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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阵中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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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阵中被困
作者:
倪匡
来源:
倪匡作品集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9/11
方生智数十年功力,也已然可以算得是武林上一流的高手。可是他此际,听得赖五轰雷也似的笑声,只觉得犹如置身于千军万马,奔腾呼号之中,或是惊涛裂岸,身在一叶扁舟之上一样!
董小梅更是觉得眼前发黑!
那三十六个女子,在赖五笑声才发之际,仍然向前,踏出了一步。但突然之际,却又不自由主,向后退出了两步,仍然倚壁而立。
赖五这阵阵笑声,乃是类如佛门“狮子吼”功夫的内家神功。
他气纳丹田,笑声大作,内力稍差点的人,不克自制,便会如痴如醉,随着他的大笑之声,狂歌乱舞,至死方休!
如今,那三十六个妇人,只是面色苍白,倚墙而立,虽然个个都不敢动弹,但是却没有一个倒下,也可见她们,功力非凡。
赖五知道,大天星阵阵法,若是一经展开,实在是非同小可。更厉害的,是每人手中,那一柄锋锐已极的短剑,实非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
若是大天星阵,一经发动,自己容或可以无事,但方生智和董小梅两人,却万无生理!
因此,他明知自己,纵声大笑,可能将侯子青和那灰衣怪客两人引来,而且,此举也极是损耗内力,但是,他为了先发制人,不让对方展幵大天星阵阵法,毅然纵声长笑。
约莫过了两盏茶时,只见那三十六个女子,已然满头大汗。
赖五心知此际,对方一定不敢动弹,右手握住了方生智,左手拉住了董小梅,大踏步地,向殿外走去,他一面走,一面笑声,仍然不绝。
在他将要走出殿外之际,有九个女子,身形展动,向前逼来。
但是那九个人只不过走出了两步,便各自一声呻吟,跌倒在地!
赖五带着方生智和董小梅两人,迅速地出了大殿,来到了山谷之中。
直到此际,他才止住了笑声。
他笑声一止,便听得对面山峰之上,响起了一声长啸!
赖五等三人,连忙抬头看时,只见那啸声,正是在绝崖之上,黑烟冲天之处而发。
那山崖之顶,离地面少说也有百十丈高下,但是啸声传下,却是十分清越。
只听得晡声一止,一个声音,传了下来,道:“何方高人,在银凤谷中,施展内家真气,震心神功,侯某人正在铸剑,不克与阁下会面,尚祈原谅!”那声音隐隐传到,听来也是清晰无比。
方生智一听那口气,便知这番话乃是剑痴侯子青所发。
他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口气,因为侯子青、段翠夫妇,武功尽皆如此之高,赖五其势不能永在点苍不走,看来点苍派数百年基业,就在自己手上,要付诸东流了!他在半年之中,连受丧女、失孙、灭门之祸,一时之间,气血攻心,一张口,“哇”的一声,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赖五忙以一手,抵在他的背心,扬声道:“在下赖五,侯剑痴请下来一见如何?”
只听得侯子青道:“原来是赖大侠驾到,拙荆妇道人家,容或有得罪之处,尚祈勿怪,在下实在无法抽身,半年之后,当谋相会。”
赖五吸了一口气,道:“侯剑痴若不肯相见时,在下怕有得罪之处!”只听得侯子青“哈哈”一笑,道:“赖大侠只管施为!”
两人一在谷中,一在崖顶,一上一下,相隔百十丈,可是讲话之际,却像是身处一室,促膝对谈一样!赖五也是一声长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有僭了!”侯子青“哼”的一声,传了下来,便自没有了下文。
赖五等三人,一起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几只炉子,尽皆黑烟冲天,火光融融,似有几个人影闪动,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赖五又向大殿一看,不见有人追出,便道:“方老,沈公子如何不见,你且说说,我既然在此,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方生智道:“我和非儿,退出大殿之后,到了一间偏殿之中,我坐在一张椅上,非儿则在偏殿之中,来回走动,我只见非儿对住一幅画而立,却不料突然之间,椅子向下沉去,待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已然身在地窖之中!”赖五道:“想不到此处还有机关之设。”
方生智道:“我跌入地牢之后,想尽办法,走不出来,没有多久,侯家那丫头便开了门,放我出来,我自然怒气冲天,但是却还未发作,和她走出了地牢,没有多久,忽然那姓焦的中年妇女,已然出现,说是找不到非儿,我一听非儿失踪,便和她们,打了起来,打了大半个时辰,侯家那丫头想逃,我才追了出来的,以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董小梅不等方生智讲完,已然泪流满面,哭道:“赖大侠,沈公子一定为他们所害了!”
