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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古刹搏活尸
作者:公孙千羽  文章来源:公孙千羽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28 16:04:35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庞怀芝忧心忡忡、皆因这“醉韦陀”陈朝,凶名甚著,乃河南黑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她父亲原待开庄之后,出面将他除去!
  一个人的脑袋搬家,要劳动“中州一鼎”的大驾,也真可自慰了!这陈朝如此凶狠,尚且为人跑腿,可知那位正主儿更是辣手,说不定是──她机伶伶打个冷颤,但,事已如此,悔之不能,芳心一转,打起个如意算盘来,她胜了何沧澜,何沧澜挫败叶时兴,而“雪山派”乃方今武林第一大派。
  庞怀芝想到这里,什么也不愁了!
  乱石岗上,怪石嶙峋,笔立如林,蹲卧似兽,正是处凶名在世的“鬼石堆”!
  众人在山路上七转八弯,奔驶了数里,来至一处地面!
  陈朝猛打一声“呼哨”,呼哨声中,一座古刹已经在望,门前停着,四、五匹健骑,自在拂尾抛蹄!
  古刹萧寺围墙斑剥泥来尽落,东塌西倒正中两扇大门,油漆剥脱,这时门里也传出一声长啸,接着四五个脸带煞气的中年大汉,从门里出来,一见庞怀芝,均面呈喜色,淫心炽炽似的!
  何沧澜、庞怀芝随众落马,带夹着进入寺中,心下胡疑满腹!
  只见门里是个大院落铺石残缺破碎,有些地方干脆只剩泥地!左侧有一钟鼓楼,破败不堪!
  院落正中,乃是“大雄宝殿”,佛象金粉剥残片片,露出泥胎,身上遍插各色暗器,不用说是被这批豪客用来当靶子了!
  众壮汉远远围住两人,似有所待,何沧澜实不知他们这批杂碎的来历,遂悄声问庞怀芝道:“这些人是……”
  庞怀芝身段修长,站在其侧,已不低于他去,闻言凑到他耳朵上,檀口未开,香风袭鼻,何沧澜不觉侧头,引起周围江湖客们一阵哄笑!何沧澜左右顾盼,目如利剪,要剪断他们恶意的笑声!那知宛如火上加油,情形更糟!
  庞怀芝两朵降云生颊,泛上梨祸,低声说:“不理他们!”
  何沧澜看了,心中有点抱歉,道:“我──”
  这时,打一进庙门就不见踪影的陈朗,从后进匆匆走出朗声道:“绑票绑到女庄主身上,似亦太过,无奈你老子太不上路,将来贵庄开庄后,江湖朋友那还有口闲饭吃,所以只好委曲你!”
  庞怀芝一听,自己竟已被人绑票,岂非荒唐,不屑地哼道:“绑票,你还不配,划下道儿来,姑娘无不奉陪!”
  又是一场哄笑,有人吃吃调侃道:“嘿!女庄主大方,摆好架式奉陪咱们啦!上呀!”
  何沧澜心中忿然,十个大汉对付一个女人,已是可恶,口舌上还不干净,更是其罪当诛!小猴儿精能有多大,还是小孩子呢,有些事她并不了解,因道:“朋友们,你等若不尊重自己,便有你们哭爹号娘的时候!”
  群众愕然,嗤之以鼻,陈朝喝道:“这是河南绿林的公愤,阁下是何方高人,恕兄弟眼生,想架梁吗?”
  他在路上见这无名小子,犯了江湖大忌,无端不请自来,本已愤极,但仍忍住,打算等大事办了再顺便料理了他!这些行囊马匹。尚值几两银子呢!
  这时因鱼已入网、不必再吞声忍气,是以绝不容他狂言撒野了!
  何沧澜剑眉一展,道:“思齐山庄跟众位英雄好汉们的瓜葛,谁是谁非,本座乃局外人,不得而知,只要本座不在现场,由你们斗去,但在本座面前,可不容你等放肆!”
  这话的口气比天大,岂是这批江湖巨枭所能入耳?顿时群情汹汹,甚是激动!
  “咱们没有过节,你小子凭什么硬要架梁,你是个什么东西,不把河南道上的好汉爷看在眼里?”
