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面临绝境_倪匡《断肠刃》

　　盖达松恃然。只听雷翔风又道：“酱如说，她知贵派为蔡天涯所盗去的宝物，会发出极强的光芒来，那么，她至少是见过的了，否则如何知道？”这时候，凌苍苍只觉得身子发冷，眼前发黑！
　　她实是未曾想到，自以为证据已经十分充分，理直气壮地来到，但结果，不但得不到蔡天涯的下落，却还被雷翔风三言两语，将事情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盖达松一听，便转向凌苍苍，喝道：“你是在何处看到本门宝物的？”凌苍苍这时，明知自己就算讲破了舌头，盖达松也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了。因此她索性不再分辩，只是道：“我刚才已向你说过了，你打死我，我也只是那样说。”
　　盖达松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恃着素心神尼是你师傅，我便不敢奈何你么？”
　　凌苍苍心中长叹一声，心想世人何以这样糊涂？何以这样容易被一个人表面声名所迷惑？雷翔风在武林之中，名头何等响亮？
　　武林中人，不论正邪各派，谁提起他来，都当他是侠骨仁心的好汉，又有谁知道他行径竟是如此可耻？就算有人知道，讲给人听，也没有人相信！雷翔风作恶，自然已不是一朝一夕了，受他所害的人，一定也极多。难道众口一词，也没有别人相信么？
　　凌苍苍一想到“众口一词”，心中猛地一动，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因为，似乎绝没有许多人同时在说雷翔风的坏话！
　　那些人，那些吃过雷翔风亏，受过雷翔风害的人，都到哪里去了？
　　凌苍苍立即得出一个答案：给雷翔风杀死了！
　　雷翔风若是不杀人灭口的话，他在武林中的声名，还能这样的好么？
　　凌苍苍一想及此，不由自主，又向雷翔风望去，雷翔风也正满面微笑地向她望来，在雷翔风的面上，看不出一丝杀机，看不出一点恶意！
　　但是，凌苍苍却知道，在雷翔风的心中，正在盘算着如何取自己的性命！凌苍苍知道自己的处境已经危险之极了。危险不在盖达松，盖达松是不会杀自己的，危险是在雷翔风！
　　凌苍苍知道，自己如果不是立即回到巫山，或是立即回到三星湖中，那么，她的性命，实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失去的。
　　然而，不要说巫山，就算是三星湖，也有一段距离。在这一段距离中凌苍苍又是一震，华秋不就是在这一段路上死的么？
　　凌苍苍的额上，冷汗直淋，她实是想不出，自己可以有什么法子，来避开雷翔风的毒手！
　　只听得盖达松又沉声喝道：“你定然是在蔡天涯处见到宝物的，是不是？”凌苍苍的心中，乱到了极点，盖达松的话，她竟没有听到。盖达松怒意陡增，厉声道：“你可是在蔡天涯处，见到宝物的？”
　　盖达松这一厉声呼喝，声震屋瓦，令得凌苍苍身子，猛地一抖。
　　也就在那一瞬间，她的心中陆地一亮。
　　她找到一线生机了！
　　刹时之间，凌苍苍犹如卸下了肩负的千斤重担一样，松了一口气，道：“是，我是在蔡天涯处见那宝物的，你说得不错。”
　　盖达松的声音，更是严厉，道：“那么，蔡天涯在什么地方？”
　　凌苍苍叹了一口气，道：“既然给你识破，那我也不能不说了！”
　　凌苍苍在讲这句话的时候，只见雷翔风的面上，现出了一丝怒容，那显然是雷翔风也已经知道了凌苍苍的脱身之计！
　　要知道，刚才凌苍苍当面责骂雷翔风，雷翔风的脸上，尚且没有一丝怒容。但这时他的脸上，却有了怒容，由此可见，他是真的想将凌苍苍除去了。
　　但是凌苍苍却已决定和青城掌门同行，雷翔风总不能在青城掌门面前将凌苍苍杀死的。因为雷翔风在青城掌门之前，还要表现他泱泱大度的大侠之风！
　　而就算要暗害凌苍苍，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因为青城派高手如云，盖达松的武功更高，岂是轻易可以得了手的？