赖五双眉紧锁,道:“方老,当那中年妇女,讲及沈公子不见之际,侯家那丫头,说什么话来?”
方生智道:“那丫头说,她将非儿,困在九回长廊之中,如何会不见的。那姓焦的女子说,她已找遍九回长廊,却找不到。”
赖五“嗯”的一声,道:“如此说来,沈公子只怕未曾遇害。”
董小梅哭道:“我不管,我只是向那贼婆妈要人!”赖五叱道:“小梅,你一个人若是胡来,我就不管了!”
董小梅抽抽噎噎,不敢再多说话。因为她知道,如果赖五撒手不管的话,她自己和方生智两人,绝无可能,在段翠手中,追出沈觉非的下落来的!
赖五又紧皱双眉,想了片刻,和方生智、董小梅,一起再向大殿中走去。只见那三十六个女子,已然不在,只有那姓焦的中年妇女在。
赖五一见她,便道:“侯夫人何在?”
那中年妇女神色甚是冷漠,但是言词仍十分客气,道:“夫人知道赖大侠一定会去而复转,立即就会出来,请赖大侠稍待。”
赖五等三人,便坐了下来。
没有多久,段翠果然已飞步走入,在段翠的身后,跟着侯银凤。
只见侯银凤双眼红肿,像是刚哭过了一场,更是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若不是三人俱都知道,因为她而掀起的风波,正方兴未艾,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三人心中,一定会对她十分同情。
段翠面上,仍然蒙着黑纱,她一进来,便仍在老位子上,坐了下来。赖五立即道:“侯夫人,方老已向在下,说起经过情形了。”
段翠“嘿”的一声冷笑,道:“我也知道了,阿凤此举,确实大失风度。”赖五笑道:“小女儿家,未见世面,任性行事,也是难免,沈公子究在何处,尚祈令嫒明言!”
段翠道:“我已切实问过阿凤,她说绝不知情,此事甚奇。”
方生智一声冷笑,道:“当然奇极!”
段翠恍若未闻,道:“照小女说,沈公子发现方老侠不见之后,便向外闯来,被困入九回长廊之中,那九回长廊,乃是按九宫之位而设,若非深明奥妙,在内闯上一辈子,也闯不出去,如今沈公子既已不在,大约是自己闯出去了赖五道:“侯夫人此言,实是难以令人心服。”
段翠冷冷地道:“我已言尽于此,信与不信,悉听尊便!”
她态度仍然是十分傲慢,方生智大声道:“就凭这几句话,就算了么?”段翠道:“我所说既是实话,不算也得算了!”
赖五向方生智作了一个手式,不令他开口,沉声道:“你所说的话,无非是令嫒之言,在下还想向令嫒问上一问。”
段翠呆了半晌,才道:“阿凤,你过去,赖大侠有话问你!”
侯银凤吓了一跳,道:“妈……”
段翠道:“放心,赖大侠岂会害你?”
侯银凤向前走了几步。赖五道:“侯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莫要当作好玩。”
赖五为人,极之心平气和,他这几句话,已然说得极是严厉!
侯银凤道:“我已然说过了,就是我妈说的那些,并无别情,沈公子去了何处,我也不知。”赖五道:“那你为何将方老侠弄入地牢之中?”
侯银凤道:“我想妈大概会放你们出去,因此才想将他扣住,硬逼他交出青葱峰的。”赖五道:“这就是了,如今,你又有何办法,可以令人信你,不是将沈公子囚禁起来,以作要挟?”
侯银凤道:“我不会的!”
赖五立即道:“你说,你有什么证明,可以令人信你不会!”
侯银凤的面上,忽然飞起了两朵红云。
段翠道:“阿凤,说啊!”
侯银凤道:“我不会难为沈公子,因为我……我心中很喜欢他!”
侯银凤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尽皆一呆!
看她讲这几句话时的神情,绝对不像是在做作,也没有理由不信她的话。董小梅又急又怒,道:“谁要你喜欢他的?”
