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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卷 第 二 章 热河四狼 | |
作者:独孤红 文章来源:独孤红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11 14:35:53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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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踉跄不稳的步履声,跟一个快速急促的步履声传入耳中。 紧接着,一个身穿皮裤袄,头戴皮帽,脚穿皮靴的老头儿,跌跌撞撞闯进了院子,后头跟的是伙计。 老头儿撞进院子往前栽,就要摔倒,关山月一步迎过去,伸手扶住。 伙计立即停了步,像松了口气:“谢谢您,可让您拦住了。” 关山月道:“小二哥,怎么同事?” 伙计忙道:“您看看,像他这样,硬要住店,掌柜的不收,他就闯了进来。” 贾亮道:“岳爷,这位老人家生了病。” 老头儿一张脸通红,眼闭着,身子发软,像是喝醉了,可是身上没一点酒味儿。 关山月道:“兄弟,把他扶我进屋里去。” 贾亮恭应,另一只手接过老头儿,往回就走。 伙计忙招手叫:“客官……” 关山月道:“小二哥,我知道宝号的难处,请告诉掌握的去,人是我接下的,一切有我承担。” 不知道伙计愿意不愿意,他答应一声走了。 关山月回到了屋里,贾亮已让老头儿躺上了炕,老头儿也像睡着了似的,闭着一双老眼,一动不动。 贾亮站在一旁,道:“关爷,这‘蒙古’老头儿病得不轻。” 关山月道:“‘蒙古’?” 贾亮道:“看他的长相,跟穿着打扮,都像‘蒙古’人。” 关山月上前伸两指搭上老头儿腕脉,随即眉锋微一皱。 贾亮道:“病是不是很重?什么病?” 关山月没马上回答,收回手,又扒开老头儿的眼皮,揑开了老头儿的嘴看了看,才道:“不是病,是中了毒。” 贾亮一怔:“毒?” 关山月道:“中的毒还不轻,也不是一般的毒。” 贾亮道:“关爷,这是……” 关山月道:“还不知道。” 他伸手要解老头儿的皮袄带子。 贾亮忙道:“贾亮来。” 他忙伸手解开了老头儿的皮袄带子,掀起了皮袄。 老头儿人有点黑,前胸到肚子,看不出有什么。 关山月道:“把他翻个身。” 贾亮把老头儿翻个身,再掀皮袄,整个背后也看不出什么。 关山月又皱了眉。 贾亮道:“关爷,是不是吃了……” 关山月道:“不是,喉咙看不出什么。” 贾亮道:“那会是……” 关山月忽然目光一凝,奇光电闪,道:“有了!” 贾亮忙循关山月一双目光看,只一眼,忙道:“关爷,贾亮也看见了。” 不错,他也看见了,关山月一双目光凝注处,老头魁的脖子后头,一点蓝芒闪动,细如针尖。 他伸手要去捏。 关山月轻喝:“护住手上穴道。” 贾亮恭应,运功护穴,以二指揑住了那点蓝芒外拔。 轻轻一拔就拔出来了! 那是一根通体泛蓝的针,细如牛毛,长短也像牛毛,从老头儿前面看,绝难发现,就算把老头翻个身,没有关山月这种过人的锐利目力,也不容易发现。 关山月道:“淬了毒的暗器。” 贾亮道:“关爷,这东西歹毒得很,这么细小,能用的人也不多,这位老人家要是‘蒙古’人,怎么会挨了这个?” 关山月道:“这就要问他了。” 贾亮道:“这东西不是一根一根使,要打就是一蓬,还得戴上特制手套,这东西要挨上也至少好几根,这位老人家只挨了一根,那表示他躲得够快,但还是不够快,难不成他也是个练家子?” 关山月道:“不错,他也是个练家子,我刚把脉的时候已经觉出来了,他以一口真气护住心脉,不让毒力攻心,否则撑不到这时候。” 贾亮道:“这么说,还有救?” 