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道:“二姑娘知道,我不是吝于点头,而是……” “我知道。”温飞卿微一点头道:“你也该知道,司徒兰名列当世四大绝色之内,再加上‘琼瑶宫’的声威与所有,这在别人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李存孝道:“二姑娘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既然伸了手,为救司徒姑娘我愿意遍试各种办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要我……这种事我不能做。” 温飞卿道:“为什么不能?” 李存孝道:“二姑娘这话问的……这种事不是别的事,岂可随便……””怎么叫做随便?”温飞卿道:“琼瑶宫主属意你,可以说这是父母之命的正当婚姻。” 李存孝苦笑说道:“二姑娘……” 温飞卿道:“你说我说的不是正理,不是实话?” 李存孝迟疑道:“我不敢说姑娘说的不是正理,只是……” 温飞卿道:“既然是正理,还只是什么?” 李存孝道:“这种事做父母的不能代女儿做主。” 温飞卿道:“你是怕司徒兰她不愿意?” 李存孝道:“也可以这么说。” 温飞卿道:“这么说,要是司徒兰她愿意……” 李存孝忙道:“那也不行。” 温飞卿道:“怎么不行?” 李存孝道:“我结识令狐、冷二位姑娘在先,眼前这件事,我若是答应下来,我又将何以对她二位?” 温飞卿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是权宜变通,瑶玑跟凝香那儿,我去说去。” 李存孝摇头说道:“二姑娘误会了。话,我可以自己说,只是这关键不在话上,而是我自己不愿意这么样做。” 温飞卿道:“我的爷,你这是救人哪。” 李存孝道:“刚才我已经说过,我愿意遍试各种办法……” 温飞卿道:“可是,你要知道,要救司徒兰,只有一个办法,现在能救她的只有你,难道你就见死不救?我告诉你,现在你要是耽误了人家,我不杀伯仁,怕仁却由我而死,这愧疚将来可够你受的。” 李存孝皱了眉,皱得根深,道:“总该有个别的办法。” 温飞卿道:“要有不就好办了么。” 李存孝没说话。 温飞卿接着又道:“这样好不,我跟琼瑶宫主说说,就把这后宫当洞房,择吉铺行嘉礼,我算是现成的大媒……” 李存孝苦笑说道:“二姑娘怎么还跟我开玩笑?” 温飞卿道:“我说的是正经话。” 李存孝摇头说道:“二姑娘是好意,可是我不能答应。” 温飞卿道:“这样也不行么?” 李存孝道:“二姑娘,司徒姑娘跟我认识才不过几天……” 温飞卿道:弄了半天,你还是怕她不愿意,那你就眼看着她死么?” 李存孝双眉扬起,缓缓说道:“这是一辈子的事,与其铸错害她痛苦一辈子,倒不如现在看着她在不知不觉中……” 住口不言。 温飞卿一跺脚道:“你怎么是这么个人,既傻又迂腐。” 当然,这不是傻,也不是迂腐。 李存孝淡然说道:“随姑娘怎么说吧,我但求两字‘心安’。” 温飞卿道:“你见死不救,能求心安?” 李存孝道:“二姑娘,我刚才说过……” “我听见了。”温飞卿道:“痛苦一辈子跟让她现在死。你宁可选后者,是不是?” 李存孝微一点头道:“不错。” 温飞卿深深两眼,道:“你真不愿意?” 李存孝道:“二姑娘以为我是矫揉做作?” 温飞卿沉默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吧,我教你别的办法。” 李存孝一怔道:“二姑娘怎么说?” 温飞卿道:“没听见么,我教你个别的办法?” 李存孝定了定神道:“二姑娘有别的办法?” 温飞卿白了他一眼道:“照你问的,没有我拿什么教你?” 李存孝苦笑说道:“二姑娘何不早说?” 温飞卿道:“早先我没想起来,现在刚想起,迟了么?” 李存孝明知温飞卿是有促成好事之心,苦笑了一声,没说话。 温飞卿道:“要救这位‘琼瑶宫’的少宫主,必须要用阴阳血。” 