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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晋见门主
作者:公孙千羽  文章来源:公孙千羽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3/7/28 16:10:24  文章录入:凌妙颜  责任编辑:凌妙颜

  这是一段漫长的行程,没有路的路!
  行行复行行,眼眼望去都是没有边儿的地方——
  ——苍渺,浩瀚……没边儿的极处,看不去像边儿,其实那不是边儿,只是目力所能到达的天地所接触的一线!
  当你前行个十天半月之后,向前望去,还是那一线,并无任何改变!.上面覆盖着一片幽逛的深蓝,有时灰蒙蒙的令人无可奈何!
  下面这块土地上铺缀着一片黄,是那么亮丽但沉着的黄,就这么单调、简洁,有时也会出现一小片绿的色彩!
  令人欣喜若狂,人与马都能得到暂时的安慰!
  获得到水草、牛羊,来延续补充了生命的存在,否是只有倒在那漫漫无恒的沙漠里,逐渐融化在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杨士麟便这样万里行程,孤剑策马东归,仗持着艺高人胆大……
  好在他由死去的‘龙门碎碑手’尧索那里得到一张简略的羊皮地理图,大致尚称正确无误,渐渐越过荒漠、高山而接近中土!
  那天——
  远远从太阳升上来的方向处,看到了山岭极峰上盘绕着一条巨大的黑线——
  苍天,这是‘万里长城’的雄姿!
  像条巨‘龙’,婉蜒着,静寂着,伏卧在天地之间!
  雄壮而宏伟,数千年来,它将大地分隔成两个世界,也将人们区别成两个系统!这令杨士麟又兴奋、又伤感
  只知挥鞭策马,一心赶路,归心似箭!
  直到那天进入‘嘉峪关’后,反而踌踌起来了,有许多问题……纷至查来!
  脑海里始终盘旋着,犹豫不决的是——失去那里?
  是的!自己此次为了‘芸姊’的事,负气出走,经过了这漫长的岁月,万般的惊险、苦难,就如此回去吗?
  在栈中的土床上躺着,杨士麟瞑目回忆,旧日情景又浮心头——
  那梦索魂牵的——林尚芸!
  她头上结了两条长长乌黑的大辫子,瓜子脸柔细如玉,亮丽的大眼睛,小巧的樱唇……标准的美人胎子,做忭梁杨家的儿媳,绝对够资格!
  可是,偏偏她比杨士麟大了三岁,而且……她只是一个镖师的女儿!
  于是——
  杨士麟的婶母反对这门亲事,不但如此,连近亲远戚也帮着来反对!。
  “一个簪樱宦门之家,岂能讨一个弄枪使刀的姑娘家来做媳妇,怎不教忭梁的人笑掉大牙?”
  “那林姑娘的父亲,仅仅是‘武威镖局’的一个二流镖师,而这镖局仅是汗梁城中的一个最起码的小镖局!”
  “女家在忭梁无头无脸,那是门不当户不对啊!”
  这些信口开河的人,说来轻松,但却苦了杨士麟和林尚芸了,因为他们有他们的誓言与感情!
  杨士麟从八岁开始练功,就是林尚芸的老爹为他开的蒙,练功架,都是他的芸姊陪着他!
  青梅竹马,耳鬓厮磨,几年下来,那份‘情’就种深深地拔不出腿来了!
  山盟海誓!
  明月、青山、流水、过雁……都会为他们祝福,但……
  杨士麟在逆旅孤灯下,想到这里,只觉得嘴角涩涩的,原来不知何时泪珠儿顺着腮边淌了下来,哀哀磋叹!
  当他重又闭上眼帘,脑海中的幻像却又变了……
  岳兰、朱玉、耶律芝华……一一重新映现,紧迫着的灵魂深处,各有其清新的面貌,怎能挥抹掉呢!
  当朱玉那一张娇小憨气十足的脸,呈现脑际之时,杨士麟心中蓦的一动,俊目也随即睁开!
  “对了!”
  杨士麟心中暗叫一声,同时双掌相互一击,自言自语道:“先去找到本门尊长‘不倒翁’朱儒,趁现在顺脚顺路,不然若回到忭梁,再就没有机会专程拜见了!”
  这意念一经决定,即有迫不及待之势,次日,算清房钱,跨马扬鞭,直朝柴原奔去,途中所见,渐渐尽是汉家风貌,人物风习,透着熟悉而亲切!
