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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远走天涯         ★★★ 双击滚屏阅读

第三十六章 远走天涯

作者:倪匡    来源: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8/12

  鲍微已将他仗以成名,数十年苦练的“五岳式”一齐施展了出来,而凌苍苍却只是面带微笑,兀然而立,连动都未动上一动!
  两人之间,武功孰高孰下,实是连三岁孩童,也可以判别出来了!
  如果鲍微再要动手,或击出兵刃来,那他便只是一个下三滥,如何还配称一流高手?
  他连忙向后退去,抹了抹汗,道:“凌姑娘武功高超,在下甘拜下风。”凌苍苍淡然一笑,道:“鲍堂主不必太谦,我也险险乎应付不了你这五招!”
  这时候,大殿之上,人人目瞪口呆!
  武功高的人,看得十分明白,鲍微一共攻了五招,五下均被凌苍苍震了开来。
  而武功低的人,只看到鲍微出手,倏然后退,凌苍苍连动也未动过,鲍微便已甘拜下风了!
  这种结果,实是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之外,也更出于雷翔风的意料之外!众人的意外,是在于鲍微的连攻五招,竟然未能得手,因此讶于凌苍苍的武功之高。
  然而,雷翔风却是知道凌苍苍原来的武功的。
  他只当鲍微一出手间,凌苍苍一定被鲍微摔出大殿去的,却不料电光石火之间,鲍微连攻五招,凌苍苍竟连动都未动,就从容应付了过去!
  凌苍苍居然未死,这已是大大出乎雷翔风意料之外的事情,而武功竟高到了这等地步,这当真是难以想得通的事情!
  刹时之间,他的心中,设想了几个可能。
  他觉得最可能的,是鲍微根本未曾向凌苍苍用劲,那五抓看来如此凌厉,可能一点力道也未曾用,那当然是因为鲍微顾及旧情的缘故了!
  雷翔风一想及此,只觉得唯有这样,才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
  他冷冷一笑,道:“鲍堂主,这是怎么啦?”
  鲍微连攻五招,凌苍苍连动都未曾动过,他心中已感到十分惭愧,再给雷翔风这样一问,满面通红,道:“雷教主,属下技不如人,是以落败。”雷翔风还想要奚落鲍微几句,可是他看到鲍微垂头丧气的样子,似乎又不是伪装的。
  他正在一个犹豫间,已听得地荒堂堂主万能,人远堂窒主哈天乐两人,齐声怪叫,一齐向前抢了过来,道:“我们两人,还要领教!”
  凌苍苍刚才身子一动未动,只是运转真气,便退了鲍微,她对自己的武功,更具信心,一见两人上场,更不惊慌,面带微笑,道:“两位请。”
  哈天乐更不客气,手指倏地伸出,“嗤”地一股指风,已向凌苍苍的“肩井穴”点到。
  凌苍苍的身子,仍是不动。
  万能身形一矮,一腿横扫,攻向凌苍苍的下盘。
  这两人,全是一流离手,上下夹攻,势子之凌厉,实是可想而知。
  他们一出手间,凌苍苍也不禁考虑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躲避呢?
  然而她立即决定:自己既然挡得退鲍微的进攻,当然也能从容应付这两个人的。
  她身子仍是兀立不动,电光石火之间,哈天乐的那一指,首先点中,凌苍苍体内真气,反震了出去,哈天乐一声怪叫,一个凌空筋斗,翻了起来。
  在他的身子疾翻而出之间,谁都可以看得见,他右手的食指,受了凌苍苍内力的反震,又红又肿,看来三五日间,难以复原!
  但众人也未能多去看他,因为紧接着,万能一声怪叫,“砰”地一声,向后摔了出来,竟比哈天乐还要狼狈得多。
  哈天乐摔了出来之后,身子一撑,想要站了起来,但是他在扫中了凌苍苍之后,被凌苍苍的反震之力,震得腿骨几乎断折,奇痛无比,急切间竟站不起来,身子才一直起,“砰”地一声,竟自摔倒。
  凌苍苍笑道:“万堂主腿下留情。”
  万能满面通红,一言不发。
  凌苍苍缓缓转过身去,面容也顿趋严肃。
  当她的眼光,和雷翔风的眼光相接触之际,她发出了一下冰冷的笑声,道:“雷翔风,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咱们今日该算账了。”
  雷翔风见凌苍苍身形不动,便连退鬼教三大堂主,心中也不禁骇然,暗忖她武功已如此之高,难道她已得到了那些秘笼么?
  但就算她得到了那些秘笈,算来也只不过半个月的工夫,何以她内力精进,竟已到了这个地步?