　　这便是刚才盖达松向凌苍苍问起，是不是在蔡天涯处见到宝物的时候，凌苍苍立即承认的原因了。
　　因为她知道，盖达松必然要追问她蔡天涯的下落，她也可以声称带盖达松去找他。那么，她便可以安然离开雷府了！
　　雷翔风当然也明白了她的这个计划，所以才现出一丝怒容来的。因为只有雷翔风知道，凌苍苍并不是在蔡天涯处见到宝物的！
　　盖达松的声音，放得柔和了些，道：“你带我去找到了他，我仍不会亏待你的。”
　　凌苍苍道：“好，我们这就去吧。”
　　雷翔风沉声道：“盖掌门，你竟相信她的胡言乱语么？”
　　盖达松叹了一口气，道：“雷大侠，常言道病急乱投医，她的话固然未必可信，但我却不能不跟着她去看上一看！”
　　雷翔风道：“盖掌门说得是！”
　　凌苍苍心中，暗骂盖达松蠢才，知道蔡天涯下落的人，就是雷翔风，他却还在将他当做好人！
　　凌苍苍这时，甚至可以肯定，在那破庙之中，将那发光的宝物再度盗走的，一定也是雷翔风的手下，要不然雷翔风对自己拿不出宝物来这一点，又怎会如此肯定呢？
　　只听得盖达松道：“多多打扰，后会有期。”
　　雷翔风道：“待在下送客。”
　　盖达松客气了几句，一面客气，一面已来到了大门口。雷翔风忽然向凌苍苍一笑，道：“凌姑娘，祝你前途如意。”
　　凌苍苍冷冷地道：“祝你侠名远扬！”
　　两人所讲的话，都含着骨头，但是在外人而言，却是一点也听不出来。盖达松握着凌苍苍的手，向前走出了半里许，这才问道：“蔡天涯在何处？”
　　凌苍苍心想，自己曾叫白骨神君到三星湖去告知蔡夫人，这上下，接应的人，也该来了。就算没有来的话，自己只要向着三星湖的方向走去，难道还怕碰不到他们么？凌苍苍一想及此，顿时宽下心来。
　　她道：“我最后一次见蔡天涯时，离此甚远，但他必不敢外出乱走，盖掌门请跟我来。”盖达松回头向那青城弟子道：“你快去召集同门，齐集之后，在前面等我，等我信号！”
　　那弟子答应一声，转身便向岔路奔去。
　　凌苍苍心想，青城派高手如云，若是齐集于此，那么三星湖中的高手，要搭救自己，也是麻烦。最好是如今便有人来，只有盖达松一人在，那自然是容易应付得多了！
　　她一面想，一面向前张望着。
　　然而，前面路上，静悄悄地，却一个人也没有。
　　凌苍苍的心中，暗暗着急，但是她却又不能停下来不走，只得跟着盖达松，一齐向前奔出。不一会儿，已奔出了十来里，到了一个岔路口，盖达松沉声道：“是向左还是向右？”
　　凌苍苍道：“向右。”
　　盖达松道：“向右去，可是通向三星湖的！”
　　凌苍苍心头，通通乱跳，道：“不错，此去正要从三星湖旁经过的，盖掌门可是不愿意么？”
　　盖达松一声长啸，道：“人家怕三星湖中的妖孽，难道我盖某人也怕不成？”
　　他这一句话刚一出口，只听得东首一株大树之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盖老儿，你不怕我们，那自然最好了！”
　　盖达松的武功，当真是非同小可，他应变之快，更是出于凌苍苍的意料之外。
　　凌苍苍刚一听出，那声音是白骨神君敖青的声音，盖达松一伸手，已将她的肩头，紧紧抓住。
　　同时，盖达松身形一沉，手腕翻处，一掌拍出，“轰”地一声，掌力已向那株树上，横扫而出。树上的声音一停，便有两条人影，飞掠了下来。
　　而盖达松发掌极快，那两人尚在半空之际，盖达松的掌力，已经挟着排山倒海之势，直扫了过来。那两条人影在半空之中，各自伸出一只手来，双手按了一按，就着那一按之力，两人本来是并肩掠下的，这时却倏地分了开来，避开了盖达松的那一掌！
　　盖达松的那一掌，发得又快，力道又强，可以说美妙之极，但从树上跃下的两人，用这个方法避开了盖达松的掌力，也是佳妙得无以复加！
　　盖达松的掌力，未曾击中那两人，“轰”地一声，撞在那株大树之上，撞得那株大树，枝叶纷残！
　　而其时，那两人也已经落下地，—左一右，向前欺来。
　　凌苍苍早已看出，左面来的，是白骨神君敖青，右面来的，则是黑衣神君贲枯。她一见这两大高手赶到，心中大是安慰。
