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访寻居士_倪匡《剑乱情迷》

　　双龙神君说道：“事成之后，我一定大大地感谢你，授你几件出类拔萃的功夫，也可以收你为记名弟子！”
　　丁香儿笑道：“那我先多谢了，只不过这要等到事成之后再说，如今，这陈二因为酷似雷坚，而雷坚又不知去向，人人见到了他，都要抢夺，我一个人，势难抵敌，所以要你派几个人和我随行。”
　　双龙神君喜道：“那再好也没有了！”
　　丁香儿心中暗笑，心忖：自然是再好也没有了，你本来就是要派人监视我的，如今难得我自己提了出来，却不是正中你下怀！
　　她又道：“但是，你的弟子，个个武功如此之高，我只怕他们不服我的指挥！”
　　双龙神君道：“说得是，我来吩咐他们。”
　　丁香儿道：“吩咐也不管用，你最好有什么信物，使他们见到了信物，像是见到了你一样，那么我就可以管住他们，顺利行事了！”
　　双龙神君大头一侧，眯着双眼，望定了丁香儿，眼中精芒四射，像是想看穿丁香儿的心中，是不是有着什么坏心思一样。
　　过了好半晌，他才道：“好，我给你。”
　　只见他一翻手腕，刹那之间，只见金光闪动，两只金光灿然，只不过婴拳大小的金球，脱手向上，飞了起来。那两只小金球之间，是有一条长约半尺的金链，连结了起来的。
　　在两只金球向上飞出之际，旋转不已，越飞越高，竟达到七八丈上下。
　　那两点金光，在七八丈的高空，旋转飙急，发出尖锐的嘶空之声，实是惊心动魄，在空中又转了半晌，才落了下来。
　　当金球开始下落之际，双龙神君道：“你若能将之接住，这双龙球令，就可以给你用三个月，凡我门下弟子，见令如见师！”
　　丁香儿心中大喜，抬起了头，目不转睛，注定了那自半空之中，缓缓落下，一面仍在不断旋转的双龙球令，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到双龙球令落到离地丈许之际，便立时出手去接。
　　眼看双龙球令离地越近，丁香儿的心中，也大是紧张起来。等到双龙球令来到了离地只有丈许之际，丁香儿早已在双臂之上，蓄定了真力，双足一蹬，身子迎着双龙球令，向上疾拔了起来！
　　她身形才一拔起，双手齐出，便向双龙球令，猛地抓了出去！
　　那两抓，她是觑得十分真切，抓了出去的，自忖一抓，是一定可以将之抓在手中的。而她的估计，也的确没有错，一出手间，双手立时抓住了那两枚金球。可是，她却全然没有料到，那两枚金球，又滑又重，而且，球上蕴着一股极大的大力，她才一将之抓住，那股力道向外一震间，令得她十指，略略震开了少许。
　　就在她十指一松间，那两枚金球，又立时向下，直落了下去。
　　丁香儿陡地吃了一惊，她为人极其聪明，金球向下一落，她立时想到，要接那两只金球在手，最好的办法，是抓住那金链！
　　是以，她一面真气下沉，一面手臂向下一沉，一翻手，又向金链之上抓去！
　　这一次，又是一抓便抓个正着，两只金球“叮”的一声相碰，将球上的力道，自行卸去，丁香儿身子向下一沉，立时落到了地上。
　　她已将金球抓在手中，立时向双龙神君看去，双龙神君大姆指一坚，笑道：“好，好小女娃，一吃了亏，立时学乖，难得，难得！”
　　也就在这时，康唯我的怪叫声，传了过来，丁香儿立时扬声回答。过了不多久，那满面笑容的人，和那面目阴森的汉子，也走了回来。
　　丁香儿笑道：“神君，你有多少弟子。”
　　双龙神君道：“我一共有七名弟子，但其余四名，不在身边。”
　　丁香儿道：“那也好，有这三位相助，也足够了。”她讲到这里，突然转身过去，面色一沉，道：“我奉三位令师之命，去办一件事，需三位相助，我有令师双龙球令在手，尚祈一路之上，行事之际，切勿违我之意！”
　　那三人面面相觑，神色皆尽十分尴尬。但是丁香儿既然有双龙球令在手，他们却又不敢不从，只得弓身道：“是。”
　　丁香儿道：“此行一定会有不少强敌来袭，三位遇敌，千万不可有退却怯敌之意，坏了令师名头！”