  雷翔风一面心中疑惑,一面也冷笑一声,道:“你老是与我过不去,但是我却网开一面,不与你多计较,你若是仗着武功有进,便想生事,那可大错而特错了。”
  凌苍苍见雷翔风还在一本正经,以正派人物自居,心头的怒气,更是一起涌了上来,一声娇叱,身形微矮,“呼”地一攀,已向前推出!
  她这一掌推出之际,离得她身子近一些的人,只觉得一股极大的力道涌了过来,身不由主,向后退了开去,刹那之间,大殿之上,便空出了一大片来。
  雷翔风见凌苍苍发掌,身形一凝,也一掌迎了上去。
  雷翔风这一掌,目的在试一试凌苍苍内功的路子,以便应付,是以他发的力道并不强,凌苍苍却是全力以赴的,两人的手攀,迅即相交,“叭”地一声过处,雷翔风身子,已禁不住一晃。
  他只觉得凌苍苍的掌力,阴柔无比,心中刚在想以阳制阴,陡然之间,凌苍苍的掌力,忽然一变,变得刚猛之极!
  这一下变化,来得突然之极!
  雷翔风身子一个站不稳,“腾”地退出了半步。
  而在他后退出了半步之后,凌苍苍的掌力,余势仍然未尽,又起了几种阴阳截然不同的变化,令得雷翔风一连退出了五六步,方始站定!
  凌苍苍那一身怪异之极的内功,原是从许多不同种类的灵药、仙丹、毒药、怪草生出来的,可以说,自古以来,从来未有一个人练成这样的内功。
  她在那一夜之间,服食了这么多性质不同的药物,有的能使体内真气转为阳刚,有的能使真气转为极之阴柔,所以,她如今体内的真力,忽刚忽柔,变化无端,不要说是对方难以预测,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一掌发出之后,会有一些什么变化!
  当时,她一掌逼退了雷翔风,心中不禁大喜,踏步进身,第二掌又已发出。
  雷翔风刚才,平白吃了一个大亏,被凌苍苍的掌力逼出了五六步,却仍未试出凌苍苍的内功,究竟是什么路数来。
  这时,他见凌苍苍二次掌到,却是不敢怠慢,身形一沉,真气运转,已运了八成以上功力,又是一掌,迎了上去!
  两人这一次双攀相交,声势更是惊人之极!
  只听得惊天动地一声巨响过处,凌苍苍只觉得自己发出去的力道,如同碰在山崖之上一样,陡地反震了回来,身子一晃,不由自主,腾地退出了一步!
  那是她体内积成了极高的内功之后,还未曾发生过的事情!
  她在那一瞬间,心中不禁难过之极!
  因为她虽然打发了三大堂主,可是却还是比不上雷翔风。
  但是,就在她站定身形,心中感到难过之际,只听得一声巨响过处,众人哗然而呼!
  凌苍苍连忙定睛看去,只见雷翔风的身子,正撞在一条大柱之上,那条大柱’摇摇欲倒,而照这情形看来,雷翔风少说也退出了五六步去!
  相形之下,仍是凌苍苍的功力较高!
  凌苍苍一见这等情形,立时转忧为喜!
  她连忙踏前一步,一声大喝,道:“雷翔风,你还有什么话说?”
  雷翔风自下少林寺以来,所向无敌,这一次被凌苍苍发掌震退,还是第—次。他一声闷哼,手臂又慢慢地向上,扬了起来!
  凌苍苍一见雷翔风手臂向上扬起的势子,如此缓慢,便陡地吃了一惊!在雷翔风的住宅中,她是曾见过雷翔风以“般若神掌”和天山老邪动手的。天山老邪功力极高,可是结果也败在这佛门无上神攀之下!
  凌苍苍还记得,当时雷翔风发掌之际,正是这样慢慢地扬起手掌的,如今,他分明又是要以般若神掌来对付自己了!
  凌苍苍的心中禁迅速地转着念:自有般若神掌以来,还未曾听说过使般若神掌的人,曾经败在别人的手下。
  由此可知,那般若神掌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佛门至高无上功夫。自己是不是能够抵抗得住呢?凌苍苍的心中,实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但是,凌苍苍却迅即想到了对付的方法!
  因为,雷翔风手臂扬起的势子甚慢,那显然是在积聚体内的真气,一举待发。
  凌苍苍心想,自己如果发动一轮急攻,令得雷翔风忙于应付,而无暇去凝聚真力,那么他岂不是不能以般若神掌来伤害自己了么?
