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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 第10回 故剑情深,千里奔波风尘苦;旧仇恨重,午夜偷袭笑声甜          双击滚屏阅读

第六部 第10回 故剑情深,千里奔波风尘苦;旧仇恨重,午夜偷袭笑声甜

作者:冯家文    来源:冯家文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23
  武凤楼原出身于一省封疆大员门第,对云南沐府的轶事自然颇为详尽。知阚红梅绝非艾紫竹赤松和尚之流,再加上她守身如玉,武功高超,连万里孤鸿白心野都大有怜才之意。才让自己亲自出来对付她,我可要小心对待了。
  红梅阁主见武凤楼稳立当场,一味地沉默不语,认为他有轻薄之意,玉面转寒之下,凌厉地点出了一剑。
  平素都不肯狂傲自大的武凤楼,既不打算和阚红梅真拼生死,手底下自然拘谨了两分。反臂一刀,将她点来的一剑格出,一尺二寸长的短刀还是横在胸前,并不主动出击。
  阚红梅的第一剑不过是投石问路而已,第二剑就变成“斩云断峰”,锋芒乍现了。
  武凤楼不慌不忙地再次用刀一格,又将她的利剑磕了出去。
  红梅阁主微微一哂,手中剑突然化为“斩鸡吓猴”和“入海斩蛟”,上斩武凤楼之颈,下斩武凤楼的双足,剑招开始凌厉起来。
  武凤楼岸然挺立,手中刀“开天劈地”,上架“斩鸡吓猴”,下磕“入海斩蛟”。
  别看三次出手都被挺立不动的武凤楼一一格退,秀美俏丽的红梅阁主丝毫不以为然地又一连攻出“劈星斩月”、“拦腰横斩”、“劈荆斩棘”三剑,疾如迅风,快似闪电。
  武凤楼仍是不慌不忙地使用三师叔所传的一招快刀“三分鼎立”,又一次轻而易举地将对手攻来的三剑封出圈外。
  阚红梅玉面开始泛红了。她虽对武凤楼其人早有耳闻,总认为他出身宦门,即使先天禀赋不错,也耐不住三伏三九之苦。功力再高,也绝不是自己的十合之将。现在她对武凤楼刮目相看了。
  阚红梅长叹了一口真气,手中剑撒出一层寒芒“斩首示众”、“阎王斩鬼”、“高祖斩蛇”“斩断双足”,遍袭武凤楼的当顶、腰际、胯部和双脚四处。
  武凤楼虽素不服人,对红梅阁主以闺中女儿之身,竟将剑术练到如此的境界,确属难能可贵。怪不得白心野都起了怜才之心。
  知平常的刀法绝对化解不开对方这极快的四剑,武凤楼被迫用上了学自南刀桂守时所赠刀谱中的快刀“六出祁山”。
  阚红梅再是得天独厚,也局限于女儿之身。所以专门在快字诀上下功夫,干素对自己的快剑招数极为自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那迅如飘风的四招快剑,不光让武凤楼用短刀一一挡退,并还将手中短刀向自己两边肩头部位虚空划了两下。由此足可让明,人家的短刀正好比自己快了三分之一。
  举凡练武之人谁不清楚,高手相搏,其胜败生死往往只在瞬息之间,更别说比对手慢三分之一了。这查是换了别人,只消交代几句场面话,既可藏拙,又可保全自身的以往威名。
  可惜红梅阁主自从艺成出师以来,始终占尽了上风,从未输过一招半式。一股争强好名、侥幸取胜的想法,促使她想再拼一次。深深地狂吸了一口真气,集聚所有的功力,把追风闪电十三斩中最厉害的三斩“斩魂断魄”、“斩躯截肢”、“乱剑斩尸”,三招化为六剑,势如掀天狂浪地斩向了傲立不动的武凤楼。
  阚红梅这一暴怒死拼,只喜得黑道三残大声喊好,赤松上人也起立点头。认为武凤楼绝不会再逃出追风闪电十三斩下。 气得尚不雅一个劲地埋怨白心野,不该指定武凤楼上场。
  甚至连万里孤鸿也有些自感失策了。
  只有曹、秦二人知道,武凤楼赢定了。
  陡听武凤楼一声轻啸,声如龙吟,手中一尺二寸长的短刀刷地吐出了九道寒芒。他终于被迫用上刀谱中最快的那一刀“九九归一”。
  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响过,除去挡开了对方的三斩六剑外,还有威未尽地虚空划了三刀。
  不到黄河心不死、脚踩河边才脱鞋的红梅阁主,终于收剑后退了。
  武凤楼先将短刀收回衣底,才双手高拱解说道:“凤楼幼承家训,长出师门,一向不敢以武功自傲,事关本派的生死荣辱,失手冒犯阁主了。”
  一见武凤楼得胜后,还如此彬彬有礼,再想到人家乃是先天无极派的掌门,全派荣辱系于一身,阚红梅开始对他凉解了。
  深知打铁得趁热的小秦杰,立即向赤松上人间,“以我掌门师伯的这几手刀法,加上当时还有五凤朝阳刀在握,那天在峨嵋双飞桥上,能不能置上人三位高徒于死地?”