　　那三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如今却要来听一个黄毛丫头，发号施令，讲些似是而非的教训，实是啼笑皆非，不知怎样才好，又呆了半晌，才道：丁香儿心中大是得意，道：“神君，那你先将陈二弄醒再说。”
　　双龙神君并不移动身子，只是衣袖，陡地向后，拂了出去，一股旋风，将陈二的身子，卷了前来，伸指一点，解了他的睡穴。
　　陈二的身子摇摇晃晃，但是总算站定了不动。
　　丁香儿来到了他的身边，道：“你毒针的毒，已然去尽了。”
　　陈二呆呆地望了丁香儿半响，才道：“多谢你救我。”
　　丁香儿眼珠一转，笑道：“我救了你，你替我做一件事，总是肯的罢。”陈二张大了口，并不回答。‘
　　丁香儿道：“你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要你去冒充一个人，向另一人要几件东西而已。”
　　陈二一直苦笑着，嗫嚅道：“可是要我冒充……雷坚，去找……夏……夏雨石吗？”
　　丁香儿拍了陈二的肩头，道：“正是，你一定也已答应了龙凤双侠这样做的了，是不是？”
　　陈二点头道：“是，我答应了他们！”
　　丁香儿忙道：“他们许你什么好处？”
　　陈二道："他们许我……三十两纹银……和五十亩好地……够我一辈子吃的了
　　丁香儿笑了起来，道：“好，那你放心，你若是替我做，我许你六十两纹银，一百亩好田！”
　　陈二的口唇动了动，但是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丁香儿道：“怎么，你可答应吗？”
　　陈二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道：“丁姑娘，只要你欢喜，我怎会不答应？”
　　丁香儿大喜，道：“好，那我们这就走！”
　　她伸手便要拉陈二，可是双龙神君却叫道：“喂，小伙子，你过来。”
　　陈二听得双龙神君叫唤，迟迟疑疑，走了过去。
　　丁香儿不知道双龙神君要做什么，忙道：“喂，我什么都说好了，你可别吓得他不敢做了。”
　　双龙神君道：“不会的，但我却也有几句秘密话儿要吩咐他！”
　　双龙神君一伸手，按在陈二的肩头上，陈二的身子矮了下来，双龙神君向他俯耳，讲了几句话。
　　丁香儿却不知道双龙神君在讲些什么，只见陈二的面色，却变成了灰色。丁香儿大声道：“喂，你们在讲些什么？”
　　双龙神君一笑，在陈二的肩头之上，拍了几下，道：“你不能讲给她听，是不是？”
　　陈二连忙点了点头，道：“是。”
　　丁香儿大怒，道：“陈二，你敢！”
　　陈二苦笑了一下，却只是苦笑，双龙神君却“呵呵”地笑了起来。丁香儿本来要立时逼问的，但是她转念一想，陈二的胆子看来很小，这时有双龙神君在，他或者不敢说，反正自己和他在一直的时间长着，慢慢套问，还怕他不说吗？
　　丁香儿一想到这里，笑了起来，道：“你不说就不说，我稀罕吗？”
　　双龙神君不再说什么，只是道：“好了，你去吧，可得好好替我办成了这件事！”
　　丁香儿道：“你放心好了，我办不成这件事，你徒弟也不会放过我的！”她一面说，一面拉了陈二的手，向外走了出去，双龙神君的三个徒弟，跟在她的后面，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那辆车子旁边。
　　丁香儿停了下来，转过头去，道：“大幻居士是在什么地方居住的，你们可知道？”
　　那满脸笑容的中年人道：“丁姑娘，大幻居士的故居，是在巫山大幻岭，但是他一直在雷家堡中居住的，这时大约是在大幻岭了。”
　　丁香彡随：“好，咱们就到大幻岭找他去，我和他坐车子，你们三位么……”她话还未讲完，那人已道：“我们就在车前坐好了。”
　　丁香儿笑道：“那我也不客气了。”她拉开了车门，将陈二推了上去，只觉得陈二的身子，在簌簌地发抖。
　　丁香儿怒道：“你发什么抖？”
　　陈二道：“想起要去见夏二……侠，我便……我便禁不住发抖了。”
　　丁香儿“呸”的一声，道：“你这时就抖了起来，抖到什么时候为止，此去巫山，不要一个月，也要二十天，你抖那么多时候吗？”
　　陈二听了，叹了一口气。
