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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以夷制夷
作者:公孙梦  文章来源:公孙梦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8/12 12:22:31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太白山庄不如以前鼎盛。
  新任庄主东方镇雄比他父亲老庄主东方盛更为跋扈专横。
  太白剑派在江湖中威名扫地,东方镇雄越是知道这一点,就越是要趾高气扬,因为,这可以表现出他的自信和豪迈,以免底下人自己瞧不起自己,心目中看轻了太白剑派。
  二叔东方敏,表弟东方磊、东方子奇以及表妹东方秀、东方淑玉、东方淑苑,对他都必须毕恭毕敬。
  他是太白剑派传人,是太白山庄庄主。
  在这里,他说了算,主宰一切。
  东方敏一家受到他的喝斥越来越多,因为正是他们一家,把大祸引进太白山庄,才造下今日之耻辱。
  前庄主的寡妻、现任庄主的母亲章雨梅、不止一次地当面指责东方敏,就为了东方磊的婚事,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二儿子。而东方敏一家却完好无损,也不思量报仇雪恨的办法。东方敏是三兄弟中的幸存者。有脸苟活于人间吗?他对得起两位兄长的在天之灵吗?
  东方磊东方秀成天躲在房中,不敢出去见人。大伯二伯家都有了损伤,独有他们一家完好如初,这如何交代得过去呢?
  东方敏郑兰芝成天愁眉苦脸,真想离开此地回到太白别庄去,可是,走得了吗?
  只为当初一点私心,如今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真是悔不当初啊!
  这天,东方敏一家正在客室中闲坐,议论着如何设法离开此地。
  一家丁匆忙来请,庄主有事相商,东方敏一家都得去。
  东方镇雄一人独坐在主位上,旁边一边坐了母亲章雨梅,一边坐了妻子华娟。
  下边的两排椅子,坐着太白山庄总教习青龙刀史镇南、总管铁沙掌伍光钧、二叔婶喻菊仙和东方子奇、东方淑玉、东方淑苑三兄妹。
  东方敏一家坐在最后边。
  东方镇雄见人到齐,开言道:“今日上午,四海门副门主、天玄堡堡主追魂剑章子云,率同长子章子龙、女儿章彩风、章彩云和护卫杨钧、应兆年来拜访太白山庄庄主……”
  众人听得一惊,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天,原天玄会的会主来拜访。这是从何说起啊!
  正与邪互不交往,用得着说吗?
  东方镇雄继续道:“章堡主威镇武林,手下高手如云,这是你们都知道的。章堡主到此有何公干呢?第一,与太白山庄同仇敌忾,对付徐雨竹、对付柳震一家和江湖四英,第二,久仰太白山庄醉剑的威力,与东方家建立世谊,互相切磋。鉴于章堡主的诚意,本座已经答应。”
  他停了停,看着众人有何反应。
  东方敏道:“贤侄,东方家族与徐雨竹及柳家的仇恨,似不宜让外人干预,再说四海门尽数收罗邪派高手……”
  东方镇雄不高兴地打断了他的话:“三叔,话不是这般说。什么叫让外人于预?徐雨竹杀过天玄会的人,又杀了太白山庄的庄主和二叔等人,各有各的血仇,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再说,徐雨竹已当上了天下武林同盟的盟主。号令江湖各大派各帮会,试问,以太白山庄之力,能向徐雨竹报仇吗?”
  东方敏一时语塞,无话可说。
  章雨梅道:“如今武林已乱,还有什么是非黑白?徐雨竹明明是行凶作恶之辈,居然被少林、武当这些大派捧上武林盟主宝座。那智圆、玄灵本站在太白山庄一方,但临时阵前变节,反而站到了柳家一边,试问,武林还有公道么?我们与天玄堡并无瓜葛,只是同仇敌忾而已,要想报大仇,就只能和天玄堡结盟,望大家三思。”
  小一辈的年青人立刻叫好,只要有人帮助报仇雪耻,管他什么人都成。
  东方镇雄道:“既然大家无异议,就请贵客与大家相见。”
  总管伍光钧立即站起,到招待贵客的闲宅里去请客人。
  俄倾,客人来到。
  堡主章子云,气宇轩昂、眼露凶光,十分威武。一子二女却清秀俊逸。随来的杨钧应兆年也是仪表堂堂。这杨钧是黄山派弟子,沈雪珠的表哥。他是黄山弟子一事,颇引起东方家小一辈人的兴趣。
  大家相互介绍,寒暄一番。然后东方镇雄叫弟妹们引章子龙兄妹及应兆年到庄中游玩,他和堡主讨论正事。
  当晚,太白山庄大摆宴席,招待天玄堡主一家。
  是夜,尽醉方休。
  东方磊回到房中后,辗转反侧,难以人眠,不禁思前想后。
  他为了柳媚,竟酿下东方世家的惨祸。
  柳媚一家忘恩负义,居然逃婚遁走。
  祸根就是柳媚,没有柳媚,这个家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
  他恨柳媚。
  他要报仇,为了自己报仇。谁敢妄柳媚,谁就是他的仇人。
  柳媚喜欢的都是什么人呢?