  事实俱在之下,再肯袒护徒弟的赤松上人也不得不默默点头。
  万里孤鸿明知正续寺已无斗志,反倒缓缓步出道:“向灯的既然都已出手,我和无法无天尚老弟既然身入宝山,倘若空手而回,岂不太显得俺哥俩这向火的窝囊了。
  哪位愿意赐教,我白心野统统接着。”
  赤松上人老脸一红,愧然起立合什道:“老衲昏朽,听凭门下扇动,多次向先天无极派挑衅,都承蒙武掌门和江三侠手下留情,今后除将三个劣徒幽拘寺内,不准再去江湖走动,老衲自己也当反躬自责。”
  武凤楼做事一向都不为己甚。到了这种地步,哪会再赶尽杀绝!交代过场面话之后,就率众告辞了。
  回到原来的古洞之后,头一个就是小捣蛋咕哝道:“好热闹的一场全武行,刚刚开锣上场就散戏了,真没劲。”
  尚不雅也跟着说道:“原打算活动活动老筋骨,这下子也泡汤了。”
  只有万里孤鸿白心野向他瞪眼骂道:“今天真算便宜你秃老亮了。假如不是秦杰小娃儿堵得紫竹居士艾紫竹心慌意乱,曹玉娃儿舍命狠拼,真够你尚不雅喝三壶的。”
  气得尚不雅甩臂一指,划向了白心野的左臂,嘴中还乱骂白吃先生不止。
  白心野身形一闪,顺手从石桌上拿走酒壶和野味,自去暗洞中喝酒去了。
  秦杰向大师兄丢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把魏银屏的下落禀告给掌门师伯。他自己却缠磨着尚不雅,传授他金刚指和蜈蚣抓去了。
  听罢徒儿的禀告,武凤楼幽然叹道:“人世尽多伤心事,碧空明月偏常圆。自从我第一天见到你师娘起,她就没有舒心过一天。我算害苦她了!”
  小神童乘机进言道:“白前辈古道热肠,尚老伯待人至诚。不向他们叙明真情,如何肯放师父长行!倘把事情说明,又怕泄露了机密。倒不如采纳杰弟的主意,把他留下。一来他会向白、尚两前辈委婉解释,二来也可多学一些武功。只请师父简单留言,咱们师徒好马上启程。”
  武凤楼一面点头称善,一面挥笔写道:玉儿代传师命,整装连夜登程。杰儿留下,侍奉长者。留书敬告,临别怅然。凤楼去矣,相见有日。悄悄抛笔,带曹玉暗暗出洞。
  一来去掉了小捣蛋这个累赘。二来因为小神童曹玉受了点伤,武凤楼不得不骑上马匹,专挑偏僻路径,直插湖南玉笥山。
  一路之上,武凤楼心急如焚地驰行,沿途向不入店投宿。一日三餐,仅中午一顿打尖暂歇,早、晚两顿全用买来的干粮充饥。赶路累了,只消静坐片刻,略事休息,就匆匆上道。
  三天后,马匹晕倒,小神童伤口已合,师徒二人牵马就道。幸亏小神童的先天无极真功已高达七成以上。饶是这样,有时还须师父牵手驰行。以路程计算,称得上快逾奔马。
  来到衡山脚下的南岳镇,小神童已显然不支。武凤楼再赶路心切,也怕累坏了自己的徒儿。决定在此休息一晚。
  衡山古称南岳,是著名的五岳之一,山势雄伟,盘纡数百里,大小山峰七十二座。以祝融、天柱、芙蓉、紫盖、石廪五峰为最著。山上文物古迹、历代石碑甚多,光最为著名的庙殿就有南岳大庙、祝融殿、祝圣寺、藏经殿、方广寺、上封寺,南台寺、福严寺等。其中以祝融寺之高、藏红楼之秀、方广寺之深,再加上水帘洞之奇,被称为“南岳四绝”。
  师徒二人进入客店后,草草进了一些饭食。小神童想吩咐店家多送些热水来,打算让师父一洗征尘,好睡个舒坦觉。
  刚刚出了角门,忽然有个人影一闪。小神童开始认为是店家来送茶水,哪知仔细一看,却是一再栽在先天无极派手下的火神爷南宫烈。小神童不由得心往下沉。
  这倒不是小神童曹玉怕了火神爷南宫烈,他是怕影响了师父和师母魏银屏的相见。如因这一耽搁,杀人如麻千里空再携她移居别处,自己的师父岂不要抱恨终身!眼珠一转,寒声斥道:“屡次败军之将,难道还敢言勇?”