关山门道:“兄弟不看,我没有急着闭他穴道么?” 的确,一直没见关山月出手。 否则,救人如救火,瞬间之差就能决定生死,哪能不急? 贾亮道:“那如今……” 关山月道:“兄弟先去屋后,刨个坑把这根东西埋了,然后再来帮我个忙。” 贾亮知道,这根东西淬的毒太毒,不能随便毁掉,更不能随便丢弃,那会害了别人。恭应声中出去了,转眼工夫就回来了,道:“关爷,埋了,刨的坑还不浅。” 关山月道:“兄弟,把他面向外扶坐起。” 贾亮应声照做。 关山月上了炕,盘坐在老头儿背后,道:“兄弟,身上有匕首么?” 贾亮道:“有,关爷,爷赐的,一对儿,诸明、贾亮一人一把,长年不离身。” “南海”少皇爷所赐,必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 关山月道:“那就行了,等会儿兄弟用得着。” 闭上两眼,单掌抵上了老头儿后心。 贾亮知道,关爷运功为老头儿逼毒了,他不再打扰,肃穆凝神,耳听四面,以防有人来到惊扰。 以老头儿这种情形,当然可能有人追踪找来。 刹时屋里好静,静得能听见心跳声。 好在只片刻工夫,关山月便睁开了眼,从后头挟住老头儿,道:“兄弟,匕首划他左手十指,放出毒血。” 贾亮没再扶老头儿,怀里取出一把匕首,照着关山月的吩咐,在老头儿左手中指指头肚上,轻轻碰了一下。 果然是把神兵利器,没见锋刃触及,只寒光一闪,老头儿左手中指立即涌血,色呈乌黑,腥臭难闻。 贾亮不由叫出了声:“好毒!” 关山月道:“兄弟,血色转红,闭穴止血。” 贾亮恭应声中收起匕首,就这夫,老头儿左手中指流出的血,血色已然转红,贾亮忙又出指闭了老头儿手上穴道止了血。 关山月道:“行了。” 轻轻放倒了老头儿,下了炕。 贾亮忙道:“您歇会儿吧!” 他要关山月坐。 关山月笑了:“谢谢兄弟,这不算什么。” 这在关山月来说,还真是不算什么: 贾亮不是不知道,这只是他的好意。 关山门也知道,还是去坐下了。 贾亮跟着坐下,道:“关爷,这是什么毒?” 关山月道:“兄弟,除了‘四川’唐门的毒以外,我所知不多。” 贾亮道:“武林中、江湖上,擅用毒的不少,使淬毒暗器的人更多,还真不容易认出来,认不出来,就没法知道这是哪一个下的手。” 关山月道:“等他醒来就知道了。” 贾亮道:“关爷,说不定他醒之前咱们能知道。” 关山月道:“兄弟是说……” 贾亮道:“使这种暗器,那是必置他于死地,眼见他跑了,能就此算了么?” 关山月道:“兄弟是说,使这种暗器的人,会蹑踪找来?” 贾亮道:“您看呢?” 关山月道:“兄弟说得是,只是,那使暗器的人,不会在这位老人家醒之前找来。” 贾亮道:“您是说……” 关山月道:“这位老人家就要醒了。” 贾亮忙望炕上老头儿,还真是,老头儿已经睁开了一双老眼了,他忙道:“关爷,老人家醒了!” 老头儿听见了,两眼猛睁,霍地坐起。 关山月站了起来,贾亮跟着站起,关山月道:“老人家醒了!” 老头儿圆睁老眼:“这是什么地方?” 说的是汉语。 是“蒙古”人么? 或许因为老头儿听见关山月跟贾亮说的是汉语。 王少老头儿会说汉语。 没什么,会说汉语的“蒙古”人太多了。 会说“蒙古”语的汉人也不少。 贾亮道:“客栈,老人家不是要住这家客栈么?” 老头儿道:“两位是……” 贾亮道:“这家客栈的客人。” 老头儿道:“我记得……”老眼暴睁:“两位救了我?” 贾亮道:“不是我,是我家爷!” 关山月道:“谈不上。” 老头儿一跃下炕,瞪着关山月,什么都没说,就要扑倒。 这许是“蒙古”礼。 关山月忙伸双手架住,道:“老人家,不可!” 老头儿硬要扑倒,却动不了,道:“恩人!” 关山月道:“老人家,我不敢当,我只是碰上了。不能见危不拯,见死不救:不过举手之劳。” 老头儿道:“可是救了我一命。” 关山月道:“本来就该,不算什么,要是老人家碰上这种事,能不伸手么?” 老头儿还待再说。 关山月道:“老人家,你刚恢复,不宜久拈,更不宜劳累,坐下说话好么?” 