　　盖达松目光如炬，向两人望了一眼，白骨、黑衣两人，都是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人物，盖达松如何会认不出来？
　　他刚才听得自己话才出口，树上便陡地有人接腔，可知树上的人，一定是三星湖中的人了。他乍一看到两人下树，身在半空，避开了他那一劈空掌的身法，心中刚在想，这两人武功甚高，不可轻敌，但当他看淸，来的两人，竟是这两个一流高手时，他心中也不禁暗自吃惊。
　　他略怔了一怔，便单拳一拱，道：“两位神君，久违了。”
　　黑衣神君踏前一步，道：“盖掌门别来无恙。”
　　盖达松道：“听两位适才的口气，竟像是身在三星湖中？”
　　盖达松因为仍不敢相信那会是事实，所以才不厌其烦，多问了一句。
　　白骨神君敖青冷冷地道：“不错，咱们两人，正是三星湖中的妖孽。”盖达松“嘿嘿”冷笑两声，道：“不知两位意欲如何？”
　　黑衣神君向凌苍苍一指，道：“这位凌姑娘，是三星湖主人新认的小妹子，请盖掌门将她交给我们带回三星湖去，感激不尽。”
　　盖达松一听，心中不禁勃然大怒。
　　他是个性烈如火之人，再加上他在武林中的地位，极其尊崇，人家见了他，躬身让路还来不及，那有这种公然拦路要人之事，黑衣神君的话讲得虽然客气，他也忍受不住！
　　当下，他扬声一笑，道：“原来两位是来拦路截劫来了？”
　　黑衣神君忙道：“不敢，尚请盖掌门卖一个情面。”
　　盖达松道：“我若是不卖呢？”
　　白骨神君放青冷冷地道：“你会不卖么？”
　　盖达松一听，这分明是恃着人多，硬逼自己放手了！
　　他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心念电转，暗忖对方两人，全是一流高手，自己以一敌二，又要不被凌苍苍离去，那确是不易讨好的事！
　　三星湖既然派了人来拦路截劫，由此可知，凌苍苍的心中，当真知道蔡天涯的秘密，也说不定的。
　　盖达松一想及此，更不肯放开凌苍苍了，他一声冷笑，右手一扬。
　　他手一扬间，谁都只当他会一攀向前发出。青城劈空掌，乃是武学一绝，他焉有不先发制人之理？可是，事情的变化，却出人意料之外！
　　盖达松一掌扬起之后，并不向前击出，只是轻轻地按在凌苍苍的头上！黑衣神君和白骨神君两人，陡地一呆。
　　盖达松一手抓住了凌苍苍的肩头，一手按在凌苍苍的头顶，一声冷笑，道：“你们敢动手抢人么？”他一面说，一面向前走去。
　　白骨神君和黑衣神君两人，连忙左右一分，让路不迭。因为这时，凌苍苍的生命，全在盖达松的手中，他们如何敢贸然从事？
　　若是凌苍苍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又怎样向蔡夫人交待？
　　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凌苍苍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也焦急不已，叫道：“两位别怕他，他要在我身上，得到蔡天涯的下落，不敢杀我的。”
　　盖达松冷笑道：“我将你当做是素心神尼门下，所以才网开一面，如今我已知你与三星湖妖孽勾结，我如何肯饶你？”
　　他这几句话，讲得冷竣之极，凌苍苍听了，也不敢再多言语。
　　盖达松在这几句话中，已带着凌苍苍向前掠出了三五丈去。
　　白骨神君和黑衣神君两人，没有办法可想，只得远远地跟在后面。
　　凌苍苍的心中，更是焦急莫名，因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就算是三星湖中高手’倾巢而出，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她心中正在发急间，只见前面，又有一人，飞也似掠了过来。
　　那人的来势，不但快绝，而且，虽然还隔得远，但是却已可以看出，那人之来，犹如千军奔腾一样，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雄浑气势！