  火神爷南宫烈切齿恨骂:“老夫一再不慎,三次毁在李鸣和你这小子之手。致使堂堂的烈焰帮瓦解冰消,我那世代相传的毒雾神针火器,也被六指追魂老贼偷给了缺德小子。害得我多次领受叔父责骂。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师徒恰巧让我碰上。而今我奉叔父毒剑雷珠南宫焰之命,前来下帖约请,明天中午,在南岳水帘洞会面。相信武凤楼已非昔比,绝不能以一派之尊而怯敌溜走。接住!”说完之后,甩手抛出一封柬帖来。
  小神童哪肯示弱!伸手先将柬帖接着,然后说:“届时准到!” 直到目送火神爷离开了客店,曹玉手拿柬帖,不禁作起难来。
  有心把柬帖呈送给师父,以师父他老人家的为人和秉性,天塌地陷,火海刀山,那是非去不可。有心把柬帖藏起来,虽能保得师父和师娘顺利见面,但事情传扬出去,不仅先天无极派威名扫地,师父一怒,轻则把我逐出门墙,重则废除武功,这倒让我束手无策了。
  正在他手执柬帖、左右为难之际,脖子后面一凉,似乎被人用嘴吹了一下。
  小神童本来思路敏捷,应变神速。今天由于心神不宁,才让人在后面戏耍了一下。气得他身形疾转,一个翻身亮掌,震向了身后。
  哪知他快,身后的那人比他更快。如影随形地转到曹玉的身后,又朝他的脖子后吹了一口凉气。
  小神童更为有气,矮身一个旋风腿,先扫向身后的那人;反手去抽肩头的冷焰断魂刀时,不禁心头着实地吃了一惊。原来他的冷焰断魂刀竟自不见了。
  直到晃身横移五尺后,他才发现两次吹他的脖子并拿走自己那口冷焰断魂刀的,不是别人,竟是无法无天尚不雅。
  救兵自天而降,小神童心中一喜,连忙问:“尚前辈是一人来此吗?”言下之意,自是希望万里孤鸿白天野也能同到。但一想到还有小师弟秦杰,心中先灰了一半。
  无法无天尚不雅暂不回答小神童曹玉的问话,嘻嘻一笑说道:“我在客店门外,就发现了刚才那个老儿的来路不正。尾随进来一看,竟然偷听了你俩的全部对话,才知那个老儿是当年号称剑门三雄的烈焰帮主火神爷南宫烈。”
  曹玉奇道:“你老人家不是向来不在江湖走动吗,怎会知道有个烈焰帮?”
  无法无天不高兴地说:“我虽不在江湖上走动,更和黑道人物格格不入,可我却和南宫家族别一个有名人物南宫焰有些交往。”
  曹玉忙问:“你老人家听说的这个南宫焰,是否外号人称毒剑雷珠?”
  尚不雅把头一点说:“你小娃儿也知道有个毒剑雷珠南宫焰?”
  曹玉说“一个时辰之前,晚辈都不晓得江湖—亡有这么一号。”
  尚不雅一听,忙问:“如此说来,你是刚刚见到过此人了。不知他现在何处?”
  小神童将接自火神爷手内的柬帖,向无法无天的面前一送说:“南宫焰现在里面!”  尚不雅急忙接到手中,快步来到有灯光的地方,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干巴巴地写着“限明日正午来水帘洞”九个草体字,下面画了一把长剑和一十三颗黑忽忽的小圆珠。不禁哎呀了一声说:“此次的约会,要比前天的正续寺凶险多了。”
  曹玉一怔:“为什么?”
  无法无天说:“毒剑雷珠南宫焰乃南宫家族中的领袖人物,其辈分之长,威望之高,都超过身为烈焰帮主的南宫烈。特别是他的那口毒剑,和你手中的这口冷焰断魂刀又有不同。冷焰断魂刀身上虽淬有剧毒,但持刀人得身负奇绝武功,残伤了对手,倘不能让敌人负伤流血,岂不也和普通刀剑一般平凡无奇吗?”