  当凌苍苍想到这一点时,雷翔风的手臂,已扬至与地齐平了。
  凌苍苍知道绝不能再耽搁下去,她一声娇叱,双掌翻飞,在电光石火之间,向雷翔风一连攻出了七八掌,掌风呼啸盘旋,疾涌向前。
  由于凌苍苍掌力变幻不定,这七八掌之力,有的刚猛,有的阴柔,有的阴阳并济,竟如同刹时之间,有七八个高手在同时进攻一样!
  雷翔风正在凝聚真气,待发出般若神掌。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如果一松真气,去对付对方的攻势,那么已经凝聚的真气,便会松了下来,等再要使般若神掌,便又要从头开始了。
  而如果其时,向雷翔风攻到的,只是普通人物,而绝不是像凌苍苍这样的高手时,他大可以硬挨上几掌。然则,他刚才曾试出凌苍苍的掌力,犹在他之上,这七八攀如何挨得起?
  他通于无奈,只得一声怪叫,双臂一振,身子向上,疾拔而起!
  他身子倏地拔起了七八尺,凌苍苍的七八掌,便一齐击空。
  凌苍苍发那几掌的目的,本来就在于让雷翔风不能使般若神掌,如今见雷翔风的身子,已起在半空,目的已达,她不禁大喜。
  但是,就在她心中一高兴之际,雷翔风身在半空,转了一转,衣袖扬处,突然大蓬细如牛毛,银光闪闪的银针,向下激射而下!
  那一大蓬银针,以迅疾之极的势子,向凌苍苍军了下来,由于势头太快,因此那样细的针,也发出了“嗤嗤”破空之声!
  那大蓬银针才发,大殿上众人,便哗然而呼!
  要知道这种细如牛毛的银针,专破内家气功,乃是最歹毒的暗器,武林中人,相约不用,只有最不要脸面的下三滥,才会不顾一切地使用。
  鬼教中人,虽不是正派中人,但是却也绝不屑使用这等歹毒的暗器。
  这时,大家见侠名远播的雷翔风,忽然发出了这样的暗器来,心中惊讶之极,忍不住一起高声,怪叫惊呼了起来。
  雷翔风一听得众人哗然而呼,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
  刚才,他因为看出凌苍苍的武功已然极高,俨然有凌驾自己之势,而般若神掌运劲却又极其费时。如今和凌苍苍动手,又和与天山老邪动手不同。
  和天山老邪动手,乃是讲好的互相对掌,所以他才可以从容运劲,从容发掌。
  而如今,凌苍苍若是发动一轮急攻的话,他的确是难以发出般若神攀的。他外表道貌岸然,像是一脸正气,但是事实上,内心却卑鄙之极。
  那种歹毒的暗器,寻常连邪恶之极的人都不肯使用,但是他却藏了一大蓬在袖中,这时疾发了出来,原是想一举将凌苍苍这一身内功废去的,却不料银针才一发出,便已引起了众人的不满!
  而在电光石火之间,只见三大堂主,身形一起展动,衣袖向上拂起,凌苍苍也是“呼呼”两掌,向前扫了出去,大蓬银针,立时改变了方向,变得向上激射而出,叮叮当当,全射在瓦面上。
  三大堂主和凌苍苍的反击之力极大,那些银针,射到了瓦上之后,根根全钉在瓦上,一时之间,抬头向上看去,只见银光闪闪,像是瓦上忽然生出了许多银色的毫毛一样。
  雷翔风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妙”之后,立即一伸手,抓住了一根横梁,身子一荡,便到了梁上,他见众人面上,皆有不满之色,心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必须先发制人!
  他一声长笑,道:“凌姑娘,这一大蓬银针,正是你上次用来射我,被我收了来的,如今你心地如此狠毒,竟想令鬼教毁灭,我将这蓬针还给你,可算得天公地道么?”
  他这样一说,有许多人的面色,已缓和了下来。
  凌苍苍一声冷笑,道:“这些银针,原来是我的么?”
  雷翔风道:“除了是你的,还是谁的?”
  凌苍苍见雷翔风竟无赖到了这一地步,心中怒极,一声冷笑,道:“这蓬银针原来是谁的,谁便是天地间最下流卑鄙的人!”
  雷翔风却仍是“哈哈”一笑,道:“你要这样子骂自己,我可也没有办法。”
  凌苍苍见他一面在说话,一面手臂又在慢慢扬了起来,心知他又要发般若神掌,当然,他这样说法,一则是撇清,二则承可能引自己与他争辩,他便可以运气来发掌了!
  凌苍苍一想及此,再不说话,手腕翮处,一掌已向上拍了出去!
