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 |
第六部 第13回 空山萧索,惊悉五毒桃花瘴;庭院荒芜,骇见瞎眼老毒婆 | |
作者:冯家文 文章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23 19:34:05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 |
|
|
九爪金龙白振飞,刚刚在铁狮道人手下锻羽受挫,心情正在烦躁,转脸见是屠四如,就将满腔怒火倾泼到他的身上。说道:“亏你还有脸喊我白兄,背地里却敢欺负我白振飞的宝贝女儿!” 屠四如诡秘地一笑说:“事情到了这步田地,白兄还认为我在欺负我那贤侄女!” 九爪金龙虽猜出自己所有的烦心事都被屠四如侦知了,因受自尊心的驱使,他还是怒声喝道:“白某闭门不问江湖事,一心攻读古人书,我会有什么事情?又能到哪步田地?” 屠四如脸色一寒,阴森森地说:“小弟素来敬重白二哥和紫凤二嫂的为人,又一同生长在三湘七泽间,理应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先天无极派上赖当今朝廷之威,下借狐群狗党之势,肆虐江湖,排除异己。声威显赫的峨嵋派,尚且一蹶扑地,又何况弹丸之地三湘,统共不到半年时间,先是铁戟温侯毛旭初丧命峨嵋山、岳阳三刀死在双飞桥、令兄荒江游龙白云飞和太湖一蛟杜大年双双惨死在古彭徐州。自武凤楼曹五师徒出现在湖广地面以来,湘江四霸、洞庭三鞭、蛇蜂二美人、独眼乌龙以及我的爹爹和二叔,一一相继身亡。事到如今,三湘之水虽未尽赤,七泽之尸却到处可见。小弟激于义愤,才舍死忘生、奋不顾身,决心和先天无极派周旋到底,重振三湘七泽之雄风。 恳求贤伉俪助我屠四如半臂。”说完,早已凶相毕露地挥手让衡阳四怪卡断曹玉的所有退路。 九爪金龙内心震怵武林三圣难惹,刚刚说出:“此事须容我三思”,屠四如阴然一笑说:“请白二哥放心,我不光派人暗地尾追卜硕化,直到那牛鼻子离开长沙地面为止,并还请出消魂观音叶兰香秘密监视。我已下令给她,稍有发现,就地做翻这个老牛鼻子。” 对四如狂徒的凶狠阴狠,别人不信,曹玉是深信不疑。听了他的这番话,心头蓦地一惊,暗自下决心,就是拼出一条性命,也得马上突围。先去麓山寺,将消息告诉铁书夫子,让他赶快前去追赶其兄长,免得中了荡妇淫娃的阴谋诡计。 就在这时,屠四如突然把手向岳麓书院西侧的方向一招,立即就有四个黑衣大汉从树林里面抬出一具尸休来。 此时正值天色正午,秋阳当头。眼光锐利的小神童早一眼认出那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正是和自己一见投缘,并把自己救出岳麓书院的铁书夫子。 小神童曹玉陡觉眼前一黑,几乎倾跌在地面上。 和他同样受到震憾的白振飞厉声骂道:“好你个意狠心毒的屠四如,竟敢暗地杀死卜开化。别忘了,他的哥哥卜硕化可是当今武林中的三圣。” 四如狂徒开心地一笑说:“白二哥说得对。 卜开化号称铁书夫子,又是铁狮道人的幼弟。谁要杀了他,谁就算和武林三圣人结下了血海深仇。这可了不得呀!” 九爪金龙怒声埋怨道:“你情知武林三圣不好惹,偏偏杀了卜开化,这也是自作自受!” 不料,屠四如却嘻嘻一笑说:“白二哥之言又不对了。 说我自作,那倒一点不假,说我自受,恐怕就未必了。” 白振飞哈哈大笑说:“从来也没听说过自作不要自受的怪事,太阳真从西方出来了。” 四如狂徒不想再和九爪金龙罗嗦了,伸手一指地上的死尸说:“以白二哥的眼力,难道现在还没看出卜开化是被什么手法弄死的!高明的武林三圣,自然会按杀人手法找到凶手。” 白振飞一听屠四如的话中有话,情知有异,连忙凑到卜开化的尸体前,俯身只看了一眼,就拧身扑向了屠四如。 一面连连出手袭击,一面声竭力嘶地骂道:“罪该万死的屠四如,你什么时候偷学了我的七煞截经断脉手法!此番竟用这种功夫惨杀了卜开化,移祸于我,我和你小子拼了。” 