!猪屁!牛屁!”段一指回骂道:“你别逞能,一阵火炮,就管叫你们这些叫花子,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你这独眼怪!” “你这僵尸鬼!” 两人继续对骂。 花布巾脸色刹时阴沉。 段一指的话也未必不对。 “你这个病神医,你知道你治死过多少人吗?”洪一天手中的鸡腿戳到了段一指脸上。 “你这个老八怪,你……”段一指声音突然变软,“洪大哥,对……不起。” 洪一天先是一怔,继而发出一阵大笑。 巫若兰出现在院坪门前。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狂仙人段神医,唯独怕的就是夫人,现在夫人已出现在院门,他怎还敢与洪一天争吵? 巫若兰走进院坪向段一指招招手。 段一指轻声道:“洪老头,这笔帐咱们回头算!”说着,向洪一天挥挥手,转身急步走向巫若兰。 洪一天知道段一指性格,也不计较,倚在庭阶木柱上犹自啃着烧鸡。 花布巾脸上阴云更浓,眼中光焰闪烁。 段一指走到巫若兰身旁。 巫若兰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段一指点头道:“都差不多了。”声音顿了顿,“大舅子他走不走?” “他还是不肯走,”巫若兰脸色忧悒,“他说怎的也不肯相们咱们的话。” “唉,”段一指叹气道:“我看大家都痴了,这模样准得出事。” 巫若兰道:“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离开京城。” “可是……”段一指颇觉为难。 “段夫人,”花布巾突然出现在巫若兰身后,“你以为一定要走吗?” 巫若兰转脸看着花布巾,良久,说道:“花前辈不要见笑,江湖险恶,宫廷更险恶,还是防着点好。再说,我们反正是要回家乡去,迟早要走,不如早走。” 花布巾举起酒葫芦猛喝一口酒,用手背擦擦嘴唇:“谢段夫人指点。”说罢,转身走向洪一天。 “他怎么啦?”段一指问。 “少费话。”巫若兰道:“快收抬好东西,傍晚出城。” “哎。”段一指鼓了鼓独眼,又忙着去叫唤仆人。 花布巾走到洪一天身旁,夺下他手中的烧鸡:“随我我来。” “哎!老叫花子,您想去哪里?”洪一天涨红了脸,胡子翘得老高。 花布巾沉声道:“咱们去找洪九公。” 洪一天困惑地:“找他于什么?” “叫丐帮弟子天黑之前,全部撤出城外。” “发生了什么事?” “可能会出事。” “哎呀!你怎变得和那段疯子一样疑神疑鬼?” “不管怎样,还是防着点为好。” “这里的人怎么办?” “我会派人通知他们,待皇上的御使一到,便马上撤走。” “真会出事吗?” “少罗嗦,快走吧?” “我罗嗦?你才罗嗦呢!” 说话之间,花布巾和洪一天已出了院门。 后院的一间小厢房。 杨玉、凌云花、楚天琪围坐在小圆桌旁。 这是一家三口人。 二十三年来,一家三口,从未像现在这样团聚在一起。 楚天琪刚从门头沟回来,便直接来到了这里。 他已交出了禁军所有的兵权,但高总管还未送来接丁香公主出宫的时间和地点。 他轻声呢喃道:“怎么还没……有消息?”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已溢于言表。 凌云花安慰他道:“别急,皇上一定会派高总管来的,时闻还早着哩。” 楚天琪颤声道:“皇上会……不会变卦?” 凌云花道:“不会,一定不会。” “娘,”楚天琪捉住凌云龙的手,“可我总担心再也见……不到她了。” 两颗晶莹的泪水从他眼眶中滚出。 为情所困的杨玉被儿子的真情所感动,禁不住也眼眶泛红,心中隐隐作痛。 杨玉定住心神说道:“你不用担心,皇上已下赦免圣旨给你,谅他也不敢变卦,他若不放了香公主,你将赦免圣旨公布于众,日后他如何能立信于臣民?”_“琪儿,”凌云花道:“你爹说得对,皇上不敢失信的,你尽管放心。” 楚天琪点点头:“杨大侠言之有理。” 凌云花噘起红唇,摇着楚天琪的手:“你还不肯叫爹?” 楚天琪抽回手,闪着泪光的眸子瞧着杨玉,没有说话。 杨玉凝视着他道:“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楚天琪道:“带丁香公主和儿子回鹅风堡。” 杨玉道:“你真打算这么做?” 凌云花浅笑盈盈道:“没错,琪儿已和我说过了,他回鹅风堡后就让鹅风堡退出江湖,再不管江湖之事,并且改换姓名为肖玉,过平静安宁的日子。” 琪儿打算退出江湖,改名肖玉?杨玉心弦猛地一阵抖动。 “这……是真的?”杨玉颤声问。 楚天琪没答话,但肯定地点了点头。 凌云花一双亮亮的眸子瞧着杨玉道:“回鹅风堡,我们一起生活吧?” 