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三尺之远,一位姑娘婷婷玉立,但满身以至头发,都有细沙沾染,这位姑娘,正是他苦苦追查的申微翠姑娘,不想天假人意,在此遇见了。
他走了过去,道:“果然让我找到你了!
她没有作声,朵呆的看着他。似乎这一番苦痛,磨去了孤傲的脾气,在第二次见他时,猝感有点歉意。
其实,她已与他见过三次面,但那天夜里化装一下,把本来的面目遮掩了,所以,她不至怀疑,那可恶的怪物就是他本人装扮的。
白衣人感到诧异,道,“你原在这里吗?为何不趁机逃出去,据我所知,此刻那坏老人已睡了,这是大好的机会呀!”顿一顿,他补充道,“我从你那年青朋友口中,得知你已失踪了,不想是这老怪干的好事。”
申微翠低下头去,道“你是来寻青青的吗?”
白衣人睁大双眼,呆了一下,心中陡然一转,想道;“她这般情景言语,难道真个对我有情?故此刚才我叫错,因而不悦?”
这个思想,他一向不敢让它涌上心头,就怕自己自作多情,闹出笑话来,徒受她冷言热讽。
终于,他鼓起胆子,问道,“假如我是特意来找青青的,碰巧遇上了你,仍会跟我离开此处吧?”
微翠姑娘突然抬头,双目凝视着他,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衣人立刻不会回答,呐呐道,“我......我没有什么意思!‘这时他的心中,极是后悔自己的试探,惹来这番没趣。
他几天前欺负了她一阵,害她吃了这许多苦头、细心一想,她似乎并没有得罪自己的地方,以往一切都是内心酸性作祟,现在他没有理由再向她泄恨了。
她苦笑道,“那老人用极重的手法,拍了我肩膀一下,至此以后,我仅连走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怎能够出洞去呢?”
白衣人眉头一皱道:“我试试看,能否拍活你的血脉?”
说着,四周查寻了一遍,结果始终查不出血脉被封之处,不某苦笑道,“照此情形看来,那老人是有独门手法伤害了你,要想解开你的血脉,非在极隐密的地方下手不可,可惜我不是女人,没法子救你脱险。”
她幽幽叹道:“这也不能怪你,只要你有心救我,我已是很感激了!”她妩媚的笑了一下,似在安慰他,但颊上的两个酒窝,任何男人看了都得怦然心动
他直觉的看出,她很忧虑,可是,他却无此能力救脱难。
他压低声音道:“鸠面老人封闭你血脉的手法极重,他是酷杀的人,我担忧你......”
申微翠微笑道:“你着急什么,我终不免一死,早点死了也无所谓。”人若面临死亡,蕴藏心里的秘密也算不了一回事,姑娘至此就有这种感觉,她注视他道:“有你这样对我,再得到我爹爹来见上一面,我死也无憾!”
白衣人听了,心中又凄凉又兴奋,正在细味她话中那句“有你这样对我”的意思,只听申微翠又道:“你可以多留一会,陪陪我吗?”
他毫不考虑,昂然说道,”当然可以。”
四目交投,忽然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片刻之后,她慢慢垂下眼皮,面上浮起美丽的笑容,把一屑冰冷的神色给冲走了,使人觉得又可爱,又可怜。
她轻轻说道,“好好对待青青吧:”她是个聪明的女该子,已从他神色中看出他深爱着自己,所以忙出言点醒他。
白衣人心想“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顾虑什么呢?”
好些细沙从她头发上滚下,白衣人走近她身旁,举手轻轻替她拂去发上细沙,他的动作非常自然,根本已完全忘掉世俗上一切拘谨。
申微翠颤声道:“你好好对待青者吧!”
他听出她话声中极不愿说出此话、可是又不能不说。他全然不顾,伸出猿臂揽住她的细腰。
申微翠仿佛也在一刹那间,改变了心意,她心深处的奇妙感情奔放着,嘤然一声,倚贴在他身上。
爱河里,白衣人自觉已换了一个人,心底下一股雄心冒出,他只要有一口气在,绝不能让申微翠死在洞内。
雄心豪情,徒然涌上心头,突然松手退开一步,坚决的道:“我去找那鸠面老人,要他亲自替你解开穴道。”
申微翠还未及说话,白衣人已转身疾奔出洞,这时,白衣人毫不犹豫,拔起五丈多高,往前方石璧扑去。
半空中,急听地上有人冷哼一声,这一下哼声,直钻入耳,宛如有形之物,可见那人内力之精纯
他百忙中使用了个“苍隼入水”的姿势,落在地面,方一打量,只见一处岩石之后,走出一位精神矍铄,面呈鸠形的老人,他立刻大声喝道:“我认得你,在龙王潭时你与我们斗了一会,胜负未分,此刻我特找你续斗下去。”
鸠面老人冷冷道:“不错,蛟龙之角,由你窃到,老夫正想向你讨取呢!”顿了一顿,又道:“适才老夫已发下宏愿,凡进此山岭禁区者,有死无生。”
白衣人冷笑道;“你幽禁洞内的少女,与我有点渊源,在未决胜负之前,我先要求一件事,你肯办吗,”
鸠面老人道:“你说!”