侯银凤嫣然一笑,双颊更是艳红,美丽无匹,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见多几次,便……觉得很喜欢……他了。”
她话一讲完,一"扭身,便向段翠的身边掠去。
段翠道:“赖大侠,你可信小女之言了?”
赖五想了片刻,道:“我确已相信,但是我仍要去看一看那九回长廊,并望侯夫人指点长廊的各种出路!”董小梅急道:“赖大侠,你怎么便相信她了?”
赖五心知董小梅的心中,一定极之难过,但侯银凤的神情,绝不似作伪,却是不由得不信,他伸手在董小梅肩上拍了拍,道:“你且莫着急,我一定将沈公子找出给你就是了!”
董小梅望了赖五半晌,道:“她也喜欢他,我也喜欢他,只怕找出来,沈公子也不是我的了!”赖五淡然一笑,道:“小梅,只要沈公子喜欢的是你,哪怕世上少女,全都喜欢他,但他喜欢的仍然是你!”
董小梅叹了一口气,道:“他……他就是不喜欢我!”
赖五闻言,不由得一怔。
他见董小梅为了沈觉非的失踪,急得如此模样,只当他们两人,乃是一双正浸浴在爱河之中的青年男女,却未曾料到,其中还有什么曲折,如今一听得董小梅如此说法,忙道:“那么,他中意的,是什么人?”
赖五这一问,乃是如果沈觉非若是爱上了侯银凤的话,侯银凤硬要点苍青葱峰一事,事情就好办多了。但沈觉非心中,对侯银凤的感觉,却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谁也不曾说起过,董小梅自然也不知道,当下董小梅道:“他……钟意的是^是^”
她本来想说,沈觉非爱的,乃是冷雪。可是她尚未讲出来,抬起头来,向方生智望了一眼。
只见方生智也望着她。董小梅心想,如果自己说出,沈觉非竟爱着杀母仇人的话,方生智心中,一定勃然大怒,要累沈觉非受责,还是不要说的好,因此便改口道:“他钟意的是什么人,我……我不知道。”赖五点了点头,道:“那不用去说它了,我们先到那九回长廊,去看一看吧,请侯夫人带路。”
段翠冷冷地答应了一声,一个转身,和那姓焦的中年妇女、侯银凤三人,并肩向前走去。赖五、方生智和董小梅,立时跟在后面。
赖五一面走,一面对董小梅低声道:“小梅,这里绝不是能容你胡闹的所在,等一会儿,若是真找不到沈觉非,咱们先出了这个银凤谷再说,你绝不能任性胡来!”董小梅哭道:“那么,沈公子究竟在什么地方,便不管了么?”
赖五道:“自然要管,但事情却急不出来,你知道不?”
董小梅委委屈屈地道:“我知道了。”
说话之间,六人三前三后,早已穿过了正殿和偏殿,来到了那条长廊的口子上。
赖五和方生智两人,倶是武学名家,两人一看那条走廊,盘回曲折,气象万千,便觉得非同小可。赖五更看出了走廊每一转折之处,都按着九宫方位而列,若不是深明其间奥妙,只怕在里面转上一辈子,也是出不来!赖五连忙低声问道:“方老,令婿可精阵图之学么?”
点苍派只以剑法驰名,并不精阵图之学,赖五乃是知道的。
赖五也知道,皓首神龙谢音,在这阵图之学上,造诣也是平平。
因此,如果不是腾天金蚊沈雄精于阵图之学的话,沈觉非根本没有机会,来学九宫八卦的变化,也根本不可能自行闯出阵去。
方生智摇了摇头,道:“小婿对于阵图之学,可以说一窍不通!”
赖五“唔”的一声,已然知道事情必有蹊跷。
他们一面说话,一面已然身在九曲回廊之中。
前面有段翠带路,那九曲回廊,看来实是和普通的走廊无异。
没有多久,便已然走了一遍,通到了一个后花园的月洞门口。
那花园中,一片草地,并无围墙,草地之外,只见峰密起伏,群山掩映。段翠向前一指,道:“沈公子若是出了回廊,一定向前面去了。”
赖五平静地道:“侯夫人,沈公子绝不可能出了九曲回廊的!”
段翠眼中神色,本就十分冷漠,一听得赖五如此说法,更是怒火立现,尖声道:“然则他在什么地方?”董小梅立即道:“这正要问你,你却反来问我?”