屠四如一个“云里倒翻身”,飘落在衡阳四怪的身后,先避开白振飞气急败坏的急攻,然后阴险地说:“小弟为了想和白二哥同舟共济,祸福与共,不得已才采用这霸王硬上弓的办法。现在你九爪金龙浑身是嘴,能把大天说下来,也逃脱不了杀害卜开化的罪责。因为谁都知道,在当今江湖上,只有你白振飞一个人会这七煞截经断脉手法。” 九爪金龙白振飞一听,连气加急,几乎闭过气去。 屠四如又接着说:“请白二哥放心。小弟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暗中行事。目前能泄露这个机密的,也只有小神童曹玉一人。协助小弟宰了他,把尸身往山涧中一抛,岂不就一了百了啦!”话音未落,四如狂徒屠四如早从自己的身畔拔出他那杀人如草的锋利快刀。 小神童知白振飞必会遭受四如狂徒的胁迫,也知屠四如绝不会放过自己,处此生死攸关之际;他先发制人了。 就在曹玉连用“天地雷行”、“雷电交加”、“惊雷轰山”三招天雷八式中的刀法,疯狂地卷向四如狂徒的时候,突然一声动人心魄的浪笑,紧接着一个身着藕荷色衫裙的艳丽少妇,鬼魅似地插在了曹玉和屠四如的中间,向曹玉荡然一笑说:“小兄弟,你好厉害凶猛的刀招,就连素以刀法自傲的屠四如也让你给逼退了。能告诉我是什么刀法吗?” 说实在的,面对九爪金龙白振飞遭受胁迫,四如狂徒誓报父仇,小神童曹玉虽明知自己的功力远远逊于屠四如,也不得不先豁出性命去硬拼,然后再相机逃脱,这是采用师叔李鸣经常教给他的“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刀法。 不料却被一个不知姓名的艳丽少妇给破坏了。 艳丽少妇见小神童并不搭理自己,先送过来一个娇柔的媚笑,然后说道:“从你手中那口冷焰断魂刀上,我猜知小兄弟准是先天无极派中的小神童,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曹玉到底不愧为聪敏机灵的小神童,从她那身曲线毕露的藕荷色衫裙以及浪态盎然的淫荡丰姿,一下子就猜出她必是屠四如刚才口中所说的消魂观音,也是让江湖淫徒如蝇逐臭的叶兰香。 消魂观音叶兰香见小神童虽然还是不搭理自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上下打量着自己,误认为小神童也迷上了她的姿色。不由得心神一荡,情不自禁地向前贴近了两步,悄声说:“小兄弟是个明白人,对你自己眼下的处境,当然一清二楚。只要你能真心听从我叶兰香的话,姐姐准能保你化险为夷。这在别的大男人,可是求不得的好事啊,” 小神童心中一动,马上想起师叔缺德十八手的两句座右铭,一句是:两祸相衡取其轻;另一句是:事情危急贵从权。 想到这里,故意装憨讹人说:“这位大姐,我是和屠四如势不两立的大仇人。就让我再肯听从你的话,也不能化险为夷呀!”一向夜不虚度、人尽可夫的消魂观音,从来没碰上过像小神童这样美如少女的英雄人物。如今见曹玉大有倾从自己的心愿之意,心中暗喜,脱口说道:“听不听姐姐的话在你,能不能化险为夷自然在我了,你就放心吧!” 小神童瞟眼一看四如狂徒早在一旁气得脸色大变,知消魂观音既然敢当着屠四如的面说,自必有所恃。就故意从中挑拨道:“你别尽说大话哄我了,刚才屠四如还亲口对白二爷说,命令你暗地里去对付铁狮道人,显见你是他的手下,就让我再想真心听从你的话,也无济于事呀!” 叶兰香脸色一寒,扭头向屠四如问:“你真的这样说过?” 也不知屠四如是迷恋叶兰香之色,还是畏惧消魂观音之毒,让对方指着鼻子一问,竟然不敢承认地分辩说:“叶姑娘乃聪明绝顶之人,难道竟能轻信曹玉小儿的挑拨离间。” 消魂观音诡异地娇笑说:“你没说更好。实话告诉你,我早已向铁狮道人施放过我的消魂夜来香,就让他内功再为精湛,也走不出长沙城。我也算对得起你那五万两银票了,现在我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四如狂徒虽早猜知叶兰香想要的是曹玉这个人,还是阴森森地说:“叶姑娘想要的,我绝不敢吝惜,就请吩咐吧!” 果然不出四如狂徒之所料,叶兰香纤手一指小神童说:“我要的就是他,望屠少当家的千万不要吝而不与才好。” 