　　其时，只听得车子前面，有人吆喝了一声，已然向前驶了出去，蹄声得得，车声辚辚，车子在震动，陈二是不是还在发抖，丁香儿也不得而知了。
　　在车子驶出了半里之后，丁香儿才道：“陈二，刚才双龙神君，向你说了些什么？”
　　陈二道：“没……没有什么。”
　　丁香儿怒道：“陈二，你少在我面前打过门，你命都是我救的，你还在我面前耍花样？”
　　陈二道：“是……我……很感激丁姑娘，他只是说我……我……一定要替他取到那两件东西。”
　　丁香儿道：“就是这些？”
　　陈二道：“还有一句话，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说的了。”
　　丁香儿道：“那是什么秘密话？我是你救命恩人，都不能听？”
　　陈二又苦笑了一声，道：“丁姑娘，你只当可怜可怜我，别再追问了。”丁香儿撇了撇嘴道：“未见过像你这样不中用的男人，哼，我想，你父母一定心中在怨你，这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的好！”
　　丁香儿一路骂，陈二的脸色一路变，到后来，他的脸色变得在黑暗的车厢中看来，也是苍白无比，丁香儿仍不肯停，又追着问了一句，道：“怎么，我说的可是！”
　　只怕任何人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都会摇头否认的，而丁香儿也在希望陈二会否认，那么她至少还可以和陈二争上几句。可是，陈二却缓缓地点了几下头，道：“丁姑娘骂得我对，我本来就是……一个……废物！”
　　丁香儿虽然还想骂人，但是当一个人，已经自认是废物之后，丁香儿再想骂，却也提不起劲来了。人家已经心甘情愿地自认是废物了，还有什么好骂的？
　　丁香儿直视着陈二，陈二却低着头，一声不出，丁香儿心中盘算着，陈二心中有一句话，不肯和自己说，这句话或者没有什么大不了，但他越是不肯和自己说，自己偏要知道！
　　只不过看他的情形，自己如果要硬逼，那只怕是逼不出所以然来的了。哼哼，来日方长，不怕你不中我的计，将你心中的话讲出来。
　　丁香儿越是想知道，表面上便越不再提，过了不多久，她便自顾哼起小调来，陈二的面色，渐渐地恢复了常态。
　　马车依然向前驶着，在驶出了三四十里之后，才进了一个大镇。在马车驶进那个大镇之际，丁香儿已探出头去吩咐道：“我们并不急于赶路，在这个大镇之上，且住下店来。”
　　那满面笑容的中年人，立时答应着，不一会儿，车子便在一家十分宏大的客栈之前，停了下来。等到一切全都打点妥当之后，丁香儿独自一人，向外便走，却不料她还未曾出客店，那满脸笑容的人，便过来拦住了她，赔笑道：“丁姑娘，哪里去？”
　　丁香儿一怔，但是她随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禁立时笑了起来，道：“你放心，我不会走的，我是去找找，这镇上可有赌馆！”
　　那人奇道：“赌馆？”
　　丁香儿面上十分狡黯地一笑，道：“是了，我先去看看，再带些本钱去赌赌，也好赢盘缠。”
　　那人道：“丁姑娘说笑了，盘缠我们尽有的是。”
　　丁香儿道：“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溜走的，我有了这个……”她一扬袖，袖中的双龙球令相碰，立时发出了“铮”的一声响来。又道：“我还会走吗？”
　　那人笑了起来，道：“那丁姑娘快去快回！”
　　丁香点着头，大踏步地向外走去，来了店堂之上，向掌柜的问道：“喂，这镇上可有赌摊，赌馆什么样的？拣赌注大的地方告诉我。”
　　掌柜的瞧了丁香儿半天，才慢吞吞地道：“小姑娘，赌之为害，大矣……”他一面讲，一面还要摇头摆脑，手中的旱烟袋敲敲点点，几乎要敲到了丁香儿的脑袋上来！
　　丁香儿心中，暗叫了一声“倒霉”，伸手在柜台上按了一按，一股内力，直透了过去，震得那掌柜的“腾”的一声，向后倒去，丁香儿却已然“哈哈”一笑，扬长走出门去了。