白衣人并不直接说话,先道;“倘若你死了呢?”
鸠面老人脸色一变,怒喝道;“废话,我若败你,尸骨由你处置,你还要怎样?”
白衣人道:“我的意思是,若然你不敌身亡,那姑娘血脉被你独门手法制住,如何解得开来?’
鸠面老人道:“你想在决斗之前,先解放那姑娘血脉吗?”
白衣人道:“正是。”
鸠面老人仰天长笑一声,笑声凄厉,如鬼招魂,十分难听。白衣人心中不耐,大大跨进一步,道:“你别以为自己吃亏了,仔细想想看,倘若我赢了,那姑娘仍然难逃一死,我胜你又有何目的!”
鸠面老人托额沉思,片刻之后,阴沉沉的说道:“要解姑娘血脉,你自己必须受一点拘束,否则血脉解开了,你俩趁机逃走,老夫岂不是白辛苦一场?”
白衣人道:“你欲怎样,据实说吧!”
鸠面老人道:“我身上怀有天下万种毒物,我想拣其中最厉害的一种毒药,由你吞下,是为那少女解开血脉的代换。”
白衣人冷笑道:“你的主意打得可真好,我吞下毒药后,立刻毒发身亡,那姑娘仍不是由你控制,嘿,你当我是傻瓜。”
鸠面老人阴沉沉的说道:“你简直瞎了眼睛,老夫岂是那种下三滥的人,要知我那种毒药,药性虽烈,但三天之后才会发作,并且丝毫不妨碍所习武功,如果你败了,当然免不了一死,假如胜了,老夫怀中藏有解药,对你毫无损害,干不干由你,老夫给你一刻时间考虑。”
白衣人想了一会,毅然点头道;“好吧,我接受了,但你必须先放姑娘出来。”
鸠面老人倒也干脆,哈哈一笑,半响由原路奔回,身后并拉了一个人,正是那冷艳无双的三小姐申微举,自衣人急切问道,“姑娘血脉解开了吗?”
申微翠道;“不碍事了。”想奔过去,却被鸠面老人一把拉住,姑娘身不由己,只得作罢。
鸠面老人冷冷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皮夹子向白衣人抛去,一面说道:“年轻人,你得实现诺言,吞下此物。’
白衣人拿在手里,眼睛亦有点发红,他也不看鸠面老人一眼,打开皮夹,把夹中药粉尽悉倒入腹里,鸠面老人点头赞道,“年轻人果然有信用。”又向申微翠道:“你自由了,走吧!”说着松开了手掌。
申微翠飞快的向他奔去,她一见白衣人果然把孤僻凶毒的鸠面老人弄出来,心想他本事真大,不可思议,高兴起来,双颊迷人的酒涡一直浮现不收。白衣人看得有点发呆,暗叹自己缘薄福浅,这位天生丽质的姑娘,分明对自己有心,却无福享受。
她似乎不再隐藏芳心里的感情了,扑到他身旁,揽住他一双手臂,低声问道:“他怎么肯放我呢?”
白衣人极力装出愉快的样子,微笑道:“将来再告诉你,现在你先回去吧!”他手指着山下整齐排列的房子,接着说道:“此城名叫隆冒,离你家很近,你可以雇一轿子回去!’申微翠讶然道;“你不走吗?为什么呢?你不走,我也留下!”鸠面老人感到不耐烦,粗暴的向她喝道:“小姐儿,你趁早走,他自己为你换回性命,你该感到满足。”申微翠聪明绝顶,闻言已知不妙,尖叫道;“不,不,你骗我的!”
鸠面老人自顾自往白衣人走来,毫不理睬她,来到三丈之地,道:“年轻人,别多浪费时间,我们可以开始了。”
白衣人尚未回答,申微翠已抢先说道:“你别答应他,我们一齐回去......”她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哀求道:“这老人凶恶得很,我们别理他,一块走吧!”
白衣人感到怆然,暗想道,“我这一生,就象一场恶梦,死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何必连累她呢!”
他背过身去,假装不理她,其实偷偷地落下了儿颗热泪。
申微翠咬唇道:“你不走,我也留下算了"
白衣人倏然回过头来,板起脸孔,大声说道,“叫你回去,你就回去,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申微翠心慌意乱,嘤然一声,倒在他的怀中,俏眼中已流下泪珠,白衣人心灵大震,这一刹那间,他已确定的知道自己在这位艳妹心中的份量,可是,往事已待成追忆,他怆然的推开她,说到:“你要听我的话,回去吧!’