屠四如口中说道:“那是自然!”手中的锋锋短刀早化成“迎风斩草”,扫向了小神童曹玉的腰际。 消魂观音玉面一寒,先从樱口中吐出“大胆”两字,然后迅疾用自己的消魂钩,格开屠四如扫来的一刀。 他们二人这一窝里反,可给隐身旁侧、关心小神童生死的白小风大开了方便之门。玉齿一错,硬是不顾父亲白振飞在旁,纤足猛顿,从暗处弹地扑出,抓起曹玉的一只左腕,娇喝一声:“走!”双双拧身蹿进了附近的竹丛,一路专挑草丛极深的地方逃逸,离开岳麓山,直奔长沙。 由于小神童关切卜硕化的目前吉凶,对始终纠缠自己不放的白小风,竟应了那句古语:明知不是伴,无奈且同行。 两个人一路驰奔,幸喜屠四如和白振飞都无暇追来,很快就到了长沙城内。 白小风见曹玉满腹愁绪,一脸阴影,知他关心铁狮道人,急忙献计道:“我从前恍惚听说铁书夫子有一族侄,住在长沙天心阁附近。铁狮前辈不出事便罢,真要遭受消魂观音叶兰香的暗算,准会去那里存身。你我前去一查。” 事情糟到如此局面,曹玉虽不致束手无策,也只好按白小凤的所说行事了。 天心阁在长沙城东南角,与岳麓山遥相对峙,建于哪个年代在当时已无可考。据《长沙府志》记载:城东南隅,地脉隆起,冈形衍迤,上建天心、文昌二阁,以振其势。登临可瞰全城,凝睇湘江。 小神童刚跨进天心阁,就暗暗为自己没有坚决甩掉白小风而庆幸。若不是有铁骑红裳的指引和带领,自己还真不见得就能找到这里,岂不和遭受消魂观音暗算的铁狮道人错过了。 别看铁狮道人在武林三圣当中名列第二,一经吸进叶兰香的消魂毒雾,此时正倚墙盘膝,运功逼毒,形象异常狼狈。 平素极为崇敬武林三圣的小神童,一头扑跪在卜硕化的跟前,哀声道:“道长为了救护曹玉,而遭受暗算。倘有差错,真使我百死难赎其罪!”话未说完,早流下了两行泪水。 铁狮道人卜硕化,少气无力地说道:“据贫道所知,消魂观音叶兰香所喷放的消魂毒雾,乃产自云贵苗疆一带的五毒桃花瘴配制,毒性剧烈而顽强。幸得我所嗅不多,又发觉尚早,才勉强运功逼住。可惜除去贵州云雾山中所产的乌凤草之外,无药可解。”说完,竟闭上的眼睛。 直到这时,小神童才明白,凶残狠毒的屠四如都不敢触犯叶兰香之怒,就很足以证明她那消魂毒雾的可怕了心中一急,刚想和白小风商议,如何能从消魂观音手中得到解药,忽见白小风俏脸大变,右脚突用一招“扁踩卧牛”,正踹在自己的右边胯骨上,硬生生地把曹玉给踹出了天心阁。 小神童曹玉正想喝问她,为什么突然向自己暴施辣手时,铁骑红裳白小凤不仅早蓦地委顿在天心阁地面上,并还在倒地之前拼命喊出来一句:“千万小心淫妇的毒雾!” 眼前人影一晃,那个貌美如花、举手能消人魂的叶兰香,早俏生生地出现在曹玉面前。 要按小神童曹玉内心的愤怒,真恨不得活生生地将她撕碎抓裂,或给她一个透心凉,方能稍解他的心头怨恨。 终因铁狮道人卜硕化和铁骑红裳白小风二人所中之毒,非她莫解,只好强自按压一下心头怒火说:“我与叶姑娘往日无宿仇,今天无新怨,为什么一再以威力相加?” 叶兰香大怒反驳:“说和我往日无宿仇尚可,讲和我今日无新怨恐怕就未必了。” 小神童一愣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兰香怒道; “事情明摆着。你对我的称呼,由大姐姐变为叶姑娘,算不算结下了新怨?” 小神童刚想辩驳,消魂观音接着说:“我为你得罪了屠四如,而你却趁此机会携带着你的小美人逃来此处,打算替我的敌人寻求解救的方法。这不光是结下了新怨,简直是化友为敌。你还有什么话可话。” 常言说得好: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小神童瞟眼一看白小风,几句话的工夫,她已经软瘫在阁内的地面上,比先她中毒大半天的卜硕化还要严重得多。曹玉的心中当然明白,这就是白小风的内家功力,远远不如武林三圣的缘故。情知延迟下去,非毁了她不可。毅然向叶兰香求道:“我曹玉也套用你刚才那句事情明摆着的话说,只要你能高抬贵手,给铁狮道长和白小风解去身上所中之毒,咱们岂不又化敌为友了。” 