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毕,厉勿邪冷笑说道:“那么,你如今有何感想?” 费慕人毅然说道:“小侄没有甚么感想……” 厉勿邪勃然色变,但旋又摇头一叹,冷冷说道:“跟你一样,起先我们几个也不敢相信,可是后来再加上一个人的指证,我们就深信不疑了。” 费慕人“哦!”了一声,道:“前辈,还有一人指证?” 厉勿邪点头说道:“不错,还有一人指证。” 费慕人道:“前辈,那人是谁?” 厉勿邪摇头说道:“我不能说。” 费慕人道:“前辈,为什么不能说?” 厉勿邪道:“只因有关那人之一世英名。” 费慕人道:“有他指证而使诸位前辈深信不疑,他是谁前辈却又不说,前辈明智,该知这……” “这什么?”厉勿邪道:“你不用激,我不会说的。” 费慕人道:“前辈不说,小侄不敢相强,但小侄也不信宇内共尊武林同钦的家父会是那种人。” 厉勿邪道:“信不信本在你,只要我们几个明白你爹是个怎么样的人就够了。” 费慕人道:“对前辈,小侄不便说些什么,唯对这件事,小侄有生之年非弄清不可,绝不能让家父一世荚名受半点沾污,对诸位前辈也好有个交代……” 顿了顿,接道:“如今,小侄再就家父披害失踪一事请教前辈……” 厉勿邪道:“我说过了,对你爹被害事,我一无所知。” 费慕人扬了扬眉,道:“前辈,当世知道家父被害详情的,只有冷大侠一人,可是如今冷大侠下落不明,而那位冷姑娘却告诉小侄,欲觅仇踪,但问那位‘安乐居士’邵景逸……” 厉勿邪两眼微翻,冷冷说道:“既是如此,你来找我干什么?” 费慕人道:“前辈,冷姑娘还说,那‘安乐居士’邵景逸另有真面目……” 厉勿邪道:“那么你只涫找着那邵景逸,擒下他,不就知道了么?” 费慕人道:“前辈,冷姑娘还说,那邵景逸患有隐疾,要小侄尽可放心追缉之,言下之意似乎表示,那邵景逸若非有隐疾,小侄便可能不是他的敌手……” 厉勿邪冷冷问了一句:“怎么样?” 费慕人扬眉说道:“小侄以为,当世之中功力能胜过小侄的,不过三数人而已。” 厉勿邪冷冷说道:“看来你很以你的家学自负。” “那小侄不敢。”费慕人道:“事实上,前辈相信……” 厉勿邪截口说道:“我相信,如何?” 费慕人道:“敢请前辈指教,当世能胜过小侄的有哪几个,何人患有使功力大打折扣的隐疾?” 厉勿邪冷冷说道:“那容易,这几个人是‘西魔’、‘北旗’ 、‘东邪’,而如今卧病在床,几几乎难提真力的,只有我‘东邪’ 一个,满意了么?” 费慕人道:“多谢前辈明敦,关于冷大侠被制之事,小侄尚有两点不明,拟再请前辈……” 厉勿邪冷然说道:“你说。” 费慕人道:“前辈对‘毒宗’一脉定然知之甚深。” 厉勿邪一点头,道:“不错,怎么样?” 费慕人道:“据‘毒宗’一规法,非毒宗之子嗣不得接掌门户,也不能传‘无影之毒’,而如众所知,宇文化没有儿子……” 厉勿邪冷冷截口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姬玉娘当时已有身孕!” 费慕人一怔,道:“可是,前辈,‘哀牢’事后没多久,那姬玉娘就死了。” 厉勿邪道:“她是死了,但她所生的儿子未必也死了。” 费慕人道:“前辈怎知她生的是个儿子?” 厉勿邪道:“你又怎知她生的不是儿子?” 费慕人又一怔,旋即淡淡说道:“前辈,即便是个男的,但在他未出生之前,那唯一擅施‘无影之毒’的乃父宇文化已死,那么,‘无影之毒’又是谁传给他的?” 厉勿邪呆了一呆,哑口无言,半晌始摇头说道:“那就非我所能知了。” “还有。”费慕人道:“据小侄看,那化名邵景逸之人,不该是‘毒宗’ 一脉的人,为什么冷姑娘却说欲觅仇踪,但找邵景逸?” 厉勿邪道:“那也许邵景逸跟冷遇春一样,亦知你爹后来被害详情,这个你再去找冷遇春那女儿问问清楚,不就知道了么?” 费慕人心中一黯,道:“不瞒前辈说,小侄一直在找她,然而……” 摇摇头,住口不言。 厉勿邪道:“找不到,是么?” 费慕人点头说道:“正是,前辈。” 