　　那人来势虽快，但这时隔得还远，凌苍苍却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人来，她只是看到那人气势非凡，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而已。
　　凌苍苍心忖，那人既然是由前面奔来的，那自然是由三星湖来的了，自己以前，不知道三星湖中有这样的高手，这次事情紧急，他才出动，可能会有办法将自己救出险来了。
　　那人的来势极快，凌苍苍正在想着，那人已经来到了近前。
　　而当凌苍苍可以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她不禁呆了。
　　不错，来的那人，是一个绝顶高手，他就是天南一侠雷翔风！
　　雷翔风疾掠而至，到了盖达松和凌苍苍两人的面前，停了下来，一拱手，道：“盖掌门，可是有宵小阻路么？”
　　盖达松一见雷翔风，不禁大喜过望，忙道：“雷大侠，你来得正好！”雷翔风抬头一看，已看到黑衣神君和白骨神君两人，随后赶来。
　　雷翔风大声道：“盖掌门，你带着凌姑娘走，让我去打发他们。”
　　盖达松一声怪啸，他乃是性烈如火之人，他带着凌苍苍离去，未能和白骨神君与黑衣神君交手，已认为是奇耻大辱，此际怎肯再将退敌之事，交给雷翔风？他也大声叫道：“不，雷大侠，你替我看住了凌姑娘，我去对付他们！”
　　凌苍苍在徒然之际，听得盖达松讲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
　　她连忙道：“不！不！盖掌门，那万万不可！”
　　可是，不等她那几句话讲完，盖达松手臂一振，一股极大的力道，已将她涌得向雷翔风处，跌了过去。凌苍苍想不到事情竟会生出这样的变故来，她简直连挣扎的气力，都提不起来了。
　　她在跌出了几步之后，肩头又是一紧，已被雷翔风紧紧地抓住。凌苍苍向雷翔风望去，只见雷翔风正满面笑容地望着她！
　　凌苍苍急得几乎昏了过去！
　　她只听得盖达松向前扑出，荡起一股劲风，同时叫道：“雷大侠，你看住了凌姑娘，可别让她走脱了！”
　　雷翔风“哈哈”一笑，道：“盖掌门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她走脱了！”
　　在盖达松听来，那一句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但是，在凌苍苍听来，却是大不相同了，她遍体生汗，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候，盖达松大声呼啸，向前迎去，已和白骨神君与黑衣神君两人，打在一起。三人的身手俱极高，这一交上手，但见掌风拳影之中，裹着三条掣动不已的人影而已，那里还分得出谁是谁来？
　　雷翔风沉声一笑，道：“不必看他们了。”
　　凌苍苍声音发抖，道：“你……你要杀我么？”
　　雷翔风又是一笑，道：“凌姑娘，你是聪明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一面说，一面又拉着她，硬向外奔了开去。
　　转眼之间，离盖达松等三人混战之地，已有大半里之遥了。凌苍苍才急出一句话来，道：“你，你不怕盖达松找你要人么？”
　　雷翔风道：“我自然有办法对付。”
　　凌苍苍又急道：“黑衣神君和白骨神君，亲眼见你带着我走，若是我死了，三星湖中所有高手，绝不会放过你的。”
　　雷翔风一听，更是大笑起来，道：“雷某人曾怕过谁来？”
　　凌苍苍心中已然绝望了！
　　她本来还想拿三星湖上下高手来吓雷翔风，但是雷翔风听了，却绝不在乎！她如今已是和雷翔风单独相处。而她的武功，又和雷翔风相去，如此之远，要她怎拿得出办法来逃生？
　　她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拖延时间，希望能有什么变故，来挽救她的性命。