老头儿一双老眼连眨都没眨,道:“我听恩人的,我记住了,这条命是恩人给的。” 关山月跟贾亮也坐下了。 如今再看老头儿,满脸风尘,须发灰花,他瞪着一双老眼望关山月,道:“恩人好武功,我这么大年纪了,这是头一回遇上。” 关山门道:“老人家抬举,老人家才好修为,能一口真气护住心脉撑这么久。” 老头儿道:“我这点武功算得了什么?哪能跟恩人比?还没请教,恩人贵姓大名?” 关山月道:“老人家,这无关紧要。” 老头儿还要再说。 贾亮说了话:“老人家,只要记住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个人就行了。” 老头儿道:“这怎么行,身受救命大恩,却连恩人姓什么,大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关山月道:“老人家,我刚说过,不算什么。” 老头儿道:“恩人可以这么想,我身受活命大恩,不可以这么想。” 关山月道:“老人家不是没问,问了,是我不愿意说,这跟老人家不相干。” 老头儿还要再说。 关山月道:“老人家,我跟我这位兄弟个要走,不想碰上老人家闯进来,所以暂时留下来没走,老人家要是再问。我跟我这位兄弟,可要下次。” 这句话有用,老头儿改口了:“恩人请留驾,我不再问了就是:” 关山月道:“老人家这才是,我刚说过,我姓什么、叫什么,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老人家怎么会遭此毒手,是什么人对老人家下这种毒手?” 老头儿道:“恩人,我只能说,我碰上了强盗。” 贾亮道:“强盗?” 老头儿道:“我是‘蒙古’人--” 真是“蒙古”人。 贾亮道:“我看出来了。” 老头儿道:“前些日子到‘承德’来做生意。今天一大早正要回去,不想碰上了那几个强盗,要抢我的钱财,我跟他们几个动了手,不想没能护注我的钱财,还差点送了这条老命。” 贾亮道:“几个强盗?” 老头儿道:“是的,四个。” 贾亮道:“老人家怎么知道,那四个是强盗?” 老头儿道:“小兄弟,他四人抢我钱财,不是强盗是什么?” 这倒是。 贾亮道:“一般来说,要钱不要命,要命不要钱。” 老头儿道:“许是我跟他们四个动手,惹起了他们的杀机。” 关山月也道:“兄弟,你说的那是一般,不见得都是这样,凶残成性的不在少数。” 贾亮道:“老人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老头儿道:“马匹。” 贾亮道:“从‘蒙古’赶马匹到‘承德’来卖?” 老头儿道:“正是。” 贾亮道:“老人家遭抢了多少钱财?” 老头儿道:“一百多两银子。” 贾亮转望关山月:“您认为,能使这种淬毒暗器的人。会在乎这一百多两银子么?” 能使这种淬毒暗器的人,从武功论,当是高手;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绝对有一定的份量,这样的人物怎么看得上一百多两银子? 何况人是四个,一百多两银子抢到手,每人也不过分个二十多两。 关山月知道贾亮说的是理。 老头儿也听出来了,道:“小兄弟是说……” 贾亮道:“老人家跟谁结过仇么?” 老头儿道:“我明白小兄弟的意思,我是个‘蒙古’老人。这么大年纪了,也是头一回来‘承德’做生意,怎么会跟人结仇?” 贾亮道:“老人家是头一回来‘承德’做生意?” 老头儿道:“以往都是我儿子来,只是这回他病了,不能来,生意又不能断,只好这回我来了。” 贾亮道:“郡会不会是老人家的少爷跟谁结过仇?” 老头儿答得毫不犹豫:“不会,我那个儿子不是个会跟人结仇的人,当然,不敢说都没得罪过人,可还不至于结这种要命的仇,就算会,我儿子每个月都会上‘承德’来,多得是找他下手的机会,怎么会找上我这个老头?” 这倒也是。 