不等小神童的这番话落音,神智仍很清醒的白小凤,费力地挣扎着站起娇躯向曹玉惨然说:“我白小风情愿毒发身死,也绝不接受叶兰香这荡妇淫娃的医治。” 气得叶兰香娇躯一晃,扑抢到白小风的身前,甩手刚想向她的脸上扇去,她的手臂早被相继扑进来的小神童给托住了。叶兰香狠狠地瞪了白小风一眼说:“看在我小兄弟的脸面上,饶了你丫头这一遭。”说完,摸出两粒药丸,分别抛给卜硕化和白小凤,然后向曹玉说:“有此两粒丸药,足可延缓他们二人身上所中之毒发作。明日此时,我自会亲自解去他们身上所有的余毒。现在,我要你先跟我出去。” 为了保住卜硕化和白小风二人的性命,小神童毫不迟疑地跟随消魂观音离开天心阁,来到相距不远的文昌阁下。 叶兰香伸手揽着曹玉的脖子浪笑着问:“知道带你到此的目的吗?” 曹玉点了一下头。 叶兰香又问:“你真愿意在我身上毁去至今仍未破坏的童子功?” 曹玉一言不发地又点了一下头。 叶兰香先将自己的脸磨擦了一下曹五的脸,紧迫不舍地再问:“假如铁狮道人没有中毒的话,光是为了一个白小风,你也肯这样做吗?” 曹玉还是把头点了一下。 叶兰香一下子将脸离开了曹玉,不无怀疑地问:“你至今仍和九爪金龙处于敌对立场,又是被白小风诱骗擒来,难道真肯为了她毁坏你小神童的清白?” 曹玉呆然不语了。 以消魂观音叶兰香的精明和狡猾,自会看出这是清白二字刺激得小神童呆然不语。按道理,这个一贯人尽可夫、淫荡成性的女妖精,势非羞怒大发不可;哪知她不仅没有生气发火,相反地却又从袋中取出两粒丸药,交到小神童的手中说:“为了让你心情能舒畅起来,我现在把真正的解药交给你,快些去给他们二人服下,只消安排他们盘膝运功一个时辰,身上所中之毒就可完全解除了。但你必须马上回到我的身边,可以吗?” 小神童先说行,然后才接过叶兰香手中的两粒丸药,扭身走向天心阁。 解药是小神童亲自拿来,铁狮道人卜硕化自然是接过药来,立即吞服咽下。倒是那铁骑红裳白小风,是被小神童曹玉突然出手点了穴道,硬塞进她嘴中去的。 正在小神童曹玉转身欲践消魂观音之约、回转文昌阁时,卜硕化对他说:“依你所说,只消一个时辰,我身上所中之毒就可完全解除。到时候,我自会找她算帐。你只管走你的,千万不能再去文昌阁!” 小神童正色说:“古人云,临难勿苟免。我答应了她,怎好自食前言。请老道长多照顾白小风一点,让她好能平安回到她父母身边。”说完,毅然转身回到了文昌阁内。 当小神童举步跨入文昌阁,第一眼瞧见的,不是那个貌艳如花的消魂观音叶兰香本人,而是迎面供桌上放的一张字柬。 曹玉心中一动,急忙拿起柬帖看时,只见上面写道:先给你的不是解药而是毒药。如你妄图一走了之,不仅害死了铁狮道人卜硕化和铁骑红裳白小风,也是自速其死。如能守约返回,可来白沙井西的一座大园子里找我,我自会给你真正的解药。下面没有署名,写的是“知名不具”四字。 所好白沙井就在天心阁下,别看此井广仅尺余,却极甘冽,而且汲久不竭,被誉为古城长沙第一井。甘露从井底涌出,终年不断。民间有两句最好的谚语:常德德山山有德,长沙沙水水无沙。长沙沙水,即指白沙井水,历史有名的“白沙夜”酒便是用此井水酿成。 小神童按址很快找到了叶兰香所写的那座荒废大园子。 说它荒废,确实不能算过甚其辞。这座荒废多年的大园子,不光破败不堪,并且占地极广,庭院荒芜,屋倒亭倾,再加上时近深秋黄昏,园中树木萧条,黄叶满地,狐鸣鼠叫,啾啾入耳,胆小的人准会裹足不前。 小神童正愁无处去找叶兰香,忽听假山顶上有一个极为阴冷的口音说:“老娘为报杀子之仇,几乎踏遍了整个江湖。今天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是你痛痛快地交出五毒桃花瘴,然后自裁,还是让老娘我自己来?” 又听消魂观音叶兰香恨声说:“是你那儿子三番五次纠缠于我,最后又乘我伤重倒地对我强行奸污,使我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杀了他,为了逃避你们的追捕,我不得不以自己的美色和肉体,寻找强有力的靠山,最终还是逃不脱你这瞎眼毒婆之手。现在我有一事相求,只要你能让我再回一次文昌阁,我情愿自刎杀身,偿还你儿子的一条性命。