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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殿风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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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大殿风云
作者:
倪匡
来源:
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7
罗征此时,已踏进一流高手的境界,两人动手的情形,全都看在眼中,谁强谁弱,一望而知,蓝无常逼得将天蓝宝纱除去,实则上已是处于下风,而烈火祖师厉延己火云掌威力一经发挥之后,看得蓝无常时,掌风渐趋微弱,竟大有不支之状。
罗征对蓝无常此人行事,并无好感,但蓝无常前次在半天云庄顿宅上,当他被众人认作是杀人凶手之时,挺身而出,将凶手的罪名搁在自己身上,这时和烈火祖师厉延己动手,无非亦是为了要维护自己,岂有看着他吃亏的道理?
将天蓝宝纱顺手塞在怀中,一面运真气与厉延己越来越是炽热的掌风相抗,一面手握仙人掌,向前跨了两步,以防蓝无常一有不测,便出手相助。
此时,烈火祖师一身火云功,已然尽情施展,掌风之激厉炽热,无与伦比,青城十三子,已有一大半退出了正殿,罗征向前连跨两步之后,便觉得热气难忍,猛地想起,蓝无常的天蓝宝纱为他火云功所克,难道就没有东西可以克住他的火云功了吗?
看蓝无常时,虽是守多攻少,但双目神光炯炯,暂时尚不致于落败,返身奔出殿外,“仙人掌”起处,“群仙赴会”、“云里藏雨”、“仙人指路”,一连三招,将拦住去路的三人,一齐逼开,向外冲去。
殿中烈火祖师与蓝无常动手,无非是为了要胜了蓝无常之后,取罗征性命,为五个徒弟报仇。
他五个徒弟,为了觊觎方幽兰的美貌,竟要方幽兰嫁他们五人为妻,也不想想方幽兰冰清玉洁,不要说同时嫁他们五人,就算是五人中的一个,向她求婚,也一样要碰壁,若不是罗征硬出头干涉,这祸事便落在方幽兰的头上。那烈火祖师,见五个徒弟的命鸟飞回,得知了仇人乃是青城山六盘峰铁盆老人之徒,便立即兼程前来,恰巧青城铁盆老人有事外出,已许多日子未曾回来,青城十三子一见厉延己到来,个个吓得魂飞魄散。
在这十三人之中,本就没有什么正直之士,而且对于青城由铁盆老人掌门,将来大有可能传给罗征一事,深表不满。
本来,碍于铁盆老人的武功,不敢发作,如今一听厉延己是来寻罗征报仇,十三子一计议,便决定趁铁盆老人不在,以厉延己做靠山,和他将原委讲明,罗征回山,由他报仇,但铁盆老人若回山,也要由他对敌,竟定下了借助外力,背师叛道的毒计。
烈火祖师厉延己本就野心勃勃,也向闻得青城派乃是中原武林的大宗派,一想事成之后,青冥子虽是名义上的掌门人,但还不是事事听命于己?于是便一口答应。
本来罗征一回山,便可依计而行,但却偏偏又来了一个蓝无常,武功又是一样的高,烈火祖师已将火云功的威力,发挥到八九成,尚且未能取胜,心中便焦躁非常,再见罗征夺门而出,唯恐他要溜走,则连徒弟的仇也报不成,身子一闪,大叫道:“小畜牲别走!”
蓝无常因为吃了天蓝宝纱的亏,所以看来是处下风,实则他所练“蓝焰神书”,乃古时蓝面真人姬繁所传,其中所载武功,神妙无比,因为火云掌来势太猛,是以才先防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思对策,一见厉延己想去追罗征,跟住闪过身去,迎面两掌推出,掌心蓝星隐现,掌力强柔无比,已将厉延己拦住,一笑道:“你放心,姓罗的虽是青城派中人,但却绝不像那些牛鼻子,见硬就怕的脓包,他绝不会走的,只要你能胜得过我,就给你处置,亦不会有半句怨言!”