  第一个是短命鬼萧笛,第二个是徐雨竹。
  这两人有什么好,自己哪一点比不上他们,要遭她柳媚轻视呢?
  不就只有武功一道么?
  他承认自己武功比那两人差得太远。
  他生长在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为什么却练不出一付好身手呢?
  太白剑派的规矩太狭隘,一流的功夫只传长子,代代相传,以致造成今日之式微。
  就时下情形而言,即使大哥东方镇雄愿将不传功夫传给自己,也难与徐雨竹抗衡。
  所以,要报仇就要有好功夫,要有好功夫就得找高明的师傅。
  可是,上哪儿去拜师呢?
  今日天玄堡主上门,还带有两个待字闺中的个金,这不是天赐的良缘吗?
  如果入赘章家当了女婿,何愁不能学到章子云的功夫?
  他越想越睡不着,心中一阵兴奋。
  章彩凤章彩云,论相貌比不上柳媚,可在女子中,也算是姣姣者了。
  只要打动其中一位的芳心,何愁不成就一段良缘,有了四海门副门主撑腰,自己身价不就上涨了百倍,莫说大哥东方镇雄再不敢轻视,就是江湖上有头脸的人物,也要对自已礼让三分。
  他越想越觉得顺利,不禁乐得笑出声来。
  突然,他想起了东方子奇,也想起了跟来的两个青年,情绪又开始下落。
  但是,他又想起章彩云对他似乎特别热情,章彩凤好象对东方子奇表示青睐,而两个妹妹对章子龙又特别亲近。
  最后,他下了决心,要取得章堡主的好感,取得章彩云的芳心。
  他的命运就在此一搏。
  他要做个胜利者,将来要让柳媚后悔,要让柳媚跪在他脚下痛哭流涕,说是当年她有眼无珠,错把黄金当红铜。
  他在胜利的满足心情中渐渐入睡。
  章家在太白山庄盘桓了五天。
  五天中,群小形影不离。
  东方磊自觉取得了章彩云的芳心,也取得了章子云的青睐,他于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第六天,章家告辞。
  太白剑派与章家约定,徐雨竹返回长安静园后,双方汇聚长安,找徐雨竹报仇。
  东方磊从后园掠出墙外,一路施展轻功,在弯道上赶上了策马缓行的章子云等人。
  他翻身跪倒在地,要章子云收为弟子。
  章子云笑道:“贤侄请起,这拜师之事,也不是在路上能定的。”
  章彩云道:“哟,爹爹,人家巴巴地跑了来,你就忍心拒绝人家吗?我看东方兄一片诚意,爹爹就成全了人家吧!”
  杨钧、应兆年在旁看着,心中一阵恼怒,恨不得下马来一剑劈了他。
  章子云道:“不行啊,这事贤侄禀告过贵庄主了吗?”
  东方磊道:“小侄若如实禀告,庄主一定不允,还要怪罪小侄背叛太白剑派呢!”
  章子云道:“对啊,你怎敢背离师门呢?不妥不妥!”
  东方磊道:“小侄钦服章堡上的盖世武功,欲想今生今世找徐雨竹雪耻,只有拜在堡主门下学艺,否则,此生休想矣!”
  章子云沉吟片刻,道:“收下你不打紧,只怕得罪了贵庄主呢?”
  章彩云道:“爹爹,得罪个太白山庄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是连少林武当都敢招惹的么?”
