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德十八手李鸣以他的机智和新学的一招“万战不败”,竟然令铁笛仙曹鹏束手无策。 赛霸王钱刚救师心切,抖枪偷袭李鸣的后心,和师父曹鹏形成前后夹攻。 李鸣耳闻身后枪带风声迅疾而至,不禁心头一惊,想躲哪里还能来及?前面铁笛仙两掌已然袭到,后面又遭突袭,刚想用那一怪招拼死对付铁笛仙,心里话,我纵然死在你的铁枪之下,也要拉个垫底的。 猛觉眼前一花,腰间一紧,已被一人带出了丈许。只听铁笛仙厉声吼道:“好朋友,你淌这个浑水,请亮‘万儿’出来。否则,老夫绝饶不了你。” 李鸣惊魂甫定,身子已被人放开。他第一眼就先投向那急难相助之人。一看之下,几乎喜得叫出声来。原来救他脱险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鬼神不测的神秘怪客。 但见他一袭青衫,在晨风中飘飘然有出尘之雅。只是那张呆板蜡黄的面庞,仍是毫无表情,使人看了不寒而栗。李鸣刚想跪下道谢,那人已摇手阻止,转脸再看钱刚,只见他以枪拄地,满头热汗,浑身颤动不已,知已被那神秘怪客做了手脚,不禁惊诧不已。 这时,忽听神秘怪客哑声责道:“曹鹏,听说你觅地潜踪,寄迹荒山,本以为你已埋骨此地,哪知你还雄心不老。不过,这件事你办得实在塌台。凭你的身分,竟然祖孙三人围攻两个初入江湖的后生小子!你这赫赫有名的铁笛仙不觉得汗颜吗?你的这位令徒还在背后暗枪袭人,更不地道! 我只是对他稍加惩戒,三日自好。只可惜你这个小孩儿,资质特佳,倒被你这个老酒鬼给耽误了。今日这事,怪姓佟的愣小子不懂事,先开罪了令孙。你只要答应就此撒手,化敌为友,我叫我徒儿传这小家伙几手武功。老酒鬼你看如何?” 醉里乾坤铁笛仙是黑道中顶拔尖的人物,眼光何等锐利。那神秘怪客一伸手,不仅把李鸣从自己手下救出险地,还顺便点了钱刚的穴道,功力是何等的高深!而且他对自己的来历知之甚详。 自己十年避难,隐居荒山,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怎能不叫他心惊胆寒,知道自己绝不是神秘怪客的对手。不禁惊叹武林中竟然造就了这么一位奇艺绝伦,出类拔萃的年轻怪杰。听他对自己的孙儿垂爱匪浅,愿授武功,又怎能不喜出望外? 当下又惭愧又欢欣地向神秘怪客扫地一揖说:“一切怪我老不正经。阁下好意,我替小孙致谢了。” 小神童已高兴地跪了下去。因为这里是个荒镇野店,住客很少,天气又早,只有店伙伸出头来看了一下,又吓得缩了回去,其它并没惊动别人。经李鸣一让,大家刚想进房叙谈,那神秘怪客忽然一指曹玉说:“我许的事,绝对作数。在下有事,先走一步了。” 话未说完,人已凌空而起。半空中又对曹鹏说了声:“老酒鬼,你的两个老朋友找你来了。”话刚落音,人也悄然而逝。 铁笛仙曹鹏闻言,脸色一白。李鸣忙问何故。曹鹏叹了一口气道:“当年我案子作得太大,御林军有个人物奉旨捕我,其中一人还伤在我手,因而致残。他的大师兄厉害得很,我惹他不起,才率徒携孙逃避深山。” 李鸣问这三个仇人的姓名,曹鹏坚不吐口,改口谈起了神秘怪客的功夫,众人无不凛然佩服,就把话题扯开了。经此一来,大家化敌为友。曹鹏坚请李鸣和佟铁去自己所住的山村盘桓几日。李鸣重任在肩,焉敢迟误?谢过曹鹏师徒、祖孙三人的好意,就要动身。 曹鹏虽然好酒,但向不误事,一生办过惊天动地的大事无数。知神秘怪客必然和李鸣的渊源甚深,有心结纳异人,竟然自告奋勇,带领徒弟钱刚,爱孙曹玉帮助李鸣等押送重金。 李鸣得他仗义相帮,更壮行色。加上曹鹏又是当年黑道巨魁,一路通行,不日安然到了镇江。 众人原打算从六圩渡江北上,李鸣想顺便取道南京,以便拜见双亲。从南京到凤阳,再央求父亲江南按察使李精文用官方势力运送。就可保万无一失了。遂从镇江动身,当天就赶到龙潭。 刚到镇江,李鸣就一再辞谢曹氏祖孙。无奈,铁笛仙执意送到南京,加之小神童曹玉和李鸣、佟铁相处甚欢,更加上祖孙二人都想再见见那神秘高人,所以还是相随下来。 到了龙潭,找一家客店住下,老少数人要了三间上房。让小二送茶水时,拿着一封封得很为严密的信来,开口问道:“哪位是曹爷?外面有一个瘸子,要我把这封信面交你老。” 曹鹏闻听,脸色陡变,两手抖颤着接过信来,拆开一看,脸色更为沉重。 李鸣猜想,曹鹏可能是碰上了往日的仇家。不过,凭曹鹏一身武功,半世威名,等闲人物还不闻声远飏?今见他脸色沉重,必然是遇上了棘手人物。因为人家原来是山居避祸,行动隐秘,为了相帮自己才重踏江湖,如有不测,自己怎么能对得起他们? 当下,急促地问道:“这送信之人是何等人物?老前辈能否见告。” 曹鹏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微微一笑说:“是两个不相干的人,往日在江湖上有点儿小小的过节罢了。” 李鸣哪里肯信,恳切地说道:“老前辈,你和令孙侠义相送,我并未言谢。你要有什么事情瞒着晚辈,就太也看不起我们弟兄了。” 铁笛仙曹鹏含笑说道:“公子高义,老朽怎敢欺瞒?确实是两个不相干的朋友。他们既然有书信相约,我就带小孙前去相会了。”说罢,不等李鸣再行挽留,已一手拉着小神童曹玉向门外走去。 不料,就在这时,一个尖声细气的声音说道:“曹老爷子,你干吗走得这么急呀?