李存孝听得微微一怔,道:“二姑娘,什么叫阴阳血?” 温飞卿道:“这是我自己给它取的名儿,所谓阴阳血,也就是要找一个纯阳之人,他的身上还有女人的血。” 李存孝呆了一呆道:“二姑娘把我弄糊涂了,世上那有这种人?” 温飞卿道:“有啊,怎么没有,眼前这‘琼瑶宫,中就有一个。” 李存孝“哦”地一声道:“眼前这‘琼瑶宫’中就有一个么,是谁?” 温飞卿目光一凝,道:“你。” 李存孝一怔道:“我?” 温飞卿道:“你还是童身,是不是?” 李存孝只觉好不自在,点了点头,没说话。 温飞卿道:“记得你说过,你喝过你母亲的血,是不是?” 李存孝道:“原来二姑娘是指……” “温飞卿道:“这不就是‘阴阳血’么?” 李存孝凝目说道:“二姑娘,我的血能解那淫毒药物?” 温飞卿道:“这是除了原先那办法之外仅有的一个办法。事实上一身具阴阳两种血的人,当世之中恐怕也只有你一个。” 李存孝道:“真的么?二姑娘。” 温飞卿道:“这是什么事,人命关天,我还会跟你说着玩不成?” 李存孝心里踏实了,吁了一口气,道:“那么,怎么救司徒姑娘,二姑娘请吩咐吧。” “很简单。”温飞卿道:“你随便在身上那儿割破一个口子,要见血,然后让她嘴吮你伤口,喝点血就行了。” 李存孝道:“这我办得到……” 随即捞起左衣袖,右手伸出一根指头,在左小臂上一划,立即皮破肉绽,鲜血涌出。 温飞卿一声“过来”,走到软榻前在司徒兰身上点了一指,道:“把你臂上的伤口凑过去。” 软榻上司徒兰有了动静,身子不住地扭动着,那半张的檀口中仍发出阵阵动人心神的呻吟。 李存孝忙把胳膊上的伤口凑了过去。 司徒兰昏睡这多日,饥渴那是难免的,两片樱唇一碰上“水”,当然立即就是一阵吮吸。 温飞卿只让她吸了几口,便又一指闭了她的穴道,然后推开了李存孝的胳膊,拿起枕边手帕把司徒兰唇边的血拭擦干净。 李存孝一指闭了自己胳膊上的血脉,然后问道:“这样就够了,二姑娘。” 温飞卿瞟了他一眼道:“再不够你就受不了。” 旋即转脸向外,扬声说道:“宫主可以进来了。” 话声方落,丝幔掀动,琼瑶宫主已站在眼前,显然她在外头早等得心焦了,劈头便道: “姑娘,李少侠答应……” 她只当温飞卿让她们躲开,只为便于劝李存孝。 温飞卿含笑说道:“恭喜宫主,贺喜宫主,司徒姑娘已然无碍了。” 琼瑶宫主“哦”地一声,两眼直望李存孝,道:“原来少侠已经李存孝脸上一热,道: “宫主误会了,未学只是遵照温二姑娘所知的另外一个办法给司徒姑娘解了毒。” 琼瑶宫主两眼发直,道:“温姑娘所知的另一个办法……” 温飞卿在旁当即把救司徒兰的经过说了一遍。 听毕,春兰、夏荷等四婢跪了下来。 琼瑶宫主激动地道:“不管怎么说,少侠总是救了小女,小女这后几十年性命也是少侠所赐,琼瑶宫上下仍然感激……” 一摆手道:“快拿药来,给少侠裹伤。” 春兰应声跃起,如飞而去。 琼瑶宫主望着温飞卿道:“要不是二姑娘,小女这条命只怕……” 温飞卿道:“宫主别客气了,晚辈跟兰妹妹虽然没见过面,但心仪已久,她有难,晚辈自当尽心尽力。兰妹妹昏睡多日,一旦醒转,自然是又渴又饿,宫主还是命人早预备些吃喝吧。” 琼瑶宫主立即吩咐了夏荷。 夏荷领命而去之后,琼瑶宫主又急不可待地道:“二姑娘,小女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温飞卿道:“再等一会儿吧,得让血在她体内都运行到了。” 说话间,春兰捧着药物到,这里刚敷上药,夏荷也端着银耳汤进来了。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温飞卿解开了司徒兰的穴道。 没再见司徒兰娇躯扭动。 也没再听她发出那动人心神的阵阵呻吟。 只见她两排长长的睫毛一阵翕动,缓缓的睁开了两眼。 琼瑶宫主满脸惊喜,激动地上前叫道:“兰儿。” 司徒兰听得这一声呼唤,两眼猛睁,霍地坐了起来,叫道:“娘,我……我怎么回来了……” 琼瑶宫主忙伸手抚上爱女香肩道:“兰儿,躺下再说,先躺下。” 