  章子云道:“好吧,你先跟我们回堡再说。不过,现在你随我回太白山庄,向庄主及你父母禀告一声,方才妥当。”
  东方磊无奈,只好答应。
  回到太白山庄一说,东方镇雄满口答应。东方敏夫妇却十分为难,心中虽不乐意,但当面也不敢得罪了人家,只有答应完事。
  东方磊大喜,跨上一匹马,与章子云走了。他那份高兴,笔墨难以形容。
  一路上,他卑躬屈节,对两位小姐殷勤周到,不敢稍有怠慢。
  来到章家堡,他被卫士领班宣布为二等护卫,专司守门之职。
  乍听之下,他不由大惊,继而又想,这大概是对他的检验,因而也就不以为意。
  三天过后,未见堡主召见,他自己想去找,向领班打听堡主住宅,被领班申斥了一顿,告诉他不经允许,他不能任意进哪一幢楼的门,规矩十分严厉,含糊不得。
  他说他要见堡主,领班说他不配,除非堡主召见。
  他觉得如坐别毡,整天去大门值岗,不成了这里的士卒了?
  这天值完岗,已是中午时分。
  他正准备去厨房吃饭,突然见章家两姊妹由门外进来,喜得他奔了过去,大声喊道:“两位妹妹,你们让愚兄等得好苦哟!”
  章彩凤章彩云竟象没有听到一般,急得他追上她们又说了一遍。
  两姊妹站住了。
  章彩云喝道:“大胆!你是什么人?”
  东方磊大惊:“咦,彩云妹妹,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当然认识,你是四海门二等护卫东方磊,对吗?”
  “云妹真会说笑。”
  彩云大喝道:“谁与你一个二等护卫说笑!放肆,该掌嘴!”
  说着纤手一扬,朝东方磊就是一耳刮子扫过去。
  东方磊一闪避开,嘴里道:“云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敢叫云妹妹?可恶!”
  她展开一轮拳脚,朝东方磊打来。
  东方磊急忙闪转腾挪,躲开了。
  猛不防章彩凤从后面动了手,一掌将他打翻在地。
  这一闹,许多护卫都拥过来了。
  彩云道:“此人犯上,给我拿下!”
  众侍卫不容分说,把东方磊抓个铁实。
  彩云轻移莲步,来到近前。
  “知道了么?以后叫我小姐!”说着啪一声,打了东方磊一耳刮子。
  “知道了么?你只是个二等护卫!”
  “啪!”又打了一记。
  “二等护卫见了小姐要先请安!”
  “啪!”
  “二等护卫胆敢称本小姐什么姐呀妹的,完全是犯上行为。”
  “啪!”
  领班敲了敲院门,门开后闪出两名侍卫,领班说了两句,便回头叫东方磊进去。
  进到院里,只见花木扶苏,十分幽静,院坝足有二十行为!
  “啪!”
  “小姐教训二等护卫,二等护卫就只有挨打的份儿,要不,论罪处死!”
  “啪!”
  “今日你竟敢躲来闪去,本该从重处理,念你初入堡不懂事,姑且饶你一遭。”
  “啪!”
  她就这么说一句打一个耳刮子,越说越起劲,越打越过瘾。
  她出手奇重,打得东方磊头晕脑胀,满嘴流血。
  彩云打够了,和姐姐扬长而去。
  东方磊气苦,在床上蒙头流泪。
  他上了大当,如今后悔莫及。
  他当初的野心、抱负,通通化成泡影。
  逃跑吗?天下虽大,又往哪儿逃呢?
  四海门势力之大,当今无任何帮派可比。
  只有忍住心中的怨恨,过一日算一日。
  又是三天过去,这天早晨,领班突然来叫他,堡主召见。对他说话的语气,与前几日判若两人,真所谓前倨后恭,他不禁又惊又喜,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领班带着他来到第六幢楼。
  楼前两侧瓦屋门口,站着许多卫士,好奇地看着他。来丈长,十七八丈宽。一条砖砌小道通向主楼,院坝两侧还有两排瓦房,一些丫环仆妇来来往往。
  东方磊跟着领班来到楼前石阶下站住,由领班大声禀告:“门前侍卫领班,带二等侍卫东方磊来见堡主。”
  “进来!”章子云的声音从厅内传出。
  领班们低声道:“快进去,我在院门外等。”
  东方磊心中说不出的一股滋味,象猫爪抓心,也不知等着他的是什么命运。
  进了大厅,只见章子云一人坐在一张八仙椅上,正端着茶盅品茗呢。
  他赶紧抢前几步跪下,口称:“二等侍卫东方磊参见堡主!”