贾亮道:“老人家,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有没有人蹑踪找到这儿来就知道了。” 老头儿道:“小兄弟是说……” 贾亮道:“要是强盗只为抢钱财,钱财已经抢到了手,应该就此算了,要是他四人还蹑踪找到这儿来,那他四人的目的,就不只是老人家的钱财,他四人也就不只是老人家认为的强盗了。” 老头儿忙道:“要是会来,小兄弟认为他四人什么时候会来?” 贾亮道:“他四人要是会来,恐怕时候不会太久。” 老头儿脸色一变,忙道:“那我还是赶快走吧!” 话落,什么也没敢多说,站起来就走。 贾亮抬手拦庄:“老人家这是……” 老头儿忙道:“小兄赶快让我走吧!万一他们找来,我会连累两位。” 贾亮道:“老人家多虑了,我家爷要是怕受连累,也就不伸这个手了。” 老头儿还待再说。 关山月说了话:“老人家刚恢复,还不宜过于行动;再说,我既然伸了这个手,总要好人做到底,不能让老人家再受伤害。” 老头儿还要说。 关山月微一凝神,道:“老人家要走也来不及了,有人往后头来了。” 老头和脸色又一变。 贾亮也疑了神,道:“有好几个,听步履声不像是来住店的客人。” 那就是-- 老头儿脸以一变。 说话间,步履声进了院子,杂乱、但矫捷。 从这步履声可以听出,不是庸手。 随听一个冰冷话声在院子里响起:“就是那一间?” 这是问话。 问谁? “是、是。” 是伙计的话声。 先前那冰冷话声道:“这儿没你的事儿了,去!” “是!” 又一声答应,伙计忙去了,快步,不比跑慢多少。 那冰冷话声又道:“管闲事的两个,出来吧,好朋友找来了。” 这是-- 老头儿脸色大变,道:“我出去。” 他又要走。 关山月伸手拦他,道:“老人家,那我不是白白伸手了么?” 贾亮道:“贾亮去会。” 他站了起来。 关山月道:“兄弟陪老人家,我出去。” 贾亮不敢不听,没动: 关山月站起外行。 老头儿还不放心,望着关山月出了屋的背影,道:“小兄弟,恩人--” 贾亮明白他的心思,道:“凭我家爷救老人家的修为,老人家请尽管放心。” 老头儿别的不知道,这他知道,亲身经历,亲身领受。还能不知道?没再说话。 关山月出屋就看见了,院子里正是四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清一色四个灰衣汉子。 四个灰衣汉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有一点却是一样的,那就是个个一脸冷峻阴狠色。 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善类。 关山月跟四名灰衣汉子隔丈余停住,然后说了话:“我就是两个管闲事里的一个。” 四个灰衣汉子里,最前头一个瘦高汉子,冷冷打量了关山月,道:“你是一个,另一个呢?” 关山月道:“在屋里。” 瘦高汉子道:“也叫他出来。” 关山月道:“不用了,不管什么事,有我-个就够了。” 瘦高汉子道:“恐怕没那么便宜?” 关山月懂,却装不懂:“这话?” 瘦高汉子道:“我问你,有个老头儿带伤撞进了这家客栈,柜上不收,却让你俩弄进屋去了,有这回事么?” 关山月道:“你是说那‘蒙古’老人?” 瘦高汉子道:“不错。” 关山月道:“有这回事。” 瘦高汉子道:“我再问你,如今那老头儿是死是活?” 关山月道:“是死怎么样,是活又怎么样?” 瘦高汉子道:“是死,算是你俩的造化;是活,你俩就惹祸上身,要倒大霉了。” 关山月道:“是死,算是我俩的造化;是活,我俩就惹祸上身,要倒大霉?” 瘦高汉子道:“不错。” 关山月道:“这话我听了糊涂?” 瘦高汉子道:“那老头儿是从我四个手底下逃脱的。” 关山月道:“我原不知道,如今知道了,怎么样?” 瘦高汉子道:“他中了我的暗器。” 关山月道:“细如牛毛,淬了剧毒。” 瘦高汉子目光一凝:“你知道了?” 关山月道:“我发现了。” 瘦高汉子道:“之后呢?” 关山月道:“我自会告诉你,先说你的。” 