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中道:“这很难说,这黑魔君的武功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地,人也怪到不可思议,说他无恶不作,也无不可,只是他向不下泰山一步。那人打扮.,还有点像,行径却不似,但看他能将匕首出手对敌,定与黑魔君有渊源就是了。只是这黑魔君,在我小时,据说已有七八拾岁,怎能活到现在?林老弟,莫非令师未知么?”
林培道:“怎么不知?师父一见他匕首出手,手腕只要微微抖动,那练子就带着匕首,如同活物一般,也分不清是什么乱砍乱剌,不几招,已将师父发髻,“刷”地一声削去,如不是师父使了个“铁板桥”,避得快,脑袋也早就削了半个去了。
“师父避过他这一招之后,向后跃退了一丈左右,喝道:“怪道你这样放肆,泰山绝顶黑魔君是你什么人?”那人跟着追了过来,道:“什么黑魔君白魔君,你太爷不知道!”匕首又似游龙一般,追了过来。这时我站得近,看得异常分明,只见那匕首在空中虚点三下,再是一个实招,每次都是如此,师父想是也已看出,叫道:“培儿!折根树枝给我!“我知道师父要刀拐齐施,苦于无拐,只得以树枝代替,就找了一根粗大结实的准备交给师父。但是他们两人杀成一团,师父竟退不下来,我性子一起,将树枝当拐,“飕”地一招“拨雾见天”,朝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腿上砸去。那人的腿,我已说过,一粗一细,我就拣那条细的!
“这一下虽是偷袭,不算光明行径,但那人混身如长着眼睛一般,手中细练一沉,那把匕首疾向我面门飞来,我慌不迭撤拐退步,匕首刚在我面上掠过,一阵寒光,带着丝丝凉风,吓得我连翻三个筋斗,才敢站定。再一看那根树枝,已被细练绕住,被那人舞将起来,竟给他凭空多了一样武器。这时我才知道,那人武功实在高强已极,若非师父,我是三招都接不住的。
“树枝一到那人手中,又如虎添翼,只见他手中细练又长了一倍,约有五尺来长,练子顶端是匕首,练子当中,卷着那根树枝,那么粗大的树枝,被他用一根细练子卷着,竟然灵活异常,像蛇一样,纵横如意,横打竖点,那树枝两头,竟能被他用来点穴。
“我一看帮忙不成,反给对手平添了几分威力,叫道:“师父,我再去折一根来!”这时师父已杀得性起,一柄鬼头刀神出鬼没,已看不见人影,也未答我这一问。我空自着急,插不上手去,这场恶斗,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两人来来回回,又不知斗了几许回合,忽然听得“虎”地一声,原来是师父抢步上前,一刀正砍在树枝的一头,谁知一砍树枝这一头,另一头便“刷”地翘了起来,直点师父耳后的“藏血穴”。师父头一偏,连环进步,“飕”地一刀,斜削那人手腕,那人并不躲避,手腕一翻,匕首倒卷过来,反剌师父手腕。师父喝声:“来得好!”犯险进招,鬼头刀向前一送,“铮”地一声,砍在细练子上,匕首也被震得歪了一歪,一剌落空。但那细练子带着匕首,转了几个圈,随即将师父鬼头刀紧紧缠住,师父与那人俱都手臂用力,往后一扯,各喝一声:“好臂力!”师父倏地手臂向前一送,鬼头刀脱手,被那人的细练子裹得直荡起来。那人好像是料不到师父会突然变计,不和他争夺兵刃,力道用足了,无法骤然收住,竟然“蹬蹬”地退后两步,手中练子,急切间也无法收回。胸部腹部,全都门户大开。
“师父这一招鬼头刀脱手,原也是为了要他退后两步。紧跟着沉胯踏步,五指如钩,向那人胸间抓去。只听得“嗤”的一声,那人急向后一仰,师父那么厉害的一抓,竟没抓着,只不过将那人的黑绸衣,自胸至脚,扯下了四五寸宽一大条来。那人里面并未再穿衣服,裂帛见肉,师父忽然呆了一呆,大叫一声,扑了上去,那样子绝不像比武进招,破绽百出。
“果然,那人见绸衣被撕破,急忙手腕一抖,匕首由高而下,恰巧师父忽然扑了上去,全没防备,“波”地一声,匕首正由后肩剌下,直没至柄。那人手腕又一抖,匕首飞起。师父肩头虽滴血未流,然而已是面色惨白,伸出一只手指,指住那人,似要讲些什么话,但终于只叹了一口气,摇摇幌幌,便“咕哆”一声,倒了下来。
“那人见师父已受重伤,哈哈一笑,踏前一步,向师父腰间抓去。我扑上前去,被他手臂一振,就弹出几步。他向我喝道:“我行事虽然手辣,但照例要留下一个活口,你既已被我做了记号,还不回去报信,想送死么?”一面说,一面伸手在师父腰间一撕,跌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锦盒来,那人又是一声狂笑,足尖一点,人便向密林窜去,像一溜黑烟也似,霎霎眼便不见了。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慌得连哭也哭不出,呆在那里。忽然听得师父微弱地叫道:“培儿!培儿!”我跪了下来,托起他老人家的头,问道:“师父,你怎么啦?”师父向我点了点头,我凑过耳朵去,他说话的声音已低到不能再低了,但我还可以听得清,只听他说道:“培儿,快去成都府南郊……去……找混元掌……吕明中……”我问:“师父,是不是找吕老英雄为你报仇,追回失镖?”师父不出声,我一看,他老人家已经气绝了!”
林培讲到这里,眼泪涌了出来,秦通也泣不成声,两人齐都“卜通”向吕明中跪下,道:“吕老英雄请念家师遗命,师门深仇自然在我兄弟两人身上,他失去的暗镳,连我们也不知是什么,吕老英雄请助一臂之力!”
吕明中叹道:“起来!起来!东方兄死前叫你们来找我,怕不是为了追寻失镖呢。唉!这事情说来也太长了。那时你们年纪还小……”吕明中慢慢地说着,眼睛从船舱的窗外望出去,看着浩浩的江水,他心中的思潮也像江水一样的起伏不已,往事一幕幕地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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