  曹玉追根问:“那南宫烈的这口毒剑……”
  尚不雅谈虎色变地说:“南宫老儿的这口毒剑可就大不相同了。它名为毒剑,不如说是毒刺恰当。因为它似剑非剑、似刺非刺,形状介开剑刺之间。稀奇的是,它的毒一不在剑刃上,二不在剑尖上……”
  小神童曹玉插口说道:“我明白了,它的毒肯定储藏在剑柄之中,剑脊中留有小孔,用机簧喷出,是也不是?”
  尚不雅脱口赞道:“好聪明的娃儿,你真算是举一就可以反三。只是你绝猜不准这个凶险无比的南宫焰使用的是什么毒物?”
  曹玉神色一变说:“难道他剑中之毒,竟会是阎王藤不成?”
  尚不雅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说:“真让你娃儿给猜对了。
  这老匹无所用之毒,正是你刚才所说的阎王藤毒。这种毒物剧烈无比,一滴足可喷死大牛一头。根部之毒,还可泄人真气,乃练武之人最大的克星。还有他的一十三颗雷火珠,体积虽然极小,其爆炸面积可达两丈方圆,绝非武力可以抵敌。”
  小神童愣了半晌,向尚不雅纳头便拜道:“晚辈有一事相求,请前辈无论如何也得助我一臂之力。”
  尚不雅毅然说:“曹玉娃儿,你太小瞧我尚某的为人了。这件事既然让我赶上了,你就是不求我,我会置身事外吗?就让他南宫焰有能力将我毒死和炸焦,我也不会皱眉头。”
  小神童连忙说:“你老人家错领会晚辈的意思了。我想求你的,不是马上去找毒剑雷珠南宫焰拼命;我是想请你老人家帮助我将师父哄走,最好请他老人家今晚就动身。”
  尚不雅愣了,大敌当前却骗功力最高的本派掌门人离开南岳,曹玉这娃儿怎么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小审童看出尚不雅茫然不解,走上前去伸出双手,抱着他的一条粗胳膊,摇晃着说道:“这种事情,一时半刻也说它不清。请你老人家快去劝我师父,让他老人家马上动身。”
  在小神童的一再恳求下,心中糊涂成一锅稀粥的尚不雅,刚想转身向角门内走去,陡从角门里面传出武凤楼深沉的声音说:“不必去了!”
  见师父把自己和尚不雅所说的话都听去了,小神童恨不得自己扇自己两个大嘴巴,扇自己又一次当局者迷。以师父的为人机警、久经大敌,自己离开房中这么久,能不引起他老人家的怀疑吗!说不定连和火神爷南宫焰的对话,都让师父听去了。
  果然武凤楼一口道破地说:“你前脚出房,我后脚就跟着出来了。本想亲自答复南宫焰,又怕辜负了你的一片孝心。才一直隐身旁侧,以作策应。南宫烈下帖刚走,我正想提前回房,尚先生的突然出现使我想起万里孤鸿有一匹踏云踢月卷毛兽,肯定用它驮着他和杰儿随后也追来了。如果我猜得不错,他老兄可能就隐身在那一片绿竹丛中。”
  尚不雅刚想说“就让白吃老兄能沉得住气,秦杰那小捣蛋也不会这么老实”,竹丛一分,万里孤鸿左肋下挟着被点了哑穴和软麻穴的小捣蛋,笑吟吟地出来了。
  无法无天尚不雅见秦杰被白心野点了穴,气得一把夺了过来,——面给他解开穴道,一面冲着万里孤鸿白心野骂道:“你老小子要是真够狠的话,现在就到黄庭观去。”
  白心野慢吞吞地说道:“天都黑了,我去黄庭观干啥?”
  尚不雅嘴角一撇说:“你白吃先生连毒剑雷珠南宫焰当了黄庭观主都不知道,光会拿人家十几岁的毛孩子练点穴。是也不是?”
  白心野伸手一把重新将秦杰扯了回来,拉着就朝外面走。
  无法无天晃身阻住他的去路,喝问道:“你想带秦杰娃儿去哪?”
  白心野先从嘴中吐出来“黄庭观”三个字,然后左手往秦杰肋下一托,老少两人早蹿上了东厢房。
  无法无天尚不雅也一把扯起小神童,一同蹿上了东厢房。
  可是人家万里孤鸿白心野,早和秦杰一同跨在那匹卷毛狮子兽马鞍上,冲尚不雅瞪眼威赫道:“我们此去可是暗中行事。你尚秃子要是搅乱了这盘棋,我非得好好调理调理你不可!”