厉延己闷哼一声,立即回手,蓝无常只是在他身边,来回游走,不令他火云掌风得逞,而厉延己手掌翻飞,因为要追袭蓝无常,掌风四散,大殿中热气逼人,青城十三子,已然一齐退出。
两人又过了十余招,殿门口人影一闪,罗征去而复转,只见他右手提着一个大桶,那木桶高可四尺,有两人合抱粗细,装满了清水,重愈千斤,罗征一臂提起,左右一荡,青城十三子无一人敢搜其锋,一齐向两旁闪开,罗征已进了大殿,将水桶在地上一旋,道:“蓝老前辈,这桶水或许有些用处。”
蓝无常一见大喜,“哈哈”一笑,道:“小子,我若胜了他,你一样难免一死,何必?”
罗征慨然道:“人生在世,岂能免死?不过看怎么一个死法罢了!”
这话大合蓝无常的脾胃,用力一掌,向前推出,以进为退,先阻住烈火祖师的追势,身子一飘,相隔丈许,已然疾滑而至,随着一股力道,向水桶边撞来,手臂一挥,道:“你去吧!”
罗征身不由主,被他撞开,蓝无常已和烈火祖师,隔着大水桶而立。
那大水桶进大殿后,殿中炽热之气,便消了一些,烈火祖师双眉剔扬,哈哈大笑道:“无名小子,你当水能克火,区区一桶清水,便能制得了我吗?”
蓝无常冷笑道;“就算不能,也叫你见识见识中原的武功!”
一掌向水面按去,以他掌力而论,这一掌按了下去,理当水柱四起才是,但他手掌已贴到水面,仍是一点水花也不溅出。
烈火祖师厉延己口中虽说不怕。但五行生克的至理,绝非人力所能挽回。本来,五行生克,可以反其道而行之,例如水能克火,火亦可以克水,但是烈火祖师火云功虽已练到九成,偏偏最后一关,也就是反克北方癸水的那一成功力,尚未练成,因此心中实也存忌惮,一见蓝无常将手按在水面之上,并无动静,不知他要弄些什么玄虚,硬生生将冲向前去的势子收住,呆了一呆。
就在这一呆之间,蓝无常已将手缓缓提起。
他将手一提,围在大殿门口看两人动手的青城十三子,和殿中的罗征,都吃了一惊。
原来随着他手臂的提起,一股一握粗细的水柱,竟然离水面而起,紧紧地贴在他手掌心上,分明是他以掌力硬将水吸了起来。
掌力深厚之人,一掌向水面击下,再提起手掌来时,要带起一股水柱,本来不是什么难事,青城十三子和罗征,也都能做到。
但要像蓝无常那样,手臂缓缓提起,那股水柱,晶莹如同固体,并无一点水花外溅,那确是见所未见之事!