　　她勉力使自己变得十分镇定，居然勉强笑了一下，道：“好，我知道……我是逃不过的了。但是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一问你。”
　　雷翔风“哈哈”一笑，道：“临死之前，若不准你问上几句，那也未免太不近情理了”凌苍苍“嗯”地一声，道：“我问你，蔡天涯究竟在什么地方？”
　　雷翔风笑道：“你还在记着他？你到如今这样地步，全是他害你的。我也不知道他竟能抽空写了一张字条给你。若不是那张字条，你又如何会落到如今这等地步？”
　　凌苍苍沉声道：“你少说废话了，蔡天涯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雷翔风笑嘻嘻地道：“你想得倒是不错，这小子还在我家中。只因为我尚有用他之处，所以一时还留着他的性命。”
　　凌苍苍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是急促，道：“那么，那个华秋……他所说的事情，也……也是真的了？”
　　雷翔风一笑，道：“你是聪明人，多问做甚？”
　　凌苍苍一听得雷翔风如此说法，分明已经默认。她怒气填膺，陡地扬起手来，向雷翔风的面上，用力地掴了出去！
　　然而，以她的武功而论，怎能掴得中雷翔风？
　　雷翔风只是手腕一翻间，便已经将凌苍苍的手臂，紧紧握住。
　　凌苍苍在那一瞬间，想起了雷翔风在武林之中，声名之好，无人能及。但是他实际上行为之卑劣，只怕也是无人能及。世事颠倒，竟至于此，她实是不能不纵声大笑，尖声道：“你下手吧，你……我总算在死前多了一份见识！”
　　雷翔风冷冷地道：“每一个人在死前，都可以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死的。但当他们知道了之后，也就永远不能多口了。”
　　凌苍苍急速地喘了几口气，道：“如此说来，那宝物仍是被你抢了回去了？”
　　雷翔风道：“不错，我有点不放心，自己赶来看个究竟，却发现宝物已到了你的手中。”
　　凌苍苍尖声道：“那么，你在抢宝物之际，四下无人，为何不将我杀了？”雷翔风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说来你或者不信。”
　　凌苍苍冷冷地道：“你倒说说。”
　　雷翔风扬起了头，道：“若不是你一再与我为难，我也……不想杀你。”凌苍苍厉声道：“你为什么这样厚爱于我？”
　　雷翔风呆了一呆，道：“我也说不上，是什么道理。”
　　凌苍苍一直在讲话，想拖得一刻便一刻。
　　但是，她所要讲的话，都已快要讲完了，情形却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四周围仍是一个人也没有，看来她仍是难免死在雷翔风的手下！
　　她心头已经绝望，闭上了眼睛，再不出声。
　　她只当雷翔风一定会立即出手，将她打死了。
　　但是，她等了片刻，雷翔风却仍然只是握着她，并不下手。凌苍苍道：“你为什么还不下手？”
　　雷翔风仍不出声，凌苍苍心中大奇。
　　她睁开眼来，向雷翔风看去。
　　她一望之下，心中不禁大吃了一惊！
　　本来，她这时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其他的事引得她吃惊的了。然而此际，她一睁开眼来，只见雷翔风正望着她。
　　她是被雷翔风抓住了肩头和小臂的，离雷翔风本就极近。
　　此际，她只看到，雷翔风的双眼之中，露出了一种淫邪之极的光芒来。—看到他眼中的那种光芒，实不难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凌苍苍本来，只当自己至多是一死了之的了，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她首先想到，因为妻子美貌而丧了命的华秋，雷翔风自然也是一个好色的狂徒！
　　凌苍苍的身子，簌簌地发起抖来，若是在死前，还要受雷翔风的凌辱，那实是太不堪想象了。她尖声道：“快下手，快下手啊！”