  “起来起来,这几日贤侄辛苦了!”章子云十分和蔼。
  东方磊一阵心热,忙站起来。
  “坐下吧。”
  他赶忙在下首坐了。
  “几日来,事务繁忙,累贤侄久等,老夫心中不安。”
  “不敢,堡主日理万机,东方磊打扰了。”
  章子云瞧了瞧他,笑道:“贤侄拜师学艺一事,老夫是答应了的。不过,老夫向不收徒,只传家人武功。要是贤侄能人赘章家,那当然是另外一回事了,贤侄可愿意。”
  东方磊大喜,一迭连声道:“愿意愿意!”说着忙下跪道:“岳父在上,受小婿……”
  “慢!贤侄且请起来,老夫还有话说。”
  东方磊只得又站起来坐下。
  “婚姻大事,当讲个门当户对,以贤侄目前身份讲,似还嫌不够。贤侄若是太白山庄庄主之子,那又不同了。”
  东方磊道:“东方家向由长子长孙继任,家父在弟兄国排行第三,所以……”
  “要是令尊能任庄主、你不就是继承人吗?”
  东方磊心一跳:“可长兄东方镇雄已经是庄主,这是祖上的定规……”
  “活人可以改变死人的规矩,贤侄说是也不是?”
  “这……是的。”
  “所以,贤侄若要成了太白山庄的继承人,老夫就将彩云许配与你。”
  “这……”
  “令尊难道就不能成为庄主么?按理长兄次兄过世,该由令尊接任才是,这东方镇雄年轻识浅,怎能担此大任?”
  “理虽如此,可是……”
  “依老夫之见,贤侄若能手刃仇人,为东方一世家报仇,建下功勋,东方镇雄无功无禄,就得让出大位。”
  “手刃仇人之事,小侄却不是徐雨竹的对手,除非堡主开恩授艺……”
  “老夫不是说了么?待你成了东方家继承人,便将彩云许配与你,那时你是章家乘龙快婿,有道是女婿如半子,老夫便传你绝艺。”
  “但小侄不可能为太白山庄继承人呀!”
  “嘿嘿,事在人为,只要你愿意,老夫还能不助你一臂之力么?”
  “堡主的意思是……”
  “助你一臂之力。”
  “小侄要怎样做呢?”
  “把东方镇雄打发去见了阎王,不就成了么?容易之至呀!”
  “啊!这样的事,小侄万万不敢。”
  “是吗?那就罢了,就算老夫多管闲事,贤侄你就回去想想吧!”
  “堡主,小侄想回太白山庄,与家父商量,再来回禀堡主,不知可否?”
  “自然可以的,贤侄进出随意,请便吧。”
  东方磊不敢再耽搁,告辞出来。
  刚下石阶,就听有人叫他。
  一侧头,是章彩云躲在花坛后面叫呢。
  他心中又恨又怒,本想不理她径自走路,但身不由己又向花坛走去。
  绕过花坛,见章彩云独自一人坐在石凳上,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他愣愣地站住了。
  “来呀,傻瓜!”章彩云笑靥如花。
  东方磊不由脸上也绽开了笑容,一腔怒气化为乌有,快步走了过云。
  这不太亲热了么?肩并肩坐在一起?
  他不敢,犹豫地站在她面前。
  “坐呀,我是老虎豹子,会吃了你么?”
  他心跳着坐下了。
  鼻子里立即闻到一股雅香,令他心醉神迷了。
  “爹爹和你说些什么?”
  “这……”
  “怎么?不想说?不想说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说,我说,小姐千方别生气呀!”
  “那就说啊,别老瞪着人家。”
  “是、是。”
  他把章子云的话全说了。
  “你答应了。”
  “我……”
  “你怎么了?”
  “这……”
  “哎呀,你这人吞吞吐吐,没点男子汉气概,不跟你玩了!”
  她赌气地把娇躯转朝一边。
  东方磊慌忙道:“我说我说。我想,这事不能做的,东方镇雄是我表兄,大伯父也因我而死,我怎能做这种昧心事呢?你想……”
  “够了,你给我住嘴吧!”彩云嗔道。
  “怎么?”
  “你哪象个叱咤风云的男子仅大丈夫?老话说:无毒不丈夫!你要是想成为章家的……
  那个什么半子,就必须是大白山庄主人,要不,被你表兄吆来喝去,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东方磊心一颤,听,她已经说什么了?这不是明白无误地把她自己当做东方家的人了么?也就是说她愿意嫁到东方家!