好不容易听到一点消息,我就心急火燎地赶来了。多年的老交情,你就好意思一走了事吗?”人见愁李鸣就知是送信的人找来了。 灯光摇曳下,两条人影象幽灵似地闪进门来,大模大样地往上首一坐。李鸣眼快,早已看出头一个人有四旬左右,左眉下垂,右鬓角有一个铜钱大的疤痕,右边的腿短了一些,走路有点儿瘸;第二个人满脸大麻子,年纪约在五旬左右。 李鸣心想:凭曹鹏的武功声威,对他们都有些畏惧,可能这两个人在江湖中有些名头。 如此想着,望了曹鹏一眼,意思是希望他介绍一下,自己好量体裁衣。 哪知曹鹏是诚心不愿给李鸣惹麻烦,自己过去结的梁子,只有自己了结。他故作不知地转向来人说:“难为二位大人还将我老酒鬼放在眼里。当年二位大人可没有少照顾我。难道我家破人亡,退出江湖,二位大人还不肯高抬贵手吗?” 瘸子哈哈一笑说:“我们弟兄再不争气,自己的过节,自己清算,绝不会趁火打劫,下井投石。老酒鬼,你确实也把我们弟兄害苦了!为了你,砸了御林军的差事,我万士其还落了个瘸狐狸的外号。我二师哥为了这档子事,还几乎进了刑部大牢。总算统领大人念我们弟兄效力多年,一力担保,九千岁才饶了我们,杖责四十完事。我们弟兄为此还挨了掌门师兄一顿臭骂,勒令我们辞职回家。按理说,我们一不吃公粮,二不当官差,本该自认倒霉,一忍了之。但不知为了什么,前不久九千岁又派人找到我们弟兄,非叫俺对你铁笛仙查个活要见人死要见坟不可。没别的,老酒鬼你跟我们走一趟北京吧。实话告诉你,为了能把你收拾下来,我们还请出了大师兄同路前来。” 曹鹏听到此言,脸色陡变,失声叫道:“火神爷南宫烈也来啦!” 瘸子得意地接道:“不错。” 缺德十八手李鸣年纪虽然不大,江湖上的事情却知道不少,尤其对南宫烈他知道得更为清楚。因为江汉双矮和南宫烈素有微隙,加之南宫烈是剑门山红松崖烈焰帮的掌门,是威震江湖的火神爷。他的火器花样多,威力大,诡异莫测,毒辣异常。 他和麻面鼠千里远、瘸狐狸万士其师兄弟三人合称剑门三雄,江湖上人人望而生畏,不敢沾惹。当年南宫烈好不容易炼制了十二颗烈焰神火弹,被矬金刚窦力偷了个一干二净,还给了武凤楼三粒。 所以,李鸣一听火神爷也来至此地,他的头当即轰然作响,就知面前坐着的是麻面鼠和瘸狐狸了,怪不得铁笛仙大有谈虎色变之感。不过,李鸣还是力求能解脱铁笛仙曹鹏,省得他为了自己的事情而陷身此地。 想到这里,偷眼看了一眼铁笛仙曹鹏,见他脸色铁青,须眉皆竖,知他动了真气,要和这师兄弟二人较较真的。心想:神秘怪客可能是江三叔。就算不是江剑臣,看情形他也会出手帮忙。何况,大哥武凤楼也该快到了。这两人不管是谁,只要能来一个,就可能闯过这场灾祸。 随即灵机一动,假装不认识他们二人,笑嘻嘻地说道:“闹了半天,原来二位是鹰爪孙,想要和曹老爷子过不去。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我是何许人也,竟敢在我的面前发横。曹爷是我请出来的,你等要想动他,先得放倒我。有小爷三寸气在,你们这两块废料别想如愿以偿。” 曹鹏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要不是深知这两个人心黑手狠,武功又相当厉害,还有大靠山火神爷撑腰,换了别人,他早已动手了。如今听李鸣这么一骂,心中不由得一惊,知麻面鼠阴险异常,够李鸣受的。 果然听麻面鼠千里远阴森森地说道:“恕我们弟兄眼拙,请问小爷贵姓大名?” 李鸣哈哈一笑道:“我乃江南按察使李大人李精文之子,姓李名杰夫。” 佟铁一听,几乎笑了出来,知李鸣又在冒坏,他报名李杰夫,别人一喊,就成了李姐夫了。 麻面鼠哪解其意,冷冷一笑说:“原来你小子是李姐夫。” 李鸣连说:“不错!不错!正是你李姐夫。” 瘸狐狸万士其旁观者清,怪笑二声,一招“披荆斩棘”,向李鸣打来。李鸣不闪不避,一抖日月五行轮,上砸下扫,又是那招同归于尽的打法“万战不败”。 瘸狐狸怎么也料不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大孩子,竟有如此毒辣的拼命打法。即使自己的一招“被荆斩棘”能以得手,可怎么也逃不过人家的上下两轮。忙不迭施展“悬崖勒马”的式子,硬把身子退了出来。 李鸣撇嘴一笑说:“你小子是远看春风杨柳,近看老牛甩蹄,坐下威风凛凛,站着长短不齐。你怎能配和你李姐夫动手?” 瘸狐狸被李鸣这一首歪诗戏耍得七孔生烟,刚想扑上拼命,千里远鬼怪似地伸出了两手,一招“玉带围腰”向李鸣扑来。他恨死了这个坏小子,诓他喊了一声李姐夫,见他又戏耍自己的师弟,怪叫一声,扑上来想把李鸣活捉生擒,好好的折磨他个痛快。 哪知他这一含愤扑去,李鸣还是不躲不闪,等他来得切近,又是上砸太阳穴,下扫脚拐骨那一招同归于尽的杀手,也逼得千里远撤退保身。 李鸣哈哈一笑说:“怎么,看小爷诗赞万瘸子,你小子眼热了?好,我也赠你一首:雨打沙土地,翻查石榴皮,破鞋踩烂泥,光肢坐簸箕。” 麻面鼠越发气得紫头绛脸,刚想再扑,猛听一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口音说道:“老二退下! 我看看这小子是什么东西变的。”话到人到,倏忽之间,一个身穿大红外衣的威猛老者已出现在客房门前。 缺德十八手李鸣一见来人,心中吓了一跳。 