温飞卿含笑说道:“不碍事的,宫主,先让兰妹妹把这碗银耳汤喝了吧。” 司徒兰目光一凝,望着温飞卿,道:“这位姑娘是……” 温飞卿道:“我姓温,小字飞卿。” 司徒兰叫道:“‘寒星门’的温二姑娘……” 温飞卿含着笑,说道:“兰妹妹,该叫我一声飞卿姐。” “说得是。”琼瑶宫主自夏荷手中接过银耳汤道:“应该的,应该的,你这条命还是你飞卿姐救的呢,还不快叫一声飞卿姐。” 司徒兰睁大了一双美目,道:“怎么,是飞卿姐救了我……” 温飞卿含笑说道:“我可不敢冒领这个功,我只是出出主意,救你的另有其人,你还是先把银耳汤喝了再说吧。” 那里琼瑶宫主亲自喂爱女喝银耳汤,这里温飞卿一招李存孝,转身往外行去。李存孝一点就透,连忙跟了出去。 出了宫门,温飞卿吁了一口气,四下看看道:“这儿真美,美得不带人间一丝烟火气。 这位‘琼瑶宫主’可真懂得享受,有朝一日我也能住到这儿来过那以后的岁月,那才是不枉今生。” 李存孝心不在此,轻咳一声道:“二姑娘……” 温飞卿“嗯”地一声转过脸来。 李存孝道:“紫琼姑娘怎么没跟姑娘一起来?” 温飞卿摇头说道:“我没带她出来,连我自己都是偷偷跑出来的。‘寒星门’上下都跟姬婆婆走了,我不愿意去,他们又不许我不去。我只好一个人愉偷跑了出来。” 李存孝道:“这么说,姑娘该知道姬婆婆往何处去了。” 温飞卿道:“当然知道,我不是告诉你了么,她拿着你那张‘藏宝图’,按图索骥去了,看他们走的方向,似乎是往西南去了。” 李存孝道:“可能,听冷姑娘说,‘藏宝图’上所指,似乎是‘苗疆八峒’。” 温飞卿道:“苗疆八峒?” 李存孝道:“冷姑娘是这么说的。” 温飞卿眉锋微皱,道:“那张‘藏宝图’所指,真要是‘苗疆八峒’,他们此去恐怕得有一番拼斗。” 李存孝道:“拼斗是在所难免,不过‘冷月’、‘寒星’二门联了手,‘苗疆八峒’恐怕讨不了好去。” 温飞卿微一摇头道:“你那里知道,苗疆能人颇多,蛊术尤其厉害,这不是武功所能克制的,以我看即使他们能得到那批藏宝,恐怕也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李存孝没说话。 温飞卿道:“你打算截回那张‘藏宝图’?” 李存孝道“。藏宝图,的得失无关紧要,我要找姬婆婆是要当面问她一件事。” 温飞卿“哦”地一声道:“你要问她什么事?” 李存孝双眉扬起道:“我要问她有没有参与当年‘听涛山庄’行凶。” 温飞卿神情一震,沉默了一下道:“就因为那张‘藏宝图’左下角画的那六指老妇人?” 李存孝道:,‘是的,我不敢断定是她,可是颇有此疑端,我不能不问个清楚。” 温飞卿点了点头道:“是该问问……” 一抬头,凝目说道:“万一姬婆婆是……你又怎么办?” 李存孝道:“‘听涛山庄’近百口,这血仇我不能不报。” 温飞卿道:“那么,瑶玑呢,你打算怎么办。” 李存孝呆了一呆道:“这个……” 只听轻盈步履响动,身后宫门里走出了夏荷,她恭谨一礼道:“姑娘已经下床了,宫主请二位进去。” 温飞卿微一点头,道:“谢谢姑娘,我两个这就进去。” 夏荷退一步掀起了丝帘。 温飞卿又谢了一声,偕同李存孝走了进去。 迸里头看,司徒兰已然下了床,跟琼瑶宫主对坐在两只锦登上。显然琼瑶宫主已经把经过告诉了她,一见二人进来,立即娇靥酡红,站起来迎前施礼:“谢谢李少侠,救命之恩,容后图报。” 李存孝连忙躲向一旁,温飞卿上前抓住司徒兰双手,含笑说道:“兰妹妹就别再跟他客气了。现在觉得怎么样?” 司徒兰臻首低垂,把头微微点了点,低低说道:“谢谢姐姐,好多了。” 温飞卿望向琼瑶宫主,道:“晚辈是来找人的,现在人找着了。他是来送兰妹妹的,兰妹妹现在也已经好了;我两个还有别的事,该向宫主告辞了。” 琼瑶宫主忙道:“那怎么行,两位救了小女,这再造重生的大恩,我母女还未报……” 温飞卿道:“宫主说这话晚辈两个不敢当,也嫌得见外……” “不。”琼瑶宫主道:“无论如何二位也得在‘琼瑶宫,盘桓几天。” 温飞卿道:“宫主的好意晚辈两个心领,晚辈两个有事还要到苗疆去一趟。” “苗疆?”琼瑶宫主道:“二位到‘苗疆’去干什么?” 