如若不然,我叶兰香死后化为厉鬼,也饶不了你这黑心的瞎眼毒婆!” 别看小神童曹玉年纪不大,要论起江湖经验,比任何一位老江湖都丰富很多。因为他不光从小就听爷爷铁笛仙曹鹏给他讲说武林旧事、江湖掌故,后来拜在先天无派门下,先是领受了五岳三岛和天山三公、六指追魂、六阳毒煞、醉和尚等人的教导,后来又蒙神剑、神偷、抬手不空等三老人的悉心指点。开始对消魂观音的任人宰割还有些糊涂,等到瞎眼毒婆四个字一入耳,就知道叶兰香必难幸免了。 因为瞎眼毒婆史大翠是江湖上最为难惹难缠的女魔头,生平嗜血如命,又特别护短。更为值得一提的是,老瞎婆的丈夫吴仁焉,江湖送号从不伤人。 偏偏这一对杀人魔头只生了一个儿子,名叫采花峰吴谷斗。倚仗爹娘的赫赫气焰,三番五次企图强娶叶兰香为妻不成,又多次进行跟踪纠缠。叶兰香每次都慑于史大翠和吴仁焉的凶残,一味躲避,不敢反抗。后来有一次消魂观音遭到仇人环攻,受伤多处,勉强突围出来,力尽倒卧在一处荒山洞穴中,终被采花峰乘机强行奸污了。 一阵疯狂过后,消魂观音反而乘采花蜂疲乏无力之际,突然拼死暗下毒手杀了他,并还抢夺了吴谷斗身上所有的五毒桃花瘴和解药。 独生儿子被杀,阴险狡诈的吴仁焉和心黑手狠的史大翠,自然不会放过叶兰香。由于消魂观音为人聪明,警觉性高,前后三年之外,都没让他们夫妇找到,也是叶兰香该着杀星临头,今天却让瞎眼毒婆史大翠一个人碰上了。 小神童曹玉心感消魂观音能在杀星照命的凶险时刻,还念念不忘给自己送去解药,决心报答她一次,当即凌空将身子一拨,轻如飘絮地落在消魂观音叶兰香的身后。 按理说,身经百战的小神童,见过的江湖煞星和武林怪客自不能算少,还真没见过瞎眼毒婆这样让人望而惊心的奇丑女人。 只见她年过半百,身如瘦竹,两只陷进老深、形如黑洞的三角怪眼,上覆一对半截眉,脸黑如墨,塌鼻豁口,露出满嘴的黄板牙,一只细如鸟爪的瘦手中紧握着一根精钢铸成的降龙拐,正死死地盯着叶兰香。 小神童的突然出现,更吓得消魂观音叶兰香脸色惨白。百忙中摸出两粒其红如火的药丸,递给曹玉说:“这才是真正的解药。你快快离开此地,离开得越快越远越好。” 小神童伸手接过解药,并不转身走去,反向消魂观音问道:“大概还要多长时间,他们二人身上的毒才会爆发?” 消魂观音叶兰香真怕心黑手辣的瞎眼毒婆再迁怒到曹玉身上,不等小神童的问话落音,就恨声埋怨说:“放心吧,刚才给你的并不是毒药,也绝对要不了他们二人的性命,只要他们二人在两个时辰内服下红色解药,准保平安无事。” 小神童先“晤”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丸药装好。看样子,并不打算马上离开。 叶兰香失魂落魄地催他道:“瞎眼毒婆心黑如墨,嗜血好杀。我一怒杀了她的独生儿子吴谷斗。她绝不会饶我性命。如今解药已给你,你还不赶快脱身逃走,迟则来不及了。” 小神童真诚地说:“冲着你刚才向瞎眼老毒婆的要求,我绝不会独保自身而一走了之。” 叶兰香极为不解地问:“真解药我已给你,你还想呆在这里等死不成?” 小神童噗哧一笑说:“我再傻,也傻不到呆在这里等死。” 叶兰香迟疑地问:“那你……” 不等叶兰香把这句话问完,小神童就打断了她的话说:“事情明摆着,我所以呆在这里不走,是想帮你对付这个瞎眼的老太婆。” 这句话吓得消魂观音娇躯一颤,也气得瞎眼毒婆史大翠乱发飘拂,厉喝一声:“小儿找死!”手中的精钢降龙拐挟着雷霆万钧之势,陡地压向了小神童曹玉的当顶。 小神童当然知道厉害,身躯一晃,用上了六阳毒煞战天雷的“烈焰趋阴”步,闪避开史大翠的这招“六丁开山”。 只听瞎眼毒婆“噫”了一声问:“你小子使用的身法,好像当年六阳毒煞的‘烈焰趋阴’步!” 最会品咂滋味的小神童,哪能听不出史大翠的话音中充满对六阳毒煞的凛然敬意!当下就正儿巴经地说:“算你老瞎婆心瞎眼不瞎,我使用的正是战爷爷的‘烈焰趋阴’步。” 小神童曹玉多鬼,最后一个字还未落音,抽在手中的冷焰断魂刀早幻化成一片厉芒,罩向了瞎眼毒婆的全身。 