  他激动了。
  成为太白山庄庄主,做章家的女婿,名躁江湖、威震一时,岂不强似现在十倍!瞧瞧东方镇雄的神气样儿,连父亲也被他当众指斥,这窝囊气还受得不够么?
  人生在世,不狠下心就成不了大业。
  可是,弑兄夺位的罪名传遍江湖,又怎生立足于世呢?
  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只要彩云妹妹肯屈居太白山庄,我为妹妹不惜生命,做妹妹要我做的大事。可是,传出江湖,人神共愤,这又何以自处呢?”
  彩云转过身来,似嗔似喜:“傻瓜呀,谁让你明着去干呀,有爹爹帮着你,事后说是柳震他们干的,不就结了么?”
  “不用我亲自干?”
  “四海门高手如云,怎要你动手呢?”
  东方磊心动了,别人干的事,与已久何干?只要不让自已亲手弑表兄,又有什么关系?
  “好!”他毅然决定。
  “那还不快见我爹爹去!”
  东方磊连忙站起,章彩云却从一边走了,边走边回头,其情难舍呢!
  东方磊柔情缱绻,恨不能今日娶她过门。
  他痴痴地望着彩云躲进花丛,才转身往大厅里去。
  从少林寺回到白鹤别在,已有两天整。
  无论是柳震夫妇、尚子书、崔不凡等老一辈英雄,还是柳媚、沈雪珠等年轻俊彦,俱都忧心忡忡,心头乌云笼罩。
  徐雨竹声威之高,出乎意料。
  如今他登上了武林盟主大位,权势熏天,要怎么对付他才好呢?
  与武林盟主为敌,无疑就是和整个武林对抗,成为众矢之的。
  要揭穿徐雨竹的假面具吗?何以为证?
  真是弄巧成拙。
  这天一早,庄丁来报,太白山庄总管伍光钧,总教习史镇南求见柳庄主,并呈上拜帖。
  柳震不禁一时楞往。
  潘洁道:“不管来意如何,有请。”
  顾敬连忙到大门口迎接去了。
  不久,客人来到,彼此寒暄一番。
  伍光钧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呈柳庄主,柳震急忙拆开,信的内容如下:
  柳庄主:
  别来无恙。
  自家父死后,愚侄痛断肝肠,急欲报仇雪恨,日久痛定思痛,悟及种种前因后果,实非庄主
  一家之错。此乃有人从此挑拨,借刀杀人也。今武林大势骤变,思及再三,恭请阁下阖家赴
  太白山庄,在家父墓前重修旧好,以释前嫌,并共商大计,对付共同敌人。切盼庄主大人大
  量,不计愚侄鲁莽愚钝之过,克日与敝庄特使同赴太白山庄为幸。
  恭请
  钧安
  愚侄东方镇雄百拜
  叩首。
  柳震阅完大喜,忙递给夫人。
  他眼含热泪,激动地说道:“东方庄主深明大义,老夫铭感于心,定亲赴太白山庄谢罪,拜谒前庄主昆仲灵位。”
  潘洁读完信也颇受感动,竟然流下泪来。
  伍光钧道:“在下前来时,庄主再三嘱咐,由在下向二位代庄主道歉赔罪,并送上玉镯一对,翡翠鸡心一枚,以表歉意。”
  说着,从怀中摸出两只小锦盒,呈上礼物。
  柳震拭去泪水道:“已获东方庄主大量,岂敢再收大礼?”
  彼此客气—番,柳震才勉强收下。
  当下计议好明日动身时间,两位特使便告辞离庄。
  柳震夫妇忙到后面小院去会见诸老,说明这意外之喜。
  崔不凡道:“难得东方家终于明了是非。”
  尚子书道:“他见徐雨竹当了武林盟主,报仇愈来愈无望,再说日子一长,也能思量出其中道理,本非柳庄主之过。”
  妙清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了过这段仇隙,实是大好之事。”
  柳媚等年青人听了,也十分高兴。
  东方家本与柳家无仇,虽说不该混淆是非、血口喷人,但终究无大过,况且是在死了许多人后,情绪之激烈可想而知,难怪他们做出许多越轨的事来。
  当下商定由柳媚一家和妙清道姑、紫衣秀士尚子书前往。
  崔不凡和江湖四英留下,以观大局。
  第二日,众侠互道珍重而别。
  路上,伍光钧、史镇南殷勤周到,沿路重镇均留有人手招呼,一到宿地便有人接待。
  太白山庄其心之诚可知。
  柳震等一行人内心甚为感动。
  到了太白山庄,东方镇雄率全体家族到庄门外迎接,隆重已极。
  到厅上坐下,双方寒暄问安。
  东方镇雄道:“柳庄主,以往之事愧煞小侄,柳庄主不计前嫌,大驾亲莅太白山庄,小侄今后,当与庄主亲如一家。”
  柳震道:“当初在下实也有错,只恨那徐雨竹,任意出手伤人,以致造下无穷遗恨。东方庄主不计前仇,大肚大量,在下感恩不尽!”