温飞卿道:“晚辈二人是要去办点私事。” 琼瑶宫主道:“二位既然真有事,我不便强留。这样吧,二位在我这‘琼瑶宫’作一夕之客,明天再走,我还有事要托姑娘。” 温飞卿看了琼瑶宫主一眼,点头说道:“宫主盛情,却之不恭,晚辈两个只有从命了。” 琼瑶宫主面泛喜色,道:“那么二位请到客舍稍作歇息,过一会儿我亲自来请。” 她有了这句话,温飞卿跟李存孝双双告辞,琼瑶宫主一直送到宫门口。 客舍里坐定,温飞卿望着李存孝含笑说道:“你可知道琼瑶宫主为什么非要让咱俩在这儿作一夕之客再走么?” 李存孝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温飞卿道:“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李存孝道:“我是真不知道,或许宫主要好好款待咱们。” 温飞卿道:“那是难免,最主要的恐怕还是要我做个大媒。” 李存孝一怔道:“二姑娘……” 温飞卿道:“没听她说么,有件事要托我?她还有什么事要托我的?自然是这件事。到时候只要点个头,你就是‘琼瑶宫’的娇客,琼瑶宫主的乘龙快婿……” 李存孝道:“二姑娘……” 温飞卿道:“别再说什么了,福气来了赶不走,我认为你现在可以点头了。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这是最正当不过的婚烟。” 李存孝道:“二姑娘别跟我开玩笑好么?” 温飞卿道:“谁跟你开玩笑了,我说的是最正经也不过的。” 话声方落,外头轻盈步履响动,随听门外有人说道:“飞卿姐,小妹求见。” 温飞卿忙站了起来道:“兰妹妹,快请进。” 门开处,司徒兰缓缓行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显著地有些不安,可是当温飞卿拉着她坐下说了几句之后,她已然过于平静,望了望李存孝道:“在‘金华’,我曾经下手抢夺少侠的‘藏宝图’,到头来救我的却是少侠,司徒兰甚感惭愧。” 温飞卿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兰妹妹还提这个干什么?” 司徒兰浅浅一笑,道:“飞卿姐,小妹此来是来跟二位说几句话,这几句话,小妹却是不得不说……” 温飞卿面泛诧异之色,道:“彼此已然不外,兰妹妹有什么话,请尽管说就是。” 司徒兰道:“谢谢飞卿姐……” 顿了顿,道:“我知道,家母所以坚留二位在‘琼瑶宫,作一夕之客,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二位救了我,另一方面也是为托飞卿姐向李少侠当面提亲……” 温飞卿看了李存孝一眼,那意思是说:“看,我没料错吧只听司徒兰道:“李少侠救了我,我本该委身以报;再说能跟几位姐姐为伴,那也是我的荣宠;不过我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温飞卿为之一怔。 司徒兰抬眼望向李存孝道:“李少侠可还记得,曾跟李少侠说过,赵玉书有一大会成为我的夫婿……” 李存孝点头说道:“我记得。” 司徒兰道:”那么李少侠就该知道我的苦衷是什么了。” 李存孝道:“这个我知道,我本未敢奢求。” 司徒兰道:“谢谢李少侠……” 温飞卿道:“兰妹妹可容我插嘴?” 司徒兰道:“飞卿姐有话请尽管说。” 温飞卿道:“据宫主告诉我,要害兰妹妹的就是赵玉书。” 司徒兰微一点头道:“这个我知道,我虽然有些气,但并不计较。因为我迟早是他的人,再说他所以这么做,也只是怕我变心。” 温飞卿呆了一呆道:“婚姻一辈子的大事,兰妹妹可要三思。” 司徒兰道:“谢谢飞卿姐,赵玉书是个怎么样的人,我清楚;当世之中也只有我最了解他。” 温飞卿道:“兰妹妹可曾把心意告诉宫主?” 司徒兰微一摇头道:“还没有,我知道家母是不会答应的。不过这是我自己的事,我心意已决,谁也改变不了我。” 