瘦高汉子倒是没坚持,道:“我四个要他的命,他也眼看就要不行,你俩却管了这不该管的闲事,把他弄进了屋;他要是死了,你俩受点薄惩,也就算了,他要是还活着,你俩就要赔上两条命,跟他一起死。” 关山月道:“我听明白了,不好!” 瘦高汉子道:“不好?” 关山月道:“我俩没造化。” 瘦高汉子目光又凝:“这么说……:“ 关山月道:“那‘蒙古’老人还活着。” 瘦高汉子脸色一变:“我不信!” 关山月道:“你不信?” 瘦高汉子道:“中了我那种暗器,绝难活命,多年来也不曾有一个活下来的。” 也就是说,多年来有不少人丧命在他那种歹毒暗器之下了。 关山月道:“那你还问什么死活?” 瘦高汉子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关山月道:“又一个不好。” 瘦高漠十道:“又一个不好?” 关山月道:“怕什么有什么,你碰上了万一!” 瘦高汉子道:“是么?” 关山月道:“刚才我就告诉你了,那‘蒙古’老人还活着。” 瘦高汉子深深看了关山月一眼:“你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 关山月道:“你是说……” 瘦高汉子道:“任何人听了我说的话之后,都会说那老头儿已经死了,不就不会给自己招杀身祸了么?” 关山月道:“我这是实话卖说。像我这样的人。恐怕也不在少数,你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也不能不实话实说。” 瘦高汉子目光再凝:“你说那老头儿没死?” 关山月道:“不错!” 瘦高汉子道:“你俩救了他?” 关山月道:“这家客栈,到如今并没有别的客人。” 瘦高汉子道:“你俩能救他?” 关山月道:“事实上我俩已经救了他了。” 瘦高汉子道:“我还是不信。” 关山月道:“信不信在你了。” 瘦高汉子目光闪动,神色阴晴不定:“我还是那句话,活,我要见人;死,我要见尸。” 关山月道:“我要是不让你见呢?” 瘦高汉子脸色一转阴很:“那由不得你。” 似乎要动。 关山月道:“先别逞横耍狠,让我先弄清楚。” 瘦高汉子没动,道:“你要弄清楚什么?” 关山月道:“你四人是……” 瘦高汉子道:“我四个人称‘热河四狼’!” 不怕人知道,够自大、够狂! 看他四个那份阴很神色,也的确像狼! 关山月道:“听那‘蒙古’老人说,他碰上了四个强盗,不但抢了他的钱财,还用暗器伤了他。” 瘦高汉子没答,反问:“这是那老头儿临死前说的吧?” 挺有把握的。 以他那种暗器淬的那种毒,他是该有把握。 奈何碰上的是关山月! 关山月没答理,道:“劫财不伤命,伤命不劫财。你四个怎么两样都要?” 瘦高汉子道:“那老头敢跟我四个动手,我四个当然也要他的命!” 关山月道:“只为一百多两银子,还蹑踪追到这里来?” 瘦高汉子道:“怎么样?” 关山月道:“只为一百多两银子,不像是‘热河’地面的人物,倒像是下九流的宵小,以淬毒暗器非要置人于死地,还蹑踪追到这里来看究竟,也不像是翦径打劫的强盗,倒像是深仇大恨的仇人!” 瘦高汉子脸色变了一变:“不关你的事。” 关山月道:“这是江湖事,我是江湖人,怎么不关我的事?” 瘦高汉子道:“你是哪里来的?哪条路上的?” 关山月道:“我哪条路上的都不是,也初入江湖,藉藉无名,不能跟你‘热河四狼’比。” 瘦高汉子道:“那就少管我‘热河四狼’的事,让我一见那老头儿的尸首,领受薄惩之后,我放你俩走。” 关山月道:“奈何我俩已经伸了手,不能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瘦高汉子道:“你是说--” 这还用问么? 关山月道:“好人要做到底,送佛要送上天,不是么?” 是,都是这么说! 瘦高汉子脸色大变,两眼闪起凶残厉芒,一声:“好,我就让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 话落,要动。 