  “谁跟我在─起,便在我保护之下!”何沧澜声明道。
  庞怀芝见他为自已挺身而出,豪情干云,芳心大慰,不管他身子如何?总是高兴,大是情深意重!
  她是最喜欢何沧润那种语气的说话,这时双手插天乱摇着,嘴里嚷叫道:“比斗!比斗!”
  所谓“比斗”乃是两个地位平等的人或宗派,将曲直诉之武力的比试,要知武林中极重尊卑名位,这跟身份相等的两人交手,在细节上颇有差别!庞怀芝出外,一行一动均代表“思齐庄”,在形势上,她不能以后辈之礼跟人上场子!
  黑道枭雄陈朝阴恻恻的瞄她一眼道:“你老子配,可是你不配!”
  他的身份、年龄、经历,自封甚高,大可以不给与她平等地位!至于何沧澜嘛……
  何沧澜口角露出一丝笑意,笑得非常可恶的道:“掌门人配不配?”
  庞怀芝听他自露身份,笑厣如花,人比鲜花娇,更是开心之极了!
  众好汉一齐惊愕,付道:他是个……
  二煞卫松嘿嘿冷笑问道:“朋友,你算那一门子掌门?”
  小猴儿精得意极了。她吊上的男朋友乃掌门人了,不是她家里的“小家人”娇声代答:“沅陵派!你们听清楚了么?”
  又惹来一场哄堂大笑,几个守在寺门的,互拍肩膀,一个人道:“咱们围住了一个掌门人,可惜是什么沅陵派的掌门人?”
  旁边一个打个边鼓幸幸然的道:“恕兄弟耳生,什么是沅陵派?”
  先前那人拍手再道:“哎!那只有他自己知道,关起门来,作皇帝也成呀?”
  他们一拉一唱,穷演双簧对口,把庞怀芝气得直跺脚!
  这是说人家没人承认他这个掌门人?笑声未歇,钟鼓楼之门,“呀!”地打开了!赫然出现了个高大的“僵尸鬼”?
  这僵尸两眼火红,脸上长满了绿毛,宛如青苔,奇瘦见骨真是比骷髅多一张皮!比面具多一双眼,灰色长衣上,湿痕一圈一圈,似为尸水所沾,长袖伸出长臂,状如鸟爪,上面亦遍生绿毛,浑身发散出一股尸臭,中人如呕,煞是吓人……
  庞怀芝一见,花容失色,樱口又圆又尖,差点失声惊叫!
  那靠近钟鼓楼几个豪客,亦因尸臭扑鼻,向两侧闪避。
  何沧澜颜色不稍改,安慰小猴儿精道:“这副形状,若是深夜,遇之荒山古刹,说不定会胆裂魂飞……”说到这里,仰首看天,再道:“但现在是青天白日呀、如果我是他,我会夜晚才出来!准能令人不战而溃!”
  庞怀芝身子颤抖对他道:“他是活尸──冯伦!”
  活尸向何沧澜“湫湫”怪叫,令人勉强可以听清楚说:“你身份配,身手不配?”
  这话是承认了江湖上确有“沅江派”的存在,而何沧澜亦是此派的掌门人!
  何沧澜气定神闲,爽朗一笑道:“凭身份安排比斗,身手嘛,在搏斗之后再详定吧!”
  说罢,墨剑往背后一摆一摆的,像赶鸭子,把身后几个好汉赶向钟鼓楼那边去领受尸臭滋味!
  如此一来,双方阵势分明,两边隔着院落中的─条直道,作───楚河汉界!壁垒分明,这些是比斗之先的细节之一!
  虽然,平等地位争到了,庞怀芝仍忧形于色的关怀他道:“他是活尸呀?”
  何沧澜拉着她的袖角,往后退下三步,道:“我知道!你说过一次了,现在把他的来龙去脉说说吧!”
  这就是名门子弟跟何沧澜这种修野狐禅之间的差别,名门之徒,师尊除传授功艺之外,还会把各派武功特征,武林高手形状,一一描述,以免子弟出道后吃亏!
  何沧澜尽管江湖经能够倒背如流,把鸡毛蒜皮之事搞清清楚楚,但对大魔头、大宗师则全不知晓,因这些门槛,并非泛泛之辈所能通晓的!