申微翠似乎知道他的遭遇,悲悲切切的哀哭起来,过了好一会,她哭了一场,神思昏沉,竟然睡在他怀中。
白衣人费了极大心力,决定下来,一指点在她睡穴上,然后向鸠面老人道:“先送她下山,待会再来,反正我服了强烈毒药,不会逃走的。”
鸠面老人点头道:“老夫等你一天便是了。”
白衣人抱着申微翠,匆匆飞奔下山。
翌日白衣人与鸠面老人相对而立,两人都没有动作,只观鼻作深长呼吸,武功稍有基础的,一看就知双方在默运神功,作惊天动地的搏斗。
鸠面老人眼露凶光,生涩的道;“蛟龙宝角在你身上吗?我对此物欲得已久,你若双手奉上,仍有活命的机会,否则......嘿嘿....”说罢,“呼”的一掌,迎面拍到。
白衣人暗运真力,出掌相迎,“啪”的一声,两人换了一掌。
这一掌彼此都货真价实,尽出全力,白衣人接是接住了,但身影摇晃一下,终于退了半步。
鸠面老人不知他未尽全力,见他年纪轻轻,功力却高明如此,微感凛然,修又运足全力,一拿拍去。
白衣人深知他一双眼睛有勾魂的魔力,心中谨慎,不硬架,一招“四海潜龙”,先抵住对方掌力,然后缘腕如如脉,掌心更是暗藏力量,倏机外吐,这一招原是武当“伏虎掌法”中的绝招,变化精致之极。
鸠面老人一看便知这一招内蕴藏变化、收回内掌,掌袖齐飞,夹拂而至。
袖尚未到,已有一般腥风扑鼻。白衣人心中一动,连忙往左一闪,“呼”的一声,撤出蛟龙独角。
万道金霞,随之而生,鸠面老人只觉一股热流袭来,所发出的“僵死毒掌”忙收回来,他冷冷笑道:“龙角虽是千年之物,但尚不能奈何老夫!”语声中两道宽袖,宛如双龙出海,飘舞封拆,白衣人使出“万柳飘风掌法”,左掌右角,如雷霆万钧,猛攻勇战,霎时已斗了二十余招。
鸠面老人一连退了五步,一张青渗渗的脸孔红了半边天。
他引腔大喝,趁他手法微挫之时,“忽”的一声左手袖卷住他的龙角,右手袖拂到他面前半尺之处。
白衣人虽明知对面衣袖拂不到面门,但仍然尽力往后仰,倒窜出去。鸠面老人微噫一声,屹立原地,惊视着他。
白衣人冷笑道:“你袖中藏有一双铁钩,干脆取出来,须知暗箭伤人,算不了本领的!”
鸠面老人嘿然有顷,才问道:“老夫一向以一双铁钩和一双内掌,便足以纵横五湖四海,晚近才练成袖里乾坤,内中藏有一只夺命铁钩,老夫虽曾以这一只夺命钩,连毙五六个高手,但因知者已死,外间人始终无人能知,你是如何知道老夫袖里这厉害的杀手?......”
他这一番话,并非无话把,只要对手白衣人说出原因,他便可在毒死白衣人之后设法补救。
他生性阴骘,往往于杀人之时,猝然下手,令人防不胜防,这一只铁钩蕴有剧毒,是他费了三年功夫练成的,准备以此对付厉害仇家。不想这秘密却被白衣人揭穿,如何令他不吃惊。
白衣人何曾有什么慧眼,只因见他出手便用袖拂,袖拂之法并不见怎么高明,所以暗知他必藏有杀手,尤其当袍袖拂来的一霎间,腥臭扑鼻,显然藏有毒物,经一再注意,终被他看出袖中藏有一只乌光闪闪的铁钩。
他索性故作玄虚,冷笑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明眼人一看便知。”
鸠面老人倒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怒哼一声,纵起半空,直扑下来,这一瞬间,双袖招数迭变,教人无法捉摸。
白衣人大声朗喝,举掌来封,不知不觉又使出“万柳飘风掌法”夹着一片灼热的金光,向他罩去。
“万柳飘风掌法”是百年前武林同仁聚于金山之顶,互相研磨,蜕变而成的一套神奇武功,鸠面老人虽蛰居四十年,练有一身阴毒武功仍感无隙可乘,不禁被迫至大石壁旁。
忽地,他高喝一声,叫道:“年轻人,你瞧我晚上停在什么地方。”
白衣人闻言一证,忘记防范,直视而去。
这时鸠面老人两眼一睁一闭,跟着一团紫色光华吞吞吐吐,如蛇舌一般,煞是奇异,白衣人不禁看呆了。
那团紫金色光圈里,仿佛里面一个窈窕的倩影,那美丽的姑娘便是三小姐微翠,他不觉脑迷的自语道“噫,是你?你也来了。”
鸠面老人铁袖攸然拂去,一股潜力击在他肩上,直把他击得翻了个大跟头。
心神反应,照内功深浅而定,当鸠面老人扬钩刺去之际,他斗然醒转,倏忽一个“鹞子翻身”之式,拔起三丈多高。
但是,他虽逃过了一命,却失去了龙角,鸠面老人极快拾起掉落地下的宝角,心中得意,不禁赫然大笑起来。
白衣人怒愤之极,半空中默运神功,聚足纯阳真气,一掌击去,鸠面老人挥袖而上,一霎间忽大叫一声,疾然向后跃退一丈多远。
一股大力,“轰”地一声,将一颗大石击开两半,鸠面老人心头大震,脱口说道:“看不出小子还习有内家罡气,好哇,我将这僵尸香气,久久未动,快要生霉了。”
言罢,卷起袖子,露了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臂,呼一声,如灵蛇一般,向白衣人虚空连拍三下。
三股狂风,先后呼啸而至,袭得白衣人几乎站不住脚,心中有气,大喝一声,也举掌打出三掌纯阳真气。
阴掌阳拳,各走极端,在接遇的时候,双方各自连退三步,心灵也被震动了三下。正是势钧力敌,难分轩轾。
鸠面老人嘴唇一闭,倏然捷逾鬼魅,向他扑去,左袖用“恶风暴雨”,右袖是“女娲补天”,两袖各挟沉重潜力,分头袭至!