蓝无常将水柱提起之后,突然“哈哈”一声狂笑,由慢而快,手臂向外一挥,那股水柱,便疾向烈火祖师厉延己飞去。
虽然只不过是碗口粗细的一股水柱,但经蓝无常以绝顶内力挥出,去势之威猛迅疾,不下海洋上的滔天巨浪,烈火祖师吃了一惊,身形一矮,左掌上翻,一股热风,疾扬而出,但一与水柱接触,水柱顶端,水花乱溅,他掌力竟也被消去了一半,而水柱仍轰轰发发,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压来。
厉延己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一闪身形,拼着损耗内力,闪到水柱中间,双掌俱施,一掌击向水柱中间,另一掌向水桶疾拍而出。
蓝无常见烈火祖师果然大见狼狈,心中一喜,却料不到他会来挥掌击桶,还待去提第二股水柱时,“啪”的一声,水桶已被厉延己一掌之力,击成粉碎,掌力未尽,大半桶水,一齐涌去,没头没脑向蓝无常罩了下来,声势也警自不弱。
蓝无常急忙后退,连运两掌,将水珠挡开,第三掌挥出时,向殿门的青城十三子露齿一笑,掌力加强,竟将漫空水珠,一齐向十三人逼去。
那些水珠,先经烈火祖师内力逼起,再经蓝无常的掌风袭出,每一颗无疑是一个铁弹,灵钟子首当其冲,面颊上已中了一颗,其痛彻骨,口中一甜,连牙齿都被打落,急忙闪身趋避,水珠已一齐涌到。
那一边,烈火祖师见一招得手,火云掌力到处,掌力虽然全被水柱化去,损耗内力不少,但也将那条水柱破去,回头一看,青城十三子个个狼狈不堪,向门外奔逃,不由得一愣。
蓝无常将水珠逼过,原是存心开他们一个玩笑,那十三人也真不济事,若是每人俱以掌风迎敌,合十三人之力,足可将水珠挡退。
但一到危险关头,却人人只顾自己逃走,以致走得慢些的几人,背上又被水珠打中,滚地哀号,大蓬水珠在后,一压了下来,性命难保,正在此时,那蓬眼看要向倒在地上数人压下去的水珠,突然向上飞去,一阵密如连珠的“啪啪”声过去,水珠滴滴而下,已然一点力道都没有了。
大殿中蓝无常和烈火祖师两人,都吃了一惊,心知来了高手,于一举手间,将水珠上力量,倶皆化去,虽然可将水珠上的力量,大都借扬上去之后,碰在瓦面,梁、柱之时卸去,乃是巧劲,但出手如此快疾,总非庸手,定睛一看,青城十三子已相继站起身来,个个面色青白,青冥子声音极为勉强,叫道:“师父!”
罗征一听青冥子叫“师父”,心中大喜,向前走了两步,得赶上前去,却又被蓝无常拦住,只见人丛中,缓缓走进一个老头来。
那矮老头长相极是怪异,身高四尺,只及青冥子腰部,手脚却又大得出奇,一颗脑袋,更是又圆又大,显得极不相称,头上又顶着一只径可两尺,厚约寸许的铁盆,细眉长眼,闭合之间,晶光四射。正是青城派掌门,威震武林的铁盆老人!
一进正殿之后,向蓝无常和烈火祖师看了一眼,虽是沉住了声音,但每一个言词如一个闷雷也似的问道:“青冥,是怎么一回事?”
青城十三子本来仰仗着烈火祖师撑腰,已然叛师离道,准备铁盆老人一回山来,肯将掌门人之位让出,再好没有,若是不肯,便联合烈火祖师厉延己,以十四人之力,联合进攻,再不济也可将他逐走。
打的算盘本是不错,但此时一则烈火祖师已被蓝无常拼住,二则铁盆老人不怒而威,那股威势,先将青城十三子慑住。
青冥子见问,面如死灰,结结巴巴,讲不出话来。铁盆老人不知原委,只当他们被人欺负,见到自己突然回山,心情激动,向蓝无常和烈火祖师两人,冷笑一声,扬头道:“征儿,你下山所办的事,办完了吗?”
罗征道:“办完了,师父”正想讲出青城十三子如何已经背师叛道之事,铁盆老人性烈如火,伸指在头上的铁盆上连叩三下,其声渊渊,半晌不擎绝,道:“两位朋友尊姓大名,为何来我青城山上撒野?”
蓝无常首先一声冷笑,道:“铁盆老人,你算是青城山上的什么人?我们在青城山上撒野,干你什么事?”
