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沉大海_倪匡《断肠刃》

　　雷翔风才讲到此处，只听得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道：“雷大侠，三星湖主人，差人求见雷大侠！”
　　那声音十分洪亮，但是用心听去，却也可以听出声音在微微发颤。
　　雷翔风一听，面色不禁一变。
　　凌苍苍心中，也自一凛。
　　她知道，那一定是天山老邪已回到了三星湖，向蔡夫人说了自己失陷在雷翔风府中一事，是以蔡夫人立即差人前来的，而且，还打出了“三星湖主人”的来头！
　　观乎雷翔风的面色也为之一变这一点而言，可见三星湖主人的名头，在武林之中，实是具有非同小可的威势。
　　雷翔风沉声道：“来人已进门了么？”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是却源源不绝，一直传了出去，不知可以传出多远！凌苍苍自然知道雷翔风这一问之意的。需知他是近数年来，正派中出了名的人物，而三星湖主人，却是武林中人谈虎色变的邪派中人，正邪不容，三星湖主人派了人来，自然是不怀好意的。
　　雷翔风这一问，便是要弄明白对方是否已经闯进来了！
　　只听得那声音答道：“不曾，来的共是三人，还在门外等候通传。”
　　雷翔风两道剑眉，向上猛地一耸，道：“居然以礼相见么？请他们进来！”那洪亮的声音答应了一声，道：“是。”
　　过了不多久，便听得一阵脚步声，快疾无比地向前传了过来。
　　转眼之间，便听得竹叶刷刷之声，来人已经在穿过那座竹林了，来势好不快疾！凌苍苍正在想，不知蔡夫人是派那三个人来此之际，已听得那洪亮的声音道：“三位再请稍待！”
　　那句话响起时，已就在门外，接着，便见一个豹头环眼，貌相十分威武的中年人，踏了进来，道：“雷大侠一”然而那人才讲了半句话，雷翔风便已站了起来，道：“三位请进！”
　　那中年人一听得雷翔风延客，连忙退后一步，将手按在腰际。
　　凌苍苍向他腰际看去，只见那中年人的腰际，缠着一条金光闪闪的软槊。那软集乃是十八般兵刃之外的外门兵刃，最是难用，若非本身内外功俱有一定的造诣，也绝不敢使用的。
　　凌苍苍知道，天下使槊的名家，并没有几个，她心中迅速地想了一想，觉得那中年人，倒颇像是河北沧州柴家庄庄主，旋风槊柴豹。但不知像这样有地位的人，竟会在雷宅，司通报之职！
　　凌苍苍向那中年人望了一眼间，门口人影连闪，三人已排成一宇，大踏步跨了进来。
　　凌苍苍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来的三人，竟是黑衣神君、白骨神君敖青和翼神君耿亲！这三人在武林之中的地位极高，只来一人，已足令人震惊，而今竟三人齐来，可知蔡夫人对自己的重视。
　　凌苍苍心中大是快慰，而那三人才一进来，便看到凌苍苍好端端地坐着，也是放下心来。
　　雷翔风和眼前这三人，也并没有会过面。
　　然而，这三人全是在武林之中，成名数十年的高人，雷翔风的见闻，又极其广博，从三人的装束神情之中，一看便看出了对方的来历！
　　这三大高手齐来，而且又是三星湖主人派来的，雷翔风也是不敢大意，抱拳“哈哈”一笑，道：“得三位神君光临，蓬荜生辉，三位请坐！”
　　枯叶岛主黑衣神君踏前一步，道：“雷大侠，我们奉命前来，不敢久留。”雷翔风“噢”地一声，道：“不知三位造府，为了何事？”
　　黑衣神君道：“三星湖主人，和巫山凌苍苍凌姑娘，有姐妹之称，凌姑娘数次来犯，事出无奈，雷大侠若能就此放手，湖主人必感盛情！”
　　黑衣神君的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得体之极！
　　雷翔风面上，略现讶异之色，道：“凌姑娘，可有其事么？”
　　凌苍苍道：“不错
　　雷翔风道：“凌姑娘，在下倒有一言奉劝，你和三星湖主人，姐妹相称，不知令师知道了，将会如何？”
　　翼神君耿飘的脾气，最是暴烈，闻言大声道：“雷大侠此言何意，可是小觑三星湖主人么？”
　　他一面说，一面身子倏地踏前一步，手腕翻处，“刷”地一声响，一条黑黝黝的软鞭，向桌子之上直击下去。眼看那条软鞭，将要击中桌面之际，忽然又听得“霍”地一声响，金光一闪，一条软槊，也向桌面之上，疾击了下来！
　　一鞭一槊的来势，俱都快到了极点！