  杨士麟身上穿着不伦不类,有点似蒙人的装饰,令汉人侧目惊讶!
  于是他首先买了件月蓝长衫,一方文士头巾,整发剃须,还他本来面目,立即似换了个人似的,容光焕发,风采翩翩!
  目下,杨士麟腹中‘芝精’早已消化,尽散血脉之中,精神抖擞,再加上胯上征骑,乃是天下异种良驹,挥鞭驰马,日行干里!
  不过数日,又到了千松岭下!
  杨士麟前时曾经发过誓:“我宁愿碰到一百个岳战,两百个黑头尊者,三百个冷若冰,也不愿遇到半个这种鬼女孩!”
  可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杨士麟勒马停蹄,徘徊迢望岭上苍松时,心里又不禁想道:“我宁愿放过一千个耶律芝华;一万个岳兰,只要再能跟那个鬼女孩见一次面,说几句话也就够了!”
  嘿!这心愿灵得很,说到曹操,曹操就到!
  岭上苍翠如旧,只是人物全非,他陡又想起那个‘春夏秋冬四季上人’,一杯黄土埋痴骨,但不知他那四个徒儿,可曾在限寺之内,将他的灵骨护送回去了没有!
  提起这事,也令他感慨万千,不能自己:
  突然,杨士麟身后传来一声清呢:“喂!你鬼头鬼脑呆在这里看什么?”
  杨士麟蓦一回头,心里可真的乐开了花,这没来由叱骂他的人,不正就是自己要找的朱玉姑娘么?当下在马上拱手扬声道:“朱姑娘,芳驾别来无恙,我正要找你!”
  朱玉像突然受惊的鹿,眨着秀目,打量着杨士麟尖叫道:“啊!你找我,你……你……你是不是那个会‘五马分尸’的人?”
  那股稚气和憨态,不减当年,真令人惊喜参半,似乎时光已倒流!
  杨士麟由惊喜中参合些许尴尬,浅浅一笑道:“朱姑娘万无错怪,当年那是说着玩的!”
  朱玉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指了指杨士麟胯下的马匹道:“说着玩的,你看你连马都骑来了,你一匹,加上我的四匹,刚好够用哩!”
  杨士麟顺着朱玉所指方向看去,可不是,山麓边停着—辆铁轮篷车,四匹枣红色健马,车马与年前所见一模一样!
  杨士麟微微一征,问道:“朱姑娘的马车不是卖掉了么?”
  朱玉眼珠子的溜溜一转,嗔道:“我才不卖哩,卖掉了马车,我那两个大铁锤,岂不要让我扛着走。”
  杨士麟拍拍自己后脑,似乎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喃喃自语道:“那年我明明看见一个壮汉子,驾着你的车子,说是……”
  朱玉娇笑连连,花枝乱颤地道:“喂!我说‘五马分尸’,你可让姑娘我给骗了吧,那个驾车的壮汉子就是我呀!
  怎样扮得可毫无破绽吧!嘻嘻……”
  杨士麟猛力地摇了摇头,心里直骂她这鬼女孩该狠打屁股,口中迟疑的道:“是你,环眼、浓眉,满脸络腮胡子,哦!”
  朱玉眼睛眯起来,非常得意的做了个鬼脸道:“那有什么希奇,难为你还在江湖上,闯南奔北,走东跑西的,连这一点骗人的‘易容术’都不识!”
  “易容术?”。
  杨士麟猛然酯梧,眼中盯着她显出十分佩服的神色心中不由诅咒道:“这个鬼丫头,可将我骗惨了!这一着错棋,令自己在大漠上流浪了两三年,实是可恨之极,不过自己那份经历也……”
  杨士麟可没有说出来,腿上一用劲,那马儿朝前跑上几步,面含笑容的朝她阿谀着道:“易容术在下识得,不过,像姑娘装扮得这么像的,实是少见,所以被姑娘瞒过,在下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朱玉颇为得意她的杰作,点点臻首!
  杨士麟她被自己马屁拍得醉醺醺的时刻,立即单刀直入地道:“请姑娘带路,在下有事,要拜见令尊!”
  朱玉笑颜一敛,娥眉微微一蹙,轻‘哦’—声道:“你找我爹爹?”
  杨士麟紧张点首应是!
  “我老爹认不认识你呢?”