要说瞎眼毒婆也真算有眼力,不容小神童的冷焰断魂刀近身,手中的精钢降龙拐一指,“当”的一声暴响,正好点在小神童的冷焰断魂刀身上,毫不费力地把刀荡开,紧接着又“噫”了一声说:“算你小子造化大,竟能得到南刀桂守时的这把冷焰断魂刀。快快报出师门来历,以免误人误己!” 小神童曹玉也不想结怨于瞎眼毒婆和她的丈夫吴仁焉,只不过想保全消魂观音叶兰香的一命而已。如今听史大翠一问,当即朗声答道:“小可曹玉,师父武凤楼,三位师祖合称五岳三鸟。六阳毒煞战天雷是我曹玉的干爷爷!” 瞎眼毒婆显然是被曹玉报出的这一串人名所震,收回自己的精钢降龙拐说道:“幸亏老身我有此一问,倘若冒冒失失地拿走了你的一条小命,岂不得罪了一大片!现在我要你只身走开,千万不要妨碍我为独生儿子报仇的大事。” 瞎眼毒婆也是老江湖了,不光卖给小神童一个面子,还表白了自己是在替儿子报仇,并还点明被杀的是自己的独生儿子,你小神童总该独善其身而后退了吧。 尽管瞎眼毒婆史大翠想得周到,不到河边不脱鞋的小神童也不肯抛下叶兰香不管,脸色一正,向瞎眼毒婆史大翠说:“听老前辈的话音,说不定和我战爷爷有些渊源。 曹玉本当甩手一走,但消魂观音曾在不久之前援救过我一次,势不允许我小神童跺脚就走。再说人死了又何必结怨?令郎名称采花蜂,其行为不端自可想而知。最为令人齿冷的是乘叶兰香受伤倒地之机,强行奸污了她,又怎能怪她一怒杀死了你的儿子!请前辈看在曹玉的身份上,暂时饶恕了她的性命,以后哪里碰上哪里算可好?” 瞎眼毒婆狞然一晒斥道:“若不是瞧在六阳毒煞的份上,岂肯容你这等放肆!现在我喊三声滚,只要你小子敢在我那第三声滚字落音时不走,老娘我准会把你撕烂。” 对史大翠早就畏之如虎的消魂观音叶兰香,伸手推了小神童一把,央求道:“小兄弟对我的一片好心,我叶兰香心领了。求你赶快离开此地,这老瞎婆的心可比锅底还黑。” 随着消魂观音的央求声,瞎眼毒婆早喊出了两声滚字。 叶兰香语带凄凉地说:“小兄弟快走!” 史大翠的第三个滚字和她的钢拐一齐压向了挺立不动的小神童。 有道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果真不谬。别看史大翠已年逾半百,其功力之雄厚、拐招之诡辣,确实令人不能忽视。前后不过十招左右,小神童早像一叶孤舟被淹没在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之中了。 消魂观音叶兰香一来天良尚未全泯,二来又从心底喜爱小神童,霍地取出自己的那柄消魂钩,莲足一顿,就想扑上前去,拼着就是死也要先死在小神童曹玉的前头。 殊不料她还未纵起,左边的香肩被一个身着素服、丽质天生的瘦弱女子按住了。 最让叶兰香惊疑不止的是,在那瘦弱女子身后还站有一老一少。 老的年过古稀,弯腰驼背,满头银发,身穿麻衣,脸庞虽然削瘦,却一点龙钟老迈的样子也没有。此时,正木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年少的不会超过二十四岁,身材修伟,貌相英俊,举止沉稳,隐隐地透出一股子震摄人心的势派来。 眼光锐利、耳音极佳的老毒婆,自然也察觉到来了两男一女。她先向那一对年轻男女瞟了一眼,认为是新近闯出点字号的年轻人,想伸手管点闲事。 等到她再把眼神投射在那弯腰驼背的白头麻衣老人脸上时,竟像突然之间看到了凶神恶煞,吓得史大翠“嗷” 的怪叫一声,后退了数步。 压在小神童身上的层层拐影一去,曹玉就一眼看出来的三个人,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和师娘。那个弯腰驼背的白头麻衣老人,自然是晚年决心改恶向善的杀人如麻千里空了。 喜得小神童口称师父、师母,马上扑跪到师父、师母的身前。 杀人如麻千里空,早寒下脸来喝道:“史大翠,你是真的瞎了眼睛!竟敢对神剑醉仙翁的孙女婿骤下毒手,真不想要命了是不?” 一听小神童还是号称天下第一神剑马慕起的孙女婿,不光史大翠心头一惊,也打消了叶兰香企图勾引小神童的念头。 看出瞎眼毒婆史大翠还有不想放弃报仇的心意,杀人如麻千里空改用了另一种语气说:“叶兰香刚才所说的话,老夫已经听见了。