  陈朝大踏步走到院中央叫阵,两把千斤槌合碰一响,“锵”然一声,震耳欲聋道:“商量好了没有?”
  空气中全是千斤槌震荡之声,历久不绝,何沧澜听得不很分明,直到陈朝第二次喊阵才答道:“还早呢?”说着,向庞怀芝附耳过去!
  小猴子自然把秀脸凑上,忽然一缩,何沧澜怔住了,想起方才自己侧脸的事,那方唇已碰到她的腮上!心中别有一番甜滋味!
  庞怀芝垂下眼皮,道:“活尸──冯伦,世居哀牢山中‘尸林岭’,师徒单传,不收二徒,称霸一方,很少涉足中土,二十多年前,他师父冯伦──”
  何沧澜打断她的话头望着前面的这具僵尸,问道:“他不就是冯伦么?”
  “他们师徒形状相同,名字也只有一个,从前有过一次有四个冯伦同时出现呢?”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小的,那个是老的?”
  小猴儿精急得直跺脚道:“我猜的呀!”纤纤亲手颤抖地指指钟鼓楼,“说不定老的在,在那里面呢!”
  这时,陈朝猛碰千斤槌,悠扬之声宛如敲钟,一边喝道:“你们小两口,就是死别,话也说够了!”
  何沧澜愤然踏步而出,将掌力聚到九成,朗声道:“阁下言语刻薄,身份不配不堪与在下过手,让开去!”
  他话说得极绝,毫不给人留半点余地是有原因的,他重创未痊愈,气脉不长,活尸在此必与他力拼,怎可浪费精力。所以希望能免过这一关!
  陈朝自出道以来,败阵有过,但吃人如此奚落,可还是第一道,当下脸急成猪肝似的红,也又破口开骂了,千斤槌使得呼呼风刮,风劲绝伦,直砸过来!
  何沧澜不闪不避,凝神出掌,连劈三次,“劈空掌”力,如三道劲风奔雷而出,只见那钟鼓楼宛如地震大劫,七晃八摇!
  楼前站立那批好汉,被掌风一扫,身形晃动站不住脚,这份劲道就不用提了,弄得他们人人色变!
  那首当其冲的陈朝,自然不敢樱其锋芒,停着待死,速闪带躲,三掌过后,也逼得他退到钟楼前!
  “你阁下连一掌也接不住,不用再上来了!”
  何沧澜说毕,回头就走!至此众人才觉得他这掌门人的身份,有份道理在!
  陈朝尚未输招,心虽凛然,脸皮总要,厉喝一声,抡起千斤槌,便待追上拼命!却觉一阵腥臭扑鼻,活尸已挡在他身前,阴惨惨怪叫道:“这人包在老夫身上!”
  陈朝满肚子火气,不能发泄,只好留着烧红脸上的横肉。
  何沧澜暗自轻嘘一口气,真要打起来,只要陈朝不逞强硬来,尽用小巧工夫周旋,他自己还不一定能稳操胜券呢?
  庞怀芝上前迎接何沧澜回来,见他三掌击出后,眉心见汗,秀脸一摆,看着活尸已上场,柔声道:“我!我上去!”声音中豪不掩饰心中怯意!
  “还是我上,你上场万一不敌,我救不了你!”
  “咱们齐上,打不过就跑,他年纪大得很,咱们不算丢脸!”
  “没有这种话!”
  何沧澜以袖拭额,步下场子,庞怀芝柳腰一闪,烟一般追上来,却迟迟不敢启齿!
  何沧澜不解地望着她,庞怀芝素手一指自己心窝,怯怯的问道:“你!你身子可大好了……”
  “差不多”,何沧澜木然点头,掉头不顾而去,无暇注意到她在一瞬间流露出的温情,女性的心声!
  小猴儿精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恻然走回,手里扣着一枚小型“帝子剑”,这时她身上只带了一把,是在任何情形下救人都来得及的!
  活尸瞪着火眼,注视着猎物何沧澜,逐步走近,得意的笑了,他没有脸肌,只有脸皮一张一弛,别人怎认得那就是笑容呢?