温飞卿沉默了一下道:“兰妹妹既然这么说,我就不便再说什么了,这种事勉强不得,必须要两心相许,两情相投,也许兰妹妹是对的。” 司徒兰道:“那么,待会儿家母……” 温飞卿截口说道:“兰妹妹放心,该怎么办我自己知道。” 司徒兰站了起来道:“那么我就谢谢二位了,我不得已,还请二位……” 温飞卿含笑说道:“兰妹妹不该这么说,这种事不比别的事,一辈子的大事,是应该先说个清楚的。” 司徒兰道:“那……我告辞了。” 浅浅一礼,转身行了出去。 温飞卿送到了门口,转过身的时候,她皱了眉。 李存孝道:“还好我始终坚持己见,要不然,这后果……” 他没再说下去。 温飞卿喃喃道:“想不到,这真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 李存孝道:“显然赵玉书有他过人的长处。” 温飞卿摇头说道:“这也不一定,情之一字很难解释,各人有各人的眼光,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也许她是对的,但愿她这步棋没走错。” 李存孝淡然一笑道:“姑娘的冰人折了,大媒也做不成了。” 温飞卿皱眉说道:“这可让我作难了,侍会儿要是琼瑶宫主托我当面提亲,可叫我怎么说?” 李存孝道:“姑娘只管说我别有苦衷就是。” 温飞卿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要想番怎么婉转的话……” 李存孝道:“以我看怎么说都一样。” 温飞卿道:“苦就苦在不能告诉她:你女儿根本就不愿意。” 李存孝道:“以我看这么直说了倒好。” 温飞卿白了他一眼道:“这倒好,现在作难的是我,你倒成了局外人了。” 李存孝道:“姑娘冤枉我了,答应不答应在我,并不在姑娘这位媒人,是不?” 温飞卿沉吟了一下道:“我有主意了。” 走到桌前,拿出一张素笺,握笔濡墨,挥笔就写,寥寥几行,一挥而就。 李存孝在后头看得清楚,一皱眉道:“姑娘,这么做妥当么?” 温飞卿道:“也只有这样了,没听人家说么,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李存孝道:“这样恐怕会招人很大的误解。” 温飞卿道:“这固然难免,可是她将来总会明白的,到那时她就不会怪咱们了。” 把素笺往镇纸下一放,道“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转身先行了出去。 李存孝迟疑了一下,也只好跟了出去。 她两个是“琼瑶宫”的上宾,也可以说是“琼瑶宫”的恩人,所以一路无阻拦地通过了两处谷口。 一口气奔出了几十里地,温飞卿才吁了一口气停了下来。 道:“行了,歇歇吧,跑死我了。” 李存孝道:“倒是我连累姑娘了。” 温飞卿白了他一眼,道:“还跟我说这种话……” 李存孝不自在地笑笑,找块石头坐了下来。” 他刚坐定,温飞卿便开了口:“你要上那儿去?” 李存孝道:“自然是往苗疆去。” 温飞卿道:“那么歇一会儿之后,你走你的吧,我不陪你了。” 李存孝一怔道:“怎么,姑娘不到苗疆去?” 温飞卿娇颜上掠过一丝幽怨之色,道:“要让他们碰见,再想走就走不掉了。我不愿意见他们,我有我的事。” 李存孝道:“姑娘有什么事?” 温飞卿笑了笑,笑得有点勉强,道:“私事。” 李存孝道:“那么我先陪姑娘办完事之后再到苗疆去。” 温飞卿道:“那倒不必。血仇大事,怎么能因为我有所耽误。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办完事之后我也许会赶到苗疆找你去。” 李存孝道:“姑娘只一个人……” “‘我一个人怎么样?”温飞卿笑笑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儿,这么大个人了,还怕谁吃了我不,温飞卿这个人只怕还没人敢动。” 这可是实话,“寒星门”的温二姑娘,谁敢动。 李存孝道:“我总有点不大放心。” 温飞卿脸上掠过一丝激动,道:“你别不放心我了,我还不放心你呢。