白衣人猛然横闪,“忽”地自腰间拔出长剑,向他手臂砍去,去势之快,较诸敌袖犹有过之。
电光石火的一霎,鸠面老人竟然不避不闪,侧身跟进,猛地扫动手掌,握角抡下,一片金光射人白衣人眼里,猝然间,认不出敌人身立何地。
他心灵大大地震了一下,本能地鼓起勇气,伸手攫去。
突然,当他手臂接近龙角之时,忽有一股滚热的热流将他手臂灼伤,他惨叫一声,向后纵去。
原来这龙角,确是稀世奇珍,可济百病,亦可当做兵器伤敌。在急挥之时,其本能奇异地自动产生了一种热能,这种热流不论内功如何深厚,皆难抵挡。
它本身亦有一点好处,即握角之人,挥动之时,并不致遭炽流波及,进可攻敌,退可守身,万无一失。
白衣人吃了大亏,手中长剑也被迫抛弃地上,鸠面老人乘机进招,一连三角,将他迫得狼狈不堪。
鸠面老人得意之余,桀桀怪笑道:“此宝在手,吾天下无敌矣!”
白衣人十分愤怒,扬掌欲击,忽觉手臂尽赤,力道全失,他脸色大变,一试再试,仍无法驱走乏力的烦恼。心知龙角古怪,自家为其所伤,想着,打从心底里泛起一种英雄没落的悲怆。
鸠面老人并不知白衣人已伤于角下,自个儿因获绝世奇宝,欣喜万分,不停地抚弄,口中微笑不休。
白衣人自感无颜再斗下去,遂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我已败于你手,甘引颈就戮。”
鸠面老人心中高兴,道:“不用老夫动手,三天之后,你自会毒发身死,去吧,珍惜这短暂的时日,痛痛快快地玩一下。”
白衣人也不答话,反身就走,转眼奔行下山。
他自己亦觉怪异,双足仍与原旧一般,行走如飞,力劲充足,但独是两臂酸麻不堪,软弱无力。
他又想着:“反正快死了,想它作什,干脆向部下交代一番,然后寻一处清雅无人之地埋葬自己……”这时,他心灰意冷,百感交集,穿出一片林木,不知身于何处。
突然——
一条人影,疾如飞鸟,从他身旁机掠而过,那人回头一瞧,忽停步向他问道:“朋友借个光,请问有无见着一个单身女人打从这儿经过?”
白衣人懒散地回道:“没有。”
他忽然又改口道:“也许有的,但我没注意,因为我一直低着头走路。”
那人点点头道:“谢谢朋友!”他顿了一顿,往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兄弟想再麻烦朋友一下,如果朋友有见一单身女子从这里经过,请向她说,她的朋友已来了,正在不远之处,一条小河旁等她!”
白衣人无精打采地应道:“好的。”
那人再三称谢,疾掠而去。
那人走了之后,他突然自语道:“唉,算了,人死万事休,我何必再去管你的闲事!”原来那人正是他的情敌俊美少年,照面之时,他已注意到了,只是不愿招呼他而已,俊美少年自家心神昏乱并未注意,匆匆而去。
走了一程,他忽然想道:“不对,他分明对申微翠有意,所约的人,必……”他虽熄灭了雄心,但对申微翠极为关心,一股强烈的好奇心油然而至,他突然想看一下,他约好的女子到底是谁。
“如果是……”他重重跺了一下脚,脑中升起一种可怕的情景,猜疑之心,斗然压制了寻死的念头。
忽地,一个细碎的脚步声惊动了他,他猛然回头一瞧,黄昏薄薄的雾里,一个蒙面人缓缓走来。
他肯定蒙面人是女的,因为她身体玲珑,胸脯隆起,一双足履也不过三四寸长。
蒙面人悄悄从他左旁走过,然后低着头向前行去。
他迅速将头发散了开来,半遮着脸孔,疾走上前,问道:“姑娘可是去赴约的?”
蒙面人讶然止步,从蒙面布的两个洞里露出一双秋水也似的大眼睛注视着他,反问道:“你是谁,怎知我是女的?”