赖五推了她一把,不让她再讲下去。
南天一凤段翠突然仰天,连声长笑,道:“赖大侠,老实说,我要将你们困在银凤谷中,也是十分容易之事,不要逼人太甚!”
赖五淡然一笑,道:“是否如此,也不能只听侯夫人一人之言?”
段翠厉声道:“你可是要试一试?”
赖五徐徐地道:“如今还不必一试,适才,在下在经过九曲回廊之际,曾见一处,似设有暗门,为何侯夫人不说?”
段翠心中一惊,一声冷笑,道:“不错,九曲回廊之中,确是设有一道暗门,赖大侠好眼力啊!”
赖五道:“不敢当,在下对建筑之学,也曾从名师习过几年。”
段翠道:“那一条暗道,直通外子铸剑之处,那一道门,绝非常人,所能打开!”
赖五想了一想,道:“在下愿去一看。”
段翠呆了一会儿,道:“好!”
一行六人,又折回头去,片刻间,便在一堵墙前站定。
方生智和董小梅两人,站在墙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暗门来,但是段翠却道:“就在此处!”赖五一笑,道:“在下也正是指此处而言,请侯夫人将门打开,容在下一观!”
侯银凤道:“不必多此一举了!”董小梅心中,疑窦大生,忙道:“为什么?”
段翠冷冷地道:“这门,需要站在门前之人,双足下踏,有千斤之力,方能打开,沈公子功力,已到这一地步了么?”
董小梅“哼”的一声,道:“说不定有人,将门打开,将沈公子关了进去。”
侯银凤“咯咯”一笑,道:“我功力也未到这一地步,董姑娘说什么人,是说我妈么?”
董小梅此际心中,实是起了无限狐疑,口虽不言,眼睛却望着那姓焦的中年妇女。
那姓焦的中年妇女冷笑一声,段翠已然道:“不必多说了,三位请吧!”董小梅急道:“赖大侠,叫她将门打开来看看!”
段翠厉声道:“外子正在铸剑,岂能容外人偷窥?”
赖五道:“侯夫人,不如将此门打开,董姑娘知道沈公子无此能力,自然放心。”
段翠“哼”的一声,道:“赖大侠,我忍耐已至顶点,这已是你最后一个要求了!”
赖五面带微笑,道:“好。”
段翠向前踏出了一步,真气运转,身形向下,略略一沉。
只听得“刷”的一声,门已向旁,移了开来。
门一移开,里面黑沉沉地,可以隐约看出,乃是一条极长的甬道,不知通向何处!
赖五刚想对董小梅说,沈觉非不会在那里的,已然听得董小梅一声尖叫,身形如飞,向门中电射而人!原来她早已有了准备,只等一开门,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内闯去!
董小梅这一行动,人人皆出乎意料之外,一时之间,皆为之一呆。而就在那一呆之际,董小梅早已隐没在黑暗之中不见!
赖五大吃一惊,急叫道:“小梅 ”
身形一晃,也待向内追去,可是就在那刹间,段翠一声大笑,身子拔起尺许,“刷”的一声,那扇暗门,已然关上!
赖五抢前一步,身形一沉,正想再将那道暗门打开之际,陡然间,一股阴柔已极的劲风,劈面撞了过来,段翠已然一掌攻到!
大侠赖五的功力,虽然在段翠之上,但是他要一面抵挡段翠的一掌,一面运气至足,聚集千斤以上的力道,却也是不能。
百忙之中,他只是反手一掌,疾拍而出,轰然巨响中,将段翠硬生生逼退了一步。段翠厉声道:“外子铸剑之所,妄入者死,赖大侠莫非不知么?”赖五道:“那你将董姑娘弄出来。”
段翠一声怪笑,道:“她自食其果,怪得谁来?”
赖五双臂,微微向上抬起,他自然也知道,剑痴侯子青的铸剑之所,若不是经他同意,任何人闯了进去,便与他立成死敌。更何况,此际铸剑之所中,还不止侯子青一人,另有那下手极辣的灰衣人在,董小梅糊里糊涂地闯了进去,实是凶多吉少!
因此,他非要进去,将董小梅拉了出来不可。他在双臂,向上缓缓抬起之际,已然蓄定了九成以上功力,自度双掌推出,即使段翠和那姓焦的中年妇女,合力以拒,也必然可以将她们逼出丈许。而是要将她们逼出丈许,自己便有机会,可以将门打开!