  东方敏道:“事因小儿婚姻,不该苦苦相逼,在下向柳庄主领罪。”
  潘洁忙道:“东方庄主休要如此说,柳家因祸累及东方一家,才造下后来无穷后患。”
  紫衣秀士尚子书笑道:“往事已杳矣,提它作甚,自今日起始,重修旧好就是,何必耿耿于往事呢?”
  郑兰芝道:“尚老说得好,往事休提。老身看徐雨竹此人终觉他居心叵测,这少林大会如何开的,为何让这样凶狠的人当了盟主?愿闻其详。”
  于是尚子书、柳震把少林寺结盟时的情形说了。
  东方镇雄道:“此人生性残暴,居然当了武林盟主,我东方镇雄第一个就不服。”
  柳震叹道:“时局于他有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东方勇遗孀喻菊仙道:“闻江湖传言,柳庄主等被人掳劫,据说还是徐雨竹相救才得以脱险,并说柳庄主一行人功力已失,也不知是真是假?”
  柳震道:“功力么,其实已恢复,不过佯装罢了,以惑敌人。徐雨竹相救一事,倒也是真的,那日……”
  他把经过讲了。
  东方镇雄道:“柳庄主的功力已复,可庆可贺,但不知是何人向庄主下的手?”
  柳震摇头:“尚无可知之人。”
  彼此谈谈说说,十分融洽。
  稍停,庄丁摆上丰餐。
  东方镇雄举杯祝酒:“我向柳庄主深致歉意,大家干了此杯!”
  众人皆一饮而尽。
  柳媚不会喝酒,也强着自己喝下。
  东方磊也起立敬酒,和大家干了一杯。
  这时,东方磊突然看着大家喝道:“还不倒么?倒也倒也!”
  东方敏大惊:“磊儿,你胡说些什么?”
  东方磊道:“爹爹你不用管。”
  柳震等人顿觉天昏地暗,立足不稳,一个个栽倒在地。
  东方镇雄一拍手,喝道:“来人!”
  门外一下子拥进许多武士来,把柳震等一行全都捆绑结实。
  郑兰芝叫道:“天可怜见,今日大仇得报,亡夫可以瞑目了!”
  东方镇雄喝道:“速押到祖先墓前,开膛剖腹,祭奠在天之灵!”
  东方敏叫道:“磊儿,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磊笑道:“此乃天玄堡章堡主的妙计,这不是一下子把仇人活捉了么?”
  东方敏沉下脸:“这未免太狠毒了吧!”
  东方磊道:“兵不厌诈,爹爹,为了报仇,顾不得这些了!”
  庄丁们将一干昏睡的人众,就要往在门外走,被东方镇雄喝止,让他们取水来。
  郑兰芝道:“今日天色已暗,明日动手吧!”
  东方镇雄道:“夜长梦多,不能再等!”
  不一会儿,家丁们果然端来了一盆清水。
  东方镇雄道:“泼醒他们。”
  庄丁们将水泼在昏睡人的脸上,不一会便悠悠醒转。
  东方镇雄立即将众人的穴道制住。
  醒转的诸人先还不明到底是怎么回事,见自己都上了绑,这才知道上了当了。
  尚子书道:“好个东方镇雄,果然如此卑鄙无耻……”
  东方镇雄喝道:“对付卑鄙之人,何种手段不可使出?”
  柳媚气得银牙紧咬,恨不能挣开绳索,以死相拼。
  东方磊走到她跟前,咬牙切齿地骂道:“贱人!你也有今日?你这水性杨花的贱货,公子爷哪点配不上你?其实你也不照照镜子,你以为自己生得好么?呸!章彩云小姐胜过你十倍!如今已属意于我,我把你刮腹控肝祭奠亡灵之后,就要张灯结彩,大办喜事了,贱人,你后悔么?嗯?你……”
  他象个疯子,血红着眼,龇牙咧嘴,模样还真吓人。
  柳媚咬紧牙关,狠狠瞪着他。
  东方镇雄见他没完没了,便喝道:“磊弟,闪开,把人带走!”