白衣人将她口音分析一下,最后肯定她就是郑芳清姑娘,他并不指破,说道:“这个是个人的经验,你且别管,我问你可是要去赴约的?”
郑芳清沉默了一下,道:“是的,”
白衣人道:“那人已在小河旁等候你了。”
郑芳清姑娘闻言,布后一双翦水双瞳,突然射出明亮的光芒,道:“你怎么知道?”倏然欺进两步,一掌扣下。
白衣人足下一旋,奇妙地避过她的攻击,向后退了三步,沉声说道:“想不到我一番好心,却受你如此款待,早知道就不管这闲事了!”
郑芳清姑娘道:“是他告诉你的么?”
白衣人道:“若非他托我向姑娘提—下,岂是好管闲事之人!”
郑芳清忙朝他福了一下,口道:“对不起,姑娘向你赔罪了。”
白衣人避开说道:“姑娘大礼,在下承受不了!”他脸上升起鄙薄的表情,揶揄道:“姑娘快去,那位想是你的心上人,已等得不耐烦了。”
郑芳清听不出他有意讥讽,只羞得低下头去,片刻,她抬头说道:“烦您向他说,我不去了。”
白衣人心想:“怎么搞的,难道你已与他斗翻了?”口中却淡淡然说道:“对不起,经过一次教训,我已不想再管人家闲事!”
郑芳清恳求道:“都是姑娘不好,把你一片好心误会了,但看在武林同道面上,向他说一下,委实我不想见他的面。”
白衣人心中一动,直当地问道:“姑娘与他闹翻了么?不然好好的一对情人,何必又要决然离开呢?”
郑芳清道:“您别误会,姑娘与他只是普通朋友。哎呀,时候不早了,请您赶快去吧,否则,他会寻来的!”
白衣人心想:“寻来更好,你俩之间的隐情,立刻便被我知道!”表面却借故拖延时间,问道:“请问姑娘芳名,让我见着他时,好跟他说话。”
郑芳清急道:“不用了,你告诉他一个姓郑的姑娘请你转告他的就是了。”
白衣人点点道:“向他说,你很不愿意见他是么?”
郑芳清道:“是的,您快去吧!”
白衣人大摇大摆走了两步,忽回头说道:“如果他不在那儿怎么办呢?”
郑芳清怔了一下,答道:“他不在更好,省得你多说话。”
白衣人笑道:“姑娘真会体恤人。”
说着,才慢吞吞拉开脚步,向前走去。
行不多远,已见前方一条影子飞掠而来,他在半途就拦住了他,轻轻说道:“朋友,那单身女郎我是见着了,可是她不愿意与你见面,并托我向你说,她姓郑,已经回去了,此刻你赶快追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她。”
俊美少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低声说了句“谢谢”,向前疾奔而去。
白衣人冷笑一声,飞身上树,借树丫一点弹力,就在林木上飞跃起来,顷刻间便赶上了俊美少年与那郑芳清姑娘。
由于他话传得快,俊美少年很快地就赶上她了,此刻正压低声音,争执不休。他悄悄越过一树,便在两人头上,倾听着两人的争吵。
郑芳清气道:“我一切都知道了,你别瞒我,你……你对申微翠有意,你喜欢的是她!”
俊美少年道:“芳清,你的误会竟这样深,叫我如何回答你!”
郑芳清道:“哼,我误会……你还好意思怪我。”
俊美少年道:“一定是有人中伤,那人妒心甚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相信我,还是相信那人……”
他长叹道:“想不到我们之间竟经不起这小小的考验。”
郑芳清怒道:“你把虚情假意的话少拿来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微翠,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哼,为了你,我磨着爹爹,与殷员外退婚,想不到你使我失望……”
白衣人即金遗龙的化身,听了郑芳清,俊美少年的对答,已把自己所以与她解除婚约的秘密弄清了,当下怒气上冲,嘿然自语道:“究竟让我知道了,原来是你的主意,郑芳清呀,你未免太无耻了……”
想起自家寿命只有短暂的三天时间,一股空虚的惆怅涌进心怀,那怒火立刻变化成辛楚的悲哀。
他目光眨了两眨,似乎已打定主意,但见身子一长,无声无息地便消逝于夜风萧然,枝叶稀雾的枫林里。
第二天——
阳官道上,一个白衣少年踽踽行着,他衣冠楚楚,模样俊俏,宛如潘安再世,宋玉重生,什么人见了都以为他是大家富族里的公子哥儿,自不会有忧虑的事情,可是他的脸上却是满面悲伤悒郁之色。