　　而这两件兵刃，又都是软兵刃，电光石火之间，已经“啪”地一声响，缠在一起，耿飙一声怪叫，道：“柴老儿，你要动手么？”
　　凌苍苍一听得耿飙叫“柴老儿”，便知道那中年人，当真是沧州旋风槊柴豹了。
　　只听得柴豹疾声道：“动手又怎样？”
　　两人一面说，一面都用力向后一拉，两件软兵刃，打了一个死结，各自扯得笔直！
　　雷翔风一声长笑，道：“有话好说，何必动手？”
　　他双手齐伸，一手握住了软槊，一手握住了软鞭，轻轻一拉。在他一拉之际，柴豹和耿飙两人，竟身不由主，一齐向前跨出了一步。
　　两人一向前跨出，两件兵刃便松了下来，雷翔风顺手一解，便将当中的那个结解开，他扬起头来，向耿亲一笑，道：“翼神君，阁下这条软鞭，确非凡品，但却也不宜动不动便向人展示！”
　　翼神君耿飙，在刚才雷翔风伸手一拉之际，只觉得对方的力道，不但来得快极，而且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早已面红耳热。他虽然听出雷翔风语含讥讽，可是如何还敢还口？
　　雷翔风又回头向柴豹使了一个眼色，柴豹也向后退了回去。
　　凌苍苍昂首道：“这件事，我自然会向师傅解释的，不劳雷大侠操心！”雷翔风道：“那就最好了，不过在下仍要多几句口，凌姑娘，江湖之上，人心阴恶，你年纪还轻，涉世未深，总要处处小心才好！”
　　凌苍苍听得雷翔风这样说法，虽然她绝不因之而怀疑蔡夫人对她的善意，但是，她对雷翔风的循循相劝，却也绝无反感！
　　当下，她低下了头，并不出声。
　　雷翔风道：“既是三位神君来接你回去，你请回吧。”
　　凌苍苍抬头向雷翔风望来，雷翔风摊了摊双手，道：“蔡天涯的下落，我的确不知，但我自今日起，也必当寻访他的下落，一有信息，定当设法通知你。”
　　凌苍苍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
　　她要在雷翔风的身上，找寻蔡天涯的下落，看来已是行不通的了。
　　然而，除了这一条线索之外，她却又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第二个办法来。她低着头发呆之际，黑衣神君已踏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还不快走？”不由分说，拉了凌苍苍便走！
　　凌苍苍还以为雷翔风绝不肯就此放行的，因之她一面走，一面还向雷翔风望了一眼。
　　雷翔风端坐在椅上不动，并没有追赶上来的意思。
　　当凌苍苍向他望去之际，他只是向凌苍苍一笑，道：“凌姑娘，刚才我向你说的话，还望你深思！”
　　凌苍苍听得雷翔风这样说法，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心中一直以为雷翔风是沽名钓誉的奸恶之徒，但是雷翔风却又劝她，不要和三星湖主人在一起，以免身败名裂。
　　在武林中人的心目中而言，三星湖主人自然是奸恶之极的人，而雷翔风则是声震遐迩的大侠，然而，自己却和三星湖主人在一起，与雷翔风作对，那么，自己又变成什么样人了呢？
　　凌苍苍一想及此，心中只是一片茫然！
　　因为她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有法子回答。她心中茫然间，已身不由主，被黑衣神君拖着，向外疾驰而出。
　　白骨神君和翼神君两人，也紧紧地跟在后面。
　　转眼之间，四人已相继跃出了高墙。
　　跃出了高墙之后，四人又向前奔出了大半里，未见有什么动静，这才一起松了一口气。
　　黑衣神君向后看了几眼，道：“雷翔风居然就这样肯放我们走，那却是意想不到之事！”
　　翼神君耿飘刚才在雷宅，曾吃了一个哑亏，心中不愤，“哼”地一声，道：“我们是奉湖主人命令而来的，难道他不怕湖主人么？”
　　黑衣神君听了，却大摇其头，道：“未必，我看他年纪虽轻，但是武功之高，却是匪夷所思，他功力未必在湖主人之下！”
　　翼神君面有怒色，只是冷笑。
　　白骨神君抬头向天，若有所思，道：“人家说雷翔风和少林寺有极其密切的关系，少林秘技，武林中只是相传，寺中高僧的武功究竟如何，谁也未曾见过，雷翔风的武功如此之高，自然是少林秘技了！”
　　武林相传，少林寺的武功，乃得自天竺达摩老祖的真传，而达摩东来，可以说是将武学自天竺传人中国的第一人，达摩老祖所遗的武功，自然也是高超之极！
　　因之，武林中人在提起少林寺的武功之际，大都具有一种神秘的敬仰，这时，连白骨神君这样的高手，也不能例外！