  东方磊笑着,得意地笑着,样子比哭还难看。
  柳媚等人被推出了大厅,只见夜色茫茫,山风猎猎,已是深秋天气。
  东方家的祖墓就在庄内,离东方家居室有五六十丈远。
  家丁们提着灯笼、琉璃灯在两旁照路,东方一家和总教习史镇南、总管伍光钧,神情激动地一路说着,倾吐大仇得报的畅意。
  来到坟前,柳震等人被强按着跪下。
  东方一家也跪在坟前。
  东方盛的墓在中间,以石块镶砌,规模宏大,东方勇、东方镇英的坟在两边,略微小些,以显示地位之不同。
  家丁们摆好香烛纸钱,也到一旁跪下。
  东方镇雄祷祝道:“爹、二叔、兄弟在天之灵,今日捉得元凶柳震、潘洁、祸首柳媚,帮凶尚子书……”
  忽闻一阵嘿嘿怪笑,从墓石后面发出。
  紧接着站起了十条黑影。
  灯光下,东方一家看清了对方的面目。
  东方磊道:”表哥,是四海门天玄堡的贵人呢,不必惊慌。”
  为首的是内务堂主玄衣羽客赤元子。
  站在这边的有外督堂主八臂魔马申甲,黑牡丹马戏玉,一等护卫杨钧、应兆年,最后是天山四煞。
  东方镇雄心头一懔,忙行礼道:“各位来此相助,东方世家铭感于心……”
  话未完,却引得十人哈哈大笑。
  东方镇雄和家中各人都莫名其妙。
  元赤子道:“诸位听见了么,这小子还感谢我们呢!”
  马申甲道:“他的话其实也不错,打发他一家升天,他还能不感恩吗?”
  十人又是一阵大笑。
  马红玉道:“哟,这么多香蜡纸烛,够东方家柳家两家用了呢!”
  东方磊道:“这是杀掉柳家用的。”
  杨钧狠狠道:“你小子也有一份。”
  东方磊道:“杨护卫,这话不可如此说。”
  应兆年道:“小子,你别再做梦了,你以为章小姐看得上你这家伙吗?你是什么东西?”
  东方镇雄道:“各位,今晚东方家祭奠先人,别的话就不必在此提了。”
  元赤子道:“好吧,我们耐心些,等你们杀了柳震一家,我们再来动手!”
  东方镇雄不明白:“动什么手?”
  “哈哈,小子,不懂么?”马申甲大笑,“动手就是宰了你们,鸡犬不留,懂了么?”
  东方一家大惊失色。
  东方敏道:“各位,请把话说明白。”
  元赤子道:“好,让你们做个明白鬼吧。今日你们将柳家杀了,我们又把东方一家杀了,以后传出去,就说你们互相火拼而亡,这不是十分壮烈的么?哈哈!”
  东方磊急得大叫:“堡主不是这样说的!”
  马红玉道:“小兄弟,堡主怎么说呢?”
  “堡主说,他设下一计,可使东方家报仇。要大兄东方镇雄写一封书函去请柳震一家,然启将他们捉住,杀了以报血仇。”
  杨钧道:“不错、不错,后面的话呢?”
  东方磊语塞了。
  应兆年道:“何必羞羞答答呢,大丈夫既敢做就该敢说!”
  马申甲道:“人家是公子,脸嫩着呢,我来替他说吧。堡主说,捉住柳家后,天玄堡派来的人助你把东方镇雄杀了,就说是与柳家火拼中刀而亡,你父亲就当上了庄主,你就成为太白山庄的继承人,就可以当堡主的二女婿,堡主就收你为徒,传你神功,是不是这样啊?”
  东方镇雄大怒,指着东方磊道:“好个没良心和畜牲,你竟敢……”
  元赤子道:“东方庄主别急,这东方磊我们堡主是看不上的,今日也要死在此地,你们东方家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东方磊脸色苍白,浑身颤抖,这才知道上当了,可是悔之晚矣!
  章雨梅、喻菊仙、东方子奇,东方淑玉、东方淑苑等均吓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马申甲道:“大爷们让你先杀柳家,算是对你们开恩了,东方镇雄,还不动手等待何时?”
  忽听紫衣秀士尚子书道:“东方镇雄,你鬼迷心窍,难道现在还不省悟吗?”