别看你昂藏发眉七尺躯,行走在江湖道上,不见得比我强些,你自己还是多小心自己吧。” 她站了起来,道:“你走吧,我也要走了。” 李存孝站了起来道:“那么,姑娘请多保重。” 温飞卿道:“谢谢你,我会的,你也为瑶玑跟凝香保重。” 李存孝脸上红了一红道:“谢谢姑娘……” 温飞卿道:“别耽误了,你走吧。” 李存孝一抱拳,说道:“那么,跟姑娘苗疆再图后会。” 转身而去。 温飞卿目送李存孝离去,望着李存孝那颀长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那双美目突然涌现泪光,娇颜上也浮现一种令人难以言喻的神色。 突然,她举袖拭泪,冷然喝问:“什么人在这儿鬼鬼祟祟的?” 她左后方一片密树林中飘出一条人影,轻捷异常,鬼魅一般,只听他出林后一声轻笑道:“‘寒星门’温二姑娘果然名不虚传,好敏锐的听觉。” 温飞卿缓缓转过身躯。她看见了,那是个俊美异常、风流洒脱的白衣客。 她当即冷然说道:“赵玉书。” 那白衣客正是四块玉之一的赵玉书,他微微一怔道:“温二姑娘认得我?” 温飞卿道:“猜也能猜到八分。” 赵玉书含笑说道:“赵玉书荣幸。” 温飞卿道:“你的胆子不小啊。” 赵玉书道:“二姑娘是怪我躲在林中偷窥……” 温飞卿道:“我是指你在“琼瑶宫”附近出没。” 赵玉书一怔,旋即嘿嘿笑道:“二姑娘这位须眉知己好快的嘴,怎么跟个女人家似的?” 温飞卿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的光彩事,还怕人知道么?” 赵玉书笑道:“二姑娘小看赵上书了,要怕我也就不做了。” 温飞卿道:“听起来倒挺英雄的。” 赵玉书道:“英雄二字赵玉书不敢当,不过赵玉书自己做的事,还敢于承认。” 温飞卿道:“你可知道你差一点就要了司徒兰的命?” 赵玉书道:“我知道,二姑娘那位须眉知己把司徒姑娘送回了‘琼瑶宫,,我一路追不及,只有赶到‘琼瑶宫’来了。” 温飞卿道:“你还到‘琼瑶宫’来干什么?” 赵玉书道:“自然是来给司徒姑娘送解药来的。” 温飞卿“哦”地一声道:“真的么?” 赵玉书道:“二姑娘该知道,我所以不择手段,只是怕她变心,想占有她,并不是要害死他。赵玉书宁可自己死,也绝不愿她受到一点伤害。” 温飞卿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话乍听起来,似乎可信,也颇令人感动。” 赵玉书道:“赵玉书但凭一颗心,信不信那还在姑娘。” 温飞卿沉默了一下问道:“你可愿意坐下来跟我谈谈?” 赵玉书怔了一怔道:“二姑娘是否要坐下来跟我谈谈?” 温飞卿道:“我为的是司徒兰。” 赵玉书抱拳欠了身道:“赵玉书乐于从命。” 温飞卿缓缓走了过去,看看近约一丈,盘膝坐了下去。 赵玉书也立即跟着坐下。 温飞卿道:“你到‘琼瑶宫’去过了么?” 赵玉书有点窘道:“还没有,我迟迟没敢进……” 温飞卿道:“为什么迟迟没敢进,心里有愧?” 赵玉书摇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除了觉得自己做得有点鲁莽之外,并不觉得有愧。 我出发点只在情爱两字,何愧之有?我只是耽心琼瑶宫主,不好说话,一旦冲突起来,会让司徒姑娘为难。” 温飞卿道:“你倒挺会为她着想的。” 赵玉书道:“不该么?二姑娘。” 温飞卿道:“你若真为她着想,你就该早点来。” 赵玉书道:“二姑娘这话……” 温飞卿道:“若等到你现在来,司徒兰那条小命就没了。” 赵玉书倏然一笑道:“那不会的,二姑娘,我用的药我自己知道,司徒姑娘一个月之内不会有事……” 笑容突地一凝,道:“若等我来就没命了,二姑娘的意思是温飞卿道:“司徒兰现在已经没事了。” 赵玉书道:“二姑娘怎么知道?” 温飞卿道:“我刚从‘琼瑶宫’里出来,怎么不知道?” 赵玉书道:“谁……是谁救了她?” 温飞卿道:“我那位须眉知己,李存孝。” 赵玉书脸色大变,道:“好……李存孝,他竟然……我不杀了他誓不为人。” 