一个鹑衣百结,满面倦色的老婆婆蜷伏在树荫下,深秋的寒风使她禁受不住,嗦嗦地抖着,白衣少年从她身旁经过,突然动了仁慈之心,停下暗想:“可怜的老婆婆,你敢情饥饿了许久了……”
老婆婆睁开失神疲困的眼睛望了他一眼,无精打采地伸出手来,口中呐呐道:“公子做做好事,我……我几天没吃了。”
白衣人眼光一垂,低声自语道:“可怜的婆婆,你年纪这么大了,得不着人照顾该是多么痛心呀!”他振作着,缓缓抬手探人怀里摸索,他原本白晰的手臂,竟成了焦红色,仿佛刚被猛火灼伤。他在怀里摸了一会,始终找不到一个铜板。最后他掏出那一枚死亡岭上无意之中得到的朱色小果,抱歉地道:“老婆婆,我心里很想帮助你,可是怀里一点银子也没有了,这……这一枚果实是我仅有之物,你肚子很饿便把它吃下,等一会我找朋友再送银子来。”
老婆婆多天不曾果腹,一见那果实鲜红欲滴,不由食欲大增,伸手接过,放人口中,一口便咬下大半。
她嚼了两下,—忽然眯着眼睛叫道:“哎呀,这果子好苦,老身不敢再吃。”手上那一小半边果肉也从手中掉落,她道:“多谢公于,你虽不能帮助我什么,我仍然感激你的盛情。”
白衣人俊脸慢慢红了起来,心想自己本没存作弄她的意思,却已经作弄她了,内心直感歉疚,便拱手道:“对不起,老婆婆。”
老婆婆正要说:“公子不必自疚”,腹内热源蠢动,疲备饥饿立刻消失,猝然间一种青年人的生气充满了全身,直觉非手舞足蹈一番不可,不禁呆呆望着他。
白衣人觉得她眸里的神色很是奇异,正想开口寻问,老婆婆已挺身站起,朝他当头便拜,口中喃喃道:“菩萨现灵,菩萨现灵,想不到老身日夕忠诚奉信,已得菩萨见怜了……”说着,精力大旺,不住跳跃欢呼。
白衣人怔怔望着她反常的行态,内心万分迷惑,暗想:“难道可怜的婆婆饿疯了吗?”他目光落在那半边果肉上,心道:“假如吃了这果实后会疯狂,我也真想趁未死之前疯狂一下,两天来日夜都有死神向我示威,心中苦闷极了,何不疯狂地死去,至少也比沉畏的死要高明些……”
心念想着,毫不犹豫地拾起那半边果实,往口中便塞,细细地咀嚼起来。起先,那苦涩酸辣的滋味几乎令他脸孔变色,可是咀嚼了片刻时光,却又有一股凛冽的清凉自食道内升起,口腔中充满了甘芳的滋味。
不久,腹中咕咕哝哝起了变化,一种神奇的热源霍然在体内流动起来,向天厥经阳关,由气穴进丹田,然后注入黄庭,泄人泥丸,打通了三十六大穴里的逆气,舒畅了十二阳关重楼的滞血,心中真阳鼓动,郁闷的情绪为之尽逝一空。
他是习过武功的人,这般常情自不多见,脑海一点灵智立刻打开了迷惑的心绪,不禁登足长啸一声。
啸声直冲灵霄,回音嗡嗡回声不绝,四肢百骇猝然似注入一股巨大的潜力,禁不住也手舞足蹈起来。
他体内的势力迫他非如此做不可,然而内心却十分清楚,这枚果实确是罕世奇珍。他边乱舞着暗道:“看不出这平平凡凡的一枚朱果,竟是佛门道家梦寐难求的罕世珍宝,练武之人视如第二性命,就是普通人也千方百计求此长生妙药……”
那鹑衣百结,满面污秽的老婆婆乱舞了一会,便停顿下来,但她仍相信是菩萨见怜,不住合什仰拜。
她青渗渗的老脸突然涌上了许多血色,顷刻间便换了一副面孔,乍眼望去,这七十开外的老婆婆竟成了鹤发童颜,朝气蓬勃的得道之士。
白衣人也自停歇下来,怔怔道:“老婆婆,你年轻多了呀!”
老婆婆没注意他的话,她自己颂经念佛已来不及了,哪有心神去听他的话。白衣人顾她思己,也知自己必也有了些改变。
他很感谢老婆婆启示了他,朝她施了一礼,便转身奔入城中。
他舒掌伸腿,自觉改换了一个人,便豪笑两声,大步往西而行,那儿有他的目的地。沿途,他十分焦急,不知铁面将军第三位千金是否安然到家了。
第三天早晨——
他匆匆自客栈出来,继续西行。
这天,他的心情是忧喜参半。虽然手臂伤创已由不知名的仙果治愈了,全身功劲也比往昔大有增进。可是,鸠面老人毒药一关尚未渡过。鸠面老人自称此毒能潜伏体内三日发作,而丝毫不影响本身功劲,自然不会假的。
认真一算,今日正是毒药潜伏期满,将欲发作的日子,白衣人忧郁地皱紧剑眉,心中茫茫然思想着: “万一……我将如何呢?”此念才动,胸怀中儿女私情为之消磨无存。
他忽然想到:“江南提督之府就在近城之处。我何不珍惜这短暂的一天,把所有不悦的事办完?”