你那儿子也确实该杀,我很赞成小神童曹玉的说法,只要你暂时愿意放开叶兰香,我不光勒令她永远不准再用五毒桃花瘴害人,并准你以后哪里碰上哪里算,你还愁今后没有报仇的日子?否则,我千里空可要大发雷霆了。” 史大翠当然明白,今天的事情要是放在十年前,让杀人如麻千里空给碰上,不仅不会说出这种缓和的话来,说不得会一怒挥刀杀了自己。她不得不顺着台阶往下退地说:“千里前辈的吩咐,我哪敢稍有违抗!只是太便宜了叶兰香这个贱人。” 杀人如麻千里空早就有些不耐烦地挥手道:“我说的话你既愿听,就赶快离开此地,替我转告一下吴仁焉,叫他也学学我千里空的样子,不到不得已时,绝对不要再杀人。” 史大翠心中再不情愿,对千里空的吩咐也不敢不听,只好恨恨而去。 叶兰香忙不迭地跪倒叩谢千里空的活命之恩,然后一一拜见了武凤楼和魏银屏二人。 一向宽厚谦逊的武凤楼,虽然身为先天无极派的现任掌门人,至今还是挂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终因叶兰香的年纪和自己相似,连忙将身躯一闪,并示意魏银屏把她扶起来。 魏银屏一面躬身搀扶叶兰香,一面拉着她的手儿走到一边悄声问:“听说令师花二姑精通一种龟息大法神功,自断气息可长达一昼夜之久。叶姑娘想必也精于此道?” 叶兰香连忙答道:“本门确练有此种功力,其中以我师父的成就最高。似此雕虫一技,不过可作逃生避祸之用耳,夫人间它则甚?” 魏银屏左瞻右顾之后,确信自己和消魂观音的对话不至于被武凤楼、曹玉、千里空等三人听去,就更为压低了声音说:“此功对我有极大的用处,不知叶姑娘可肯传我?并请替我保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包括武凤楼师徒。” 叶兰香也是在江湖上闯出字号的人物了,自然知道魏银屏不光是现任先天无极派掌门人的结发妻子,还是杀人如麻千里空的义女。如想逃脱瞎眼毒婆和从不伤人夫妻的缉杀,只有倚仗这两座大靠山。龟息大法虽是本门密传绝技,但对魏银屏这样的正派人物,却没有秘而不宣的必要。所以等魏银屏的话一落音,就欣然答道:“实话告诉武夫人,兰香自幼偏爱此功,又素得恩师爱怜,所以在龟息大法的成就上,仅仅次于家师。夫人倘若愿学,兰香绝对不敢自秘。” 魏银屏一听,不仅激动得流下泪来,并还紧紧地握住叶兰香的手腕感谢道:“多谢叶姑娘成全银屏,使我终于获得了解脱的办法。待我请准了义父之后,一定把他老人家传给我的五招子午分头斩教给你。” 叶兰香做梦也想不到,用本门的龟息大法,竟能换学杀人如麻千里空独创的子午分头斩,她并且早从屠四如处得知,这五招刀法,乃杀人如麻千里空积四十年用刀之经验,独出心裁所创,神奇异常,威力极大。屠三如几次跪求都得不到传授,如今自己却意外地获得,难道说这就是我的一念之善、上天的赐予!经过这一次鸟伴良禽身价高的际遇,我消魂观音叶兰香决心改邪归正了。 心细如发的魏银屏,早从消魂观音的神态上看出她有悔改之心。如今再看她脸上的颜色变幻不定,知她正愧恨交加。为了促使她真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温和地向她说:“银屏受父叔牵连,被当今列为附逆首要,逃亡天涯,无地存身,倘蒙叶姑娘不弃,你我选地共同侍奉我义父他老人家的暮年如何?” 听说还有追随杀人如麻左右的可能,叶兰香扑地而跪,两腮挂满了泪水说:“我和小兄弟曹玉,姊弟之名份早定。兰香虽不配对夫人以师娘相称,夫人总该是我的长辈。叶兰香甘愿为奴作仆,永远侍奉夫人,望乞应允。” 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个大头。直到魏银屏轻点臻首,叶兰香才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她真算是因祸得福了。 等魏银屏带着消魂观音叶兰香来到义父千里空和丈夫武凤楼的身边时,只听杀人如麻千里空恨声骂道:“当初怪我一时失聪,错收下屠四如这个劣徒。可惜等到发现他生性残忍、为人凶暴时,为时已晚。