  “噗噗噗”,坟前的琉璃灯忽然熄灭,坟前顿时暗了下来,一片漆黑。
  东方镇雄大喝一声:“快跑!”自己立即一个倒翻,跃出七丈外。
  东方家一个个四散逃走。
  马申甲一声暴喝:“哪里……”
  “走”字还未说出,接着的是一声惨呼,他竞然倒下了。
  元赤子刚要出声喝问,一股劲风直袭心窝,他赶忙一个“旱地拔葱”跃起。但接连几股劲风向他袭到,他身在半空,哪里全躲得了,腰穴上挨了一下,打得他惨叫出声。
  黑暗中马红玉尖声喊叫,那天山四煞也怒吼连声,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这样受到一阻再阻,坟前的人早已逃光,还去哪里抓人?
  九人慢慢地搜索了一阵,毫无结果,再看马申甲,已是呜乎哀哉了。
  元赤子情知遇到高人了,便下令撤走。
  瞬间,此地就无人了。
  不对,应该说还有一人,他正缩在墓碑后面,此刻从墓碑后走出来,竟是个小孩子。可就怪,这小孩子一下就变成了个大人。
  星光下,依稀可以看出,他正是萧笛。
  原来,他那日和恒山掌们悟净师太等人从后山逃出后,他并未到什么地方去。
  送走诸人,他又返身上了山顶。
  残肢二怪还躺在那里,被二怪击杀的几人也都暴尸荒野。
  他挖坑把残肢二怪和众人分别埋了。
  这残肢二怪武功高强,章子云把他俩放在这里,真有“一夫当关,万人难过”的作用。
  他到二怪的屋里,把门一关,盘膝用功,以恢复功力。
  这间小屋有锅有灶,有米有盐,还有挂在墙上的腊肉。
  运功完毕,他升起火来,又到有水处舀了水,煮了一顿饭吃。
  吃饱后,倒在床上大睡。
  第二日,他仍在屋中打坐。
  三天后,他的功力全复,身体也已康复。
  夜里,他以缩骨神功把自已缩得只有二尺高,从峰顶下到三楼,又从三楼下到楼底,在天玄堡内巡弋,弄清天玄堡内究竟有些什么人物,刺探彼等有何打算。
  接连两晚,他对天玄堡的情形大致有了了解,决定白日躲在章子云的花园里,才好探听到秘密。
  东方磊到章子云院子来时,他正藏在花台中间,东方磊与章子云、章彩云的说话,他全听得一清二楚。
  东方磊与彩云分手后,又进了客室。
  萧笛默运神功,听见了如下对话:
  章子云:“怎么,贤侄还未走?”
  东方磊:“小倒愿听堡主吩咐。”
  “这就对了,须知人生在世,总该风风光光过一生,岂能屈居人下,默默无闻呢。”
  “是,小侄明白了。”
  “这样吧,有个锦囊妙计,包你不为难。”
  “请堡主明示。”
  “我派人跟你回太白山庄,说动你大兄写一封书信给柳震,表示以往误会一场,现愿重修旧好,一致对付徐雨竹,把柳家请来做客,宴席上在酒菜里做点手脚,不就使他们束手就擒了么?等将柳家人杀了,我的人再把你大兄送上西天,说是与柳家厮杀中身亡,这样做,两全其美,又用不着你亲自动手,你说好不好?”
  “好极了,多谢堡主面授机宜,小侄永生不忘大恩!”
  “呵呵呵,起来起来,你明日一早出发吧,我让玄衣羽客他们暗中相随。”
  萧笛闻得阴谋后大惊,从花圃里游到墙角树丛里,静思作何打算。
  他想先赶到柳家报信,又觉此举也无证据,怎能叫柳家相信。另外,更要紧的是,他暂时不能露面,否则,徐雨竹会全力以赴对付他,那时他有口难辩。
  思来想去,决定届时在东方家设法相救。
  第二天,东方磊便往太白山庄进发。
  萧笛藏在太白山庄足有五天之久,终于盼来了柳震一家。
  他几日未见柳媚,一见就激动不已。
  在坟场上,他乘元赤子、马申甲等大谈特谈之际,以传音入密告诉尚子书,他替大家解穴,侍灯熄后,立即后掠,不要与魔头们交手。
  灯灭后,他攻了马申甲一掌,又以小碎石不断袭击九人,才得阻止他们,让大家逃散。
  此刻,他静坐墓前,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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