　　凌苍苍听得白骨神君那样说法，心中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道：“雷翔风和少林寺之间的关系，可能不很正常！”
　　黑衣神君连忙道：“凌姑娘，这话非同小可，不能乱说。”
　　凌苍苍道：“我自然不会乱说的，我和徐教主，都亲眼看到，有少林寺的僧人，半夜三更来找雷翔风！”
　　黑衣神君道：“恰好午夜赶到，也未必有什么鬼祟之事。”
　　翼神君耿飙却附和凌苍苍，道：“凌姑娘说得有理，否则何以旁人得不到的秘传，他以一个俗家子弟的身份，竟能得到，哼！”
　　白骨神君和黑衣神君两人，虽然听出耿亲所说的，乃是气话，但是仔细一想，其中却也不无理由，他们两人不再出声，只是向前疾掠而出。
　　约莫向前掠出了五六里，只见前面，闪起了许多绿幽幽的火点，那些火点迅速地向前移近，不一会儿便已来到了近前。
　　只见向前来的，一共是七个人，为首一个，乃是凌苍苍未曾见过的白髯白袍老者。七人手中，人人持着一个火把，火光绿幽幽地，十分惨厉。
　　那种绿幽幽的火光，映在那白髯白袍老者的面上，显得他的面色，十分诡异，令得人看去，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了一股寒意来。
　　再向其余六人看去，只见都是一色的白色长袍，那六个人的年纪不一，相同的是，每人的手中，都持着这样一个绿幽幽的火把。
　　这七个人一来到了近前，那为首的老者，便向前属出了几尺，道：“没事了么？”他向前釈来的身形，十分笨拙，倒像是正在跑着，忽然跌了一跤―样。
　　而且他一开口，声音也如同破锣一样，一点也听不出其人有什么内功修为来。
　　凌苍苍一见这等情形，心中暗忖，这老者看来神情如此诡异，十足是一个高手，但是一行动，一开口，却不过尔尔，看来是装模作样吓人的。
　　黑衣神君首先答道：“没事了，凌姑娘已跟我们出来了。”
　　那白袍老者道：“快回三星湖去，湖主人等急了！”
　　翼神君耿飙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无处去出，这时听得那白袍老者一催，不禁怒道：“我们难道还走得慢了么？”
　　那白袍老者一听，便向黑衣神君，翻了翻眼睛。
　　妙在他一翻眼睛，在他身后的六个白袍人，也一齐眼珠齐翻！
　　那七个人的眼中神色，本就十分怪异，再加上那绿幽幽的火光一映，看来更是不寒而栗！
　　只听得那白袍老者仍然以他那破镑似的声音道：“我请三位快些带凌姑娘回去，难道说错了么？”
　　翼神君踏前一步，满面怒容，看来已待发作。
　　然而，白骨神君伸手一拦，却已将他的去势阻住，道：“我们这就赶路去了！”
　　他一面说，一面又以肘碰黑衣神君，黑衣神君会意，拉了凌苍苍，又向前奔出。白骨神君跟在后面，耿飙想要生事，也在所不能，只得也跟在后面。四人奔出了十来丈，回头看去，那七个火把，已剩了如同萤火似的七点，凌苍苍奇道：“那七个是什么人，怎么以前我未曾见过？”
　　黑衣神君道：“连我们也只见过一两次，不知他们的来历，凌姑娘，三星湖中，卧虎藏龙，高人之多，出乎你想像之外，你还要小心些才好！”
　　凌苍苍又问道：“那么多高手，在三星湖做甚？”
　　黑衣神君呆了一呆，道：“人家的事情，我怎能够知道？”
　　若是换了别人，此际听出黑衣神君语意之中，无限感叹，显然是有不能告人的隐衷，那一定不会再追问下去的了。
　　可是凌苍苍却究竟年轻，不通世故，竟紧盯着问道：“那么你呢？为什么不在东海枯叶岛上为尊，却要来三星湖中……”
　　凌苍苍本来，还要说“为什么来三星湖中供人驱役”的，可是，她一句话未曾讲完，黑衣神君便剧烈地假咳了起来，将凌苍苍的话头打断。
　　凌苍苍掉头向黑衣神君看去，只见黑衣神君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凌苍苍心中暗忖，难道这些高手，在三星湖中，听蔡夫人的命令，都是有难言之隐的么？
　　照蔡夫人的武功看来，自然全胜过这些人，然而，在凌苍苍的印象之中，蔡夫人的武功虽高，但是却绝不是领袖群伦的大豪，而只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妇人。
　　而且，她本身武功虽然高，要制伏那么多高手，使得那么多高手听令于她，这也绝不是易事！