铁盆老人不知道蓝无常话中有因,是要点醒他,他的青城掌门之位,已被人夺去了,闻言勃然大怒,声如轰雷,叱道:“大胆!”踏前一步,两眼神光炯炯,望住了蓝无常。
蓝无常暗叹青城铁盆老人能在江湖上享有如此威名,当真名不虚传。
本来,他只要将目前的情形,和铁盆老人讲明,便可联手对付烈火祖师,两人合力,必能将烈火祖师逐走,也不致于以后惹出极大的风波来。
但蓝无常生性高傲,虽然年已八十开外,怪僻好胜之心,仍是不变,也不想想自己身上并未披上天蓝宝纱,铁盆老人自然不识得他是谁,只当铁盆老人心存轻视,不禁大为不服,冷冷地向后一伸手,道:“罗征,拿我天蓝宝纱来!”
罗征几次要冲向前去,均为蓝无常所阻,一听得他要天蓝宝纱,忙交给了他,蓝无常接在手中一抖,便又成了一个似人非人,似烟非烟的怪物。铁盆老人这才看出,此人正是江湖上传说,近年来二次出世的蓝无常!他为人嫉恶如仇,对于这种介乎正邪两者之间的人物,绝无好感,见蓝无常的天蓝宝纱,竟会从罗征手中递过,心中更是大怒,叱道:“好!枉我调教了你十数年!”罗征一见师父叱责,面上失色,叫道:“师父一”但却被蓝无常拦住,道:“叫什么?他调教了你十数年,可及我教你几天之用?”
他讲这话,本是存心气一气铁盆老人的,但铁盆老人刚才见罗征代他收藏天蓝宝纱,只当两人关系已然亲切无比,又听蓝无常如此说法,只当罗征已然不希罕青城派的武功,另跟蓝无常学艺了。
武林中人,最是尊师重道,另外拜师学艺,本无不可,但必须经原来的师父同意或授意,否则便是大逆不道。铁盆老人性子又烈,也不多加考虑,“嘿嘿”冷笑两声,道:“好哇!”
回过头去向烈火祖师打量了几下,道:“这位朋友尊姓大名?”
青冥子在一旁,本已自知定要遭殃,又不敢逃走,怕死得更快些,当下一见情形竟对自己大为有利,心中大喜,忙躬身向前,道:“师父,这位是烈火祖师!”
铁盆老人点了点头,道:“久仰,原来是北宗魔教唯一传人,尊驾来此何事?”
厉延己心中吃了一惊,暗道这矮老头好见识,自己是魔教北宗唯一传人之事,所知之人不多,他竟然也知道,正要回答,青冥子已抢着说道:“师父,烈火祖师是好朋友,只因蓝无常和罗征师弟……”讲到此处,便故意停了一停。
明知铁盆老人性子急躁,一定要打断自己的话头。
果然铁盆老人一挥手,道:“不用说了,既然是好朋友,请暂时不要动手,容我来收拾逆徒!”
他此时“逆徒”两字,虽是指罗征而言,但青城十三子做贼心虚,听了之后,个个面上变色,相互对望一眼,已打定了逃走的主意。
罗征见师父被青冥子瞒过,又急又怒,道:“师父,你一”铁盆老人冷笑道:“我怎么样?”罗征只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讲起,呆了一呆,蓝无常一挥手,道:“何必多说?”天蓝宝纱上下抖动,道:“久仰铁盆老人武功神妙无比,摩云十八手,铁盆手法两大绝学,向为武林人士崇仰,在下倒要领教一奋。
蓝无常行事,全凭一己之喜,毫不度量形势,也从不顾到后果如何,话一讲完,天蓝宝纱已向铁盆老人拂去,带起一股温柔已极的力道,疾袭而至。
铁盆老人气得肺都要炸,大喝一声,屋宇都为之震动,头上所顶的那只铁盆,突然离头三尺,在半空中旋转不已,并不掉下,大手一扬,一劈空掌,迎了上去,将蓝无常身上的天蓝宝纱,吹得抖动不已。
那只铁盆,乃是铁盆老人仗以成名的独门兵刃,不用时以内力吸在头上,寝食与俱,一与敌人动手,便以内力将铁盆顶起,随手拨劲,铁盆便旋转呼啸,向对方袭去。那铁盆的形状,似圆非圆,极为特异,在空中盘飞时,能以转折,铁盆老人便跟在铁盆之后,不断以掌力催动,威力难挡。
当下一劈空掌将蓝无常天蓝宝纱之力化开之后,中指一弹,“铮”的一声,正弹在那铁盆之上,铁盆突又升高两尺,一个倾斜,便向蓝无常疾削下来。
蓝无常叫道:“来得好!”反向铁盆迎去,天蓝宝纱突然伸出两股,一股向铁盆缠去,另一股尖端点向铁盆老人的“太阳穴”。!