江南提督,官邸果然华丽,比起平蛮大将军丝毫不见有逊色之处,白衣人向守门的官兵打了人招呼,便大步踏进园内。
守门的四个官兵齐齐愕住了,尽管瞧他那一身打扮不像普通人,可是记忆里却找不出有这么个认识的人物。
白衣人利用人的缺陷,安然无阻地进入了江南提督深园里,他巧妙地跟踪丫环侍娘们摸入了提督客厅。
提督客厅宽大庄严,四门都有持着明晃晃长戈把守的官兵。白衣人大步人内,竟没有人敢拦阻他。因为事机凑巧,提督大人今日宴客,所邀之人都是一方之雄,官兵们自然当他是应邀的贵客,故而相迎。
客厅中央,一张银面大桌,热气腾腾,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桌边四围正坐有八个衣着华丽,举止文雅的贵富互劝欢酒。
虽然,八人一席,不算冷场,但却没有像酒肆内喧嚷的声音,大家似乎都尽量地避免扯大嗓子,因为有身份的人究竟风度与常人不同。
位于西席者是一个肥头胖耳的大豪,光凭他衣边滚镶的金丝,便是有购买三十套华服的价值,白衣人知道,西席的主人就是江南提督,目光便灼灼朝他注视。
八人闻脚步声齐齐回过头来向他打量,尤其肥头胖耳的江南提督,表情十分讶诧,这样一个人他似从没见过。
其余七位贵客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周,见他气质昂藏,举止文雅,倒还没露出轻视之色。
当大家发现江南提督见了他后,并没起身迎接,而且桌边预先排好的位置只有八个时,这不速之客在众人的心目中,身价不由大大地打了折扣。
江南提督讶诧了一会,先不与他说话,兀自皱眉朝守门的官兵注视,大有埋怨守门官兵没尽责任的意思。四位侍卫见主人如此神色,内心大吃一惊,一张脸孔也显出惊怒之色,向白衣人怒目而视。
白衣人来时,内心已有怨责之意,再见江南提督面冷相加,不禁大感不悦,便大摇大摆走前数步,朗声问道:“哪位是提督大人?小可有话要说。”
那肥头胖耳的大豪更加不悦,道:“吾就是提督。”顿了一下,又道:“汝不请自来,难道有什么事?”
江南提督嗓子粗重,敢情早年也练过几下子武功,但白衣人却未把他放在眼里,表面上不得不温文儒雅地向他施了一礼,道:“小可叩见大人金安。”
江南提督用粗大的手掌轻摆了一下,道:“不必多礼,有事且等宴终之时再谈,此刻汝且退下吧。”
白衣人心想:“江南提督老匹夫,你不顾信约退避姻亲已是不对,见了我面,又大摆架子,真是气煞人了。”
暗中不快,面色不觉粗鲁了一点,他毅然道:“小可虽然认为此举有扰大人,但时间不多,恕小可迫不及待,万望大人体谅。”
四位侍卫横戈一挡,气势汹汹地喝道:“大人之命,不可违抗,年轻人快退避,否则我等不客气喽。”
白衣人道:“大人容许小可把事陈明么?”
江南提督冷冷漠漠地掉过头去,冗自与众客谈笑,毫不假以颜色。白衣人深知泰山大,官架子更大,但性命只剩一天,也自顾不得许多了,暗中冷冷一笑,朝那四位官兵道:“尔等无礼已极,小可偏不信尔等区区小卒能奈何得了我。”
四人闻言,脸色大变,先有那最左一人板着脸孔,狠狠道:“小子违抗命令,别怪我手下无情。”手中长戈一抖,劲疾地朝他身上刺来。
白衣人见他武功平凡,立意想吓江南提督一下,长戈嗖然而到,并不反抗,待戈尖尚离身体分寸之际,才倏地运起内功,不避不闪,两指猛夹而下,不等那官兵变招,便将他利戈夹住了。
那官兵料不到他是武林高手,当下吓得抽身后退,连长戈也不要了。余外三人见同伴失手,纷纷大喝一声,挺戈刺来。
但听三缕劲风呼啸而来,白衣人冷冷一笑,全身突地旋了一周,毫无声息地,那三只明晃晃的长戈便吃他六只手指以同样的时间内夹住。
三位官兵大惊失色,各自使出吃奶之力,向后一抽。白衣人暗运内力,手指如铁,别想动摇一分一毫。三位官兵脸热耳赤,悄悄松手后退,呛然拔出腰间大刀。白衣人不等四人连手进击,就大跨一步,朗声朝江南提督道:“大人容许小可说话吗?”
这边变动,早巳惊动了八位贵客,尤其江南提督摸不准他的来历,见他武功如此高强,暗中吃惊异常,再不敢摆其官架子,道:“汝有急事,且速道来,别影响吾等酒兴。”
白衣人心中冷笑道:“想不到你也有低声下气的时候。”心里这样想,却不好现在表面,他道:“听说大人千金已许给一个姓殷的员外对么?”