只见他一头赭红色的头发,一张紫红色的长马脸,高高的鹰钩鼻子,四字阔口。高大的身躯,穿着一件红色大氅。乍一出现,宛如团烈火在面前燃烧。李鸣料定他就是剑门山红松崖烈焰帮的掌门火神爷南宫烈。脑中飞快地转着:这师兄弟三人一齐到来,曹鹏的处境就更是二十四分的危险啦! 自己所盼的神秘怪客和大哥武凤楼一个没来,此事如何处置?看样子,铁笛仙对火神爷很有顾忌,主要是伯他的火器厉害,伤人残酷。不如自己和他胡搅一场,拖延时间,以候救援。 李鸣刚想上前,赛霸王钱刚护师情切,虽然听说南宫烈厉害,可他性如烈火,总认为恩师之言有些过实。 随即阴阳把一合,一抖铁枪,怒吼一声:“老儿不要赶尽杀绝,吃我一枪。”枪出如怪蟒,一招“乌龙出洞”,点咽喉刺两肩,迅猛骇人。要知道钱刚膂力甚大,这一枪又是奋力扎出。按理说,南宫烈再是久负盛名的火神爷,也得先避其锋。 哪料人家脚下连步子也未移动,等枪尖离咽喉还有三寸左右,突然一翻铁腕,那只毛茸茸的大手已搭上了枪身,声如洪钟地说道:“这种破铁烂铜,也能伤人!”单臂一较力,那杆铁枪竟被他弄成弯弓。 幸亏钱刚虽然被震得虎口生疼,却死命地紧握铁枪,未曾被夺出手去。一惊之下,也知恩师之言果然不假。 这时,小神童曹玉一咬牙,一支判官笔直点南宫烈的玉枕穴,另一支扎向南宫烈的后心,又准又狠,迅猛难敌。南宫烈右手一抖,把钱刚震出七八步远,连脸都没有转一下,好象脑后长着眼睛一样,双手向后一抓,分别把两支判官笔抓到手里,夺了过去。 小神童一急,左脚站稳,右脚泛起,一招“浪子踢球”向南宫烈裆中穿去。 李鸣一见大惊,深知这脚如果踏实,小神童非被南宫烈的反震之力致伤不可,忙着向前一抢,但已慢了一步,不忍目睹即将出现的惨景,双眼紧闭起来,猛觉一条人影擦身过去,睁眼看时,小神童已被一人扯出五尺开外,落在天井中的一棵冬青树前。 因为火神爷在门外,钱刚冲上去一枪,小神童则猛袭其后心。经此一闹,所有人等都蹿出了房外。 李鸣一看救小神童、钱刚于危境之人的身法,就知道自己渴盼已久的武凤楼到了。火神爷也被来人的“移形换位”绝妙轻功所震,认为是先天无极派的五岳三鸟之一。不料举目望去,原来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素服少年,玉面朱唇,长眉星目,神仪内敛,温文儒雅,不觉一怔。 那少年拱手为礼,朗声说道:“晚辈五岳三鸟门下,武凤楼叩见老前辈。” 火神爷哈哈一笑说:“久闻白二侠于侯门之中,寻得一徒。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请问武公子到此何事?” 武凤楼很恭敬地说道:“晚辈受阉贼魏忠贤所害,家破亲亡,被逼无奈,亡命他乡。本不该多管闲事,无奈铁笛仙曹老前辈与我们有些渊源。请前辈看在我三个师尊的面上,放他一马。不仅曹老前辈从此感念你的好处,就是先天无极派也承情不尽。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火神爷面容一肃说道:“我与先天无极派虽无深交,但也无冤仇。窦矮子偷了我十二颗烈焰神火弹,还给了你三粒。根据我以往的脾性,绝不会放过你去。念你是忠臣之后,我破例不究。今日这码事,关系烈焰帮门户之羞,请武公子不要多管。” 武凤楼心中虽然不悦,但脸上还是和颜锐色地说:“老前辈和曹老前辈之事,依晚辈看来,不可再相残杀。万、千二位前辈虽然丢了差事,也没有什么可惜之处。以剑门三雄的声望,甘为奸宦作鹰犬,似乎不太值得。 万前辈虽伤了一足,但曹前辈阖家仅剩他祖孙二人,又避居深山,从这一点来看,就不可以再赶尽杀绝了。我们侠义同道不是都讲究个济困扶危吗?” 南宫到底是一门之长,听了武凤楼的话,不禁沉吟下来。麻面鼠怕大师兄被武凤楼说动了心,更加他利禄熏心,想拿了曹鹏去魏忠贤处领赏,趁大师兄一怔的当儿,冷笑一声说:“黄口小儿有多大道行!竟敢管起剑门山的事情来了。我惦量掂量你是否够格!” 说着,起手一式“二龙戏珠”,直取武凤楼的双目。武凤楼虽恨他出手太黑,但因为确实对火神爷有几分顾忌,一个“移形换位”,轻飘飘地闪到了麻面鼠的身后。 麻面鼠千里远早已看出武凤楼的轻功高超,他两指点空,身随指进,接着一个“怪蟒翻身”,左掌反而向武凤楼的太阳穴切来,应变奇快,掌力轻疾。 武凤楼心中顿时一凛。当下不再多费口舌,右掌一穿,反震千里远的脉门。左手拢指成爪,向千里远肩头抓去。 麻面鼠左掌收招,改掌为拿,也奔向了武凤楼肩头。这种近身搏斗,特别显得狠辣。武凤楼肩头微塌,躲了开去,那只抓向千里远的左手势不稍缓,仍是抓向了麻面鼠的肩井,逼得麻面鼠不得不疾退两步。 这虽不算栽,但以剑门三雄的身分,两三招之内竟被一个年轻人逼退,就算栽了个软跟头。所以南宫烈哼了一声,千里远只好含恨退后,从此,他和武凤楼结下了很深的梁子。 万士其虽然排行居三,但功力却比二师哥高明得多。身形微晃,已扑身到武凤楼近前,冷笑说道:“三鸟高徒,果然不凡。万某幸逢此会,岂能白白放过。不过,我想在兵器上向你讨教几招。”话未落音,蛇骨鞭已亮了出来。 武凤楼因有要事在身,知千里远、万士其二人仍有追随魏贼之心,为了锄除奸阉的党羽,他便不再客气,左手一领万士其的眼神,右肩一塌,销魂刀已弹跳出鞘。 瘸狐狸万士其突见一道光闪夹着颤巍巍一红一紫两道光华喷薄而出,知是销魂刀,心里一凛。