　　这个镇店十分大，丁香儿在大街之上，转了一转，已看到了一家大赌馆，在门口，有两个胖大赤膊汉子，手中各抱着一柄单刀，杀气腾腾地站在门口，门内正在呼雉喝卢，热闹无比。
　　丁香儿从来也没有上过赌摊，这时，她乃是别有用心的，是以发现了有赌馆，她并不走进去，只是探头向里面，张望了一下。
　　她正在张望着，只见两个混混儿，满身酒气，搭拉着脸，骂骂咧咧地走了出来。看他们的情形，便知道他们是输得无钱可赌了。
　　丁香儿看到他们这种情形，只觉得可笑，却不料那两个流氓，正输得火冒，一见丁香儿望着他们笑，更是无明火起，一个扬起手，便向丁香儿掴来，一面还骂了一句不堪入耳的粗语。
　　丁香儿一低头，那流氓掴了一个空，丁香儿不禁大怒，反手一点，正是那流氓的“笑腰穴”之上，那流氓身子一挺，立时哈哈大笑起来。
　　身边的那个，也不知道同伴已着了道儿，还在埋怨道：“张老三，差点连裤子都输了，还笑什么，快……”
　　一句话未讲完，他腰际一麻，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丁香儿也不再去理会他们，径自回到了旅店之中，一伸手，推开了陈二的房门，只见陈二正坐在桌边，对着油灯在发怔。
　　丁香儿走向前去，笑道：“陈二，看你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陈二一呆，道：“老毛病？”
　　丁香儿笑道：“瞧你水仙不开花，装蒜是不是？你想不想去赌几口？刚才我出去，看到一个大赌摊，什么花样全有。”
　　陈二摇了摇头道：“赌钱？我不想去。”
　　丁香儿呆了一呆，但是她随即又道：“不想去？可是怕没有赌本啊？我有！”
　　丁香儿打的主意，本来是想引陈二去大赌而特赌一场的，因为她知道陈二是一个烂赌鬼。她又准备在陈二赌得忘乎所以之际，问他双龙神君，究竟对他讲了一些什么的，她估计那时候，陈二会讲出来的了。可是如今，陈二居然说不想去赌，这当然是令得丁香儿大失所望之事，她自然不甘心，道：“我有很多赌本，你只管去好了。”
　　陈二愁眉苦脸，道：“丁姑娘，我……我……”
　　他连讲了两个“我”字，身子忽然震了一震，丁香儿看出他神色有异，忙喝道：“你什么？你心中究竟怀着什么鬼胎？”
　　陈二苦着脸，道：“没什么，我想……要我去冒充人，我……该在……人多的地方露脸吗？”
　　陈二的话，一直讲得闪闪缩缩，引人生疑，但是这一句，却是很正当的理由，丁香儿嗯的一声，道：“不怕，我有双龙球令，谁敢惹我。”
　　陈二迟迟疑疑，还是不肯去，可是丁香儿却已然不耐烦了，一伸手，便将他猛地拉了起来，直拉出了屋子，道：“走，走，我们走！”
　　她这一嚷嚷，将客店中的人全惊动了。丁香儿一面拉着陈二向外走，一面叫道：“不关各位事，各位别来看热闹！”出门人谁不想省事？再加上双龙神君的三个弟子，也在一旁，这三人怪模怪样，一见便知道不是好惹的，看热闹的人也连忙走了开去。
　　她拉着陈二，眼看已要出客店了，忽然听得墙角下，阴影之中，有人道：“小娘子，请留步！”
　　丁香儿一听得“小娘子”三字，心中便自有气，而且，她也根本不必转过头去，就可以知道在墙脚下叫自己的是什么人了！
　　她停了一停，向身后的三人一指，道：“三位，叫我的是一个丑汉，请三位打发了吧！”
　　有那三个双龙神君的弟子在，她自然不再将那个丑汉放在心上。
　　丁香儿话讲完，继续向前走去，只听得双龙神君那三个弟子，一起发出了“啊”的一声道：“是七先生吗？”
　　接着，便是那丑汉道：“啊，原来是你们三人，大头神君好吗？”
　　丁香儿乍一听到“大头神君”四字，几乎忍不住要笑了起来，因为双龙神君，头大身矮，这“大头神君”四字，实在是神来之称！可是，丁香儿却实在笑不出来，因为从这两句话听来，那丑汉竟不是等闲人物！
　　丁香儿一呆之后，立时转过了身去，只见双龙神君的三个弟子，正在和那丑汉拱手为礼，那丑汉向丁香儿一指道：“小娘子，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丁香儿道：“喂，你怎么什么都要管到的？”