背后三个灰衣汉子里,残眉塌鼻的那个冷喝:“我来!” 他动了,闪身跨步,带着一阵劲风扑关山月。 还真快,一闪就到,劈胸就是一掌。 这一掌也带着劲风,足见掌上造诣不错。 关山月淡然道:“你不行!” 容得掌力劈到,抬左掌封住,同时右掌闪电探出,一把抓住了腕脉,振腕一扔。 残眉塌鼻汉子站不稳了,两脚离地,往后飞撞。 瘦高汉子首当其冲,一惊出双掌,硬是接住了残眉塌鼻汉子。但他也站不稳了,往后退了三、四步才停住,后头另两个不是躲得快,怕也要被撞上。 只一招! 只一招,连另三个也受到波及。 瘦高汉子脸色又一次大变。 残眉塌鼻汉子显然没受过这个,脸色变得怕人、两脚落地,站稳之后,就要再扑。 另两个已经动了,一声没吭。一左一右扑向关山月,手上已经有了家伙,一个是带齿的钢轮,一个是双节棍。 棍是棍,可不是木头的,硬是精钢打造的。 没见他四个带兵刃! 显然都藏在身上! 这两个,在钢轮跟双节棍上显然都下过功夫,一出手,轮影棍影就立即罩住了关山月。 关山月又是淡然一声:“你两个也不行。” 话落,一片轮影跟一片棍影同时不见,那两个照样踉跄后退,四手空空,钢轮跟双节棍都不见了。 钢轮、双节棍,分别握在了关山月两手里! “热河四狼”自出道以来,没碰上这种事。 敢说绝没有! 瘦高汉子惊怒,喝问:“你究竟从哪里来的?究竟是哪条路上的?” 到了这时候,谁都会问,谁都想知道。 可以相信,绝对是真想知道。 “热河四狼”也是一样。 关山月道:“我说过了,哪条路上的都不是,也初入江湖,藉藉无名,不能跟你‘热河四狼’比。” “热河四狼”如今知道了,不是那么回事,绝对不是! 其实他四个错了,还就是那么回事。 关山月还真哪条路上的都不是。 也真是初入江湖: 知道他关山月的,也真是不多。 瘦高汉子没再问,一点头,道:“好!” 瘦脸上,狰狞狠毒之色代替了惊怒之色,右手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只右手已经戴上丁一只薄薄的皮手套。 戴手套的那只右手又一扬,一蓬黑忽忽的东西撒出,烟雾似的,黑中还闪着点点蓝光。 这是什么? 不难明白! 关山月双眉扬起,目现威棱,话声变冷:“这东西有伤天和,你该自食恶果!” 他把右手的双节棍,交到了握着钢轮的左手,然后扬起右掌--。 那蓬黑忽忽、闪着点点蓝光之物,似遇强大劲力,一顿,倒射而回。 瘦高汉子大骇,要躲,可惜没来得及,那蓬黑忽忽、闪着点点蓝光的东西,全打在了他身上,满头满脸。 他心胆欲裂,惨呼声中,腾身要逃。 而,刚腾起又一头栽了下来,满地乱滚,惨呼连连。 恐怕-- 谁都知道后果! 另外三狼更清楚,结伙多年默契够,三个人一声没吭,也腾起了身。 都要跑! 当时,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知进退的才是高人。 同伙没有自己的命要紧。 “热河四狼”是以什么结合的,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 关山月说了话:“一个也别想跑。” 先振左腕,钢轮跟双节棍脱手飞出,然后他跨方向前,探出了右掌。 右掌五指如钩,抓住了残眉塌鼻汉子一只小腿,往下一扯。 与此同时,钢轮跟双节棍也归了原主,都打中了原主的右脚踝! 够受的,一个见血,一个肿起,不一样,可是惨呼声却没有不同。 还有一样,三个人都相同,那就是同时落了地。 相同的同时落了地,不同的是,一个能站着,两个倒了地。 能站的一个惊住了,倒地的两个,一个忙闭穴止血,一个急忙揉。 就这么转眼工夫问,瘦高汉子已经不动了,看得见的肌肤乌黑、吓人。 关山月说了话:“还跑么?” 残眉塌鼻汉子倏然惊醒,没说话,可也没动一动。 这是不敢再动了。 另两个也没说话,他两个不用说,就是让他俩再跑,他俩也跑不了了。 