赖五的计划,本来也极其周章,可是,就在他双臂微抬之际,只听得南天一凤,一声冷笑,手掌翻处,突然寒光耀眼,冷气森森,一道银虹,伸屈不定,已然向赖五当胸刺到!
那一道银虹,来势之疾,实是无与伦比,电光石火之间,已然掠到了赖五的胸前。
赖五的目光,何等锐利,但是急切之间,却也未曾看出,那疾攻而来的,是什么兵刃!
他只得身形展动,向后疾退了三步。但是他刚一退出,段翠连声冷笑中,精芒流转,银虹闪动,第二招又已然攻了过来。
赖五在成名之后,早已不用兵刃,此际,他虽然未曾看出,段翠手中所使的,究竟是什么兵刃,但是可想而知,一定是一件神妙已极的物事。因此,他在后退之际,经过方生智的身旁,已然疾一探手,将方生智的一柄长剑,抓在手中,同时,掌力一送,将方生智撞出了几步,回手一剑,恰好向段翠的兵刃,迎了上去!
他拔剑,撞人,回剑相格,三个动作,在电光石火之中,一气呵成,又如同行云流水,毫无急迫之状,确是已臻武学颠峰,连南天一凤段翠,也禁不住叫了一声“好”!但是,南天一凤的一个“好”字才出口,只听得“铮”的一声,赖五手中的长剑,已然只剩下了一半!这一个变化,早在赖五意料之中,就在他手中剑被削断之际,他已然看清,段翠手中所使,乃是一柄其薄无比,银光闪闪的长剑。
不问可知,那一柄长剑,自然是侯子青所铸的精品。
赖五手中断剑一扬,向段翠手中银剑的剑身,极挑而出!
这一下,赖五不但出手极快,而且,也足蕴了八成以上真力,在断剑之上,若能撞中段翠手中的银剑,一定可以将剑砸飞。
但是,赖五那一招,甫一使出,突然听得“刷”的一声,银光顿敛,段翠手中的那柄银剑,竟然缩了回来,盘成了一团!
这一下,倒是大大地出乎赖五的意料之外,他一挑挑空,身子真掠近去,段翠手腕一振,那柄柔软之极的银剑,重又“刷”地展开,剑尖乱颤,幻出朵朵剑花,向赖五当头罩下!
赖五的内外功造诣,均已臻极高之境,他一身横练外功,更已到了第八重的境界,若是寻常的兵刃,刺到了他的身上,不但不能伤他,而且,被他内力反震,还有震断的可能。可是,段翠所使的那柄银剑,却是削金断玉的珍品。
赖五的外功再好,也是难以抵挡。
当下赖五一见段翠重又疾攻而至,剑下绝不留情,身形一矮,“嗖嗖嗖”三声,银剑在他头顶掠过,将他头发,削去了几绺。
而赖五也在此际,弃了断剑,双掌向前疾推,掌风如涛,直攻段翠下盘。
段翠见自己利器在手,尚且不能占尽上风,心中也不禁大是骇然,她心知若是被赖五的掌风,撞个正着的话,双腿可能就此折断,因此连忙足尖一点,向上疾跃了过来,赖五的掌风,贴地扫出,撞在丈许开外的一堵墙上,轰然巨响,长廊之中,狂飙陡生,劲风回荡,声势之猛,实是无出其右!
段翠人才跃起,银剑连施三招,银虹疗绕,向赖五当头罩下。
赖五见双掌无功,段翠严密无比的剑势,源源而来,只得又向后退出了几步。
段翠身形向下一沉,手臂振动,又是一连七八剑攻出,赖五见走廊之中,施展不开,反正此际,离那道暗门,已有近两丈距离,一时之间,也难以抢近前去,不如先退到草地上,设法将她手中的银剑,抢了下来再说!
因此,他并不还手,只是身形,连连后退,一面叫道:“方老,快退!”
赖五和方生智两人,向后退出,段翠一步一步,向前逼了过来。
只听得她叫道:“焦姑娘,在草地之上,摆大天星阵,别让阿凤走近。”
侯银凤叫道:“妈,我要看!”
段翠叱道:“闭口!”