但他艺高人胆大,还是没把武凤楼放在心上。蛇骨鞭缠头裹脑横扫了过来。 武凤楼反手一格,“当”的一声,用刀背荡开了蛇骨鞭。万士其见他不削自己的软鞭,只用刀背格开,而且手法又快又准,心中暗暗佩服武凤楼的功夫深奥,待人宽厚。腕子一抖,蛇骨鞭一个“毒蛇寻穴”,直指武凤楼的乳泉穴。这一招乃是虚晃,不等武凤楼还招,万士其一坐手腕,蛇骨鞭头暴起,已扎向武凤楼的咽喉。 武凤楼知他这一招还是虚招,销魂刀刀刃朝下横在胸前,不封不架,目不旁瞬地注视着对方。 万士其乃成名多年的江湖人物,又在御林军供职数载,凶杀恶斗经历颇多。他这一招虽是虚招,以他的功力,直扎过去变为实招,也足以置人于死地。他见武凤楼不动,趁热往前一送,眼睁睁要扎到武凤楼的喉间。 不料,武凤楼铁腕一翻,销魂刀一立,刀背正好磕在万士其的蛇骨鞭鞭头之上。 “当啷”一声,将蛇骨鞭磕得荡了开去。武凤楼借这一磕之力,紧跟着一招笑指南天,销魂刀已抵住了万士其的咽喉。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过,武凤楼存心不让万士其难堪,一抵即收,疾似闪电。反而顺着万士其荡出的鞭势,斜着闪出好几步。看上去,好像二人这一招都使出了全力,结果成了平手。 瘸狐狸本不甚恶,这次随二师兄再次搜捕铁笛仙曹鹏,也只是为了一报伤足之仇。刚才虽被李鸣戏耍了一番,可想想曹鹏全家人伤亡殆尽,颇有悔意。 武凤楼一到,三招逼退了二师兄千里远,他还认为二师兄是一时大意。不料自己一上来就因轻敌,被武凤楼的刀背砸在鞭身上。要不是武凤楼仁义为怀,自己的蛇骨鞭早已一断两截。 现在,他分明已用险中取胜的办法,刀尖抵住咽喉,要取自己这条性命是易如反掌。可他不光不伤自己,还故意闪出几步,给自己留个全脸。作为一个武林前辈,自己岂能一点不要面子,再缠斗下去? 又见武凤楼临敌沉稳,真有泰山崩于前面神色不变的大将风度,他从心眼里服气。所以第一个抢着说:“武公子刀法神奥,我万士其认栽啦!”说完,把蛇骨鞭围回腰际。 武凤楼也把销魂刀插入鞘内。他一向以忠厚之心待人,认为来抓曹鹏的是千里远、万士其二人,如今他俩已知难而退,自己又未逼人太甚,事情或许可以退一步解决。不料,他的宝刀刚刚入鞘一半,火神爷已冷笑说道:“年轻人,看你不出还真有两下子!我们师兄弟三人,已有两人栽你手下,老夫岂能袖手旁观?你的刀入鞘得未免太早了。” 武凤楼知火神爷南宫烈终身未娶,至今还是一身童子功,他练的又是阳刚至极的六阳拳和朱砂掌。这两种功夫都以威猛著称,更加上还有一囊数不清的阴毒火器,更是招惹不得。 听他一叫阵,心中不禁一凛。 刚想回话,缺德十八手李鸣已跳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道:“闹了半天,你就是剑门山的火神爷?难为你脸皮真厚,还好意思到处卖狂,别给好朋友现眼啦。” 南宫烈一生狂傲,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嘲骂过?怪叫了一声说:“你小子是谁?师爷叫什么名字?我要叫你们师徒在我的烈焰神火弹下焦头烂额,看你小子还敢卖狂!” 李鸣哈哈大笑说:“我的大名,你的两个不争气的师弟知道,小爷没工夫再说。” 南宫烈问千里远道:“老二,这鬼头叫什么名字?” 千里远迟疑了一下,因为他知道李鸣报的名字必然有假。南宫烈误会了二师弟的意思,他认为李鸣可能有很大的靠山,所以千里远迟疑不说。心中有气,提高了声音,怒声喝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千里远无奈说:“他是李杰夫。” 南宫烈听罢一怔,又问了一句道:“他是谁的李姐夫?” 李鸣哈哈一笑说:“我就是你的李姐夫。” 南宫烈气得满头红发飞扬,形如怒狮,吼道:“坏小子,你敢戏耍老子。我叫你尝尝受洋罪的滋味!”说罢,就要动手。 李鸣摇手阻止说:“南宫烈,我可没有戏耍你。小爷我叫李杰夫,豪杰的杰,大丈夫的夫。谁稀罕你喊我李姐夫!” 南宫烈知李鸣是信口胡诌,哼了一声问道:“你师父是谁?” 武凤楼知矬金刚窦力偷过火神爷十二颗烈焰神火弹,气得火神爷到处寻他。偏偏窦力神出鬼没,南宫烈到处找他不着。如今南宫烈问李鸣的师承,他怕李鸣说了实话,南宫烈不会善罢甘休,刚想阻止,李鸣已哈哈大笑说:“火神爷,你最好别打听我师父他老人家是谁。我怕你胆小,我若报出他老人家的尊讳,你会当场寻死自杀。” 火神爷一听,几乎气炸了肺。怒声追问道:“你师父到底是谁?快讲。否则,我不会饶了你。” 李鸣肃容垂手,正色说道:“我师傅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持过你羊拐的江汉双侠窦二爷。” 李鸣这一通师名不大要紧。真的几乎把火神爷南宫烈气翻了个儿。他须发直竖,狂叫了一声说:“原来你是矬鬼的徒弟,想必是坏小子李鸣了。好极啦!捉住了你,不怕该死的矬鬼不来见我。”说着话,“忽”地一掌向李鸣拍去。 李鸣知道厉害,早有准备,一个“金鲤倒穿波”退出三四步远,双手乱摇说:“难为你这么大名鼎鼎的火神爷,竟跟我这毛孩子一般见识。” 火神爷是叫李鸣给气急了,才愤而出手,一击不中,心中也觉得对一个后生小辈抢先下手有失身分,含怒说道:“你这小子又贼又坏,我岂能让你安然走脱?