  雷翔风的一掌,几乎已可以发出了,但是究竟还差了几分,凌苍苍的挚力,便已然袭到,只见雷翔风的身子,突然翻了起来,落在另一根梁上,同时,只听得“轰”地一声响处,雷翔风原来存身的那根横梁,已经断了下来。
  凌苍苍足尖一点,身形疾拔而起,也落到了一根横梁之上,和雷翔风相距,约莫有丈许距离。
  雷翔风一见凌苍苍也到了横梁之上,他脚下内力暗运,已以内家功力,将横梁震酥,但是他自己真气连提,却还站在上面。
  凌苍苍绝不知此,她一上了梁,见雷翔风凝立不动,只当他又要凝力来发般若神掌,连忙足尖一点,身形向前疾扑而出!
  相隔丈许远近,以这时凌苍苍的武功而论,可称是一闪即至,她双足才一踏上了雷翔风存身的那根横梁,雷翔风的身子,已“刷”地向上拔起,穿出了大殿,向外跃了开去。
  凌苍苍一见这情形,雷翔风像是想走,她如何肯轻易放过?
  她连忙足尖再点,就准备在被雷翔风刚才身形上拔之际,发掌击穿的大洞之中,蹿了出去。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所站立的那根横梁,是早已被雷翔风以内力震酥了的!雷翔风之所以能向上拔起,乃是因为他真气一直提着,并不需要足尖再在横梁上点动借力之故。
  而凌苍苍在刚一落下横梁的时候,真气仍然提着,身轻如叶,自然也不会跌下。
  到了凌苍苍在横梁上一点之际,那条已然被内力展酥的横梁,却吃不住了,凌苍苍只觉得身子一软,非但不能向上拔起,反倒向下沉去!
  紧接着,木屑四飞,轰隆连声,好几条横梁,全都一齐断了下来,大殿之中,立时大乱。
  凌苍苍身在半空,转了一转,猛地再一提气,身在半空,居然又给她提起了丈许,但是她一伸手,却仍是够不到屋顶。
  她只得急使千斤坠功夫,落下地来,身形晃动,在人丛中穿来插去,向外疾掠而出,一面掠出,一面叫道:“雷贼,你别想逃走!”
  凌苍苍身形,迅即掠出了大殿之外。
  她才一掠出大殿之外,便看到了雷翔风!
  雷翔风并没逃走,他就站在大殿之外的丈许远近处,而手臂已扬了起来,掌心也已对准了刚掠出来的凌苍苍!
  凌苍苍一见了这等情形,便陡地一震,她知道,雷翔风穿顶而出的目的,便是要自己在一时之间,难以追得上他,而他则可以趁这片刻的时间,来发那般若神掌!
  如今,照他站立的姿势看来,他分明已可以发攀了!
  凌苍苍刚一想到这里,便听得雷翔风舌绽春雷,发出了“哈哈”一笑,紧接着,只听得一阵轰隆之声,铺天盖地而来。
  那阵声响之惊人,实如同海潮怒啸一样!
  凌苍苍一听得雷翔风的掌风声,竟如此之惊人,心中又不禁大吃了一惊!因为,上次在雷翔风府中,雷翔风和天山老邪对敌时,他所发的掌力,似乎没有如此之强!
  这时,凌苍苍心中,不免感到慌乱!
  刚才几乎她一出大殿,雷翔风便自发掌的,在时间上,已是雷翔风制了先机,而雷翔风般若神拿已发,凌苍苍为雷翔风的掌风所慑,一时之间,竟不谋对付,又耽搁了片刻!
  需知那虽然是极短的时间,但是对两个绝顶高手来说,一眨眼的功力,往往已是可以决胜负,判生死的了!
  当下,凌苍苍略一呆间,只觉得那排山倒海似的掌力,挟着呼啸号叫的攀风声,已然涌到,刹时之间,凌苍苍感觉得那一股极大的力道,将她的全身尽皆裹住,令得她不由自主,滴溜溜地乱转了起来。
  凌苍苍在那一瞬之间,心中慌乱之极!
  她竭力想要稳定身形,但是却办不到。
  她的身子,转得越来越快,令得她什么都看不到了,凌苍苍耳际只听得雷翔风的怪笑声,而且,裹在身旁的力道,似乎也越来越大!
  凌苍苍心知,自己若是不镇定下来,那只怕更要糟糕!
  她竭力镇定心神,猛地向前发出了两攀!