　　由此可知，其中一定还有隐秘！
　　凌苍苍一想及此，连忙向白骨神君和翼神君两人望去。但是两人，似乎是知道凌苍苍在黑衣神君身上得不到答案，便会来转问他们一样，所以，当凌苍苍一向他们望来之际，他们一起转过头去，不望凌苍苍。
　　凌苍苍无可奈何，只得不再出声。
　　一路之上，又遇到了不少人，有的凌苍苍是见过的，有的并没有见过，看黑衣神君等三人的神情，在路上遇到的人，他们也不尽相识。
　　在将要赶到三星湖畔的时候，只听得湖中，“通”地一声响，一只碧艳艳的火箭，向半空之中，直飞了起来。
　　黑衣神君失声道：“蔡夫人来了！”
　　凌苍苍一路之上，并不言语，心中却是不断地在盘算着的。
　　她心中暗忖，雷翔风虽然越看越不像是自己想像之中的奸恶之徒，但是除了在他身上着手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可以找到蔡天涯？
　　她本来已决定，到了三星湖中，一定要苦苦哀求，请蔡夫人出马，亲自和雷翔风去交涉，那或者可以有些结果，但是又怕蔡夫人不肯离开三星湖。是以，此际她一听得黑衣神君说蔡夫人已出来了，她心中不禁大喜，忙道：“是么？”
　　黑衣神君道：“是的，蔡夫人轻易绝不离开，由此可知她对你失陷在雷宅一事，极其重视！”
　　凌苍苍心中高兴，道：“我们两人姐妹相称，她自然要对我关心！”
　　黑衣神君一笑，道：“蔡夫人天生丽质，若论年纪，她足可以做你母亲而有余了，但是看来和你并没有相差多少！”
　　白骨神君和翼神君两人，立时大声附和，四人的去势更速，不一会儿，便已到了三星湖边上。
　　这时，正值黄昏时分，斜阳西悬，天际满是红霞，映得湖水也是赤艳艳的，美丽之极。只见在离岸一丈五六尺处，一叶扁舟，上面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白衣飘飘的美妇人！
　　那美妇人自然便是蔡夫人了，而这时，在被漫天红霞映得如火缎一样的湖水之上看来，她更是美丽出众，如同洛神再世。
　　凌苍苍一见蔡夫人，心中大喜，也未曾留意白骨神君等三人，这时都已停住了脚步。她独自奔到了湖边，蔡夫人扬声道：“小妹子，你回来了么？可急死我了，快上船来！”
　　凌苍苍道：“船隔得那么远，我怕跃不过来。”
　　蔡夫人笑道：“你也太傻了，有我在这里，你如何会跃不过？”
　　凌苍苍足尖一点，身子斜斜拔了起来，在她的身子，离那小船还有七八尺远近时，她也已开始下坠，但也就在这时，蔡夫人衣袖，向上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已极的力道过处，凌苍苍的身子，陡地又向上升了六七尺来。这一升起，她不用再着力，身子斜斜掠下，恰好落到了站在船首的蔡夫人之前。蔡夫人一伸手，握住了凌苍苍的手，道：“小妹子，我一听得徐教主说你失陷在雷宅，当场急出了一身冷汗，我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知心的妹子，若是有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凌苍苍听了，也不禁十分感动。因为蔡夫人对她的感情的确十分真挚。但是，她对于“知心的妹子”一语，却多少有点苦笑，因为蔡夫人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她心中究竟有着什么隐秘，为什么以她的武功，人才，却要屈居在三星湖中，为什么她人不但美丽，而且温文尔雅，却会被武林之中，目为邪派中穷凶极恶之人！
　　这一切，凌苍苍都不知道。
　　凌苍苍所可以肯定的，只是蔡夫人对自己的那一片挚情！
　　她双眼不由自主，润湿起来，在她的一生之中，除了她的师傅素心神尼之外，还没有什么人对她这样关心过。或者蔡天涯会的，但直到如今为止，蔡天涯根本没有机会对她关心，而只是她为了蔡天涯在操心！
　　凌苍苍心中感慨万千，低着头，木然半晌，才抬起头来。
　　她才一抬头，便发现那一叶扁舟，已经在湖水中心了。
　　凌苍苍呆了一呆，道：“姐姐，我们到哪里去？”
　　蔡夫人道：“自然是回去了。”
　　凌苍苍急道：“姐姐，你不和我一起再去找雷翔风么？”
　　蔡夫人秀眉微楚，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我不能出三星湖去，而且……而且……”