那“太阳穴”在额角两侧,仍是极重要的穴道,铁盆老人见他出手便是杀招,也是双手齐施,右腕一翻,一掌向铁盆击去,铁盆的去势更疾,左手五指如钩,反手便抓天蓝宝纱。
两人一动上手,比刚才蓝无常和烈火祖师交手时,声势又是不同,铁盆斜压下来,蓝无常虽以天蓝宝纱去兜,但一兜却兜了个空,铁盆一转,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攻袭蓝无常背部,蓝无常急忙转身,同时也避过了铁盆老人的那一抓,两人相隔不过五尺,可以说是贴身而斗,不出十招,两人各自险象环生,都是在最危险的一刹那,化险为夷,看来再打下去,非要两败倶伤不可。
青冥子等人,在一旁看得暗暗欢喜,但罗征却急得不能再急,实在看不下去,叫道:“师父,蓝老前辈,你们别再打了!师父,全是误会,你不能听我一言吗?”叫个不已。
青冥子唯恐他叫穿之后,自己性命难保,忙趋身到烈火祖师厉延己身旁,低声道:“祖师,你此时不报杀徒之仇,更待何时?”
一言提醒了厉延己,目露凶光,“嘿嘿”一阵冷笑,青冥子大叫道:“别走了逆徒!”其畲十二人一齐会意,将罗征团团围起。
铁盆老人虽因误会而深恨罗征,但他一则为人正直,二则十余年来,与罗征名为师徒,实亲如父子,大声叱道:“你们别动手,待由我来处置他!”
青城十三子佯作答应,烈火祖师已大踏步向罗征走去,骂道:“小畜牲,拿命来!”“呼”的一掌,向罗征拍出。
罗征一心一意,想对师父将事实经过讲明,真料不到青冥子等人,心肠如此歹毒,一见掌到,不能不避,他此时心中也是恨极,两步退出,“仙人掌”不向前袭,反向后指。
站在他身后的,刚好是一尘子,猝不及防,“肩井穴”已被点中,叫了半晌,向后便倒,罗征一矮身形,已抓住了他的琵琶骨,用力向烈火祖师厉延己抛去。
厉延己与青城十三子虽有默契,但他这种无所不为的人,哪里会和你讲什么道义,一见一尘子飞到,手下毫不留情,“啪”的一掌,当胸击到。
一尘子穴道被封,哪能趋避,一掌被击个正着,大殿中立刻飘起一阵极为难闻的焦臭之味,烈火祖师手臂一摇,一尘子再掉下地来时,早已死去。
罗征因已知道他们十三人勾结外人,抢夺青城掌门人之位,实在死有余辜,因此下手绝不留情,但铁盆老人却不知道内情,他心中对自己门下,俗道一样看待,毫无偏心,一见一尘子之死,实是死在罗征手中,杀害师兄,还当了得,大吼一声,骂道:“畜牲!”铁盆乱转,团团围住了蓝无常,向旁跨出一步,径向罗征扑去,但蓝无常立即拨开铁盆,又随后袭到。
这一下,铁盆老人动了真怒,下手更是狠疾,恨不得在三招之内,将蓝无常击退,好去收拾罗征。
每一招击出,铁盆所带起的风声威势,使得屋宇都为之震动,铁盆一飞出,便连连发掌,更以掌力推动,那铁盆在空中,绕着蓝无常,旋转得急骤已极,转到急处,蓝无常身上,像是箍了一道尺许宽的铁圈,由此亦可见其声势之猛恶。
蓝无常虽然向不服人,但心中也不免暗暗佩服,铁盆老人的飞盆绝艺,当真是非同小可。一方面,他也绝不松懈,加紧防御,两人仍是杀了个难分难解。铁盆老人内力刚猛,看起来声势猛恶,像是占着上风,其实尚是一个平手而已。
武功到了像铁盆老人和蓝无常这个程度的,要分胜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少说也得打上几十招,然而在双方全都精疲力尽之时,看哪一个内功稍深,方能判出胜负,而大多数,是两败倶伤的居多。’
这种高手,平日相互之间,也很少肯动手,铁盆老人也是怒到了极点,方才不顾一切地要急于取胜,但对手并非弱者,岂是心急能解决的问题?