这样吧,你乖乖地走过来,让我点了你的穴道,叫你师父前来领你。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下杀手,只是让你不能逃走罢了。” 李鸣哈哈一笑说:“我凭什么让你点我的穴道?我也知道你和我师父有仇,谁叫我是他的徒弟呢?常言说,‘父债子还’,又云‘师徒如父子’从前的过节,由我替师父他老人家了结。我知你的两只鬼爪子练过朱砂掌,我要和你互换一掌,但只限一掌,死伤认命,前仇一笑勾销如何?”南宫烈刚想答话,李鸣接上说:“只是一件,挨打时双手必须背在身后,绝不准还手。” 南宫烈不是不知道窦力机智莫测,自己找他,还真不容易。要想报仇出气,除非是他来找自己。心里话:自己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一个小小黄口孺子,岂奈我何?拼着挨他一掌,然后只消用三四成功力,就可把这个坏小子打成残废,带回剑门山红松崖,不愁矬金刚窦力不找自己。 主意一定,点头答道:“好!一切依你。滚过来吃老夫一掌。” 李鸣一翻眼皮气道:“凭什么叫你先打?” 火神他很大方地说道:“念你是个后生小辈,我就让你先打。” 李鸣面容一正说:“我堂堂江汉双侠之徒,不占你这个便宜。” 火神爷气道:“既不让我先打你,你又不愿先打我,难道罢了不成?” 李鸣说:“我一生光明磊落,一不欺压弱小,二不哄骗孩童,要赌咱赌个公道。” 武凤楼听到这里,几乎笑出了声来。心想:你简直把人家火神爷给骂死啦!你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讲什么一生光明磊落?第二句明明是骂火神爷恃强凌弱,第三句简直是把南宫烈当孩子耍了。 又听李鸣说:“咱二人谁也别占谁的便宜。眼下现成的有纸有笔,写两个阄,一个写先,一个写后。谁抓着先,谁先动手。你看公道不公道?” 火神爷根本不在乎谁先谁后,听他这么一说,连道:“可以,可以。” 这时,麻面鼠一拉万士其说:“三弟,这小子鬼得很,咱们得小心他一招。” 当下,扬声说道:“姓李的小子,这阄归谁写?” 李鸣“噗哧”一笑说:“刚才喊李姐夫,这时又喊李小子,不认我这门子亲了!” 千里远气得麻脸一白,就要发作。倒是万士其沉稳得多,一拉千里远说:“这小子死在眼前,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又转向李鸣追问一句:“阄由谁来写?” 李鸣见他二人鬼鬼祟祟,料定有鬼,故作大方地说:“为了叫你们放心,由你们一方来写。” 千、万二人暗自高兴,忙找到帐房先生要了纸笔。千里远说:“三弟,依我看,这两个阄放在地下,姓李的小子准会抢着先抓。咱不如暗助大师哥一臂之力,两个阄都写上‘后’字,让那小子先抓先看。那时,这坏小子准死无疑。” 万士其也是恨李鸣入骨,听他一说,高兴地点头答应,就把两个阄都写成了“后”字。 二人走出了帐房,把两个团好的纸团抛在地上。果然,火神爷为了身分攸关,站着未动。李鸣则一见纸团落地,就忙不迭抢步上前。 万、千二人心中暗喜。只见李鸣一伸双手,把两个阄都抓在手中。千里远一急,刚要发话,就听李鸣喃喃自语道:“这俩阄,哪个是先?哪个是后呢?天老爷保佑我吧。”说罢,猛然一伸右手说:“这个是——。” 他故意拉长声音,眼角早已瞟向了千里远和万士其。见二人脸上颜色死板板地,并无一丝变化。他随即收回右手,又伸出左手说:“这个是——。” 再一瞟二人,见他们还是木无表情,不声不响。李鸣暗骂一声:瞎了眼的两只蠢猪,我李鸣是哄死人不抵命的老祖宗,你们那点把戏,岂能瞒过小爷我的双眼。 他先把左手的纸团一举说:“火神爷,这个要是我的,右手里就是你的。右手里要是我的,左手里这个就是你的。这没错吧?” 火神爷哪里想到他的两个师弟在写阄时做了手脚,坦然答道:“当然。” 李鸣突然把右手伸向火神爷说:“这个给你。” 火神爷刚想接过,千里远已一声急呼说:“大师哥,他先抓的,让他先拆。” 李鸣哈哈一笑说:“谁先拆都一样。你不要这个,把这个给你。”说罢,右手陡然收回,又把左手的纸团交给了南宫烈。同时,右手的纸团已向口中扔去,嚼了几下,吐在地上,然后笑吟吟地说道:“火神爷,保佑你的阄是个先字。” 到这时,千、万二人才知李鸣确实机智过人,自己倒弄巧成拙,有苦难言了。只见火神爷南宫烈已摊开了纸团,赫然入目的是个后字。好歹他本不在乎谁个先打,就骑马蹲挡式一站,猛收一口真气,内力贯足,浑身所有的血管都似乎象蛇虫乱拱一般。他真的按李鸣的要求,把双手背于身后,两眼注视着前面。 武凤楼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暗埋怨李鸣瞎搅胡闹,不该和南宫烈提出换掌。这一掌不管打到哪里,都会把李鸣震成残废,更别说再挨人家一掌了!欲要阻止,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李鸣一面运气敛神,一面向武凤楼挤了一下眼睛,意思是:你急什么?我才不这样傻呢。接着向前猛跨两步,右掌陡然提起,吐气开声。说声:“打!”一掌向南宫烈当顶击去。 火神爷心中暗笑,心想凭你有多大一点功夫,竟敢和我火神爷换击一掌。