　　凌苍苍听得蔡夫人说她不能出三星湖去，心中已是大为发急，道：“而且什么？”
　　蔡夫人伸手轻轻在凌苍苍的肩头之上，拍了一拍，道：“小妹子，你别怪我，照我看来，雷翔风像是的确不知道蔡天涯的下落！”
　　凌苍苍听了，默然半晌，才苦笑道：“姐姐，原来闹了这么久，你……根本不相信我！”
　　凌苍苍说着，心中只觉得一阵凄酸，眼泪已忍不住如断线珍珠似的，落了下来！
　　蔡夫人忙道：“小妹子，你别孩子气，我只是说，雷翔风可能真的不知蔡天涯的下落，但并不是说，我就不会出力寻找蔡天涯了！”
　　她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以极其诚擎的眼光望着凌苍苍，续道：“我要找到蔡天涯的心思，比你还要急切，你该明白这一点！”
　　凌苍苍含泪点了点头，道：“姐姐，你要找蔡天涯做什么？”
　　蔡夫人道：“我也和你说过了，我要在他的身上，打听另外两个人的下落！”蔡夫人在讲到这一句话时，面上的神色，又极其黯然，任何人一望，便可以揣知她心中有着极不愿提起的伤心事在！
　　凌苍苍见了，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她心想：自己虽然因为找不到蔡天涯而苦恼，但是蔡夫人却比自己更其不幸，因为她要找的人，必需在蔡天涯处获知。而如今连蔡天涯也不知身在何处，她要找到想找的人，希望岂不更为渺茫？
　　她和蔡夫人一齐站在船头，默然无语。
　　那一叶扁舟，迅速地向湖洲移近，在将要傍岸之际，凌苍苍才问道：“姐姐，那你用什么法子，去寻找蔡天涯的下落呢？”
　　蔡夫人缓缓地道：“刚才你一路由雷翔风处回来，已碰到过不少人了，是不是？”
　　凌苍苍点头道：“是。”
　　蔡夫人道：“这些人，全是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有的隐迹多年，连见多识广之士，也认不出他们的来历，我就令他们暗中査访，有的声名赫赫，童稚皆知，我就请他们公然寻找，我想假以时日，总可以有点音息的！”
　　凌苍苍听了，叹了一口气。
　　蔡夫人忙道：“小妹子，你不以为然么？”
　　凌苍苍忙道：“不，眼前除了这个办法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的确，她三赴雷府，都一点结果也没有，除了这个办法之外，的确是？！有别的办法了。
　　这时候，天色早已全黑了下来，皓月当空，湖水如同由无数银线编织！成的一样，而船也已经傍岸，蔡夫人道：“小妹子，上岸去吧。”
　　凌苍苍早已有了决定，摇了摇头，道：“姐姐，我不去。”
　　蔡夫人略现惊讶之色，道：“不去？你要在这小船之上过夜么？”
　　凌苍苍苦笑道：“当然不是。”
　　她顿了一顿，才道：“姐姐，你派了那么多高手，遍天下査访蔡天涯的落，我自然不应该再去凑热闹，但是……但是……”
　　凌苍苍的话还未讲完，蔡夫人便已慢慢扬起手来，打断了她的话头。蔡夫人望着黑沉沉的湖洲，缓缓地道：“你不必说下去，我已经明白你意思了，你可是要离开我，再去天南地北地寻找蔡天涯么？”
　　凌苍苍听出蔡夫人十分不舍得和自分手，但是她却又不来埋怨自己这更令得凌苍苍心中难过，低下头去，一声不出。
　　蔡夫人勉强一笑，道：“小妹子，你去吧，我……不怪你！”
　　她一面说，一面转过身去。
　　凌苍苍忙道：“姐姐，你心中在怪我！”
　　蔡夫人转过头来，道：“小妹子，你错了，我的确不怪你，你要去找蔡涯，我虽然想和你在一起，又怎能阻止你？事实上，如果我……稍有一点寻要找的那人的信息的话，我……也会忍心和你分手的！”
　　凌苍苍忙道：“姐姐，你要找的是什么人？我们一齐离开三星湖去找岁不好？”
　　蔡夫人黯然地摇了摇头，道：“小妹子，你自己去吧，要多多保重，我”是在三星湖中的，你什么时候想见我，就什么时候回来好了。”
　　凌苍苍本来还想说几句什么话的，可是喉头哽咽，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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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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