  杨士麟想了想,耸耸肩道:“过许认识,也许不认识!”
  朱玉皱皱眉头,认为这话有些滑头的成分,摇头道:“我老爹,从不接见来历不明的人!”
  杨士麟疾声紧跟一句道:“朱姑娘,我是有来历的!”
  朱玉神气活现地道:“你且说给姑娘我听听,你究竟是何来历?”
  杨士麟神色肃然凝重地说道:“请禀报令尊,就说忭梁杨家之后求见!”
  朱玉心中暗暗一喜,忖道:“原来老娘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呀,叫什么来着,嗅:对了,杨……士……麟!”
  这‘鬼女孩’素喜捉狭,心里有底,面上却神色不露,一撇嘴角,语气不屑的道:“我管你是什么杨家、柳家,粉丝丐条家,连我都没有听说过,我爹那会认得你家,别是你来蒙骗我姑娘吧?”
  杨士麟被她抢白的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一堆要俏皮的浑话,故意放刁拿翘,正息无计可施,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道:“朱姑娘,我有一个办法可使姑娘相信我的来历不假!”
  朱玉大样大样地点头允可应道:“好吧!试试看,你有个什么好办法能使姑娘我相信!”
  杨士麟拔出佩剑,亮剑起手,使了个“六盘老樵”“河图十三式”的门户,朗声道:“朱姑娘可识得这剑式吧?”
  朱玉虽从老娘口中约略知道这杨士麟与老爹有点关系,可不知杨士麟也是本门传人!
  如今,一见杨士麟亮剑使出了‘河图十三式’的门户,心中不由一惊,尤其那剑尖抖动之时,剑气透体而出飞游数尺!
  她对这个会‘五马分尸’的人,由惊生佩,心忖:“若是真与这家伙打起来,自己万万不敌,真能被他五马分尸呢!”
  但,这‘鬼女孩’心机颇深,形态声色不动。只淡淡—笑道:“哦,原来是找我老爹学剑的,只怕他老人家未必肯教你呢?”
  如果换一个人来说这种话,杨士麟早就雷霆大发了!
  如今,早已摸透了这‘鬼女孩’的心性,自然不以为许,说这:“有劳姑娘,烦请带路!”
  朱玉鬼心眼一动,翘了翘香唇,点首笑道:“带路不难,姑娘我有一个条件!”
  杨士麟心里暗笑,忖道:“我倒要看看这刁女孩,又要玩什么鬼花样来整人!”便即答道:“姑娘有可条件请吩咐?”
  朱玉两手插腰,一派君临天下气概,摇头晃坠的道:“我要考一考你!”
  “考我?……承教了!”
  杨士麟一楞,心忖:“如今可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哼!你还想难倒我,岂有此理了!”
  朱玉张了张那满口的小贝齿道:“你不要以为你拉得住我的马车,就算力气大,是不是,我敢打赌,你举不起我那两个大铁锤。”
  杨士麟听了点首笑道:“让我试试看?”
  朱玉一本正经地道:“一言为定,你若举得起来,便带你去见我爹去,否则别想!”
  杨士麟但笑不辩!
  朱玉崩崩跳跳地向蓬车走去,杨士麟则夹马相随!
  在至驷马蓬车旁边,杨士麟翻身下马,那两个奇大无比的大铁球,正安安静静地躺在车厢里!
  杨士麟曾在山前寺中已然见识过,知道她这两枚铁珠一真一假,一枚重不过四两,一枚却重逾千斤!
  他心里有数,索性把两枚都当真铁球看,当下拿椿稳势,双臂同时连功于腕,方待向那两枚铁球抓去!
  “慢着!”
  朱玉粉臂一拦道:“拿起来,脚不能幌一下,否则算你输!”
  杨士麟见朱玉一本正经,真像这两枚铁球重如泰山似地,于是,小心翼翼地两手紧抓铁练,哈气运功,全力往上一提——
  “扑通!”一响!
  两枚铁球是提起来了,可是杨士麟却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原来这两枚铁球都是假的,杨士麟估计过高,用力太大,以致重心不平而晃倒了!
  朱玉这‘鬼女孩’可乐了,‘嘻嘻’笑得喘不过气来,一边笑一边奚落道:“两枚铁球一共不到半斤,竞让你摔了个大斛斗,你看你多差劲!”