那一面,烈火祖师一掌将一尘子击毙之后,青冥子等人,大惊失色,罗征见师父对自己误会越来越深,急叫道:“师父,我和你说一”但下面的话尚未出口,一股热气,已然逼了过来,转头一看,厉延己血似也红的手掌,离自己已不过六尺,知道以自己功力而论,要硬接他一掌,绝无可能,就算想化去他的掌力,亦非易事,百忙中“仙人掌”疾挑而起,一招“丹凤朝阳”,倏地改为“旭日东升”,在刹那之间,连使两招六大绝招中的招数,仙人掌先点厉延己手腕上的“阳谷穴”,继而在他手腕旁滑过,直点他胸前的“华盖穴”。
变招迅疾,招数神妙,亦是厉害无比。但厉延己却丝毫不放在心上,手臂往回一缩,顺手向外一拂,三根手指,刚好拂在“仙人掌”上,“铮”的一声,罗征虎口一麻,“仙人掌”几乎脱手飞去,这才知道烈火祖师厉延己,足迹不屡中原,但却在中原享有如此威望,实非浪得虚名,以罗征的内功而论,本就不弱,再加又在笑面阎王申独处,服了那“石中黄子”,功力又大有精进,但和厉延己相比,毕竟还差得远。
一惊之余,连忙斜刺里窜出,青城十三子已死了一尘子,余人仍不知好歹,一看出有便宜可趁,罗征方一退后,“霍霍霍”三柄长剑,已然向他刺到。
罗征冷笑一声,暗道我打厉延己不过,打打你们这般家伙,还成什么问题,仙人掌一摆,“叮”的一声,已搭住了一柄长剑的剑脊,用力一抖,那柄剑“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罗征只顾一人,另外两柄剑,一奔上盘,已将刺到他的咽喉,另一柄奔下盘而来,直挑小腹,已然堪堪刺到,罗征舌绽春雷,大喝一声,身形一矮,那柄向他咽喉刺到的长剑,“刷”的在他头上擦过,但另一柄却已将抵到他的胸前,同时背后发烫,想来又是烈火祖师挥掌击到,前后夹攻,危险之极。
但罗征在一矮身形,避开一柄长剑之时,已然胸有成竹,“啪”的一掌,向那柄长剑剑脊拍下,眼明手快,力道又沉,那持剑刺来的又是十三子中武功最差的道恒子,一柄长剑,立时“当啷”一声,掉到了地上。罗征既知十三子叛师离道,手下也绝不容情。
紧急手臂一长,直取道恒子双目,道恒子吓得向后一仰,罗征取双目那一招,竟是虚招,手臂疾沉,已将道恒子脉门扣住,向后便拉。
这一切,全是电光火石般一眨眼之时,他一将道恒子拉到自己背后,只听得道恒子惨叫道:“师弟快放手,容我逃命!”接着便是惊人的一声大叫,罗征只觉一股热气,由道恒子身上传来,知道道恒子已然代自己受了烈火祖师厉延己的一火云掌,他一掌将人击毙之后,尚有如此威力,确是不可轻视,连忙一松手,向尚余十一人处,疾冲过去。
那十一人见所死两人,名是毙在厉延己手下,实是伤身在罗征之手,一见罗征扑到,如见瘟神,纷纷走避,罗征舍了众人,独追青冥子,青冥子见他满面煞气,自从罗征上山之后,从未见过他这样凶恶,他究竟是大师兄,不好意思逃走,不等罗征赶到,便一掌击出。