  何沧澜名头虽不算响,但活尸再履中土,志在“紫府秘笈”,因之,对各方豪杰极为注意,消息甚灵。
  对钟山剑会叶时兴的胜负,也没漏过活尸耳目,是以方才何沧澜自承“沅江派”掌门,立刻冲出钟鼓楼!
  因为何沧澜乃是热门人物,是他传出“紫府秘笈”的旧主是谁呀?
  何沧澜面对话尸站定,忽然说道:“你不用兵刃?”
  活尸冯伦仰天嗽啸,长臂高举,袖口徐落,露出绿毛遍体瘦骨嶙嶙的乌爪!得意之极,目空一切的喝道:“老夫三十年来就用这个,三十年来从未败过阵!”
  何沧澜浓眉纠结,叱之以鼻的奚落着道:“这话也许我可以相信,否则,活尸早成了具死尸了!”
  冯伦张牙露齿,两只大门牙露出,舞动着一只怪爪锐声叫道:“三十年来没人对老夫这样讲话,小子,你死定了!”
  “三十年来,人人怕你,这话也许不假!”何沧澜毫不在乎的道:“但是,现在那三十年已过去了!”
  活尸勃然大怒,浑身震动,宛加风前竹楼,“格格”发响,骨骨相错,已舒筋脉,气冲斗牛的骂道:“小子,三招快拿走!”
  他要让他三招,让招显然是并非平辈比斗,他将何沧澜看低了一辈。
  伺沧澜一想,知道问题出在敌方徒手,自己拿剑上面,当下健腕一扬,墨剑嘶风,射回庞怀芝!他身已离剑,绝技无从施展,无异自陷死地,可是为了身份名誉,─切都豁出去了!英雄气概,乃世不一见也!
  庞怀芝伸手接过剑,很是担心,低头细思老爹关于冯伦曾说过什么?
  众黑道豪客见何沧澜气度宏伟,一半惊心,─半心折,突然听得庞怀芝尖声叫着道:“要屏着气息呀!”只觉入影一晃,场中已多了一人,站在何沧澜身侧!
  活尸惨恻恻嗽嗽乱叫,得意非凡,鸟爪挥处,尸臭加浓,尖叫:“全上更好,免得你们祖师爷爷费两道手脚!”
  何沧澜伸臂指着场外一众牛鬼邪神,对她道:“回去。那批家伙留给你,这死尸我要独干!”
  这叫做一入江湖,身不由自主,“沅陵派”本来子虚乌有,但,他那自封为掌门,时日一久,对“沅陵”两字自生情感,认为它已属于自己,它的名誉,值得自己拼命!现在是他进入中原后,打着“沅江派”旗号的第一战,他那肯不惜羽毛,与人联手上场!
  小猴儿精急得要哭似的,顿足叫道:“他会腐尸功呀!”
  但经不起何沧澜再三历声喝斥她退下,只得委委屈屈的黯然退出中庭!
  她是深知这活尸的利害,便是她老爹出手,也不能轻松的将他摆平,而他……
  陈朝、大煞等一群江湖巨枭们,本来交情不深、同在河南地面上走动,有时为了钱帛,还不免斗些意气!
  最近因为“思齐庄”将要开庄,“中州一鼎”可能不容他们胡作乱为,才互通声气,找了冯伦作为靠山,找“思齐庄”晦气与他摊牌一次!他们从未见过活尸功,这事关系前途深远,故都目不转睛注视场中,无暇在出语轻薄了,找庞怀芝姑娘逗乐子!
  冯伦伸臂如枪,喝声:“抓”字,直捣中宫!其疾如电闪,志在必得!劲力雄厚!
  何沧澜左掌护胸,掌心一吐,欲拒还迎,让敌欺近,右掌猛然开弓,打敌左肩!
  别看活尸尸骨僵硬,但变招灵活,身形如风,早已移宫换拉!
  何沧澜双臂一绞,掌力全收,两人虚虚实实、过了第─招。
  活尸见对方年纪如此轻,居然真气制驭如意,掌力吐吞不得,微感意外之极,当下一展身形,施出“腐尸功”,尸臭之气!越来越浓!
  何沧澜登时宛如处身于尸陀林中,只觉鬼影幢幢,其数何止三个五个,在周围飘然乱舞,遂以静制动,把“排山掌”威力尽行发挥,一时掌声“隆隆”锐不可挡!