我只消劲贯当顶,猛然一顶,怕不震断了你的手腕!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顶上,双手又背在身后。 哪晓得李鸣是有意坑他,一掌打去,半道拐弯,变掌成抓,向他的肋下掏去。等火种爷发觉上当时,自己的一囊火器,已被李鸣掏去。再想追赶,他已手提弹囊,跳到武凤楼身后去了。 可怜火神爷第一次集中全部精力,费时三年,炼制了十二枚烈焰神火弹,一时失慎,被李鸣的师傅矬金刚窦力偷去,几乎把他当场气晕。时隔五年,他又炼成了十二枚威力更为强大的烈焰神火弹,又被这个坏小子当面摘去。 请想,叫他如何能忍受得了?又见李鸣藏在武凤楼身后。武凤楼怕他扑击,已亮出了销魂刀来。他急怒攻心,差一点儿没喷出血来。遂怪吼一声:“贼小子,老子跟你拼了!”一言未了,庞大的身躯已腾空而起,那鲜红的外衣陡然膨胀起来,象被大风吹满的风帆。两只怪掌箕张,手心宛如朱砂,凌空击来,形如疯狂。 武凤楼虽有销魂刀在手,心中不由得也是一凛!特别是见他衣服虽然鼓起,却丝毫不见飘动,知他已把内家真力贯足,遍布全身。如让他抓住李鸣,缺德十八手李鸣非死即伤。自己和李鸣情如手足,岂能让他得手?明知得罪了火神爷南宫烈就等于开罪了整个剑门山烈焰帮,那也在所不惜。 何况他已知悉剑门三雄的老二千里远受风流剑客晏日华的勾引,想活捉铁笛仙曹鹏去青阳宫献功。他就列不能不出全力和烈焰帮一拼了。先天无极派的功夫,一向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百变的。所以,武凤楼右手握紧销魂刀的犀牛角刀把,左手食、中两指夹住销魂刀的刀尖,刀刃对着自己的前胸,刀背对着扑上前来的火神爷南宫烈,这是销魂刀一百单八刀中最厉害的“追魂七刀”中的第一招“鬼卒捧簿”。 火神爷是何等人物,早已一眼看出,对方不仅手握利刃,而且还有置人于死地的绝招。 知道扑下去必然受挫,半空中一个翻转,左脚一点右脚面,斜着蹿出一丈左右,落地一长身形,哈哈一声怪笑说:“年轻人,怪不得你敢横刀架梁,原来不光寻来了灵隐寺老秃驴的镇寺宝刀,还学来了‘追魂七刀’。看样子,我要不舍得倾家荡产,那就得一世威名。葬送在此地了!也是我活该和你们结个鬼缘,你们这一群老少混蛋,也是鬼使神差注定如此。火神爷要大开杀戒了!” 话未落音,已取出一个长约半尺的朱红火筒。就在这时,曹鹏的老脸顿时煞白,惊呼了一声:“毒雾神针!”然后咬牙骂道:“南宫烈,你这不要脸的老鬼,我曹某虽然曾伤你三师弟一足,但并非重伤。为此,我已家破人亡,躲了你们整整十年。咱们纵然有仇,但与这一群年轻后辈何干?你竟然羞恼成怒,使出这种下八门也不敢轻易使用的阴毒手法。既然你非要赶尽杀绝不可,我曹鹏绝不当孬种,让这几位年轻朋友远走高飞,我立即随你们前去投案。” 武凤楼仁义宽厚,从李鸣口中已知曹鹏的一切,岂肯撤手一定?何况,他和阉贼之仇,不共戴天,凡是魏阉要捕杀的人,他都引为同道,那就更不能不管了。如今见铁笛仙曹鹏为了保住自己和李鸣、佟铁等人,竟然要自投归案,哪里肯依?朗声叫道:“曹老前辈,胜负未分,你怎么竟自示弱于人?武凤楼不才,我要凭一身所学,荡魔卫道,扫除邪恶!” 铁笛仙曹鹏凄然说道:“武公子之情,老朽心领。你哪知老鬼手中的火筒阴毒无比,非人力可敌。我不愿你们年轻人与我同归于尽,才决意随他投案,任凭魏贼宰割。” 缺德十八手李鸣闻听,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南宫老儿所持之物,就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毒雾金针’吗?” 铁笛仙曹鹏默默地点了一下头。李鸣证实了火神爷所持之物果然是江湖中久已失传,也曾被武林中公议禁止使用的“毒雾金针”,他也顿时心头一惊。他知道铁笛仙曹鹏所言,毫不夸张。 这种暗器是用云贵苗疆的五毒桃花瘴夹以无数细如牛毛的金针,配以威力极大的火药,用喷火筒激射而出。打击面积,竟达一亩方圆。而且细针也用毒浸过,一经击中,子不见午,毒辣无比。看起来,凭大哥的追魂七刀已无济于事。 因为武凤楼只亮出了“追魂七刀”的起手式“鬼卒捧簿”,南宫烈就被逼改用了“毒雾金针”。奇险当头,自己再不设法挫敌,不仅铁笛仙必落奸阉之手,就是下余之人也难逃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哈哈一笑,从武凤楼身后急闪而出说:“南宫老鬼,你也是堂堂一派的掌门,动不动就拿出你那断子绝孙,罪该下三十六层地狱的破吹火筒子,借以吓人。” 他也真会逗,硬把地狱给加了十八层。又知火神爷一辈子未娶,练的是童子功,才骂他断子绝孙。众人虽在险地,也都被他给引得笑了起来。 南宫烈自遇李鸣,连连受挫,抓阄失慎,火器被盗,恨得咬牙切齿,七窍生烟。听李鸣如此一说,冷笑一声道:“缺德鬼,你不要逞口舌之利,老夫绝不会再上你第三次大当。” 李鸣心里话,我要不叫你上我的第三次大当,誓不为人。遂笑着说道:“我知你不敢再看我的戏法,哪里会上我的当呢。说实在的,场中除去铁笛仙曹老前辈以外,别人都没有你的香火高。可是,我大哥只亮了一招‘鬼卒捧簿’,你怕上面有你的名字,不敢动手过招,才拿出你那要命的玩意儿。 