  杨士麟满面胀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她虽爱逗弄人,但老娘交待的大事可不敢耽误,连忙一收笑谑,趁机下台道:“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你前次拉我的马车,我今天摔你一跤,你不欠我,我不欠你,走吧,上山去!”
  杨士麟又好气又好笑,令人啼笑皆非,把她没法度,如今一听‘上山’,精神一振,随手就去拉马!
  朱玉又使刁拦阻他道:“马就拴在这里好了,你不是跑得快么?就走两步口巴!”
  杨士麟笑笑道:“这马乃一友人所赠,属于天马也,万里归来,一旦丢了……令人帐然!”
  “这千松岭下如果丢了马儿,那还得了,我爹纵然不管,姑娘我也不依哩!”
  杨士麟一皱眉头,不悦的道:“朱姑娘不让我牵马同行,是为了……”
  朱玉刁横地道:“教你拴在这里,你就拴在这里,方才摔了你一跤,你要是记恨我,半路上给我来个‘五马分尸’,那时我可怎么办?”
  初见面时的一句狠话,不想这‘鬼女孩’记得这么死,这样真,为什么?
  杨士麟暗自思忖——陡的,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含意,那是同岳兰当日老是嘀咕自己是‘呆子’一个道理!
  所谓:“少女心,海底针!”令人煞费猜疑,想到这里不仅哑然失笑道:“少了我这匹马,我就没有办法给你‘五马分尸’么,你车上还有四匹马哩!”
  朱玉红红脸,斜目白了他一眼,哼了声道:“我敢跟你打赌,四匹马你就分不了我的尸,要不然你自己也凑一个数!”
  杨士麟已经回过味来,飞快接口不饶她道:“要分你的尸,那里用得着马,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分了你的尸!”
  朱玉吓得香肩一抖一耸,身形一旋,飞快地腾上了车座,手中皮鞭在半空中,打了一道圆弧‘叭哒’连声脆响
  只见十六只蹄子一齐攒动,如飞般向千松岭上奔去!
  所谓:五马分尸,实必令她大劈胯,女孩对这个动作、最好的时机,没过于在洞房花烛夜之时,玉腿分开,马已备鞍,来个千蹄攒动,行程万里,那才够‘劲’儿呢!
  彼此的暗喻,似乎已得到默契,灵犀相通了……
  杨士麟见她已逃开,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跃上马鞍,随那马车向山上奔去!
  岭上苍松虬干错综,林菇一片,那是何止干松!
  山道崎岖,巨岩峥嵘,嶙峋怪谷,处处可见……
  但朱玉驾着那驷马之车,转弯磨角,风驰电掣,如履平地般长驱直入!
  杨士麟不禁叹为观止……
  越过千松岭后即是——柴原。
  但朱玉驾车上得岭脊,并不再下山,只是沿着岭脊向西南方奔去,且松了辔缰,驷马之行速稍缓:
  杨士麟虽然未被抛得老远,但.心中也不由暗道一声侥幸,若是不经领引,自己万万也找寻不到!
  前行约摸盏茶光景,马车突然沿一道堑壁而下。
  原来堑壁之下有一条栈道,直通山腹!
  杨士麟近前一看,道旁立一石碑,上雕魏体巨字‘六盘樵道’!
  字是运用指力所画,铁划银钩,苍劲古拙,入石盈寸!
  “六盘”!
  杨士麟心中喊一声:“原来这里是本门的基地啊!”
  堑道曲折,盘族而入,不过尚宽足可两车对驰,通过栈道,转过—处山坳豁然开朗,一片偌大平原突然呈现在眼前。
  平原中良田、鱼池、桑麻梅竹之属,倒也井然有序,阡陌纵横中,并有农夫锄草整田,麦浪起伏,绿油油的一片新生气象!
  杨士麟不由赞道:“好一处避秦乱的世外桃源!”。
  他原以为本门至尊‘不倒翁’朱儒,定是率妻携子栖息于林间草寮,或者高山古洞,殊不知此地卢舍俨然,人口众多!
  马车轻缓驶进村庄,庄院门主同样立有一块大石碑,碑上写着:“朱家山庄”四个大字,与径道旁之石碑,出自同一人之手笔。
  朱玉尚未下车,早有一名村妇装束的健壮中年妇人,亲切的唠叨着道:“大小姐回来了!”
  接过犟辔;将马车往庄内后院牵去,身手敏捷俐落!