  何沧澜自从打青山公处学会了“排山掌”,迄今从未用过!一试之下,果然非同凡响!
  要知“排山掌”粗中有细,刚中带柔,专讲究“敌未动,己先动,敌不动,己不动”等十二字真诀,饶他活尸数十年修为,对此也得忌惮三分!
  然而冯伦盛名之下,果无虚士,两只长臂,何异兵刃,招沉式猛,每一出手尽是攻敌之要害,又有尸臭相辅,十五招过后,尽占优势!
  何沧澜水底功夫不弱,屏息本甚当行,但屏息之际,运气未免不匀,功力便打了折扣,手法渐告疏缓,还得偷偷换气,而尸臭趁虚而入,叫人欲吐!
  活尸越打越见精神,突然一招“下走黄泉”,乌爪一推一削把个鬼头凑近过来,“扑”
  地一声喷出一团淡白色的烟雾,吹向何沧澜面门。
  这正是“腐尸功”的精华所在,“吹气灭烛”!原来这腐尸功练时极为不易,方法更是骇人听闻,先拣一凶皮阴寒之地,日与尸体共卧不食不动,夜则回魂醒来,对月吐纳,吸取精华,如是者七七四十九天。
  这四十九天中,因为此功暗含太阴盈亏之理,不可一日天雨无月,否则全功尽弃,必需从头开始!
  过了这四十九天之后,只算基础,就土葬三月,在这其间,活尸宛如死尸,肉腐化水生虫蛆,渐成尸形,三月之后,大功告成,又一个活尸冯伦诞生!
  但这“新生”的活尸,功力尚浅,只够吓人,不足克敌,另要经过九次以上的功夫,方能散发尸臭,口吐白烟!当然,年龄加长,其功夫越深厚!
  何沧澜正当偷偷换气之际,突然烟气扑脸,只觉鼻窍一开,脑中昏昏然!
  有幸他临阵经验渐丰,临危不乱,身形疾转,撞肘开掌──这招乃排山掌中绝招“拨云见日”,自救之外兼以攻敌,甚是厉害杀着!
  “碰”地一声,活尸冯伦胸中一掌!
  何沧澜借劲后跃,定神一看,凛骇万分,这斯硬挨一掌,居然不哼不倒!
  要知这“排空掌”虽说只运足八成功力,亦是碎石裂木,打不中不用提,一旦打中的话,总不至如泥牛入海了无消息!
  这腐尸功居然有钢筋铁骨之能,怎教他不害怕生怯!
  活尸冯伦胸头微觉麻痛,哦哦怪叫道:“你是星宿派?”
  语意凄厉之极,他话出有因,要知那团白雾,乃腐尸功精华所在,正如他的“内丹”一般,入鼻血凝气塞,足置敌人死地!岂是脑中昏昏然就能了事?
  当今之世,惟有西方“星宿派”,北方“朔方派”,气候严寒之地的功夫才能不惧他的腐尸功,此外,除非练成了护体气功,或及时以至大至刚之罡气将腐尸的烟雾击散,这“尸毒内丹”,可说所向披糜,当者必死!
  “差到那里去了!”
  何沧澜闻言,精神为之一振,他虽不知那团白雾可致人死地,但知敌人口出此言,必是绝招失灵无疑,当下长啸一声,喝道:“看掌!”
  一记九成力“劈空掌”随声而出,“劈空掌”乃是他的看家本领,他要察明是否当真奈何人家不得?
  冯伦鸟爪一伸,一股阴柔掌力徐徐推出,有意要硬接来掌!
  “砰……”地一声,两人身形惧是一晃,随后各自纵出,再次腾飞互搏!
  庞怀芝始终凝神戒备,这时喜形于色,心忖:“原来他身手这样好,那次是故意输给我的,让我喜欢!”
  场中两人,越打越激烈,如此的是一场生死之斗!
  冯伦起先只想抓何沧澜以便逼问“紫府秘笈”等相关的问题!这时已存杀人之心,不惧本门魔功之徒,焉可让他长留人世?
  如是白雾团团,一股股喷吐如云,罩向何沧澜!