江南提督闻言一怔,纠正道:“吾女儿许给殷员外的儿子,并非其本身,汝问此事究竟为何?”
白衣人并不马上回答他的问话,先道:“不错,大人千金是许给殷员外儿子,但近几日听说大人又将千金许给别人,这事可是真的么?”
江南提督脸孔一红,那粗涨的脖子显得更刺眼,他不悦地道:“殷员外与吾是多年老友,但他儿子却因下落不明,在误吾女终生,是以吾为女儿幸福起见,改许给别人,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说这话时,心中已猜忖着白衣人的身份,他自认为白衣人是殷老员外遣来的说客,内心对殷老员外渐渐不满起来。
七位高贵的客人仿佛也发生兴趣,纷纷停止饮酒,倾听着提督大人与白衣人的对话。
谁都知道提督大人有个独身女儿,长得月容花貌,提督大人视如掌上明珠。但为何屈身于殷员外儿子,却不得而知,提督大人从不愿透露只字半言。因之,众客的兴趣俱皆集中在这隐秘事上。
尤其坐在最右的一个长袍老人,更是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与这事有着切身的关系,他的得意门徒,便是代替殷老员外儿子的后继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已卸下道装,除去兵器,应邀于江南提督大人的宴会,白衣人可能会认出此人正是与自己有一掌之仇的武当掌门人玄机道长。
白衣人多日来改变了许多,他的打扮比较以前宛如两人,甚至连平蛮大将军的千金申微翠姑娘也认不出来,别说仅有一面之缘的玄机道长了。
玄机道长心中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以他的身份经历,阅人无数,自然不愿去思索这个后生小子的来历。
白衣人沉声说道:“小可知道提督大人本无此意,提督大人一生最重信诺,自然不会反复无常,可是……”他故意顿了一下,见江南提督神情有点惭愧,便转变口风,继续说道:“提督大人千金移情别恋,迫使大人做不得主,而藉对方下落不明,口语退除这门婚约。提督大人,这些话都是外间谣传的,是真是假,小可不得而知,且请大人亲口辟谣。”
江南提督听了这话,忽然扳起脸孔问道:“汝是什么人,说这话又有什么目的?”
四位官兵察颜辨色,知道江南提督动了怒意,私下虽不敢招惹白衣人,但为形势逼迫,又不得不挺戈而上,把白衣人紧紧围在中央。
白衣人丝毫不惧,仍然潇洒自若,笑道:“大人别怒,这事是殷员外托小可向大人寻问的,至于目的,也许只有殷员外自己知道,大人与他相交莫逆,自有机会明日了。”
江南提督怒道:“殷员外真是混帐,吾有空暇,非找他理论不可!”他非常不满殷员外把这儿女私事给旁人知道,是以怒极之下,便喝出声来。他不等白衣人说话,匆匆又道:“殷员外欺人太甚,若不看在多年至交份上,岂容他自在下去?哼,那些礼品有什么了不起,吾明日遣人送返他便了。此后一纸划断,互不来往……”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早将客厅之外的人惊动了,此时突然有一个女子娇脆的声音问道:“爹爹,您生什么气呀?”
一个守门的官兵仿佛对这口音极熟,忙不迭疾走过去,伸手将厅门拉开,只见一位千娇百媚的佳人婷婷行了过来。
她秋水如神首先注视江南提督一眼,然后一一朝客人打量,直到她目光落在白衣人脸上时,再也移不开去,她“呀”的一声,极表诧讶地道:“爹爹,他是您请来的客人吗?”
江南提督愕然反问道:“你认识他?”
绿裳丽妹垂下眼光,低低道:“不认识。”
江南提督不信,道:“刚才你为何叫出声来?”
绿裳丽妹道:“我见您侍卫围着他,生像要动武,是以吓了一跳。”其实她已瞧出,这年轻人便是前些日子屡次纠缠她的怪客。他也曾以绝高的武功把她戏弄得几乎想哭,此时她芳心混乱,隐隐有点畏惧,怕他是再纠缠她来的。
她也有些愧疚,在他面前她已知他是殷员外儿子的朋友,她移情别恋,退除婚约,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她仍有些怀念那曾经亲过她面额的未婚夫婿,虽然多年不见,她的幽情已为另外一个少年抢走了,可是,她时常在睡梦里回忆昔日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她的芳心依然把握不定,究竟依属于谁。
殷员外的儿子给予她的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刻相处时间,然而,那深刻的一幕,却使当时的她泪落满颊……
奇怪的,那隐隐约约的影子,不知有什么魅力,使她时常回忆记挂起日日相处的俊美少年,竟有相同比重的份量。
她开始迷茫。自己极力地捕捉那一缕轻风也似随即一别不回的影子。
武当掌门人玄机道长悄悄行至白衣人身旁,他表面上是来回踱着,然而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却说了许多别人听不见的话:“年轻朋友,吾猜你就是那殷员外的儿子。江南提督没见过你,事隔多年,他与你仅见过一面的女儿也认不出来,是以你敢在此混水摸鱼,乱发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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