老夫的武功已被他得去八九,幸喜我晚年独创的一套子午分头斩没有传他。在我决定只身深入苗疆前,曾不止一次地想要除去他,以免养虎为患。终念多年的师徒情分,下不了手。如今果然纵容他凶性大发了,此子不除,天南半壁当永无宁日。玉儿速速前去天心阁,请铁狮道人卜硕化和铁骑红裳白小凤一齐回转岳麓书院,凤楼、银屏咱们走!” 别看千里空已年过古稀,人几乎和一缕轻烟相仿,头一个奔岳麓书院去了。 在落后的三个人当中,也只有武凤楼的一气凌凌浑元步,能和千里空的慑空踏虚步并驾齐驱。又真怕他老人家一怒之下,连九爪金龙白振飞、铁血红颜索紫凤也一锅烩了。只向爱妻魏银屏打了一个招呼,让她带着叶兰香随后赶来岳麓书院相会,他自己就轻点巧纵地追踪千里空去了。 消魂观音对魏银屏执意要学她的龟息大法,始终是个谜团,就在离开荒废园子奔往岳麓书院的路上,她实在忍不住这份好奇心,就向魏银屏试探道:“夫人出身权贵之门,自幼生长在青阳宫,不光武功早有基础,又得拜武林怪杰千里空为义父,现放着还有执掌先天无极派的武掌门,什么样的武功不好练,偏要练这种老牛大憋气的玩意儿?” 魏银屏一面放缓了脚步,一面垂泪说:“我叔父祸国殃民,我父母助纣为虐,不光毒死了凤楼的严父,还逼死了凤楼的慈母。皇上登基后,原把我列为附逆首要第一名,按罪当绞。感谢凤楼一为遵守亡母遗训,二为报答我救他之恩,甘愿孤身一人,单刀下辽东,前去盗取册封诏书,才赎回了我的死罪。可怜他为了我先拒婚于江南袁家堡,被东方绮珠击成重伤;再次拒婚于金殿之上和慈宁宫内,不惜激怒当今万岁和刘太后,更不怕杀身大祸临头。 为了我,他还忍心抛弃了对他有恩的辽东公主多玉娇……” 倾听魏银屏幽幽怨怨地说到这里,叶兰香流泪庆贺道:“武公子矢忠不变,和夫人誓结同心,确实难能可贵,这和夫人练习龟息大法并无关系呀!” 魏银屏猛可地停下脚步,玉容惨淡地说:“就因为凤楼对我矢忠不变,誓结同心,我才决心学习龟息大法。” 消魂观音更糊涂了。 魏银屏又流泪叹息道:“叶姑娘你好好想想,凤楼既出身于一省封疆大员之家,又曾和当今万岁折箭为盟,永为兄弟。直到现在,还是挂名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岂能和我这祸国殃民的奸阉之后——又被当今钦笔列为附逆首要的罪女结为夫妻!为此我才私自离开河北清水塘,远走云贵苗疆。实指望能水绝凤楼之念,改娶东方绮珠为妻,接续武氏一门香烟;哪知他仍然不改初衷,孤身南下找我,追到烈女岭,硬逼着和我结成了夫妻。” 叶兰香长长吁出憋在胸中的一口大气,动情地说:“这才是上天垂怜,使真正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夫人理应和武公子花前月下有肩皆并、无影不双才对,还练这形如老牛大憋气的龟息法干啥?” 魏银屏略微思索后,附在叶兰香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一番话。 惊得消魂观音好像消了真魂似地失声说:“那怎么可以……” 魏银屏急忙伸手掩住了叶兰香的樱唇威赫道:“你要胆敢露出一丝风声,破坏了我的打算,我就拔刀自刎在你身前,看你怎么向我丈夫和义父交差。” 思想渐渐平静下来的叶兰香,先用她那双妩媚的大眼睛盯视了魏银屏有顷,然后突然双膝再屈,第二次跪在魏银屏身前说:“古诗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之句。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知道了夫人对武公子的一片苦心。兰香早年荒唐,几为人们所不齿。如今幸遇夫人,得以改过自新。只求夫人收留下我,叶兰香决心帮助夫人完成心愿。” 魏银屏俯身伸手刚刚拉起叶兰香,突然一声阴笑,四如狂徒活像幽灵一样,“刷”地从左侧路旁的一株大树上跳了下来。 潇湘书院 扫描 乐山 OCR |
|
打印本文 关闭窗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