  但他居然不惧这“尸毒”,把活尸气得目眶欲裂,只得一收雾气,连换三种招式,俱是见所未见的险秘之式!
  “暗怀鬼胎”“阴魂不散”,想以功力招式取胜!
  百招过后,何沧澜因为劈空掌每记俱得运足九成功力,周身疲倦欲死,而精神却万分亢奋,打得越久,他越高兴!
  因为这样才能证明自己身手已挤入高手之林,他虽曾以三招挫败叶时兴成名,但,那纯是使奸弄巧,不是真功夫,自己想来甚不光彩!
  陈朝、大煞等人,见活尸在百招之内,居然无法取胜,心中渐生寒心!这注“宝”可能押错了,以后的麻烦怕不小!
  庞怀芝刚逐渐眉笑眼开,凝霜欺雪的玉手,叉在腰畔,得意之情,形诸眉目间!
  场中劲风呼啸,锐比剑流,功夫一长,两人衣衫为风所刮,渐渐褴褛!
  活尸冯伦鬼号咕哦,暴跳如雷,把心一横,拼着受点硬伤,打算一掌换一掌!
  一念及此,疾如闪电,踏入洪门,施出“鬼手十八抓”中的“寒爪钩魂”,魔掌一化为三分取敌人肩、喉、腹三处,何处防守不及,就抓实何处!
  何沧澜楼膝拗步,疾忙斜封,中路面积收缩,一招败中取胜的“香火吐蕊”,夹着九成力的“劈空掌”力,奔雷掣电般的击出!
  庞怀芝眼睛一花,只听“砰”地一声!
  活尸胸口结结实实挨了一事,痛得“呱!呱!”鬼号,向后退了三大步,却不倒如故!
  而何沧澜嘴角一掀,白齿一现,眉头苦皱,却未出声,左臂衫袖被鬼抓撕下,猿臂之上,留下了三道黑痕,其色如墨,污血涔涔流泄不止!
  两人犀牛照角,动也不动,这乃是生死一拼以前奏,下一瞬间就分生死,判存亡!
  小猴儿精表情也严肃了,心中忐忑不安,放下墨剑插地,倒握帝子剑剑锋,只要何沧澜遇险,就要施展绝艺!取敌狗命!
  她这时不能下场帮忙,因为何沧澜一分心神,无异给敌人进袭之机,同时也无异促其速亡!
  活尸淡淡喷出一口白雾,这已经不足以用来伤敌,只是增加一点威势!
  何沧澜俊目如炬,瞬也不瞬来捕捉良机,右臂麻木不能动弹,左臂聚凝真气但因皮破血流气泄,看来掌力只够八九,绝不能功聚十成,这只够打痛活尸而已!已不足以致其死命!
  只可叹也!
  静寂!鸦雀无声,众人屏息!
  何沧澜乍见活尸胸前衣袖破处,金光一闪一闪,悬着一声金牌顿时灵机一动!
  突然宛如鬼火一闪,冯伦两手箕张如爪,闪身摇动着前扑!
  何沧澜卧身伏地,打个滚,同时扬手吐掌,劲风雷鸣!
  又是“砰”地一声,冯伦口中惨号声中,再中一掌,全身佝偻如只虾壳,胸前金牌碎裂,落地有声!
  活尸这次现象迥异,问题就出在那金牌上面!要知任何魔功,很难练成十全十美,总留下一处要紧所在,是为“罩门”!
  冯伦的“罩门”乃在“期门穴”,是以特地用铜铸成金牌,护住死穴!
  那知这无异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写照,反而招来苦头!
  冯伦被打得宛如石人木偶,停在院中,一动未动!他在缓过那口气──突然,凄号一声,身形宛如疾鸟,冲向钟鼓楼,鸟爪连扫,扫倒挡在门口的一个倒霉鬼冲入门里!
  庞怀芝柳腰一扭,飘向何沧澜身侧,却不看他,忧形于色的注视那颓楼!
  何沧澜还坐在地上,心情一松,再也不必来个“懒驴打滚”的臭招了,伸手推了玉腿一把。
  “拿我的剑来!”
  庞怀芝似水中游鱼,腰肢一摆,去了又来,手中已多了墨剑!