关山月又说了话:“哪一个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三个,没一个吭声。 关山月凝目望残眉塌鼻汉子:“你说!” 残眉塌鼻汉子说话了:“你是问……” 关山月道:“你四人为什么非要置‘蒙古’老人于死地不可?” 残眉塌鼻汉子说了:“他抢了本地汉人的生意。” 是这么回事! 关山月道:“‘蒙古’老人头一回到‘承德’来。” 残眉塌鼻汉子道:“他儿子可常来。” 祸起老人的儿子! 是实情实话,老人也这么说。 关山月道:“既是为这,你四人该熟知他父子的生意。” 残眉塌鼻汉子道:“当然知道。” 关山月道:“他父子能赶多少马匹到‘承德’来?说他父子抢了本地汉人的生意?” 残眉塌鼻汉子要说话。 关山月道:“说实话,老人在屋里听着呢!” 残眉塌鼻汉子没说话。 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关山月道:“就算是,法不禁‘蒙古’人到‘承德”来做生意,你四人凭什么不让?再说,做生意各凭本事,你四人又凭什么说他父子抢了本地汉人的生意?” 残眉塌鼻汉子仍没说话。 关山月又道:“还有,来的多是他儿子。你四人为什么不找他儿子下手,却找他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老人下手?” 残帽塌鼻汉子说话了:“这回来的是他。” 关山月道:“为什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 残眉塌鼻汉子道:“杀老的、吓小的,一样!” 倒也是。 关山门道:“就算他父子从‘蒙古’到‘承德’来,抢了当地汉人的生意,你四人是江湖人,不是生意人,跟你四人什么相干?” 残眉塌鼻汉子道:“看不过去?” 关山月道:“怎么说?” 残眉塌鼻汉十道:“我四人总是汉人。” 关山月道:“这么说,你四人是汉人帮汉人?” 残眉塌鼻汉子道:“不错,本来就该。” 关山月道:“那么,‘承德’一地做生意的‘蒙古’人多着呢,为什么你四人不下手那些‘蒙古’人?” 残眉塌鼻汉子脸色一变,一时没能答上话来,但旋即又道:“那些‘蒙古’人做的是不抢汉人生意的生意。” 关山月淡然一笑:“你知,我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我劝你还是说实话。” 残眉塌鼻汉了道:“我说的是实话。” 关山月道:“我不想动手逼你,难道你非等我动手逼你?” 残眉塌鼻汉子道:“一样,你就是动手逼我,我还是这么说。” 是实情?还是够硬? 应该不难明白。 关山月道:“我不信!” 飞起一指点了过去。 这一指是虚空点出,指头并没有点在残眉塌鼻汉子身上,点在残眉塌鼻汉子身上的,只是指风。 够了,很够了! 残眉塌鼻汉子身躯一震,脸色上变,旋即,脸上现了痛苦色,身躯开始扭动。 接着,脸色胀红,额上见汗,牙关紧咬,发出呻吟。 之后,砰然一声,双膝跪倒,身躯扭动得更厉害了,两眼瞪圆了,眼珠突出,脸色由红转紫,汗如雨下,灰衣马上湿透,呻吟声也变成了吼叫,发自喉间的吼叫,像野兽痛苦的噑叫,怕人。 另两个都忘了自己的伤,坐在地上瞪大眼望着,各一脸惊恐色。 关山月说了话:“如此这般你都受不了了,一旦血脉倒流,你会更受不了。” 残眉塌鼻汉子没等血脉倒流,他从喉间逼出了两声:“我说。我说!” 显然,既不是实情,也不是够硬。 关山月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 又飞起一指点出。 这-指跟前一指一样,点在残帽塌鼻汉子身上的,也是指风。 也够了! 残眉塌鼻汉子当即不噑叫了,身躯也不扭动了,像一堆烂泥,马上萎在了地上,直喘! 关山月说了话:“我等着听呢!” 