同时,烈火祖师在身后,也是一掌拍出,罗征心思灵巧,早已料到,一觉出背后热风传到,提一口真气,平空拔起丈许高下,在青冥子和烈火祖师的掌风之中,蹿了出去,将两人掌力,尽皆避过。
青冥子击向罗征的那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罗征见机脱身,掌力便向随后赶到的厉延己压去。
厉延己一见罗征在半空,手掌一翻,便要向上发掌,本来,这一掌要是发出了,罗征人在半空,再难趋避,一被厉延己掌力笼罩,逼下地来,便难逃性命。但厉延己尚未将掌力发出,青冥子的掌力,却已然涌到,青冥子功力甚深,掌力自然不弱,而青冥子虽然知道不妙,但是他功力毕竟未到收发自如的地步。那一掌发出时又用了全力,急切间哪里收得回来,厉延己一瞪眼,怒吼一声,手掌平挥,向外拍出。
青冥子只觉又热又韧的一股力道涌到,将自己掌力,全都逼了回来,刚想后退,罗征已然翻身落地,一转转到青冥子的背后,仙人掌直点他背后的“入洞穴”。
青冥子亡魂皆冒,急向旁逸出,尚幸他功力甚高,竟然给他逃出性命,但罗征仙人掌一斜,仍点中了他腰间软穴,“咕咚”一声,跌倒在地。
其余众人,见罗征凶神恶煞也似,连青冥子都吃了大亏,谁还敢留,一齐退出,罗征勉力应付了烈火祖师两火云掌,一脚将青冥子踢到铁盆老人与蓝无常动手之旁,叱道:“有一句说一句,快对师父说个清楚!师父!你将他穴道解开,便知端愧了。”
讲话时一个松神,手中仙人掌已被烈火祖师劈手夺过,随手向地上一扔,“铮”的一声,火星四冒,没入砖地半尺有余。
罗征连连后退,厉延己步步进逼,已然退出了大殿外。铁盆老人见罗征老像是有话要说,心中不免起疑,顺势一抬腿,以足尖解了青冥子穴道,喝道:“罗征叫你说什么,快说。”
青冥子一骨碌站起身来,向外一看,罗征已然被烈火祖师掌风所围,只在拼命挣扎,知道只要罗征一死,自己便可保暂时无事,哪里肯将自己所作所为讲出,道:“罗征他一一”刚要编些话出来,反诬罗征,蓝无常一声长啸,疾向他扑了过来,铁盆老人手在铁盆上一拨,铁盆疾追而至,但毕竟是蓝无常快了一步,一挥手,已将青冥子肩头抓住,接着身形略斜,带了青冥子,箭也似向旁射出,五指一用力,喝道:“罗征叫你有什么说什么,你还不快说?敢讲一言虚语,我点了你的七情穴,叫你哀号七日七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冥子年岁已大,见识甚广,知道各种点穴法中,有一种极为歹毒的手法,被点之后,立即骨软无力,全身麻痒无比,真比死还难过,虽然确不定蓝无常是不是会这种点穴法,但只是肩头被他抓住,已如中钢钩,其痛无比,忙道:“我说!我说!”