  树倒猴孙散,陈朝踏前一步道:“朋友好身手,咱们算开了眼界,现在你身上不便,在下也不用多说,好在以后总有见面处!”
  话中硬中见软,台阶找得漂亮已极,错非数十年的老江湖焉能有此谈吐!论身手,陈朝自命高强,并不把庞怀芝看在眼里。眼前何沧澜又负创,正是大好时机,将他们一总劫下!
  但靠山一走,打了少的,老的出来,后果堪虑!”中州一鼎”是万万惹不起的!权衡得失,在不丢脸的情形下,自以为息事为上策!
  何沧澜双手撑地,站直身来说道:“你要走就走,何某不留难,若是不服,也可以明说,再战一场的势力还勉强可行!”
  这话不算刺耳,陈朝下台阶石算是有了,道:“一言为定,山不转路转!后再相见!”
  说罢,不顾他人,提起千斤槌就走!
  其他诸人,也均看风转帆,各自交待几句场面话,步出寺门!要知道在江湖中混饭吃,有条铁的定律,“欺软怕硬”,能吃就吃,吃不起就开溜,所谓“七分工夫,三分眼色”者是!
  他们要没这种本领,脑袋早搬家十次八次了,那能活到四十出头?
  河南黑道临时大同盟,就这样,宣告冰消瓦解,各奔前程去了!
  总算庞姑娘明白事理,没有阻拦他们!
  不久,马蹄声“嗒嗒”相继逐渐远去,何沧澜忽然想起贼掌说不定会顺手牵羊,急道:“我的箱匣,快!”
  庞怀芝也尖叫一声,怎么竟忘了拿药,一溜烟闪出寺门!还好!她们的三匹健骑仍在,没被人牵走……
  她急忙走过去,一把抓起箱匣和自己的衣包,回来时,何沧澜右臂血淋淋的,墨剑上沾满了鲜血,搁在膝上,他已经自行放血泄毒了……
  小猴儿精在箱匣中伸手乱翻,除了银两、衣衫、书册之外,那里有药品?
  她只得解开自己的包袱,取出一个天青色的玉瓶,拿出一红一白两粒“天犀丹”,伏近他道:“白丹你先骨服,把红丹揉碎我去找些水来,涂上就会生肌活血!”
  何沧澜正嘟着嘴往伤口吹气,闻言如避蛇蝎,略见粗暴的道:“药拿开,我不要!”
  庞怀芝一怔,半晌,低垂臻首,居然有楚楚可怜之态,问道:“你是从不用药,或者不用我家的药?”
  “我没用过!”
  她一想,这可能是真的,如果真个需要,在江湖中走动,谁都有旦夕祸福,怎会不带在身边,因道:“我替你包扎好吗?”
  说着,取出一件崭新的绮罗衣裳,撕成长条!
  何沧澜见状,不好明拒,只得由她,小猴儿精仔细轻巧的绕臂缠布一面赞叹道:“真奇怪,人人都怕尸毒,怎么你不怕?”
  “中山野人可能是星宿派的人!”何沧澜心想,眼睛往鼓楼倒塌处望去道:“这冯伦是老的,还是小的?”
  “小的!”庞怀芝包扎完毕,打个花结,再道:“老的出来,一定不单独走!”
  何沧澜略感遗憾,要是老魔败在自己手下多好!回头看见,这猴儿精将她的包袱塞到自己的箱里,急的伸手阻挡,道:“你!”
  庞怀芝把粉颈一歪,玉脸满是困惑之状!他一想,还是到大路再说吧!
  两人出得寺门,庞怀芝一扬丝缰,驴儿撒开四蹄,山路虽是崎呕湿滑,仍然疾飞如电,看来这白驹真会一点轻功!
  何沧澜远远被抛在后面,一边下山,一边构思大作“驱姝文”,古时韩愈,曾写过一篇驱鳄文,名传千古,他也要逐走这朵丽姝!
  岩石林立,地势起伏,何沧澜来到高处,迢迢见到大路上,那匹白驹上没有人影!
  庞怀芝伏在路侧,似在玩雪,心甚不解!不久,地势陡降,土岗遮目,遂不去理会!
  待到再次看见时,庞怀芝已经好端端骑上白驹在路口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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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虎居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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