　　但是雷翔风却一声不出，一松凌苍苍的肩头，凌苍苍想向外挣去，但是她的手臂，仍在雷翔风的掌握之中，怎挣得出去？
　　雷翔风手一用力，已将凌苍苍拉得向他怀中倒来，道：“我几次不舍得下手杀你，便是因为你这副花容月貌，你可知道么？”
　　凌苍苍连连喘着气，道：“不，我丑陋得很，一点也不好看，你放……你快杀了我吧！”
　　雷翔风一声长笑，手一挥，“嗤”地一声响，已经将凌苍苍身上的衣服，撕下了一半来，凌苍苍雪也似白的肌肤，裸露了出来，雷翔风目中的邪光更盛！
　　凌苍苍从来也未曾在男子面前，裸露过自已的身子。这时，她虽然还只是半裸，但已经心头枰怦乱跳，几乎要急昏了过去。
　　雷翔风将右手放在凌苍苍已经裸露的肩头上，五指轻轻地捏着。
　　凌苍苍面白如纸，泪水直流，道：“你将我杀了吧，你将我杀了吧！”
　　雷翔风只是淫邪而笑，又是一撕，又将凌苍苍身上的衣服，撕得开了些，凌苍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连气也喘不过来。
　　就在这时候，凌苍苍忽然听得，耳际传来了一个极其细弱，但听来却又十分真切的声音，道：“小妹子，你不要急。”
　　那声音虽低，但是一传人耳中，凌苍苍便可以辨出，那是蔡夫人的声音。一时之间，凌苍苍只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
　　因为蔡夫人曾再三表示，她是绝不能离开三星湖的，何以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候，竟会听到了她的讲话之声？
　　凌苍苍心中，正在思疑之际，蔡夫人的声音，又在她的耳际，响了起来。只听得蔡夫人道：“小妹子，你先要设法离开他，我才好设法救你！”
　　凌苍苍的神智，虽然因为急惊交加，已然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中，但是这时，她却也可以肯定，真的是蔡夫人到了！
　　蔡夫人在那里呢？她四面看了一下，却看不到。
　　这时，雷翔风的手，已贴着她的肩头，向下移来，凌苍苍吸了一口气，道：“雷大侠，你……你既然有意……又何必……如此？”
　　她讲出了这两句话来，自己也为自己的无耻而脸红。但是，这时除了这样讲之外，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可以使自己脱离雷翔风的掌握？
　　雷翔风的面上，现出了十分淫邪的笑容，道：“那么照你说，应该怎样呢？”
　　凌苍苍双眼之中，泪水迸流，她仍然不得不道：“若是两家……情愿……那岂不是有趣得多了？”
　　凌苍苍在讲这句话的时候，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她心中实是感到难过之极。
　　雷翔风“哈哈”一笑，伸指在凌苍苍的面类之上，轻轻一捏，道：“倒看不出你，原来早通风情，好，你如何情愿法？”
　　他一面说，一面手一松，已经将凌苍苍放了开来。
　　他一放开了凌苍苍，凌苍苍用尽了生平之力，双足一点，身子猛地向后退去。但是，她这里才一退，雷翔风“哈哈”一笑，手臂一长，一股劲风，已经向她，疾逼了过来！
　　眼看着雷翔风五指如钩，又要将凌苍苍当胸抓住，凌苍苍知道自己，若是要避，是万万避不过去的，她双眼一闭，急叫道：“姐姐！”
　　她才叫了一声，斜刺里便有一股极强的力道，“呼”地逼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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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面临绝境

第十六章　面临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