  别看尚不雅已被秦杰命名为无法无天,可他还是从心眼里怕白心野向他使坏。不光自己没有跟着去,连曹玉也被他阻止了。
  毒剑雷珠南宫焰出家的黄庭观,那可是一座大有来历的道观。它坐落在南岳衡山的集贤峰下。据宋代陈田夫的《南岳总胜集》记载,观在天柱峰下,唐代所建,当时名为魏阁,以礼晋代魏夫人。山门题有“山不在高”四个字,右侧为“憩足仙关”,门外有飞仙石,又称魏夫人飞升石。
  查魏夫人,名华存,山东任城人,晋大司徒魏舒之女,志慕神仙,在南岳苦修十六年,得《太上黄庭内景经》一部,于东晋咸和九年,托剑化形,成仙而去,世称南岳夫人。
  毒剑雷珠南宫焰四十未娶,妄想成仙,四十五岁入黄庭观当了老道,至今十有五年,计算起来,这个杀心不退的毒剑雷珠南宫焰,目前的年纪早足够一甲子了。
  来到黄庭观的后侧,万里孤鸿白心野先让他的爱马卷毛狮子兽自去啃草,然后拉着小秦杰,慢慢地向黄庭观贴近。
  这里林木婆娑,风景颇佳,时值秋夜,寂静无人。
  胆大包天的秦杰贴在白心野的耳边说:“以你老人家的身分和声望,暂不宜贸然闯进,让我先进去堂一下。半个时辰不回来,就说明里面戒备不严,然后请你老人家长驱直入。”
  白心野虽相信秦杰机警敏捷、智计百出,但仍不放心地说:“半个时辰太长,保不住没有危险,应改为片刻,我才能让你先进去。”
  小捣蛋极为自负地说:“小小一座黄庭观,又不是什么虎穴龙潭!我要连半个时辰都支掌不到,还配称什么人人躲?你老放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万里孤鸿白心野哪能放心?等到秦杰的身影消失在大墙以内后,他双足一顿,疾射而出。他是有名的万里孤鸿,当年闯荡江湖,除去两个充作眼线的助手九鼻猎犬和碧眼金鸡外,始终都是孤身一人。特别在轻功绝技上,确实有独到之处。只因不放心秦杰,跟踪进入后,隐身于一棵树帽子上,慢慢分开树丛,向前一看时,不禁吓了一跳。
  原来秦杰丝毫也未掩起身形,大摇大摆地沿水池走着,并还不时地抬头看看月色,大有惜花早起、爱月迟眠的样子。
  隐身树上的万里孤鸿来气了,心中暗暗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捣蛋小子!我万里孤鸿白心野横行江湖数十年,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有你小子这样干夜活的,简直就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我要不是多了一份心思,随后紧跟着进来,你这小子准会让观里的道众拾了去。一面想着,一面纵下树来,挑选能隐住身形的地势,跟了上去。
  小捣蛋秦杰还是慢慢地走着,始终没有隐起身形的意思。
  白心野眼尖,早看出有两个年轻道人正对坐在前面假山下的石桌两边,浅斟低酌地喝酒闲聊。看样子是负责晚上守夜的。
  白心野心下一急,又不能出声招呼,为保今夜的偷袭能成功,伸手摸出两枚铜钱,就想甩手打出。
  哪知小捣蛋相隔老远就扬声招呼:“天刚三鼓,两位就开始喝上啦!”
  白心野几乎气得骂出声来,暗想:我这边提心吊胆地为他警戒,都快逼到下手杀人的地步了;你小了反倒大声招呼起敌人来了,我还用暗器打个什么劲。一泄气,当即收回手来。
  说了奇怪,小秦杰用那么大的嗓子一吆喝,不光没引起那两位守夜道人的戒心和疑心,反倒尽量将声音放小埋怨道:“想沾光喝点就过来,不想喝快滚蛋!大声吆喝什么!”
  万里孤鸿白心野这才暗暗佩服小秦杰,把事物分析得真透彻,胆子也大得出奇,这小娃儿是利用对方值夜喝酒心虚,加上小秦杰不仅大声吆喝,并还大摇大摆地走来,所以丝毫没有引起他们二人的疑心。
  不等对方的话落音,原来慢到一步跨不够半尺的小秦杰,突然双脚一顿,蹿向了那张石桌。
  饶是那样,还没有引起俩道人的疑心,反而认为是纵身来沾光喝酒的。
  直到小秦杰贴近两个年轻道人的身侧,用两支精光闪闪的丧门钉,分别指在两个道人的太阳穴上时,这两个大意失荆州的年轻道人,才看出秦杰是个面目生疏的外来人。心中再为后悔,也为时太晚了。
  两个年轻道人被随后赶来的白心野都点了软麻穴,提到了假山洞里,由小秦杰亲自审问口供。
  这小子审问口供的方式,简直比他师父李-鸣审问峨嵋三少主司徒清的时候还缺德。他先用手中的两支丧门钉分别放在一个年轻道人两边的太阳穴上,然后笑嘻嘻地问:“我要两只手腕一使劲,明日的一天三顿饭你还能吃得下去不?”