我也不能硬说你做得不对,因为谁的命都只有一条,谁又能不怕死呢?不过,真要这么办,可就损尽了你的赫赫名头。虽然制服了我们,你也深为武林中所不齿。我有个办法,你看可好?” 其实,南宫烈对自己的这种做法,又何尝不知道是很不光彩。但一来为势所迫,二来也是恨李鸣师徒入骨。如今李鸣这么一说,却又阴又狠地问道:“你说怎么办才好?” 李鸣胸脯一挺,朗声说道:“你的火是冲我发的,理应由我来扑灭。我虽不才,也是名师之徒,岂能因人成事?我的意思是叫我大哥武凤楼退后,由我和你动手。要是我万一侥幸放倒了你,你说怎么办?” 南宫烈不屑地说:“凭你行吗?” 李鸣一笑说:“你别狂,我是说万一侥幸,那你怎么办?” 南宫烈说:“我甩手就走。你和曹鹏的事一笔勾掉,永不再提。” 李鸣说:“不,我只要你和曹老前辈解释前怨,一笔勾销。至于我和家师,你不论何时何地,都可以随意去找,我们爷们绝不含糊。” 李鸣真不愧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人见愁,他这一席话说得四面见方,八面见线,一点挑眼的地方都没有。南宫烈一顿足说:“好!我答应你的条件。可是,你说了半天,还只说了上半句。那下半句你怎么不说呢?” 李鸣“噗哧”一笑说:“南宫老鬼,你是个老江湖了。又是一个出了名的心黑手狠的人,那下半句话还有说的必要吗?反正放不倒你,我必然落在你手。那时,岂不是任你抓磨?就是我不想认命,也由不得我了。你说是吗?” 南宫烈哈哈大笑说:“好小子,你说得干脆,我听了痛快。因为我心里高兴,今天破破例,在你没有受我的折磨之前,我允许你向我求一件事,我还肯定答应。” 南宫烈说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你落在我手,已成定局。我答应你一件事,也不过是要求从轻处置,或者免去一死,甚而至于求我准你小子落个全尸等等。哪知李鸣是出了名的刁钻古怪,机智阴损,无空还想强钻,何况有机可寻? 他一听南宫烈说了这一句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竟然给南宫烈磕下头去。别说武凤楼眉头一皱,暗暗生气,就是曹鹏祖孙三人也没有一个不生气的。各人暗恨李鸣太没有骨气,就是刀压脖子,也不该如此脓包。特别是小神童曹玉,竟气得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南宫烈见李鸣给自己磕头,满脸得色,故作大度地说:“李鸣,你小子虽然可恶,但还是知道好歹的。时间有限,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我会答应你的。” 李鸣爬起来说道:“我已经给你磕了头,当然不怕你不答应。因为你如不答应我,岂不也得给我回磕一个?” 南宫烈一听,陡然一惊。心想:坏了!这小子是出了名的难缠,自己一时大意,授他以柄。不知这个既缺德又脸厚的坏小子能说出什么话来? 正自沉吟,忽听李鸣嘻嘻一笑说:“我别的什么也不求你,只求你自己断去自己的一只右手。” 李鸣这句话刚出口,场子中几乎象开了锅一样,所有的人都沸腾起来了。自己这一方面的人,个个喜形于色,暗竖拇指,无不佩服他的应变之才。而剑门三雄则不啻炸开惊雷,撕肝裂胆,无不骂他缺德透顶。特别是火神爷南宫烈,竟至脸色巨变,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缺德十八手李鸣嬉皮笑脸地说道:“怎么,要反悔吗?这可是你自己说出来的,难道你还想咽回去不成?” 一句话逼得南宫烈头上竟然冒出汗来。倒是武凤楼看不过,挥手说道:“鸣弟,话虽是人家说的,那也不能这样做。你换个条件吧。” 李鸣哈哈大笑说:“好,大哥,我听你的。不过,南宫烈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大哥。要不是他宽宏大量,出面讲情,我非得逼你自断右腕不可。现在,我改换一个要求,就是动手的时候,请你不要还手。” 李鸣说到这里,怕南宫烈的两个师弟不答应,又加重了语气道:“这可比自断手腕要强得多了。” 千里远、万士其一想,也对,这确比自断手腕强多下。再者,凭大师兄一身功力,要和这个只会十八招的毛孩子动手,就是一招不还,时间一长,硬累也把李鸣活活累死了。怕他何来。因此便站在一旁,并未言语。南宫烈的想法,也和他两位师弟的想法一样,当下就点头答应了。 李鸣慢吞吞地摘下了日月五行轮,分握两手。说了一声“多谢。”,话到人到,招数还真是又凶又猛。十八招轮法,疾如狂风骤雨,夹着两道冷电,电光石火般向南宫烈周身致命的所在撤去。 南宫烈虽不还手,但李鸣想要伤他,谈何容易。一晃眼,十八招已然打完。南宫烈躲闪的身法刚想停下,哪料李鸣双轮一挥,又从第一招“达摩传经”施展开来,南宫烈无奈,又施展软绵小巧的功夫躲闪起来。 他果真很守信用,并不还手。一晃眼,又到了最后一招“罗汉伸腿”,十八招又打完了。 话不可重叙,李鸣毫不停手又施展开第三遍。他的缺德十八招果然厉害,看实则虚,看虚则实,似左反右,声东击西,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变幻无常,神鬼莫测。 