侯银凤一怔之间,那姓焦的中年妇女,一拉她的手腕,已然将她拉得向后退了开去。
赖五和方生智两人,听得段翠如此吩咐,心中也不禁暗自生惊。
赖五低声道:“方老,别离我身旁,咱们见机行事!”
方生智答应了一声,两人仍是向后退去,不一会儿,便已然来到了后园的那一片草地之中。
他们才一退入草地,只觉得阳光之下,晶光闪耀,赖五定睛一看,只见三十六个中年妇女,手中各执着一柄精芒四射的短剑,已然列队,排在草地之上。
段翠冷冷地道:“赖大侠,这可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赖五自从早年,因为一件事情,令得他雄心顿消,之后,无论是什么事,他都淡然置之,可以不与人争执,便不与人争执。可是此际,面对着如此的强敌,他昔年豪态,顿时恢复。
只听得他一声长啸,响遏行云,朗声道:“不错,但侯夫人,你要是有了什么失闪,可也是咎由自取!”他一面说,一面已向那列成四行,三十六名中年妇女,疾冲了过去!
段翠手中银剑一指,喝道:“散开!”
她一个“开”字,尚兀自在半空之中,荡漾不绝,那三十六人,已然翩若惊鸿,一齐散了开去,开始游走起来。
赖五本来想先下手为强,冲向前去,将那短剑,抢两柄在手中再说。可是电光石火之间,大天星阵法,已然展幵,只见眼前,人影晃动,无声无息,每一个人影,如真如幻,似虚似实,再想夺剑,已然不能!
赖五大声叫道:“方老,跟在我的后面!”
他大踏步跨出了五步,对于四面八方,疾攻而至的人影,视若无睹,陡然之间,双掌向前,猛地推了出去!
他那两掌,挟着排山倒海之力,向前推出,将身前所有人影,一齐硬逼了开去,眼前立时现出一条空隙来,赖五身形一晃,已然疾掠出了丈许,来到了一枚高约丈许,粗可径尺的石等之旁,双掌一用力,“轰”的一声,已然将那枚石笋,硬拔了起来!
那枚石笋,埋在地上,也有四五尺深,一拔了起来,足有一丈五六尺长。
赖五才一将石笋拔起,他双掌掌力,所冲开的那一条路,也立即为人影所填没。
赖五沉声道:“方老,舞剑护身,不可妄攻!”
方生智本来,也是武林之中,一流高手,可是此际,他身在大天星阵中,只见幢幢人影,各自在移动之间,卷起闪闪晶光,已然眼花缭乱,不可自制,几乎摇摇欲坠。听得赖五一叫,他才猛地惊起,生死存亡,在此一战,怎可大意?因此,连忙展开了极是绵密的“风雷剑法”,将全身护了个风雨不透!
赖五大喝一声,挥起了手中的石笋,荡起了劲疾无比的阵阵劲风,将四周围无数人影,一齐逼在两丈开外,近不了身。
赖五“哈哈”大笑,身形展动,一面挥动石笋,一面向前,疾冲而出,但是,不论他冲向何处,四周围总是绵绵不绝的人影,如潮水也似,涌了过来,虽然不能近身,但赖五却也冲不出去!
双方相持了约莫半个来时辰,赖五心中,也不禁暗暗吃惊。
因为照这情形看来,“大天星阵”,一经展开,确是威力无比,不明阵法秘奥,实难冲出。
而如今暂时,虽然凭石笋荡起的劲风,将三十六人逼住。但是,就这样下去,那三十六人,可以支持的时间,一定比他来得长,因为他手中石笋,何等沉重,不断挥舞,内力总有消耗尽的时候!可是此际,他却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可以令得他和方生智两人,一齐全身而退。
而且,即使他有办法,可以和方生智两人,一齐全身而退,他也不愿意就此离去,因为董小梅尚未救出,他又怎能离去?
他一想及,自己在大天星阵中,可能会被困上极长的时间,因此在石笋挥动之间,已然收回了几成内力。这一来,所荡起的劲风,便不如刚才之盛,四面八方,如同潮水也似的人影,也疾了近来,精芒四射,剑影如山。但是却仍然攻不到赖五和方生智两人的身上,仍被逼在四五尺开外!
如今,暂且搁下大侠赖五和方生智两人,被困在大天星阵中,究竟胜负如何一事不表。却说沈觉非在被侯子青拉住,在黑暗的甬道之中,向前疾驰而出之际,所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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