  吓得那年轻道人一哆嗦,低声连说:“不能!不能!”
  小捣蛋转脸再问另一个年轻道人。
  这个年轻道人也吓得一哆嗦,说出和前一个道人同样的话来。
  小秦杰刷地收回两支丧门钉,寒下脸又问:“我想让你们告诉我点什么。肯吗?”
  两道人异口同声连说:“肯!肯!”
  万里孤鸿白心野心中暗叹,谁要落在这小子的手中,真算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也怪不是八变神偷任平吾送给他个外号人人躲。
  只听秦杰又向两个年轻道人间道:“先告诉我,南宫焰老儿住在哪里?”
  争着讨秦杰欢心的两个道人,异口同声地说:“住在憩足仙关正殿后面的三间静室内。”
  秦杰又问:“南宫焰的毒剑和雷火珠是否始终都带在身上?” 两道人还是异口同声地说:“不经常带在身上。”
  听完两个年轻道人的第二次回答,小秦杰竟不再审问,猛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袋中,摸出两粒丸药,顺手塞进两个道人的嘴内,逼他们哽咽下去。并示意万里孤鸿,替二人解开了穴道。
  自幼跟随毒剑毒珠的两个道人,哪有不知毒药厉害的道理!吓得他们哀哀向秦杰恳求道:“但求饶条活命,其余再所不计!”
  不秦杰像极不高兴地低声说道:“本少爷出身安国望族,怎么藏有毒药!”
  事情就是那么邪,小捣蛋越是说自己没有毒药——事实上他也真没有毒药,偏能让日常司空见惯毒药的两个道人,死死认定秦杰给自己寒进肚去是毒药。
  估计火候差不多了,小秦杰假装发了善心似地向二人说:“只要你们将南宫焰骗出三间静室,并能把毒剑和雷火珠留下,我不光准会解去你们身中之毒,还每人赏给五张金叶子,足够你们还俗、回家、娶老婆、生孩子的一切花用。现在,我先给每人一份定心丸。”说完,取出十张金叶子分给二人。
  这就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两个人的小命还在秦杰的手心之中。双双把心一横,拿着金叶子就走了。
  万里孤鸿一面和秦杰向憩足仙关正殿后贴近,一面小声问他:“你身上还有多少张金叶子?”
  秦杰两手一摊说:“一张也没有了。”
  白心野问:“你这叫孤注一掷了?”
  看出马上就要贴到憩足仙关的正大殿,秦杰止住了脚步说:“刀把子还在咱爷们手中,想叫他们还几张,就得乘乘地还咱们几张。”
  这一回,连白心野都死心塌地地服气了。
  老少二人刚刚贴伏进大殿后面的重檐下,那两个道人正出现在南宫焰所住的静室门外,齐崭崭地恭身禀告:“南台寺方丈深夜来访,现在山门外面,请观主出迎!”
  也真难为这两个年轻道人,为了保全性命,也为了那十张金叶子,竟想出这么一个十全十美的高招来,不光能让观主南宫焰马上出去迎接,并还保证南宫焰绝不会肩背毒剑、肋悬雷火珠出迎。
  因为这南台寺在唐朝天宝九年时,就有日本僧人梅晓送来日本印的藏经一部。所以南台寺方丈的身分,在南岳衡山诸寺中地位极高。一个出家才十多年的毒剑雷珠南宫焰,自会出去高接远迎,至于真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眼看南宫焰头顶玄冠、身披鹤氅、手执拂尘、步履轻捷地消失在角门以外,潜伏在大殿后檐下的小秦杰,简直像下达军令似地向万里孤鸿吩咐道:“给我把紧点这道角门,不准有一人闯进。听我一打唿哨,立即撤往观后。”
  安排好了,才纵出檐下,一头扎进了那三间静室。
  半盏热茶的时间还不到,静室房后就响起一声极为短暂的唿哨,说明小捣蛋早一切大功告成了。
  白心野回到牧马的地方时,秦杰早已骑上了马背,等候在那里。
  白心野一面飞身上马,一面训秦杰:“今晚的一切,你都办得很好。只是那两个年轻道人,可没地方找你要解药去。你那十张金叶子也收不回来了。”
  小秦杰毫不在意地说:“钱这东西,生带不来,死带不走。那两个家伙明知南宫老儿饶不了他们,准会利用冷不防之际偷偷溜走。而且每人都得到五张金叶子,亢其量不过饱受一场虚惊,我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白心野劈头揍他一巴掌说:“原来这次寒进他们嘴内的,还是你小子自己造的泥灰丸。”
  小秦杰噗哧一笑说:“我身上哪有那么多的泥灰呀!这是我吃剩的饭粒加香灰团成的。你老要不要尝两丸?”