两肩一晃,就要往起窜。 温飞卿一指点了出去。 赵玉书立即动弹不得,他狞笑说道:“二姑娘,你只能拦我一时……” 温飞卿冷然说道:“我不拦你,我只要你听完我的话,消除你那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鄙念头。” 赵玉书道:“哼,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难道……” 温飞卿道:我那须眉知己是个顶大立地的奇男子,琼瑶宫主有意把女二给他,当时要救司徒兰也只有那一个办法,可是他坚不答应……” 赵玉书狞笑说道,‘二姑娘把赵玉书当成了三岁孩童了,要救司徒姑娘除了我这自制的解药外,就只有阴阳交合……” 温飞卿冷然说道:“那是你孤陋寡闻,你可曾听说过,纯阳体、阴阳血也能解除那淫毒药物的药力。” 赵玉书道:“这我自然知道,可是当世之中绝没一个……” 温飞卿道:“偏偏就有一个” 赵玉书敛去脸上那剩余的一丝狞笑道:“偏偏就有一个? 谁?” 温飞卿道:“我那须眉知己,李存孝。” “他?”赵玉书怔了一怔,道:“他怎么会是阴阳血……” 温飞卿道:“他的身世可怜,小时候在危难中他母亲曾以血代奶喂过他。” 赵玉书睁大了一双星目道:“二姑娘,当真?” 温飞卿道:“话是我说的,信不信在你。现在你不信,将来你总有相信的那一天。” 赵玉书吁了一口气,半晌才道:“赵玉书向来不轻易相信人;等我见过司徒姑娘之后,如果她也这么说,对二姑娘那位须眉知己,我自消除敌意。” 温飞卿道:“仅仅是消除敌意么?” 赵玉书道:“对赵玉书来说,这已经相当多了。” 温飞卿道:“你要知道,我并不乎你对我那位须眉知己消除敌意与否,因为,再有一个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赵玉书淡然一笑道:“二姑娘,你可知道,你那位须眉知己,曾经有一度是我的阶下囚。” 温飞卿道:“我听他说了,我也知道你擅耍阴险诡计。” 赵玉书道:“二姑娘,兵不厌诈……” 温飞卿道:“这件事不必再说了,你对我那位须眉知己怎么样,我不在乎;可是我却在乎你对司徒兰怎么样。婚姻一辈子的大事,如若所适非人,那将是无可挽回的恨事。同为女儿家,司徒兰她也曾叫我一声姐姐,只冲这两点,我不能看着她错走一步,铸恨终生。告诉我,你对司徒兰是不是真心?” 赵玉书道:“二姑娘,我若对她不是真心,我就不会给她送解药来了。” 温飞卿摇头说道:“这不足以表示你的真心,表示真心最好的办法是永恒不变,矢志不二。” 赵玉书道:“二姑娘可愿听我直说一句?” 温飞卿道:“说吧,我就是要听你的直话?” 赵玉书道:“永恒不变,矢志不二,说出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二姑娘,我能永恒不变,矢志不二;可是将来能不能做到,我不能担保。” 温飞卿那美目一睁,道:“你怎么说?” 赵玉书道:“我这是实话实说,我不愿意用花言巧语骗谁。如果说一个人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如何如何,那更是自欺欺人;人毕竟是人,将来如何,谁也没办法预料。” 温飞卿没说话,一双寒刃般目光逼视着赵玉书,一眨不眨,而赵玉书面对着这位当世知名的女煞星,竟也了无惧色。良久之后,温飞卿突然敛去威态,道:“这也许是你过人之处。” 赵玉书道:“二姑娘过奖了,我只是不作不能保证的保证而已。” 温飞卿道:“在‘琼瑶宫’时,司徒兰曾私下对我表示过,你可能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夫婿。琼瑶宫主曾有意把她许给我那位须眉知己,而她也竟以心里有你一口拒绝。我深感诧意,也大为不解,因为你在武林中的名声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