  朱玉口里慢应着,回身顺手提起厢内她那两只大‘铁’珠来,道像是真有数千斤重似的!
  被她矫健地跃下马车,轮着两枚棉花铁珠见转了一圈,呼呼生风,玉臂一收道:“你叫什么来着,跟姑娘来吧!”
  紧一下琼鼻,似乎余悸在心对他怕怕被‘五马分尸’!
  杨士麟紧随其后,眼睛盯紧了她那圆圆的两半屁股尖儿,似觉扭动得甚是欢畅,甚有韵致,那其中许是另有巧妙令人红烧胸膛,心火渐狂也!
  不知不觉进入庄院中一间颇为宽敞的瓦屋,应数厅堂吧!
  朱玉尚未进屋,已经拉开尖喉咙嘹亮的嚷了起来,道:“妈妈呀,你老人家说的那个人来了!”
  少时——
  杨士麟蓦的见一位年约半百的妇人,自屋内探首而出,像是两眼昏花似的,以手背抹了下眼角,定眼将杨士麟上上下下打量了个够,方道:“公子莫非就是忭梁杨家的公子么?”
  杨士麟弯下腰去拱手恭声道:“不敢,晚辈杨士麟拜见……”
  方待下拜,只觉那妇人略一摆手,一股劲风暗暗而至,将杨士麟屈膝下拜之势托了起来!
  “杨公子无须行此大礼,草堂请会……玉儿,快请你爹去!”
  朱玉媚笑着,向杨士麟伸了下小香舌头,蹦蹦跳跳地奔向后进去了!
  令杨士麟以消受这陡来的美人恩,弄了个大红脸,待遵命落坐后,启齿道:“晚辈意欲拜访,前辈何以先知?”
  这妇人圆圆微丰的脸上,显出一团祥和微笑道:“前岁姚尼曾由长安来此—游,为‘千载灵芝’事,谈起公子……
  老身曾令小女近迎,不意这丫头顽皮成性,以致失了交臂,因而未能……”
  杨士麟打断她一串抱歉之词,随口赞道:“令援倒是聪明活泼得很,这冥冥之中只有天意安排!”
  妇人神色正经关怀道:“姚尼也曾谈及‘九茎芝’为公子所得,并介公子来此开关,今看公子面色红润,肤色晶莹如玉,莫非芝精已化入经血?”
  杨士麟点头笑道:“晚辈曾因他事为引,深入大漠,在其中昏睡凡达一年之久,目下芝精业已溶入经血之中了!”
  妇人浩叹一声道:“公子洪福齐天,凡事不可强求,许多武林大豪,弹精竭虑,废寝忘食而不可得,而公子无意企求,芝精地又白送上口,此乃本门之福也!”
  两人正言谈笑浓时,一声娇呼自后屋传来:“妈妈呀,阿爹来了!”
  杨士麟心神一振,连忙整巾理服,起立垂手!
  门启处,一名一短身裁,老态龙钟而威严自显的灰袍老者,健步而来,双目闪烁出冷电般精芒,刻意打量着杨士胎!
  杨士麟乃官宦子弟,那是不怕看的,便即从容不迫,兜头便拜——
  “门下杨士麟,参见掌门尊长!”
  “不倒翁”朱儒轻“哦”了声,实受了杨士麟的大礼,一挥袍袖,朝朱玉吩咐道:“玉儿,快扶杨公子起来!”
  朱玉在乃父面前,倒是庄重乖巧,像换了个人似的,应了声,走到杨士麟面前福了福道:“杨公子请起!”
  野劲刁蛮全失,端的像淑女深闺中的小佳人,语似出谷黄莺般的巧哨着:
  杨士麟轻声谢道:“有劳姑娘了!”挽襟而起!
  朱玉万福致敬算是代父回礼,因杨士麟虽是本门中弟子,却非‘不倒翁’亲传!
  朱儒回身坐于首位太师椅上,始边声招呼他坐下!
  杨士麟依言躬身告罚后就坐!
  “不倒翁”那双锐利目光,将杨士麟又看了一遍,皓首连点道:“杨家出了你这一块良质美玉,总算不辜负先人授艺一翻心意……啊!你好像近年又习过别派武功?”
  杨士麟听了心头一震,将终南山巧遇,冷若冰被迫入‘寒穴’取经之事及由其传习三招‘小戈壁飞云流沙掌’起……简要叙述一些!