厉勿邪突然冷笑一声,道:“费慕人,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祈求指点吧?” 费慕人双眉一扬,道:“小侄不擅谎言,也不敢欺瞒前辈,小侄怀疑每一个功力强过小侄之人,所以特来寻访前辈。” 厉勿邪哈哈大笑,直笑得身颤、声嘶、泪出,连忙喂了两口酒才渐渐转趋平静,道:“那么,费慕人,你找对了。” 费慕人道:“前辈,小侄……” 姑娘倏地颤声冷叱道:“费慕人,你给我滚。” 费慕人道:“厉姑娘,你怎好……” 姑娘她气得发抖,颤声说道:“你爹不仁不义,卑鄙无耻……” 费慕人沉声说道:“厉姑娘,请勿出口……” “我就要骂!”姑娘跺了绣花鞋,厉声说道:“你爹杀宇文化图夺姬玉娘,终而被人所害,这正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爹被他害至这种地步,你反而怀疑……” 费慕人双眉陡挑,却倏又淡淡说道:“我敬厉前辈为父执,也视姑娘你为……” 姑娘她道:“你不必假惺惺,要杀就把我父女一起杀了。” 费慕人身形一阵颤抖,向着厉勿邪一躬身,道:“小侄虽怀疑每一个功力强过小侄之人,但在未查明那谋害家父之人以前,对诸位前辈仍不敢失礼,小侄说过,有生之年誓必澄清此事,以期对诸位前辈有个交待,言尽于此,小侄告辞了。” 言毕便待转身。 “慢着。”突然,厉勿邪又开了口。 费慕人欠身说道:“前辈还有什么教言?” 厉勿邪目光凝注良久,一叹说道:“老子如此,儿子却一脸正气,你爹是你爹,你是你,不该混为一谈,我对你未免太过了,希望你能够原谅。” “不敢。”费慕人正色说道:“前辈中人奸谋,误解之下,自然记恨家父,这是人之常情,小侄深为谅解,前辈请安心静养,俟小侄查明真象,澄清此事后,再来拜望……” 厉勿邪叹道:“到那时你恐怕见不到我了。” 费慕人微愕说道:“前辈这话……” 厉勿邪苦笑说道:“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费慕人心中一震,道:“前辈何出此言,小侄以为前辈之疾在于心中郁结难消。” 厉勿邪摇头说道:“我自己明白,不是那回事,而是这要命的酒我喝的太多了,然而你看的见,我却又不能一天没有它……” 费慕人迟疑了一下,道:“小侄略知歧黄,假如前辈信得过小侄的话,小侄愿效……” 姑娘冷然说道:“好意心领,不敢烦劳妙手,我会买药……” 费慕人道:“姑娘,药要对症。” 姑娘冷哼说道:“别以为只有你懂歧黄……” 费慕人道:“这么说,姑娘也精此道?” 姑娘冷冷说道:“恐怕不比你差。” 费慕人道:“那么,我请教,厉前辈究竟身罹何疾?” 姑娘她娇靥一红,冷冷说道:“这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费慕人淡淡一笑道:“但,姑娘,事关厉前辈。” 姑娘红着娇靥叱道:“少神气,你知道?” 费慕人道:“姑娘,我尚未看过。” 姑娘脱口说道:“那么,你看呀。” 费慕人道:“我本来就是要看的。” 姑娘一怔哑口,娇靥更红。 厉勿邪忽地哈哈一笑,道:“丫头,你平日自诩心智口才,今日看来,你逊人多多,正应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还有一山高的老话,少说一句吧,点上灯,让他给爹看看。” 费慕人这才发现夜幕已然低垂,禅房中一片昏暗。 姑娘未说话,哼了一声,转身点上了灯。 灯光闪处,禅房中顿时大亮。 灯下看姑娘,脸上犹带三分酡红,娇艳欲滴,一双美目正瞅着费慕人,一眨不眨。 费慕人心头一震,忙垂下目光,走近云床道:“前辈,请伸出手,先让小侄把把脉。” 厉勿邪含笑把手伸了出来。 费慕人五指搭上厉勿邪腕脉,倏地,他眉锋一皱。 厉勿邪未在意,姑娘她却忍不住急声问道:“怎么样?” 费慕人微一摇头,没说话。 姑娘轻哼了一声,低低说道:“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