  凌苍苍发出那两掌,几乎是奄无目的。
  因为她的身子,既然被雷翔风所发的那股力道牵得转动不已,她连雷翔风在什么地方,都看不到,她只不过是在十分慌乱的情形之下,发出那两掌来的而已。
  可是,她这两掌一发,却收到了意料之外的效果!原来,她那两掌,掌力涌出的方向,和牵着她身子乱转的方向,恰好相反。
  掌力汹涌而出,刹时之间,她的身子,便已经停止了旋转。
  但是,她的身子虽然停止了转动,雷翔风的般若神掌之力,却也因之而被大大激发!
  那般若神掌的掌力,若是遇不到阻力的话,那么始终只是一股坚韧之极的力道,将袭击的目标裹住,令得对方不能脱身而已。
  但是,如果一遇到抵抗的话,那么,攀力内所蕴刚猛之极的力道,便一齐被激发了出来!凌苍苍此际,身形甫凝,只觉得一股奇强无比的力道,向前猛地撞了过来。
  那一撞之力,令得凌苍苍身不由主,一连向后,疾退了出去。
  她“腾腾腾”地向后一连退出七八步,那股向她撞来的力道,非但未曾减弱,而且还有增不已!
  凌苍苍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
  要知道凌苍苍此际的武功虽高,但是见识究竟不广,像般若神掌这类至高无上的武功,她以前更是未曾遇到过。
  这时,她一觉出对方的掌力,在自己退出了七八步之后,兀自在有增不减,心中大惊之余,足尖一点,竟向后疾退了出去!
  她却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一退,更给了对方以可趁之机!她这里足尖才一点动,雷翔风一声大喝,手掌猛地向前一推。
  刹时之间,狂飙陡生,飞砂走石!
  凌苍苍的身子已拔了起来,双足离地,更失了凭借,雷翔风的那股极大的力道一涌到,她整个身子,立时电也似疾,向后激射而出!
  凌苍苍的身子,此际后退的势子,快到了极点!
  但是,那却不是她自己在后退,而是给雷翔风的般若神掌之力,涌了出去的。
  凌苍苍这时,更是手足无措,心中慌乱,没有了主意,她耳际只听得“呼呼”的风声,睦然之间,又有人的惊呼声,传入了她的耳中。
  凌苍苍猛地想起,自己一出大殿,便遇到了雷翔风,如今又被雷翔风的掌力涌出,那身子是将要撞在大殿的门上了。
  她虽然慌乱,但一想及此,便连忙运气至背,好在她内功极高,真气运转,已可随意念所转,立时到达要凝聚的地方。
  也就在她刚一将真气运转至背部的时候,只听得“砰”地一声响,她已经撞到了墙上。
  那一撞,令得她的去势,顿时受阻!
  凌苍苍在那一瞬间,只觉得这一撞之力,简直像是有一座泰山,向自己的背上,压了下来一样!
  虽然她在事先已经运气至背,但是在那一刹间,她也不禁眼前金星乱迸,真气难以提得起,身子直上直下,跌到了地上。
  鬼教总坛大殿的正墙,乃是以极大的石块所砌成的。凌苍苍的那一撞之力,虽具雷霆万钧之势,但是总也未能将那么厚的一堵石墙撞倒。
  然而,那一撞,却令得整堵墙都为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墙上的飞檐,和许多瓦片,却如同骤雨一样,一齐跌了下来。
  凌苍苍跌倒在墙脚下,只觉得头昏眼花,站不起来之间,所有的碎瓦,―齐堆了下来,竟将她的身子,一齐埋在瓦片堆中!
  凌苍苍本来想要立即手在地上一按,穿瓦而出的,因为她在一定神间,力量已然恢复,而且发觉自己并没有受什么损失。
  但是,一转念间,她却一动也不动了。
  因为她听到了雷翔风一声长笑,道:“什么人想和本教作对,那只是自取其辱!”
  凌苍苍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是她已在雷翔风的声音之中,听出雷翔风在讲这句话的时候,踌躇满志,到了极点!
  她立即知道,雷翔风之所以如此高兴,那一定是以为她已经在这一撞之下,骨裂筋折而死了!
  所以,她立即改变了主意,不再从瓦片堆中,冒出身子来。
  只听得许多人一齐发出了赞叹之声,又听得鲍微道:“雷教主,刚才你所使的,就是佛门般若神掌么?”
  雷翔风道:“正是,我还未全力施为。”
  三大堂主齐声道:“那已足令属下大开眼界了。”
  雷翔风道:“这是佛门至高无上的功夫,我只不过略学得一些皮毛而已,若是恩师天弘大师来使,那么这堵石墙,一定塌下了!”