杨玉低下头,默不作声。 这对他来说,是个很难作出的决定。 二十三年来,他一直在选择,终下不了决心。 凌云花噙着泪水道:“玉哥,算我求你了。” 杨玉的心碎裂了,两耳嗡嗡发响,脸色变得苍白。 楚天琪凝重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该拿得起,放得下,你应该作出选择。” 凌云花道:“如果她愿意,你可以将她接到鹅风堡来,我知道你爱她,她也爱你,她这辈子为你也吃尽了苦头,我不会在意的。”在座的人都知道,这个“她”是指谁。 杨玉十指在颤抖,呼吸也骤然急促。 凌云花眸光闪亮:“如果你不愿去说,我去向她说。” “不要。”杨玉摇头道:“千万不要,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楚天琪道:“鹅风堡还有杨红玉和吕天良,他们带着的是我的儿子。这些事怪不得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要我们自己扪心无愧就行。” “可是……”杨玉结巴了。 楚天琪道:“等我接出丁香公主之后,就和娘一起跟你去黄山白鹤庵接宋艳红姑姑。” “不,她不会答应的。”杨玉道:“她已捎天良的口信,她病好之后就在白鹤庵出家。” 楚天琪道:“爹能劝孩儿放弃叛反,就能劝她放弃出家!” 爹?楚天琪终于叫杨玉爹了! 凌云花眼中泪水潸潸而下。 杨玉胸中腾起一股灼炽的烈火,周身发热,他从未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玉哥!”凌云花从椅中跳起,扶住杨玉双臂,“你怎么啦?” 她滚烫的泪珠落在他脸上。 他深吸口气摇摇头:“不要紧,没事。” 楚天琪凝身未动,眼睛定定地看着杨玉:“就这样定了。” 杨玉看看凌云花,又看看楚天琪,默默地点点头。 楚天琪脸上绽出一丝笑容。 凌云花高兴得高高蹦起。 此时,一名仆人匆匆奔进小厢房:“禀楚大人,皇上御使到了!” “御使在哪里?”楚天琪霍地站起,“快带我去!” “不用带,我已来了。”陈思立在四名侍卫簇拥下进入厢房。 “原来是陈大人。”楚天琪拱起了双手。 高永祥怎么没来?楚天琪心中掠过一团疑云。 杨玉和凌云花分别与陈思立见过礼,然后落座。 仆人替陈思立沏上香茶,躬身退下。 四名侍卫在陈思立身后站立。 “陈大人,皇上说什么时候送丁香公主出宫?”楚天琪急着问。 陈思立端起茶盅慢慢呷了一口茶,缓声道:“别急,丁香公主产后身体不适,需要休息几天,所以皇上说……”话音到此,故意顿住。 “皇上怎么说?”楚天琪焦急之情露于形色。 “瞧你急的样子。”陈思立黠谑直笑道:“你手中有皇上亲笔书写的赦免圣旨,还怕皇上反悔?” “陈御使大人,”凌云花赔笑道:“琪儿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关心丁香公主心情过急,有失言之处,还望陈御使大人见谅。” 杨玉没说话,眼光盯着了陈思文左额旁的一颗红痣,若有所思。 陈思立嘿嘿两声道:“楚大人。” 楚天琪急忙道:“不敢,在下已辞去禁军统领之职,又自免南王封号,这‘大人’二字担当不起。” 陈思立捻捻项下的几根焦黄短须,眯眼笑道:“楚大人辞职、免封号之事,皇上尚未公布,当仍以大人相称;再说,纵然楚大人辞职、免去了封号,仍是皇上亲戚,朝中驸马,这“大人’两个字是万万少不得的。” “请陈大人告诉在下,皇上……”楚天琪实是放心不下丁香公主。 “我会说的。”陈思立一副猫戏耗子的神情,悠悠地端起茶盅,“别急,别急。” 这个势利狗官!楚天琪咬住了嘴唇。 杨玉暗给楚天琪一个眼色。 楚天琪心领神会,暗吸口气,板起面孔,再没说话。 陈思立在等楚天琪、杨玉和凌云花问话。 他要好好地调一调这位心高气傲的楚统领的口味。 半晌,没人吭声。 陈思立怔住了。 三张冷漠的脸。 一双闪着怒火的眼睛。 他顿时心虚了。 万一惹恼了楚天琪,那双愤怒的眼睛里伸出一柄刀,自己就玩完了! “嘿嘿!”他奸笑两声,“楚大人。” 楚天琪唬着脸,没理睬,还以颜色。 陈思立赔笑道:“本官第一次担任御使,失礼之处还望楚大人海函。皇上说,三天之后,夜子时,请楚大人到百花山坪迎接丁香公主香车。” “为什么要三天之后?”楚天琪问。 陈思立道:“丁香公主产后出血,皇上正在命御医替她治疗,须三日后方能行走。” “这什么要在百花山,又是子夜?”楚天琪又问。 陈思立叹口气,耸耸肩道:“实不相瞒,关于放丁香公主出宫一事,遭到了太后和长乐、长永公主的极力反对,按照规矩,公主是不能嫁给平民的,更不能随平民离宫,所以皇上只好悄悄设法将丁香公主送出皇宫,既然是悄悄设法,当然就只能挤在山间和夜里了。” 