  白心野刚骂出“好小子……”,始终不太放心的尚不雅和小神童早接应他们二人来了。
  众人回到南岳镇的客店,再听完万里孤鸿绘声绘色的一番叙述,连武凤楼都被他这捣蛋徒侄的捣蛋神道引笑了。 小神童知毒剑雷珠已掀不起来大浪,也就不主张师父先行离开了。
  好在水帘洞离众人落脚的南岳镇不足十里路,大家消闲自在地吃过早饭,沿途还游览了不少名胜古迹。直到正午将近,才到达紫盖峰下的水帘洞。
  该洞旧名朱陵洞,水源来自峰顶,汇入石池,水满溢出,垂直下倾,高二十余丈。每年春夏之交,山泉进泻,犹如跳珠喷玉,雪溅雷鸣,蔚为奇观,为南岳四绝之一。
  水帘洞周围,古代题刻很多,有唐代李商隐书“南岳第一泉”、章誉题的“冲退醉石”,还有湛若水题的“水帘洞诗”。
  双方会面时,伴随南宫焰叔侄二人同来的,竟然有南台寺老方丈静空大师的师弟罗汉堂首座长老灵空大师。
  武凤楼知道事情又要节外生枝了。
  果然首先开口的,一不是和先天无极派蓄有旧仇的南宫烈,二不是刚结新怨的南宫焰,反倒是和先天无极派毫无瓜葛的灵空长老。只听他阴沉沉地说:“老衲灵空,忝为南台寺罗汉堂首座长老。奉敝师兄静空之命,特来迎请先天无极派掌门武凤楼暨其贤徒小神童曹玉及徒侄秦杰。”
  祸是捣蛋鬼惹的,又恨灵空和尚狂傲无礼。小秦杰拼着挨掌门师伯的责斥,也得戏弄老和尚一下。猛地欺到灵空和尚的身前,意外地问出一句:“贵寺为我们准备下什么样的美酒佳肴?”
  灵空和尚一愣,失口说出:“准备那些东西干啥?”
  秦杰把脸一寒,几乎能刮下好几层霜来,语音也变得极为阴沉地说:“你寺既没备有美酒佳肴,怎敢迎请我们这样的贵客?不去!”
  别看秦杰这两次话都说得非常调皮和幽默,但由于场面上的气氛太紧张,所以连一个人也没有笑出声来。
  南台寺虽然不大,却由它领袖衡山百数个庵、观、寺、院。再加上这灵空和尚又是该寺罗汉堂的首座长老,怎能容忍秦杰对他这等戏弄!脸色一沉,狞声喝道:“只要从老衲的口中吐出一个请字来,想不去,怕由不得你们!”
  戏演出火候,小秦杰不绷脸了,故意套着灵空和尚的话路说:“只要从小爷的口中吐出两个字来,你就绝对请不走!”
  按说对话到此,早已势成水火,非马上翻脸动手不可。
  秦杰吃准灵空大师碍着自己的名望和身分,他就是气炸了肝肺,也拉不下脸伸手摸自己这不成气候的小孩子。
  只灵空老脸气得发白,故意又火上加油地再套上一遍说:“只要从爷们的嘴中吐出愿出两字,你们这一群光头,真还绝对拦不住!”说完之后,他两手还一拍大腿根部。
  一连三次冷嘲热讽,真把灵空和尚气昏了。偏偏吃尽缺德十八手李鸣苦头的火神爷南宫烈怕他吃了秦杰的暗亏,一时口不择言地提醒道:“这小子鬼得厉害,上人千万不要招惹他!”