  鲍微道:“如今……凌姑娘……可是已死了么?”
  凌苍苍听出鲍微在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意之中,多少有一点惋惜之意,她心中暗忖,鬼教的三大堂主,倒的确不是坏人!
  事实上,雷翔风在武林中的声名如此之好,他们若是会相信自己的话,那也是奇事了。
  只听得雷翔风“呵呵”大笑,道:“自然,我敢说她全身骨头,已尽皆碎裂,不复人形了。”
  凌苍苍听得出,雷翔风一面说,一面正向瓦砾堆走了过来。
  凌苍苍真气运转,将全身真力,尽皆凝于双掌之上,当她听到雷翔风的声音已来到了离她的身子只不过五六尺左右之际,她陡然之际,奋力跃起,双掌向前,疾推而出!
  在她身子跃起之际,由于她体内真力激荡之故,所有盖在她身上的瓦片,首先以凌厉之极的势子,向外电射而出!
  而这时,雷翔风离她,只不过五六尺左右!
  无数瓦片向前激射而出,雷翔风首当其冲!
  以雷翔风的武功而论,即使是变生肘侧,但只要事先有准备,那他一样可以应付得来的,可是此际,他却以为凌苍苍一定是死实了。
  即使退一万步而言,凌苍苍没有死,那也定然是奄奄一息,身受重伤!他万万料不到凌苍苍在最紧要的关头,凝气于背,硬和石墙撞了一下,跌下地来,虽然当时不免眼前金星乱迸,但却会绝无受伤!
  是以,当数百块瓦片,一齐激射而出,向他飞来之际,他不禁陡地为之一呆。
  电光石火之间,已有数十块瓦片,射中在他的身上,但是却全被他体内的真力,反击了出来。
  但就在此同时,凌苍苍的身子,也如同一道闪电似的,向前扑到!
  在雷翔风还未曾定过神来之际,“砰砰”两声响,凌苍苍那凝聚了她全身真力的两掌,已经一齐击中在雷翔风胸前的要害之处!
  同时,雷翔风一声虎吼,身子猛地向后,倒翻着飞了出去!
  这一下变化,连雷翔风也是始料不及,旁人自然更是万万料不到,一时之间,众人尽皆呆了。
  凌苍苍一得手,还唯恐雷翔风武功高,自己这两掌,未必能令他受伤,足尖点处,如影附形,便向前通了出去。
  在雷翔风的身子还未落地之际,她在半空之中,又连发了三掌,那三掌,又击中在雷翔风胸腹之间的要害之上!
  她每击中雷翔风一攀,雷翔风便怪叫一声,等到第三掌她击中雷翔风的那一下呼叫声,更是凄厉到了极点。
  而且,随着那一下呼叫,雷翔风的口中,鲜血狂喷而出!
  凌苍苍一见雷翔风鲜血狂喷,这才相信雷翔风确然已受了重伤!
  她真气一沉,落下地来。
  在她落地之后,雷翔风也“砰”地一声,跌下了地来,面下背上,伏在地上不动,凌苍苍一步赶了过去,一伸足,待要踏住了雷翔风的后心。
  但是,也就在凌苍苍一到雷翔风身边的时候,雷翔风的身子,却突然一个打挺,翻了起来。
  刹时之间,凌苍苍只觉得眼前精光耀目,几乎连眼都睁不开来。而同时,一股寒风,劈面袭到,雷翔风的身子,似乎已经站了起来,凌苍苍大吃了一惊,连忙后退,只见精虹在她眼前掠过,雷翔风重又扑倒在地上。
  凌苍苍连忙定睛看时,只见雷翔风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柄断肠刃,他双眼之中,似乎要喷出火来,恶狠狠地望着她。
  但是他却不断地喘着气,显然他伤重之余,拼力反击,但在一击不中之后,他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再做第二击了。
  凌苍苍望着倒在地上的雷翔风,心中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快意。
  她冷冷地道:“雷翔风,事到如今,你也可以将你自己的所做所为,向鬼教朋友,据实讲出来了。”
  雷翔风却怪叫道:“鲍堂主,你快过来,我……将断肠刃……给你……你便足可以对付本教……最大……的敌人了。”
  鲍微身形一晃,待向前掠去。
  但凌苍苍身形展动,却抢在鲍微的前面,掠到了雷翔风的身前,衣袖一卷,已卷住了雷翔风的手腕,雷翔风手一松,凌苍苍足尖一挑,挑起了断肠刃,将之接到了手中。
  凌苍苍断肠刃在手,谁还敢再向前来?