楚天琪凝眉不语。 陈思立道:“楚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楚天琪摇摇头道:“请陈大人代在下向皇上谢恩。” “好说,好说。”陈思立连连应道。 楚天琪想了想道:“陈大人可知,皇上将如何处置郡主娘娘和福王?” 陈思立眼珠一转道:“听说皇上将治他们的罪,不过,皇上会尽量从轻发落,郡主娘娘和福王死罪没有,活罪难免。” 楚天琪面色阴沉。 陈思立眼珠一转道:“皇上话已传到,本官就此告辞。” “陈大人,”杨玉突然发话,“我有一句话想问大人。” “请问。”陈思立道。 杨玉目光盯着四名侍卫,没有开口。 陈思立略一犹豫后,挥挥手:“你们到房外等候。” “遵命。”四名侍卫躬身退出。 凌云花和楚天琪惊诧地瞧着杨玉。 杨玉有什么机密话要问陈思立? 杨玉道:“陈大人过去可曾姓江?” 凌云花的心扑腾一跳,自己怎么将这件事给忘了? 楚天琪不知所云,满腹疑窦。 陈思立怔了怔,说道:“不错,本官在乡下时是姓江,那是寄住在舅舅家中时用的娘家姓氏,不知问这个干什么?” 杨玉沉声道:“你可认识一个姓凌的姑娘?” 陈思立眯起眼:“姓凌的姑娘?对不起,我不认识。” 杨玉与凌云龙迅即交换了一个眼色。 陈思立那模样不像是在装蒜,难道他不是要找的人? 凌云花眸光一闪道:“你认不认识玉蝉姑娘?” 陈思立的脸刹时刷地一白:“她是你们……什么人?” 杨玉道:“她是鹅风堡三庄主凌志远的女儿。” “不会吧?”陈思立道:“她说她姓黄,叫黄玉蝉,是柳溪村采药老头的女儿。” 凌云花道:“她没告诉你真姓,那采药老头就是鹤风堡三庄主凌志远。” “她会是凌志远的妇儿?”陈思立头额开始冒汗。 杨玉道:“你将她骗上手,当得知她怀了身孕之后就抛下她走了。” “当!”楚天琪手中的茶盅捏得粉碎,脸色阴森可怕。 “别误会!”陈思立急声道:“我是真心爱她的,当时是出于无奈,被舅舅所逼……” “哼!”楚天琪沉哼一声,将他的话堵住,“你既然真心爱她,就不该抛弃她。” 陈思立头上汗如雨下:“我后来找过她,但听说她生下个女孩后就死了,女孩被人抱走下落不明。” 杨玉和凌云花两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他,仿佛要看透他的内腑。 陈思立抬袖揩去头上汗水,叹口气道:“十九年来,我到处派人寻找女儿,打听她的消息,但杳无音信,我想她可能已不在人世了。” “她还在人世!”凌云花忍不住尖声叫道:“她就在鹅风堡中。” “她在鹅风堡?”陈思立急急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成亲了没有?她过得怎么样?” 从陈思立一连串的问话和激动的神情中,可知他刚才并没有说假话。 楚天琪的心也扑腾狂跳起来。他猜到陈思立的女儿是谁了。 杨玉道:“她叫杨红玉,已经成亲,丈夫就是吕天良,生了个儿子叫吕怀玉,今年三岁,他们过得都很好。” “这就……好。”陈思立喃喃道:“我可不可以去鹅风堡看她?” “当然可以。”杨玉道:“等我们接回丁香公主后,你可以和我们一同去鹅风堡见她。” “是,是。”陈思立额头又冒出汗珠。 凌云花道:“这下可好了,红玉也找到爹了。” 楚天琪道:“还不知红玉妹妹会不会认他这个爹。” 陈思立头额上的汁珠更密更急。 这个议事大臣,真是个窝囊废! 然而,陈思立并不像楚天演想象的那么窝囊,他冒汗另有原因。 杨玉道:“要不是凌玉蝉临终前告诉他爹,说你姓江,左额旁长有一颗红痣,我们还认不出你来呢。” “万幸,真是万幸。”陈思立点着头道:“否则,我这一辈子也别想见到女儿了。” “你又娶妻了吗?”楚天琪问。 “没有,没有。”陈思立直摇手道:“二十年来,我一直没成家,我心中只有玉蝉一个人。” “真的?” “楚大人若不信,可去问皇上,我可真没成家。” 看陈思立那模样,心中是不是只有玉蝉一个人,不知道,但没成家,肯定是事实。 楚天琪道:“是这样就好,希望你能善待杨红玉和吕天良。” “那当然,他们是我的女儿和女婿嘛。”陈思立头额上的汗还在滚冒:“我能见见吕天良吗?” 杨玉看看凌云花然后大声道:“天良!” 没人答应。 凌云花跟着喊:“凤妹!” 也没人答应。 吕天良和胡玉凤刚才还在房外,现在到哪儿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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