　　丑汉笑道：“当然，你我是同门，我怎能不理？”
　　丁香儿突然之间，听得那丑汉这样讲法，不禁直跳了起来，道："什么？
　　你见鬼？我和你是同门？我师父几时收你做徒弟的？"
　　这时候，那三人的脸上，也现出了大惑不解的神色，那丑汉笑道：“你不必赖了，我还看不出来么，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他一面说，一面伸手来抓丁香儿，丁香儿一闪身，没有避开去，已给他抓个正着。
　　那丑汉的出手，竟如此之快，实是令得丁香儿大吃了一惊，她急忙叫道：“你抓住了我做什么？还不放开我？快放下！”
　　那丑汉却“嘻嘻”地笑道：“你说，他们三人，在什么地方！”
　　丁香儿骂道：“你一定是见鬼了，什么他们三人，我怎知你问的是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你这人……莫不是疯子？”
　　那丑汉仍不放手，只是道：“好，你一切全不认，那我问你，你这身武功，是如何来的？你如今的内功，分明是我们勾漏山的独门功夫，你是怎样学来的？”
　　丁香儿听得那丑汉如此说法，心中实是吃惊之极！
　　因为她原不知道什么“勾漏山的独门功夫”是什么功夫。但是，当她和康唯我第一次遇到这丑汉的时候，丁香儿却记得，师父对她讲过，那丑汉一定是在她的轻功身法上，看出了她的武功来历。而这个丑汉，又一定和雷家堡暗室中的人，是有关系的，康唯我当时，还笑她说她绝不能安静无事地便得到那一身武功的。而这时，丁香儿听得对方那样讲法，更可以肯定这丑汉，的确是和那几个人有关系的了。
　　丁香儿的心思，本就十分灵敏，她这时，已从丑汉的话中，听出了在暗室中的，是三个人。而且，她已想到，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想要说完全没有见过那三个人，那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她立时装出了恍然大悟的情形来，唉地一声，道：“你可以放开我了，你是说勾漏山的独门功夫，是不是，哼，你怎么不早讲呢！”
　　她反倒大声怨起那丑汉来，令得那丑汉也为之一呆，手一松，将丁香儿的手臂，松了开来。
　　丁香儿搓揉被他抓得生疼的手臂，道：“你这人，这样暴躁做什么？话也讲不清，比起那三个人来，可是他们好多了！”
　　丑汉十分焦切地道：“你遇见的那三个人，他们……”
　　丁香儿抢着道：“他们便是曾经授过我武功的，授了我……半年多，后来我自己又苦练着，所以才有今天这样的进境。”
　　丁香儿这时所说的，自然是一派胡言。而看那丑汉面上的那种神情，分明也是疑信参半，并不是立即相信的。
　　丁香儿却反倒侧近了头，打量着那丑汉，道：“你是那三位前辈的什么人啊？我和他们在一起那么久，怎地从来也未曾听他们讲起过你来？”
　　那丑汉仍是不开口，丁香儿摊了摊手，道：“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那丑汉直到这时，才道：“你在什么地方，遇到他们的，你说说。”
　　丁香儿道：“我遇到他们的地方，离这倒不远，是在雷家堡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他们三个，终日缩在一个磨坊之中，连人也不敢见，他们的武功十分高，但不知为什么不敢见人，他们也不肯和我说叫什么名字，因为我帮他们买过一些必要的东西，是以他们便授我武功，我只听得他们讲过，他们授我功夫，是勾漏山的独门功夫！”
　　丁香儿的手比画着，讲来活龙活现，最后又道：“后来，我不耐烦老闷着，便溜走了。”
　　丑汉眨着眼，道：“那么，你是谁，他们还在那个磨坊之中吗？”
　　丁香儿摇头道：“我可没那么说，只不过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喂，你可知道他们是在害怕什么？何以他们这样胆小？”
　　丑汉道：“我也不知道，若是我找不到他们，我还是要来请教的。”