  世上的一切巧事,有时竟巧得那么邪乎。火神爷南宫烈本来是想提醒灵空和尚,要动手就直接指明去找武凤楼,千万不要和鬼得吓人的小秦杰一般见识。由于他一时不择言,竟说成“这小子鬼得厉害,上人千万不要招惹他”。
  这么一来,理所当然地形成:只要灵空和尚不马上和秦杰动手,就算他怕了小捣蛋。势成骑虎难下的灵空和尚一声厉喝:“我就不信抓不走你!”话到人到,两手十指怒拢成钩,恶狠狠地向小秦杰的前胸和肩头抓来。看样子,灵空和尚不光想抓走小捣蛋,还决心让秦杰吃些苦头。
  早有提防的小捣蛋恐怕鱼饵下得不深,钩不住大鱼,所以一直等到两抓快要近身之际,两手才一翻而击,每只手内变戏法似地多出了一支丧门钉,闪电似地戳向灵空的两手劳宫穴。
  灵空和尚当然知道,只要自己的两手劳宫穴让秦杰扎中,自己苦练了几十年的一身精湛武功就算完全报废了。
  心头一惊之下,硬把前欺之势变成了悬崖勒马。
  饶让他收势迅速,右手的掌心也让秦杰扎了一个小洞,沁出一丝血珠。
  眼看已把灵空和尚的威风扫尽、锐气全消。素有仁人女者之风的武凤楼站出来说:“武某既承贵刹方丈宠召,岂敢推辞!烦请大师在前引路吧!”
  南台寺位于衡山掷钵峰下,和福严寺毗邻。寺为梁天监二年,与莲花峰下的方广圣寿寺同时建造。崇祯帝登基后,又钦旨特修该寺的关圣殿、大佛殿和禅房,更足证明南台寺在空门中的尊崇地位。
  南台寺方丈静空不愧为德高望重的一代高僧,将武凤楼的一行人以及南宫焰叔侄亲自迎接到关圣殿中落座后,小沙弥送上茶来。
  被小捣蛋戏弄得怒火中烧的灵空,首先从小沙弥所托的茶盘中端过了第一杯茶,来到武凤楼的面前,说:“请武掌门用茶。”灵空为了一舒胸中的那口恶气,决心拿掌门人武凤楼开刀。藉亲手献茶之机,脚底下暗暗用上了佛门金刚步。
  说也神奇,只见他脚下的两块方砖,被他用佛门大力金刚步一踩,顿时缓缓地向下沉去。而铺在武凤楼座椅之前的两块方砖,这时反而慢慢地向上鼓起。
  武凤楼自出道以来,做事虽从不过为己甚,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容他不发。借身子一起之势,乘机踏上那慢慢往上升起的两块方砖。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原来正在慢慢升起的两块方砖,先是慢慢地恢复了原状,接着又往下沉去,反把灵空和尚脚下所踩的两块方砖给顶了起来。
  灵空和尚大惊失色了。
  身为方丈的静空大师,恐怕二师弟丢人太狠,脸上一寒,沉声斥道:“灵空不得有失待客之礼,赶快把茶献给武掌门。”
  尝到先天无极真气厉害的灵空和尚,就着大师兄给他垫好的台阶,趁坡而下了。
  茶从武凤楼敬起,一直到了小捣蛋的面前,静空大师的三师弟职掌说法堂的慧空和尚,口中说:“这第五杯茶,由我来敬。”话音未落,双手早端起那杯茶,逼向小捣蛋的面前。他为了找回二师兄灵空失去的面子,手指暗运功力。只要小捣蛋有一言失礼,他当即就把瓷茶杯裂成碎块,当暗器撒向同来的五人。
  慧空和尚功力卓绝,下手狠毒,考虑详尽。他吃准秦杰非得再说些难听的语言不可。那他慧空可就师出有名了。
  不料,他这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
  秦杰这小子右掌向上一立,表面上是学和尚的单手打问讯,骨子里却是一招“劈波斩浪”,正对着慧空和尚的天突、华盖两大穴。这还不说,左手暗扣的七星透骨针筒,还死死地抵在慧空的脐下关元穴,嘴里却温文儒雅地说着客气话:“大和尚的盛情厚爱,小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一面说话,一面用右手从慧空手中夺过茶杯,凑到唇边,一吸而尽,又将空杯还给呆然木立的慧空,硬逼他把喝空的茶杯带回去。
  还没动手分高低,两个徒弟都输了,静空大师尝出滋味了。
  早就想露一手给这群秃头和尚看看的白心野,忽然很小心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冲着方丈静空一抱拳说:“小可贱躯颇重,请方丈给换把椅子!”
  旁边侧立的知客僧圆通哪知其中的奥妙!右手拿过一把座椅,三脚两步来到万里孤鸿身侧,左手刚刚触摸到白心野所座的椅子时,竟然触手即碎,散成了一堆烂木。
  南台寺的所有僧众,一齐大吃一惊。
  另一位不甘落后的尚不雅,突然大叫了一声:“我坐的椅子比他的还要不结实。”
  喊叫声未落,无法无天座下的四只椅子腿突然喀嚓一响,同时折断。最为令人发笑的是,屁股下的椅子虽然落向了地面,尚不雅还是保持刚才所坐的样子,在一口真气的提聚下,竟然虚空向上一起,斜落在圆通和尚刚刚放平的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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