此时,铁盆老人已手握铁盆,追了过来,一听青冥子如此说法,心中更是疑惑,立即停住了脚步,不再进攻,蓝无常向外一看,罗征已是满头大汗,正在勉力支持,一扬头,道:“铁盆老人,还不将罗征从烈火祖师手下,救了出来,再迟一刻,他便没命了,别为了逆徒,而令得好徒弟也赔上性命!”
铁盆老人一愣,道:“你胡诌些什么?”
他就算一听蓝无常的话,便冲出去救罗征,也未必来得及,何况还要发问耽搁时间?因为罗征徒手与烈火祖师,勉力周旋了三十余招,实是精疲力尽,就在蓝无常叫铁盆老人去救他的时候,烈火祖师已然以掌力将罗征团团围住,正待催动掌力。
罗征浑身是汗,四面全为烈火祖师掌力所束,简直一动也不能动,全仗着本身真气,在与那又热又大的掌风相抗,眼看烈火祖师再一催动掌力,真力耗竭,便要命伤烈火祖师手下。情形之危急,真是难以形容。
铁盆老人反问一句之后,一眼向外看去,也看出了罗征处境之危,刚要出言阻止烈火祖师,道是本门逆徒,不需借手外人惩处,忽听得一个女子声言道:“师父,你要再不出手救他,我就不替你去拔那女子额上的三把金刀!”接着,大石之后,转出两人来。
罗征乍一听得那女子声音,也是吃了一惊,暗想何玲不是和笑面阎王申独一起去了么。怎么会突然在此出现?疑是自己力气将尽时的幻觉,但随即一阵“哈哈”大笑声,传入耳中,一个矮胖老头,满面肥肉,俱是笑容,手摇蒲扇,手舞足蹈,跳跃而出,蒲扇连摇,罗征只觉阵阵凉风袭到,热气为之消散,精神一振,再定睛看时,那矮胖老头身旁站的,圆脸美貌姑娘,不是何玲是谁?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情深殷殷地望着自己。
那矮胖老头,自然便是笑面阎王,一面摇着扇子走近去,一面已以内力,将火云掌之力,消去了一小半,厉延己不知他的来头,心中骇然,一收双掌,道:“尊驾是谁?”
申独一笑,道:“自家人,不必客气,我上你处找你,闻听得你已来青城山为徒报仇来了,是以半途折返,果然你在此处。”
听他讲知,像是多年老友,重又相逢一般。
旦烈火祖师厉延己,却实在并不认得他,奇道:“你究竟是谁?”
笑面阎王笑,极是神秘,道:“南北不分,魔教当与,老厉,祖师爷传下来的话,你便忘记了吗?”
厉延己惊道:“原来你是魔教南宗中人?南宗一向在何处发展,这八字我自然未忘记!”
申独大声道:“魔教南宗,被人欺负,缩在高黎贡山,不敢出来,你是北宗魔教祖师,难道不加救援吗?”
那申独在带了何玲离开后,想起一年之后,何玲未必是金神君的女儿金月梅的敌手,而自己又只有一个人,怕难以将金神君掌教祖师之位抢回,想起魔教原有南北宗之分,只知北宗掌教祖师,乃是烈火祖师厉延己,若以言词骗得他的相信,一齐前去,定可稳操胜券,因此并不说明自己想夺回掌教祖师之位,而要厉延己念在同教之谊,出手相助。
那烈火祖师乃是个粗人,一听之下,只当是南宗魔教受别人的欺负,立即一拍胸脯,道:“这个自然!”申独逼他一句道:“老厉你发下誓来!”
厉延己立即倒转身子,以手支地,双脚向天,道:“若是我所言有虚,万箭钻心!”
申独心中大喜,知道以后就算说明了原委,即说自己为金神君所欺,也可以说得过去,不怕厉延己不出力帮忙,忙道了谢。
他们在殿外交涉,在殿中,蓝无常逼青冥子说实话。青冥子知道再不说也是不行,只得对着铁盆老人,将自己心怀野心一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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