残眉塌鼻汉子不大喘了,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一张脸白得没了血色,血色都跑进了两眼里,两眼满是血丝,望之吓人,只听他哑声说道:“是他自己‘旗’里人要他的命。” 关山月道:“是么?” 残眉塌鼻汉子道:“我已经说了实话,这回是你杀了我,我也还是这么说。” 看来不假了 关山月道:“早说不就不会受这个苦了么?”一顿,接问:“这么说,你四人是受人所雇?” 残貭塌鼻汉子没说话。 显然,是这么回事。 关山月道:“以你四人在‘热河’地面上的份量,能受人所雇,拿的应该不少。” 残眉塌鼻汉子说了话:“那是当然:” 关山月道:“我不问你四个能拿多少,我只问为什么?” 残眉塌鼻汉子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关山月道:“你不知道?” 残眉塌鼻汉子道:“受雇办事,合适就接,不合适就不接,管他为什么?雇我四人的人没说,我四人也不问。” 有这个可能。 这也是规矩。 关山月道:“是实话?” 残眉塌鼻汉子道:“我还定那句话,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是这么说。” 看来也不假。 关山月道:“我还要问,是那老人‘旗’里的什么人?” 残眉塌鼻汉子道:“来跟我四人接头的,是个‘蒙古’中年汉,他说是老头儿旗里的,是不是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主儿,我四个只认他给什么、给多少,何必管他是谁?” 是理。 这也是规矩。 关山月道:“也是实话?” 残眉塌鼻汉子道:“我还是那句话……” 关山月道:“我听了两回了,你不必说了。” 残眉塌鼻汉子道:“老头儿要是真还活着,让他自己回‘旗’里查,不就知道了?” 是个办法。 关山月道:“我会告诉老人的,你三个可以走了,把同伴带走,从今以后,以同伴为鉴,不管什么事,多想想再做。” 残眉塌鼻汉子跟另两个,如逢大赦,顾不得自己的伤痛难受,合力抬起了地上瘦高汉子的尸首,急急走了。 虽然带伤的带伤,难受的难受,可却一溜烟般走得没了影儿。 真不慢。 关山月回了屋。 老头儿迎着就道:“恩人好武功,我真是开了眼界了,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武功了。” 关山月没有客气,没有多说,道:“刚才外头说的话,老人家都听见了?” 老头儿道:“都听见了。” 关山闩道:“老人家认为是实情实话?” 老头儿道:“恐怕是,至于为什么,是谁,我回去查查就知道了。” 关山月道:“老人家能查出来那就好。” 老头儿道:“我儿子还卧病在床,这件事不能耽误,我这就赶回去查。” 关山月道:“老人家……” 老头儿道:“谢谢恩人,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不碍事了,告辞!” 他说走就走,行了个“蒙古”礼,转身就往外走。 关山月、贾亮送到门边,老头儿已经要出院子了。 真急! 难怪,这种事是不能耽误,何况家里还有个卧病的儿子? 关山月、贾亮转了回来,贾亮道:“忘了问他是哪个旗的,姓什么、叫什么了。” 关山月道:“这无关紧要,再说,我既不愿告诉他,自也不便问他。” 的确。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也没再多待,贾亮过去提了关山月的行囊,就转身出了屋。 柜房会了帐,伙计牵来了关山月的座骑,贾亮又陪着关山月出了城,两人这才分了手。 贾亮回“北京”去。 关山月往“蒙古”去。 旧雨楼 扫描 大眼睛 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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