　　丁香儿道：“我要讲的，早已讲完，你……”
　　她本来是想说“你不必再来烦我”的，可是她话只讲到了一半，丑汉身形拔起，早已出了围墙，不知道何处去了。
　　丁香儿吸了一口气，心中十分不安，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情，暂时总算敷衍过去，但是迟早总会还有麻烦的，她心中十分乱，呆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问道：“这丑汉究竟是什么人，何以你们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三人之中，两人听得丁香儿那样说法，皆是面有怒容，但是那满脸笑容的人，依然笑着道：“丁姑娘，那人是勾漏山七老之一，我想，你也应该听到过的了。”
　　丁香儿翻着眼，武林高手名字，她可以说听得多了，但是“勾漏七老”她却未曾听说过。
　　那人又笑着道：“丁姑娘未曾听说过，也是难怪的，因为他们未在江湖上走动，已有许久时候了，恭喜丁姑娘，竟有机缘学会勾漏山的独门武功！”丁香儿心中，正乱得可以，她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在讽刺她。但是她却着实不愿意再向下说去，恰好在这时，一直站在她身边的陈二，又怯生生地叫道："丁姑娘，我们……”
　　丁香儿早已忘了陈二在身边，这时陈二突然出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令得丁香儿吓了一跳，心中更烦，喝道：“你又想啰嗦什么？”
　　陈二的身子，缩了一缩，道：“我……我……我们还去不去赌钱？”
　　丁香儿骂道：“赌鬼，不去赌，你就难过成那样？”
　　陈二嗓嚅道：“也……也是你要我去的。”
　　丁香儿挥手道：“好，好，去了，这就去！”
　　她一面说，一面气呼呼地向外走着，心中的烦乱，实在是难以形容的，她大踏步地向外走了去，陈二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等到走出了一条街，陈二忽然又叫道：“丁姑娘！”
　　丁香儿道：“那赌馆就快到了，你心急什么？”
　　陈二忙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另外有话要问你。”
　　丁香彡[不耐烦道：“你想问什么？”
　　陈二低声道：“丁姑娘，你刚才为什么……为什么要对……那人说谎？”
　　丁香儿心中烦乱无比，本来是低着头在向前走着，心中乱七八糟地在想些什么，可是这时，一听得陈二这样问自己，她陡地一呆，转过了身来，直瞪着陈二，陈二给她瞪得畏畏缩缩，但是却也回望着她。
　　好半晌，丁香儿才道：“你怎么知道刚才我是在说谎？我所讲的，全是实话！”
　　陈二却道：“不，你是在说谎，丁姑娘，你是一个好人，怎也会说谎？”丁香儿心中，又惊又怒，道：“你知道什么？武林中的事，你知道个屁，你居然讲我在说谎话，小心我一掌下来，将你打死！”
　　丁香儿一面说，一面扬了扬手掌。
　　她那一掌，当然未曾打下去，但是陈二的脸色，却在那时，变成了死灰色，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你是在骗那个丑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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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访寻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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