  也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得一下宣佛之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
  那一下宣佛之声,十分柔和,人耳之际,声音分明还在十分远的地方,但是每一个人听了,心头却已大受震动,每一个都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月白袈裟,白髯飘拂的老僧,正如行云流水一样,向前掠来。
  那老僧的来势,看来像是不怎么快,但是实际上,却快到了极处。他才一现身,众人便觉得眼前陡地花了一花,紧接着,人已到了眼前。
  当那人听来十分柔和悦耳的宣佛之声,传人耳际之时,凌苍苍便已听出,那正是天弘大师的声音。
  凌苍苍只来得及想到,天弘大师一到,自己如何能对付得了他?她刚在一个错愕间,天弘大师已经到了近前之处!
  凌苍苍的身子向后退出了两步,横刃当胸。
  天弘大师一到,便已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雷翔风,他的身形陡地一凝,面上的神色也为之剧变,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终于到迟了一步么?
  鬼教高手之中,只有鲍微一人,是早年瞻仰过天弘大师的风采的,他还可以依稀认得出天弘大师来。
  而且,来势如此之快的,只怕当世之间,除了天弘大师之外,也不作第二人想了。
  他连忙道:“可是天弘大师驾到了么?”
  天弘大师倏地抬起头来。
  天弘大师面上那种古怪的神情,令得已踏出一步的鲍微,向后一连退出了三步。
  只见天弘大师目中精光暴射,厉声道:“你叫谁,你在叫谁?”
  声如霹雳,令得鲍微面如死灰,道:“大师……不是少林寺天弘大师么?”天弘大师的声音,更其凄厉,道:“不是!不是!什么天弘大师?我姓蔡,叫蔡半隐!”
  鲍微呆了一呆,不敢出声。
  天弘大师“哈哈”一笑,道:“我叫蔡半隐,我叫蔡半隐,他……”他指着倒在地上的雷翔风:“他也不姓雷,他姓蔡,他如今活不成了,他姓蔡,天下的人应该知道他姓蔡!”
  天弘大师的这一番狂叫,听得人人皆是莫名其妙!
  但是有一个人是例外,那个人便是凌苍苍。
  凌苍苍是完全明白的,完全明白天弘大师那样叫法是什么意思的!
  凌苍苍不知道天弘大师为何会来到这里,但是她却知道,天弘大师一看到了雷翔风伤重将死’心中难过至极,所以才会那样子的。
  他以极其凄厉的目光,向众人扫了一扫,又道:“翔风,叫我一”雷翔风此际,气&已经微弱至极,但是却尚未断气,只听得他叫道:“大……大师^^
  那是雷翔风对天弘大师的一贯称呼,这时他听得天弘大师要他叫他,便自然而然地叫了出来。可是天弘大师却厉声道:“我是你的什么人,你便叫我什么,你应该和所有人一样,可以称呼自己最亲的人的!”
  雷翔风挣扎着叫道:“爹!”
  他叫了一个字,七窍鲜血泉涌,满面皆是鲜血,情状可怖至极!
  而雷翔风向天弘大师叫出的这一个字,听得所有的人,尽皆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天弘大师“哈哈”怪笑,笑声凄惨至极,令人听了,不寒而栗,只听得他一面怪笑,一面道:“对了,你是我的儿子,我是你的阿爹。孩子,是我不好,我不该贪图少林寺的武功,以致你数十年来,只对我叫了一声爹,哈哈……少林寺的武功我已尽得,但是如今,除了用来替你报仇之外,还有什么用?”
  天弘大师一讲到了最后一句话,凌苍苍不禁遍体生寒!
  天弘大师在不断地怪笑,不断地讲话之间,雷翔风早已经呼出了他最后一口气。
  天弘大师讲完之后,呆呆地望着雷翔风。
  四周围的人虽多,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出声。
  天弘大师望着雷翔风,望了许久,泪水从他的眼中,簌簌而下,他一动不动,足有一盏茶时,才提起衣袖,抹去了眼泪。
  然后,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向着凌苍苍。
  他目中似欲喷火,以冰冷的语音道:“凌姑娘,你也可以算是厉害至极了
  凌苍苍道:“我有什么厉害?是你们硬要害我,难道我不作反抗,听凭你们加害么?”
  天弘大师道:“好,我如今就看你怎样抵抗,连少林寺监寺五老,都死在我的手下了,我看你怎样逃出我的手掌心!”