  直至万里归来…其中只隐去与辽人西入极边之经过!
  因为这事当日虽为情势所迫,不得不尔,但,辽汉乃世仇大敌,末恐道及令这本门老尊长,不能谅解!
  屋中之人听了,连连称奇不已:“不倒翁”接口道:“哦,你服下‘九茎芝’后,只在大漠中昏睡年余,似亦不能将芝精消化!”
  杨士麟突有所悟,疾声答道:“诚如尊长所言,这其中……曾……啊……此人曾为我‘聚火开关’……不过…咳,此人曾经败在尊长手下,因之……门下不敢道及!”
  “不倒翁”森眉两耸,和颜道:“世间败在老夫手下之人,不在少数,但是谁能具此‘聚火开关’的功力?”
  杨士麟已默祷一遍,似在惋惜那位长者的消逝,良久之后以悼念故友的心情,无限歉歉地道:“他就是十年前败在尊长手正气‘四季上人’!”
  “谁?……是他?……”
  “不倒翁”朱儒有些震惊地道:“‘四季上人’?如今他的功力竟然这样高?”
  杨士麟眼眸朦胧,凝望门外天际,声音像是在梦呓般喃喃道:“像一颗流星一样,在须落前的一刹那,总是格外光辉而灿烂,可惜,当他的功力几达天人境界之时,仅仅只活了两个时辰!”
  “啊,他死了?”
  “不倒翁”朱儒语气中也充满了惋惜沉重的意味,伤感今之!
  杨士麟黯然点头应道:“他在那短暂的两个时辰之内,做了两件大事,一是除去了无恶不作的符国夫人,一是为门下施以‘聚火开关’大法!”
  杨士麟接着详细叙说符国夫人如何施诈击伤‘四季上人’,上人为了保护其本门心法武功,自毁‘舍利子’等等……一一道来!
  “不倒翁”听了,浩然连声道:“此僧虽然行径乖张心高气傲,倒也算得上是个正派人物,唉!可惜了!”
  大家都沉默在一片哀戚中……
  “唉!早知此僧个性如此刚烈,当日比武,实不应存争胜之心!”
  杨士麟缅怀往事,神情无限忧伤在道:“可怜他临终时仍穿着那条女裤,申言待其四个徒儿胜过尊长时,方可换装!”
  “不倒翁”一派认真的态度苦笑道:“此事一经议决,是君子双方即应奉行不误,没有反悔之余地,假如老夫败了呢,便得制做一付高跷腿,永世不得离脚!
  而当年较技乃是在绝对公平的情况下分胜负,他那条女裤怕是脱不下去了,士麟,你是否愿意让本门武技施而不张,永蒙败绩之耻呢!”
  杨士麟听了这话,猛然一怔!
  是的,较技必有胜负,同情对方,便是对本门不忠之诚之徒,此事不能两全,世之所谓乱臣贼子,便是心中存有.无耻、卖国卖族求荣的心态!
  以私情而害公意,还强词夺理,蒙骗世人……
  他的悟性甚高,不由得吓出身冷汗!
  这是大原则,不能以私惠诡辩,危害到本门荣誉!
  “不倒翁”理须慨然道:“老夫自今日起,不会再与任何人交手动武了!”
  杨士麟也知道,这老尊长不便与‘四季上人’的徒儿动手,因道:“四季上人曾有遗言,他的徒弟胜了尊长的传人也是—样!”
  “不倒翁”摇头苦笑道:“那更不可能了,本门的传人是你,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胜得了你呢?”。
  “我?”
  杨士麟突如其来的一惊,疾声道:“门下何能担此重任?”
  “不倒翁”朱儒陡的离座而起,向朱玉道:“玉儿,速传本门令谕,要尚在家中的三堂八道,十三路主事及你弟兄小妹来此听点!”
  朱玉神情一肃.偷眼瞄了杨士麟—眼,应声急行传令去了!
  不多一会——
  陆续报名进来了四五十名老少男女人等,在大屋中垂手相待!
  “不倒翁”见门人来得差不多了,由怀中掏出一面‘金牌’,扬了扬道:“你等家下人等听了,本门忭梁杨家来的杨公子杨士麟,虽为本宗别支,但其技艺已高绝为本门第一人,同时也是天下第一人!本掌门即选其为我‘六盘老樵’一系第五代少门主,老夫大去之日,传接掌门人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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