他打得又是滚瓜烂熟,一招接一招,一式连一式,不给对手以丝毫的喘息之机。可是,南宫烈毕竟不是一般的敌手,见李鸣翻来覆去老是打这十八招,不由得暗暗好笑。心想:凭你这种打法,我闭上眼也能闪避。小子,有劲你就只管使吧,不累垮你这个缺德鬼,你火神爷爷誓不罢休。 果然,李鸣连使了四遍,手法就渐渐慢了下来,步法也有些开始凌乱,鬓角也已渗出了汗来。看样子,他是拼上了,真有不见输赢绝不下赌场的决心。 他强提真气,又从第一招“达摩传经”开始,施展开第五遍十八罗汉手。眼见李鸣气喘渐粗,南宫烈知他已成强弩之末,说不定施展不到“罗汉伸腿”就得累倒在地。遂也把身法放慢,跟着李鸣游走。李鸣好不容易撑到第十七招,身体已摇摇欲坠。 南宫烈怕武凤楼再横刀阻拦,知李鸣的第十八招“罗汉伸腿”是取源于十八罗汉中睡罗汉的形象,双手齐展,向敌人推去。又知此时他内力已尽,绝无力伤人。自己只要微微退后,使他的双轮落空,他肯定会收势不住,一跤跌倒。那时,自己便能尽情折磨这个坏小子,并夺回自己费时五年精心炼制的十二枚烈焰神火弹。 这样想着,见李鸣少气无力地使完了第十七招,知道他的“罗汉伸腿”就要出手,遂蓄势以待。 果然李鸣两目暴张,猛叫一声:“打!”双轮一分,平推过去。南宫烈凹胸吸腹,微往后移。原认为足可使李鸣招数递老,又怕武凤楼等人把李鸣抢去,不肯远离。哪知李鸣喊声既出,双臂一震,日月五行双轮竟然脱手而出。 二人相距又近,南宫烈再想逃命,哪里还能躲闪得了!只听一声掺叫,火神爷已跌倒在地。李鸣腾空跃起,斜纵一旁,大叫一声:“各位,还不乘机斩草除根,等待何时!” 铁枪赛霸王钱刚和小神童曹玉一个一拧手中铁枪,一个一拌判官双笔,双双攻上。千里远和万士其见大师兄中了缺德十八手的诡计,身受重创,知再打下去,有武凤楼在场,也讨不了好去。 千里远哈腰抱起南宫烈,万士其奋勇断后。师兄弟三人傲然寻仇而来,结果落得个凄然惨败而逃。李鸣等人眼见剑门三雄蹿出店外,并不追赶。只听远远传来麻面鼠千里远的声音:“李鸣小子,爷爷饶不了你!”声落人逝,店内渐归寂静。 由于刚才的过度紧张,现在大难已过,众人反而怔了一下来。良久之后,小神童曹玉猛然雀跃欢呼道:“好一招神奇的绝技!这一下子,南宫老儿不死,也得躺上一两个月。” 铁笛仙曹鹏紧紧握住李鸣的双手说:“老朽深感小兄弟救命之恩。我们祖孙三人愿投靠麾下,以供驱使。” 钱刚竖起拇指赞道:“李公子真有韧劲儿,十八罗汉手连使五遍,才令南宫老儿疏于防范。这两轮一砸肋间,一砸小腹,他虽有功力,也够老儿受的。二位公子真是人中龙风,武林异人。武公子一招丧敌胆,李公子三计挫火神,真是太高明了!” 众人正在高兴,忽听一个冰冷冷的声音说道:“诡计伤人,有什么可夸之处?李鸣,你自己掌嘴四下,以示警戒。” 众人一听,就知是那个武功深不可测的神秘怪客。听他边走边说,话一落音,人也走远,才知道他始终未离此地。凭在场众人和剑门三雄的功力,一人隐身近侧,硬是不能发现,这人的功夫也就太吓人了。 再一看,李鸣已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两手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四个嘴巴,不光没有惊俱怨怒之色,反而显得兴高采烈。小神童曹玉噘着小嘴嘟囔道:“能耐再大,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叫人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李叔叔,你怎么能这样听话,竟真打起自己来了?” 这小鬼头从心眼里服气武凤楼和李鸣,原来想喊兄台,却不自觉地改了称呼。他是想讨好李鸣,进一步拜武凤楼为师。 尽管曹玉替李鸣忿忿不平,但李鸣还是笑容满面,竟然跪在地下忘了起来。武凤楼自和这位宝贝兄弟相遇以来,知他机警过人,智计百出,因而心高气傲,向不服人。今日对神秘怪客竟是服服帖帖,奉若神明,不觉暗暗好笑。 李鸣一看大哥的脸色,已知其意,忙贴过去,附耳低声,告诉武凤楼怎么和神秘怪客多次相遇、几番救护,并传了自己一式百战不败的绝招,跟任何人都能打成平手。如今见他肯处罚自己,明摆着有拜师之望,自己怎能不大喜若狂。 武凤楼一听,也替他高兴。估计此人就是在袁家堡救出自己的三师叔江剑臣,心中不免产生一股失之交臂、未能一唔的憾意与懊丧,竟然怔怔地发起呆来。 李鸣见大哥武凤楼伤愈赶来,就明白相告,要曹鹏祖孙三人暂回山村,如有需要,再去人相请。小神童哪里肯随祖父回去?扒在李鸣耳边低语了一阵子,李鸣点头答应。小神童又低言告诉了祖父,曹鹏的眼睛突然一亮。连连说好,遂辞别了武凤楼、李鸣等人,带徒自去。 李鸣等一行四人结算了店帐,拾掇了骡驮,因为马只有两匹,大家就徒步而行。走了一天,已快到金陵,忽见一个青年人从林中走出,注视了武凤楼一眼,低声念道:“无极开山门。” 武凤楼回答了一句:“三鸟震武林。” 那人立即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交给了武凤楼,拱手一礼,转身入林隐去。武凤楼拆信一看,脸色顿时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