  天弘大师所讲的每一句话,都是骇人听闻之极,若不是出自天弘大师本身之口,那是任谁也不会相信的。
  这时,鬼教三大堂主,已知道凌苍苍所指责雷翔风的话,全是事实了。而且,他们也已相信,徐不完的确是死在少林寺天弘大师之手的了。他们三个人,全在天弘大师的身侧,这时,一齐向前跨出了一步。
  然而,他们三人才跨出了一步,天弘大师的衣袖,陡地打横拂出,一股刚猛至之极的力道,疾涌了过来。三大堂主绝非庸手,然则刹时之间,也感到前面如同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一样,绝难再向前跨出半步!
  而天弘大师在衣袖拂出之际,右手五指如钩,已向凌苍苍抓到!
  他离得凌苍苍还远,看来,那一抓是万难抓中的,然而,他一抓才发出,身子跟着向前欺了过来。
  凌苍苍陡地扬起了断肠刃,向前挥了出去。
  她这里刚一挥出断肠刃,天弘大师的手臂一缩,衣袖又已倒卷而上。
  那一下变招极快,衣袖卷起,凌苍苍避之不及,正被拂中手腕,五指一松,那柄断肠刃幻成一道精虹,飞上了半空。
  凌苍苍才一和天弘大师交手,便失了手中的断肠刃,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一时之间,竟惊得呆了。
  而天弘大师的手掌,就在此际,已向凌苍苍的胸口印到!
  这时候,每一个人皆只当凌苍苍是万万逃不出天弘大师的这一掌了,连凌苍苍自己,也这样想法。她闭上了眼睛等死。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千钧一发的一瞬间,只听得一声娇叱,一条白色的人影,以流星赶月之势,斜刺里疾掠了过来,身在半空、一伸手,已将那柄仍在半空、未曾落下的断肠刃接在手中。
  而一接到断肠刃之后,那条人影,简直犹如一道闪电一样,连人带断肠刃,一齐冲了下来。
  只听得天弘大师陡地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突然向后,退了出去。
  而他的胸前,精光四射,那柄断肠刃,有一大半插进了他的胸中,还有一小半露在外面,精光夺目。
  那条白色的人影,这时也已站住,乃是一个十分美丽的美妇人。
  只见天弘大师的手儿,簌簌地抖动,像是想将胸前的断肠刃拔出来,可是他手握住了刃柄,却再也没有了力道。
  只听得他叫道:“蝶花,你……好!”
  那美妇人不是别人,正是蔡夫人!凌华苍这时,也已睁开眼来,她见了当前的情形,几乎不相信那是事实。她呆了好一会儿,才失声道:“姐姐,你……杀死他了?”
  蔡夫人回过头来,道:“妹子,和你杀死了他一样,我不得不杀他!”凌苍苍发怔道:“我……杀死了他?他……蔡天涯?”
  蔡夫人点头道:“不错,你以九天阴煞网罩住了他,他支撑到少林寺,便已死了。这贼子恨你杀死了他兄弟,一口气出在我身上,我已经形同死人,他还要我受苦,将九天阴煞网罩在我的身上,却不料我是中了奇毒,才形同死人的,九天阴煞网一上我身,毒毒相克,我立时复原了!”
  蔡夫人讲到这里,天弘大师连连道:“天意……天意……”
  他只讲了两声,握住了断肠刃的手一松,人也直挺挺地向下倒去,再也不动了。
  凌苍苍呆了半晌,才来到了天弘大师的尸首之旁,自他的胸前,拔出了那柄断肠刃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好一会儿,她才一面流泪,一面道:“这……真是一柄不祥的东西!”
  蔡夫人也长叹了一声,道:“妹子,你还哭什么,难道你还后悔么?”
  凌苍苍缓缓地摇了摇头,道:“不,我不后悔,但是我却伤心,我……我……”她突然握着断肠刃,向外疾掠而出,蔡夫人连忙跟了上去。
  她们两人身法极快,鬼教高手根本没有法子跟得上。而且,这一连串惊心动魄的事情,也将众人惊得呆了,绝没有人想到要去追她们。
  凌苍苍真气连提,向前不停地奔驰着,直到来到了一个绝壑之前,她才停了下来,蔡夫人也在她的背后,停了下来。
  凌苍苍扬起手中的断肠刃,向那绝整之中,直抛了下去,叫道:“别留在世上再害人了!”断肠刃的光芒,迅即减弱,到最后,在绝壑中看来,犹如望火一样,终于,一闪不见了。
  凌苍苍和蔡夫人互望了一眼,两人的仇人虽去,可是她们的仇人,又连她们所爱的人,她们的心情,也是沉重至极!
  她们离开了北天山后,便不知所踪,正是:伤心人别有怀抱,断肠人远走天涯!
  在下这部小说,至此也告结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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